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精衛隊的“檢查事件”後,風江龍一直不跟隊裏人說話。隊員中除了海驕,每個人都在試著跟他和解,可是一直不見成效。

這天下午,小猛和刀子在宿舍裏試驗傷愈後的靈豹,證件上說它受過特別訓練,有一定的偵察和作戰能力。果然,靈豹能快速找來小猛用眼神示意的東西,也能象個偵察兵那樣匍匐爬行再靜臥著不顯一點動靜。

小猛從一遝卡通畫裏抽出一張在它眼前一晃,希望它能指認出來。誰知靈豹叼來一張海驕製作的陳思報的諷味卡通畫。小猛記得自己抽的是花夢的圖片,他又試了一次,誰知靈豹故技重施。他有些失望,心中卻閃過一絲疑問。

刀子拍拍靈豹,“怪了,你怎麽不靈了呢?你看不清我哥哥要你認的人嗎?還是我哥哥動作太快?”

靈豹顯得很委屈,它耷拉著腦袋,“呼呼”地直喘粗氣。

小猛輕輕撫它,然後又試了一遍。這次靈豹找對了,但它很快又把陳思報的叼了出來,且衝著圖片大叫幾聲。

小猛勸撫道:“你前兩次不是找不出來,是故意的,對嗎?”

靈豹很興奮,眼裏閃著光。

小猛獎勵性地拍它,“最後這一次,你先按我的要求做了,然後又把前兩次的找了出來,你是有特別指意的,對嗎?”

靈豹更興奮了,它原地兜著圈又使勁去tian主人的手。

小猛摩著它的腦袋,“放心,來日方長,有你大顯身手的一天,到時別讓我失望哦!”

靈豹顯出驕傲狀,它坐姿筆直,頭也因為揚得太高而把嘴衝向天上。

小猛二**笑,正誇它,一陣零亂的腳步聲從樓道裏傳來,接著是拍門聲。

刀子開門一看,隊員們怨色滿麵,都不等招呼就入室搶劫般湧進門來。

小猛已察眾人來意,吩咐刀子給每人倒了一杯水。

海驕橫眉瞪眼地推開杯子,“誰是為了喝水來的?隊長,你少弄這些客套!他們都是悶罐子呆葫蘆,這頭一炮注定我來開。你讓我們寫的什麽檢查?還好我沒跟你們一樣低三下四,不然,就他現在這德性不把我氣得嘔血才怪!他是什麽缺不得了人?精衛隊沒有這種敗類,不說會多出幾分榮耀,一定會少了一份恥辱!昨天我陪白草去複查身體,你知道我們受了什麽窩囊氣嗎?花姐正跟我們說話呢,冒出個護士指著我們問花姐,說那個讓她去擋子彈的人跟我們是不是一夥的?隊長,就是一頭豬、一隻狗聽到這種話,也會氣得腦漿暴裂!我們跟他是一夥的嗎?別讓他沾到我們的光,也不能讓我們惹到他的晦氣呀!我今天是豁出去了,你要是再縱容他,隻怕你有一天養出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鬼來!到時看你怎麽收場!”

海驕一口氣噴到這兒,她抬起先前說了不喝的水猛灌一大口。刀子怔怔道:“你不是說不用客套,也不是為了喝水來的嗎?我還信以為真,怕你看見水更生氣,差點端回去了呢!”

他這一說,誰的臉還板得起來?眾**笑,海驕又急又臊,但她除了剛跟刀子見麵時使過刁,之後再沒為難過他,反而象待個小弟似的維護著刀子。聽了刀子的話,她隻嗔了一眼,卻毫無怒色。

大夥暗裏稱奇,看來這海驕並非一昧霸道,別看她風風火火的,其實粗中有細,是個大性情的人哩!

小猛掃視眾人,“你們呢?也跟她有同感?”

大夥低頭不語,沉默就是肯定的回答。

小猛慢騰騰地取來一支水筆,拿過一個空杯子,把水筆旋開,往杯子裏擠進一滴墨汁,然後把一杯水慢慢倒進去。空杯裏的水開始很混濁,然後漸漸變淡,最後隻剩下些許墨痕。

大夥以為他生氣了,所以做這不相幹,甚至無聊的事來抵製眾人的意願。卻聽小猛歎道:“隊友們哪,這滴墨汁就象風江龍犯過的錯,倒進去的水就是我們的關愛和包容。我們應該相信他已經反省了自己的錯誤,可是由於得不到我們的信任,一種可怕的逆反心就會油然而生;因為我們不能理解他心境上的孤僻,甚至還要去孤立他,那麽他所意識到的悔悟隻會被我們的不能容忍而抹殺!一滴水不能清純一滴墨汁,半杯水呢?它依然混濁。可是如果我們能源源不斷地往裏麵倒水,我想請問你們,終有一天,誰還會對這些水產生懷疑?即使知道水裏有過穢物,但是那時人們再也看不到它汙濁的痕跡。這就是我要大家一塊兒寫檢查的原因,我一個人的力量太微薄,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不知我的這份需求能得到你們的回應嗎?”

