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總讓人覺得新鮮,加上充足的睡眠,更讓人精神飽滿。晨跑後,小猛衝個澡就到前院的水亭去找刀子。見刀子收功歸了氣,他笑道:“你的攻守雙全氣就是這麽練的呀?”

刀子點頭又搖頭,“練氣並不能掌握**,得在體內周旋了化歸丹田才有功效。”

“好神!”小猛拉起他,“走,看看勝男她們找出鑰匙的秘密沒有!”

兩人越過水廊穿入洞門,直奔主樓機房。小猛推開虛掩的門,“怎麽樣,有發現嗎?”

勝男揉著發酸的後頸回過頭來,“有點頭緒,難以串聯。”

白草在一旁發呆,顯然還在冥思苦想。

小猛端坐下來,“把你們找出的頭緒說來聽聽!”

勝男道:“通過對亨通進購超金的數量調查,再配合白草的計算分析,我們發現鑰匙的配製隻能滿足他們內部保險櫃的使用。但是安南帶回來的那把鑰匙又的確是開那種保險櫃的。我懷疑是不是有人將內部的鑰匙作了改動,白草說不可能。”

“為什麽?”小猛還是盯著勝男,白草這才抬起頭來,“改動鑰匙讓它變成外部使用的標誌,除非是專業的技術員,否則,一般人如何使它變了形還能打開保險櫃?如果不能,他幹嘛改動它,讓鑰匙變得毫無用處?”

小猛略略一想,轉問勝男,“有沒有查過亨通的科技人員?”

“有。這批保險櫃的主要科研員有三個,但是背景都很單純,而且都在暴亂中死了。單從已經收集到的材料無法確知他們是否改動過鑰匙。”

小猛不由皺眉,“那三個科研員怎麽死的?”

“對啊,”勝男笑道:“我也象你這麽懷疑過呢!會不會有人脅迫他們中的某個改動了鑰匙,又擔心他泄密,所以將他殺了?可是通過調查,他們三人的死因都很明確。公司倒閉後,董事會解散員工,他們在回家的途中,所乘坐的公車為了避讓一張失控的轎車而衝下東區南華立交橋,他們都死於車禍,但絕非有人畜意殺害。他們是受了那張轎車的連累,轎車裏坐的是南部民間文學創作會的會長,他曾組織會員創作並發表了不少聲討白一正的文章,所以一直在亂王的黑名單上占有一角。如果說兩起事故都是殺手的策劃,那根本說不過去。所以他們三人的死隻能是一場意外。”

“你的調查很細致!”小猛道:“現在我們假設就是他們三個中的某個改動了鑰匙,但既然是開公司的保險櫃,除非能確定沒有其他人會去開,那麽這個保險櫃最有可能是公司裏哪個人用的?”

“對!”勝男道:“我作過這方麵的推查,最後排除認定,隻有董事長萬亨通的可能性最大!”

“亨通是怎麽倒閉的?”

小猛問得很突然,勝男怔了一下,“等會兒!”她轉回電腦前,她得重新查找這方麵的資料。趁著這空檔,小猛轉問白草,“亨通對內外部使用的鑰匙是不是都要作外形上的區別?”

“不一定!一般說來,作這種區別是為了起到廣告效應,可是如果董事長萬亨通自己用,我想他又沒必要這樣做。”

小猛微微笑了,“這麽說來,我就隻能作一種猜想,這把鑰匙不是萬亨通自己用,但他為什麽作這種改動?除非他受了什麽人的控製。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又為什麽不把鑰匙直接交給那個人?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要改換保險櫃密碼,這也許是他為了自保而對那個人提出來的,更有可能是那個人威脅要求的。但不管是哪一種,我們都能斷定,那個人並不知道鑰匙內外使用的區別,而萬亨通為了能讓後來的人知道,他自己的保險櫃是被人強製占用的,所以就用外形上的區別來提供自己不是亂黨的信息。唔,一定是這樣的!”

白草和刀子邊聽邊點頭,勝男在一邊喊起來,“隊長,我的調查結果能為你剛才的分析提供一點佐證。”

“快說說看!”

