自從湊全了藏械圖,小猛就對圖紙的研究工作投入了全部精力。這天,他和刀子剛從主樓回來,就碰上似乎早已等在宿舍門口的小雨。

三人一進屋,小雨就道明來意,“小猛哥,請你派個人去把龍兒換回來!”

“怎麽了?”小猛見她眼圈發紅,“你們鬧別扭了?”

小雨低頭不語、抽泣有聲。

刀子愣了愣,“我到外麵去吧!”

小雨越發委屈,“你幹嘛要走?我說你礙著我了嗎?怎麽你們一個個都這樣?龍兒也是的,這兩天象中了邪!見了我也不說話,我問他什麽,他又總是想著法地避開我。我思前想後,沒有得罪他的地方呀,就算有,他可以問著我嘛,可他什麽也不說。我想著他隻聽你的,平常聊天,他對他的小猛哥是萬分推崇,所以我想請你調他回來問問。”

小猛對此更是納悶,“那好吧,你先回去,晚上我讓人換他回來,問清楚了再給你一個交待。不過小雨,你應該知道龍兒的工作不允許他攜帶不良情緒,那樣會給他的行動增加危險,所以很多時候要請你多包容他、體諒他。”

“對啊!”小雨急切道:“我就是怕他有情緒才請你幫我問問的嘛!平常我們都挺好的,他也沒什麽需要我包容的壞毛病,我也不存在要刻意地附就他,總之我們是……是……”

“情投意和,對嗎?”小猛輕聲發笑。

小雨噙著淚嗔他一眼,臉卻紅了。

小猛這才正言道:“晚飯後我就調他回來,你也不用太擔心,他可能並不完全因為你。”

小雨一臉愁容而滿心委屈地回去了。刀子見小猛呆呆地,他捧過去一杯水,“哥哥在為他們的事發愁嗎?”

小猛笑而搖頭,“他們可能隻是一點小誤會,解釋開就好了。我在想圖紙的事。”

“哦。”刀子把脖子上的靈珠含在嘴裏,象在化著一顆糖果,“放心吧哥哥,我不會看錯,你原來想的也沒錯,祖墓真的在迎霞山。”

小猛疼愛地撫撫他,把靈珠從他嘴裏扯出來,“我沒懷疑你看錯了,也通過你這幾天對圖紙的解說,讓我更確信了當初的推斷。我疑惑的是,按照你的路線分析,再配合我們的模型演繹,如果我們去了,隻會走到迎霞山的落日峰。可是老頭領的暗語裏說,不是日落的地方就會有太陽升起,那分明說的是向東的候日峰,為什麽圖紙指向落日峰呢?”

刀子懇切道:“咱們別猜了,去了就知道。幽冥人擅用正反雙關的暗示,也許老頭領說的不止一個地方,到了那兒我會用月鈴找啟示,咱們不會失敗!”

小猛微露笑意,淡顯憂心,“話雖如此,但是策劃一起任務,我必須做到準備充分,能消釋多少疑惑就消釋多少。這次祖墓之行算得一個大行動,帶多少人去?帶哪幾個人?可能會用到什麽方麵的知識,或者需要些什麽技能配合?這等等的問題我都得想清楚。畢竟迎霞山離這兒有四百七十三公裏,而且無法估計要去多久,這裏的工作怎麽安排?人員如何搭置?諸多問題都不能草率馬虎啊!”

“哎喲喲,象你這麽操心,我好難過哦!”

小猛十分好笑,“這怎麽會讓你難過?”

“怎麽不會?”刀子正色道:“師父說勞力者有補,勞心者難獲。就是說操心的人很難有補益的法子,其實是說……是說……”

“容易短命,對嗎?”

“不是容易,隻是可能。”

“這有什麽!”小猛淡淡笑道:“說說而已,不是一定就這樣嘛!再說咱們是百無禁忌的,不在乎吉不吉利!”

刀子輕輕搖頭,“你們講究的跟我們的恰恰相反,我們是萬事有忌的。師父說,要知道禁忌才懂得敬畏,沒有敬畏之心,人會張狂、氣會長盛,長盛者為剛,剛太過則易損,不能持久,是練氣的忌諱,也是做人的失守。”

小猛歎而頷首,“你說的有道理,也讓我想起抓了餘生後的一些事情,我就是太張狂、太自信,才會遭遇驚險。要不是運氣好啊,我可能會害了龍兒和白草!”

“不不不,”刀子忐忑道:“我說的是神鬼門的禁忌,不適合你們的,真的!”

“怎麽會?”小猛拍拍他的肩,“萬事皆有通理,不論你們的還是我們的,都有互為融灌的真理在裏麵。說真的,每次跟你交談都令我受益非淺,可以說,你是我的一個導師呢!”