大夥聽著聽著就低下了頭,隊長語重心長的話深深地打動著他們,也沉沉地震撼著他們。在隊長大海一樣廣闊的胸懷裏,他們的靈魂正經受一場人生的洗禮。他們的思想和精神都被隊長領到了一個寬闊而明亮的清涼世界,那裏有最溫情的風、最純淨的天、有最堅實而又柔軟的大地,即使在雨季,那個世界的人也不會受到衝擊。因為最博大最溫厚的,永遠是充滿著愛的,人的心。

勝男進來了,她顯然聽到了小猛的話,可她隻能用淚水表達謝意。隊員們則有些愧對她,在這次內部的孤立戰裏,作為風江龍的姐姐,她的處境最痛苦。大夥在安慰她的同時也都跟她道著歉,勝男隻會說謝謝。

小猛笑起來,“海驕一進門就說了不用客套,我看你們都太見外了!兄弟姐妹間沒有過不去的坎。勝男你也不要難過,江龍的錯是一時的,不是一世的,隻要我們齊心幫他,他一定會走出往日的陰影。”

大夥紛紛點頭,刀子尤其感慨,“哥哥你如果練神鬼術,很容易達到最高境界!”

小猛故作惋歎,“我是不能嘍,倒是你已經達到了!”

大夥不知他倆所言何意,都追問不已。小猛道:“不說這個,難得你們不經招呼就一起來了,談正事吧!對了勝男,我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

勝男忙拭去殘淚,“根據你的指示,我對萬亨通的相關情況作了調查,目前能夠排除他被亂黨收買的可能。他有過一個兒子叫萬喜達,兒媳婦是軍部最高法官鄭永正的獨生女兒,叫鄭小樂。但是他們夫妻在暴亂中死於械殺隊的流彈。如今萬亨通和他的孫女萬如意住在南華路貴族別墅群的私宅裏。他家裏有一個做雜役的老媽子和一個訓養家犬兼管家的男人,老媽子叫劉巧華,他們叫她劉媽,雖然是暴亂中流落到萬亨通家裏的,但我查過她的背景,沒有可疑情況。那個男人叫餘生,他們都是直呼其名,我卻查不到這個人的背景來曆,所以我隻能對他產生懷疑。如果隊長你的推測沒錯,那麽餘生很可能就是那個跟黑鰍隨時接應的人,也就是說,這十幾年來,控製萬亨通的人是餘生。”

小猛沉吟片刻,又問她,“我讓你落實的另一件事怎麽樣了?”

勝男似乎想笑,“剛開始我以為你要假公濟私,當我肯定了對餘生的懷疑後,我有些懂你的意思了,是的,萬亨通家隔壁是有一幢別墅要出售,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而且好象事先就有了一個計劃?”

小猛笑道:“我是怎麽知道的不重要,現在我來說說我的想法,你們幫我參詳一下這份計劃的可行性。”

大夥一聽就來了勁,道道目光會聚在隊長身上。

小猛道:“其實我一早就有一種懷疑,能夠最敏捷地控製萬亨通的人不會離他太遠,那麽我們可以把目標首先鎖在他的家仆裏。如果勝男的懷疑沒錯,那麽餘生就是我們的監控對象。即使不是餘生,我們也要設法插入萬亨通的生活圈,這樣一來,我們就能逐步找出那個暗伏的人。但是事情沒這麽簡單,如果餘生真是我們要找的人,他也肯定是用一種隱秘手段來控製萬亨通,我們必須清楚他用的是什麽手段,竟可以肆無忌憚地威脅著主家,並且使主家連逃避的行為也不敢有。如果控製者另有其人,他又是怎麽施控的?所以我們的重點就不是找出那個人,而是要去挖掘一個連串的恐嚇陰謀。如果我想的沒錯,萬亨通十幾年來甘願受人擺布的原因隻有一個,他在保護什麽人。這個人可能是他的親人或者朋友,他的親人隻有萬如意,而他的朋友,根據我的調查,還沒有這樣一種能夠讓他全力以護的人,所以我有一個猜測,他在保護他的親家——鄭永正。迄今為止,鄭永正依然是南部最享有聲譽,也是最得人心的好法官,於公於私,他都很容易要去保護他,當然,我們也應該想到,鄭永正並不知道這些事,因為這也在亂黨的掌控中。如果你們都同意我這些推想,那麽我的計劃是分局布陣,鄭永正那兒由安南負責;萬如意的戶外安全由洪岩保證;安琪負責監聽他們兩家的所有通訊。我呢,打算買下他家隔壁的那幢別墅,裝成一個帶著妻子來南部訪親的富少。隻要是狐狸就會留下騷味,我就不信他一點不露痕!”