“我在十年前的一份《南部經濟快報》上查出,亨通公司是自動宣告破產而對外聲稱倒閉的。但我查到兩條信息,完全能證明它並沒破產。第一,因為當時時局混亂,財務部並沒對亨通作過經濟核查,而且從部稅所反應出的信息來看,亨通完全有繼續發展的實力,他們的破產毫無依據。如果不是暴亂,亨通的自告破產行為將受到律法製裁;第二,亨通在破產的前兩天還跟連雲城的一家門鎖裝飾公司簽過一份協作合同。如果不是有突發事件,他們為什麽放棄有如此發展前途的合作項目?所以隊長,你的推測肯定沒錯,萬亨通一定受了致命威脅!”

白草和刀子欣然認同,小猛悵然自語,“亨通公司的舊址已經拆除,如果我是藏圖的人,不可能讓那個保險櫃就這麽呆在那幢樓裏,一旦改好密碼,我會把保險櫃放在一個我認為安全的地方。而這把鑰匙是黑鰍的,他做過白一正的械殺隊員,可當時械殺隊並沒有固定的居留點,那麽黑鰍會把保險櫃放在什麽地方?”

白草和勝男愣愣搖頭,刀子遲疑道:“哥哥,我……我能說說我的想法嗎?”

“好啊!”小猛既意外又高興。

刀子本就不擅推測,他緊張得清了好幾聲嗓子,“鑰匙是安南從黑鰍手裏得來的,你們也查出了鑰匙的來源,那麽是不是可以證明,威脅萬亨通的人就是黑鰍?”

三人輕聲發笑,都朝他點頭。刀子紅了臉,繼續分析道:“黑鰍沒說出鑰匙的密碼,這在一個垂死的人來說,如果不是確信拿到鑰匙的人能通過鑰匙發現藏圖的地方,那麽他臨死的交付就毫無意義。或者也是一種雙向報複心理,一方麵讓殺他的人得不到鑰匙,另一方麵,也是讓我們拿著鑰匙無從下手。可我覺得他應該是希望我們能從鑰匙上一步步地查到保險櫃所在的地方。所以我從簡單而直接的想法認為,保險櫃在萬亨通家裏。”

他話音未落,小猛上去抱他一下,“不愧是我的弟弟,分析事情的思路跟我很貼近!我們目前也隻能這麽認定了,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被黑鰍和萬亨通牽著兜了一個大圈子。黑鰍沒對鑰匙有交待,我們就得去查,知道了是亨通的產品,我們又因為它外形上的區別去驗證黑鰍訂購保險櫃的事實。大家都知道,黑鰍在械殺隊隻呆了三天,他沒時間等著定做保險櫃。又因為萬亨通的有意標識,讓我們確信外部人在使用這把鑰匙,可是保險櫃並沒多出來一個,所以最終把思路放在保險櫃被強製占用上。既然黑鰍的時間不充分,那麽他不可能等到改換密碼,所以他脅迫萬亨通把保險櫃移到了家裏。萬亨通在倉促之間,一定來不及作別的應對,可是改換鑰匙把應該比換密碼容易,所以他讓鑰匙把成了古幣狀。其實他這種行為有正反兩麵的可能,要麽是為了聲明自己的清白,要麽是為了不讓人知道保險櫃在他家裏。我們暫且認為他是受了黑鰍的脅迫而這麽做的,唯一能讓他為黑鰍嚴格保密的原因,隻能是他現在仍然受著威脅。可是十多年了,黑鰍如何在邊城遙控操令這項陰謀?除非這裏有個隨時跟他應答的人!”

三人對此分析表示同意,且建議到萬亨通家裏去找找。小猛道:“現在不行,就算找到了,萬亨通也未必敢說出密碼,我們的妄動可能會讓他受到傷害,甚至連累其他人。既要保證圖紙完整,又要保證無辜人的安全,所以請讓我再考慮考慮。下麵呢,勝男你馬上對萬亨通進行調查,不排除他有被亂黨收買的可能;白草,你去找龍兒探討一下,看看能不能搜出鑰匙的密碼。”

白草剛要走,安琪氣喘籲籲地衝進來,“快,隊長!風江龍和我哥打起來了!你快……”

不待她說完,小猛奔下樓去,刀子也不遲疑,勝男更是跑得飛快。

環形操場的中央草坪上,風江龍和安南叫囂相向、吼殺如狼;四目相對,竟若仇敵!