“我怎麽敢做哥哥的師?隻是我向來口沒遮攔,可能很多時候都惹你不高興了,但你從未怪罪,倒讓我十分不安。”

“這是什麽話?兄弟之間本來就該敞開心扉!別說你沒使我不高興過,就是有,我也不會見怪,但是如果因為這樣而讓你不安,難道咱們之間應該相互欺瞞嗎?”

刀子冥想片刻,笑道:“是了,師父也說,對人應當摯誠,哪怕善意的欺騙,也是既傷害他人又使自身受蒙蔽的惡行!”

這話讓小猛想起一個人來,是的,自己的確對萬如意行了善意的欺騙,也的確讓她受了傷害,自己今天的負疚何嚐不是一種受蒙蔽的陰影?

“哥哥!”刀子晃他一下,“你又在想祖墓的事了嗎?”

“對啊,我在想祖墓的三大鬼門關是什麽?”

“哥哥呀,你怎麽不問我知不知道,卻總是喜歡一個人去猜呢?”

刀子無限苦惱,小猛不自然地笑了笑,其實他本來就是打算問刀子這事的,偏巧剛才走了神,倒象他在巧言掩飾似的。

刀子不察此情,肅然道:“我這就跟你說吧,神鬼門有十種用來禁行的鬼門關,分別是質疑、解困、受難、平凶、交拷、侵邪、布怖、驚恐、斷屍、牽魂。這十種鬼門關既可擋外人也可阻門人,究竟老頭領布的是其中的哪三種,我也要到了那兒才知道。”

小猛一臉狐疑,“這麽多年了,那些鬼門關還有用嗎?”

自從失去鈴兒,刀子還是第一次想笑,“鬼門關有用無用與時間無關,守關的人一旦任了職就是代代相傳,除非有人破了關,否則他們不敢離開,這是要中毒咒的。”

“哦?”小猛興奮道:“這麽說,鬼門關是由人來把守的,也就是人跟人的較量?”

刀子終於忍不住在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哥哥這話真奇了,不是人守著,誰能長時地操控神兵鬼將?咒請神兵鬼將是殺招,不是守招,沒法持久的,所以當然是人來守關。關口破了,任職的人自當回命請罪。老頭領雖然登仙了,但他們有神鬼門的執法師,根據各人的回報,執法師給予相對的懲罰,重則廢功,輕則處死。”

“什麽?”小猛大惑不解,“廢功會重於處死嗎?哪裏有比死還重的刑法?”

“怎麽沒有?你覺得象我現在這樣活著,是不是比死還難受?”

“你……”小猛心口一疼、眉頭一皺,淚水奪眶而出。

刀子大驚失色,“我又說錯話了!你別生氣,我要說的是被廢了功會在每天日出日落時都疼痛不已,沒了真氣的維護,元神慢慢枯竭,卻要兩年後才死得掉。”

“我沒怪你。”小猛勉強笑了笑,“對了,你剛才說鬼門關既可擋外人也可阻門人,豈不是也能阻擋你嗎?”

刀子仍在自責,因此不敢抬頭,“哥哥放心,為了接送聖靈夫人,在穀中時,師父常常反複教我破關招路,他把每種關門裏的一百零八路變化都細細地講授給我,更要我勤加練習,所以我能破關而入,隻要……嗯……”

“隻要你不發病,是嗎?”

“不不不,此事並無妨礙,一旦要破關,我會將毒氣鎖在丹田金位,由它自來自去。我想說的是,隻要破關時我身上沒傷,不見血氣,可保萬無一失。”

小猛這才鬆了一口氣,卻突然按住刀子,“不對呀,你能鎖住毒氣不讓它發,怎麽現在不用這法子?”

“我……我……”

“你什麽?”小猛大怒,“這法子根本不能用,是不是?用了會有生命危險,是不是?會加速毒發,是不是?”

刀子驚惶不已——小猛此時的神情,象極了那天在操場上勸架的樣子。

“不……不是的……”刀子吞吞吐吐,不敢去看小猛的眼睛。

“你撒謊!”小猛扳住刀子的臉,“可你根本不會撒謊,也騙不了我,聽我說,刀子,你如果想跟我一起去,就發誓不用那個法子,否則我不要你去,破得了關我就進,破不了我就死,但我不許你再有事!”

刀子惶急掉淚,“你別哭,你一哭我就……就也想哭,那個法子也不是絕對不能用,隻要不連續用上三天,對我就沒有多少傷損。我是怕發病時剛好碰上要破關,才想到這法子的,如果我照你的吩咐發誓不用,要是真碰上了,可怎麽應對?所以你別怪我不聽你的話。”

“不管怎樣,你不許拿自己的性命冒險,這對我來說,比任何事都重要,記住了嗎?”

“放心吧哥哥,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從來不曾忘,永遠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