大夥拍掌叫好,海驕擠到小猛身邊,“我做你妻子吧!”

“不行!”

“為什麽?”

不待小猛答話,刀子先急了,“我哥哥將來要跟花姐行大禮,怎麽會讓你做他的妻子?”

大夥笑起來,海驕捶他一拳,“你也會捉弄人了!”

刀子一愣,“我沒有啊!我也知道你想假裝是我哥哥的妻子,可你沒說清楚,終身大事豈可戲言之?我不過糾正你罷了!”

“誰要你糾正?”海驕戳他一下,“就你耳朵尖,靈豹都比不過你!從山旮旯裏出來不久,什麽沒學會,倒學得尖酸刻薄了,惹我不高興,我偏嫁給隊長,讓你急死,讓花姐氣死!”

大夥笑得打滾,安琪拿手羞她,“你不害臊?先說要做我嫂子,這會兒又改嫁隊長,不過也好,我們家要不起你這種媳婦,可能隊長還收拾得住你。隻可惜你再狠也隻能做小囉!象你這種牙尖嘴厲的,可不就是從古到今小老婆的典範嗎?”

海驕氣得去撕她,安琪慌忙拉她哥哥去擋,誰知海驕刹不住腳,一抱撲進安南懷裏,她倒沒事似的,安南臊得麵紅耳赤,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大夥有笑海驕的,有慫恿安南的,安琪更幹脆,“將就著送進洞房吧!”

海驕撐爬起來還要撕打,小猛伸手攔住,“玩笑而已,饒了她吧?”

海驕喘息冷笑,“不看隊長,我今天饒不了你!”

安琪躲在安南身後做鬼臉,海驕氣得又跳起來,小猛又忙拉住她,“給足麵子吧!都怪我剛才沒說清楚,我不答應你是因為你另有任務。當初我讓你深入調查天地變動圖的含義,你也確定了它是一張安置引爆點的圖紙。所以你接下來的任務依然是盡可能地查出具體的爆炸點,因為你對這方麵的情況比較熟悉,又能製爆和排爆,明白了嗎?”

海驕雖點著頭,但還是很迷惑,“我去了,誰做你的……不是,誰裝你的妻子?”

大夥知道她結巴的原因,隻是都忍著沒笑,安琪拿個靠墊擋在麵前,“我說你怎麽老擔心這問題?好象別人裝了隊長的妻子會礙著你什麽事似的!”

“你小心點!”海驕下狠地指了指安琪,然後挽住小猛的胳膊,“你不是打算讓白草來裝吧?這可不行哦,你們配在一起,有人相信是一對夫妻才怪!你看白草虛虛弱弱的,人家隻會懷疑她是你從哪兒拐帶來的,再看她的氣色,更能確信是長期受了你的虐待甚至毒打……”

不待她再說,大夥笑成一團,白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小猛也是啼笑皆非,“你呀,我真是……反正你別管了,我有合適的人……”

“不行不行!”海驕雙手按在小猛的肩上,“你聽好了,花姐是我們的特別護理,按規定,不能輕易參加行動。你別打她的主意!”

“難道打你的主意?”安琪語帶雙關、別有意趣。

海驕捋袖伸臂地嚷嚷起來,“誰再保她,我連誰一起打!”

依舊是小猛充當和事佬,“看在她比你小三個月的份上吧,姐姐怎麽舍得打妹妹?”

海驕頓了頓,“唔,有道理,就依你!”

小猛這才正色道:“我知道你為什麽一再關心這問題,無非是怕那個裝扮的人不足以讓人盡信,從而給我帶來危險,但你不必擔心,我起用這個人,雖然有點冒險主義,可是如果她能成功地配合我,你們就將迎接一個新隊員的加入。不要問我她是誰,你們也知道隊裏吸收新隊員的相關條例,這次任務後,我對她的考查結果也就出來了,到時就能確定大家能不能以戰友的身份見麵。好了,都回去吧,總不能因為我是隊長,就要賴在我這兒吃晚飯吧?”

隊員們哈哈大笑,還是嬉鬧一番才陸續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