風江龍拎根鐵條,顯然是從靶場上順手抄來的;安南提把折椅,明顯也是急切中隨手取用。兩人嗷嗷叫著打紅了眼,隻見鐵條橫掃,折椅斜架;鐵條直捅,折椅豎擋。一個招招下手,一個路路狠打。下手的不遺餘力,狠打的絲毫不怯。同樣的精衛員,異樣的起始心;不同的搏殺術,一般的製敵意。

看來這場打鬥有一段時間了,小猛他們一心分析案情,竟沒聽到一點動靜。其實風江龍一直在信口亂罵,海驕則高聲替安南助威,洪岩目不轉睛地窺視著風江龍的每個破綻,風江龍的前心剛出現一個空門,他就喊出口來,其他隊員卻同時驚呼,“隊長小心!”

原來此時的打鬥已成魚死網破狀,風江龍直取安南頭頂,不顧前心空門;安南猛劈對方腰腹,哪管頭位失守?兩人都想置對方於死,可是兩人的凶器都落在一個人的身上,不過兩人的招數又都落了空。

誰也沒看清那根鐵條是怎麽把折椅穿住的,他們隻看到那雙握著打鬥工具的手在發抖,隨即聽到隊長那似在呻吟的喘息,難道隊長受傷了?不是嗎?隊長分明在忍受一種痛苦,臉是鐵青的、唇是顫抖的、眼睛……是潮濕的!

隊員們呆若木雞,誰見過隊長真正生氣的樣子?誰又能想像一個微笑起來就讓人暖從心生的人,生起氣來會這麽可怕!他那漸次急促的呼吸就象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誰知道接下來會怎樣?

“哐鐺”一聲,安琪嚇得躲到海驕身後,其實隻是小猛將打鬥工具放到了地上,卻聽他呼出一口顫抖的氣,聲音平靜得令所有人始料未及,“全都回去寫檢查,寫好了也不必交給我,自己貼到主樓大廳的石屏上去!”

小猛頭也不回地出了洞門,隊員們悄聲散去,刀子左顧右盼地不知所措,見小猛去了自己練氣的水亭,他躊躕再三才追了上去。

“哥哥,我不知道怎麽寫?”

“什麽?”坐在亭欄上的小猛回過頭來,“什麽怎麽寫?”

“檢查啊!”刀子一臉驚訝,“你這麽快就忘了?”

小猛苦笑,“小家夥,那是他們的事!”

刀子困惑不安,“可你說全都回去寫檢查,那個‘全都’裏不包括我嗎?”

小猛哭笑不得,“當然不包括,檢查是針對犯錯的人,你沒犯錯,不用寫了!”

“這樣啊……”刀子猶自喃喃,“怪了,洪岩他們都在寫檢查,就是說觀戰也有錯,可是勝男和白草當時沒在場,怎麽也寫呢?要是都有錯,怎麽我又不寫?哥哥,你怕是說氣話吧?安琪他們沒有錯,對嗎?”

小猛微笑搖頭,正色道:“精衛隊是個特別的集體,執行任務時大家是戰友,閑耍空暇時是親友。如果不能精誠合作、致力搞好團結,在作戰時就會影響戰鬥。我們的任務大多不能失敗,要想成功得靠相互間的默契。默契是個玄妙貨呀,它可不吃臨場發揮這一套。它隻靠我們在生活中的磨合、靠相互的關愛和理解。你說安琪他們沒有錯,這又怎麽說得過去?如果大家能多去體諒風江龍,不讓他有被孤立的感覺,那麽即使發生爭執,也不會演繹出仇敵般的廝殺。風江龍呢?不管他是否反省了過去的錯誤,隻要他還是隊裏的一員,我們就有責任去幫助和關心他。如果不這樣,我們可能會失去一個親友,更可怕的是,我們可能會多出一個敵手。我跟你這樣說,是因為我真的在心裏有這種擔憂,而我這份憂心,除了你,我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也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能有純淨的心去包容和理解一切。因為你跟我說過,神鬼術的最高境界永遠是度惡從善,所以我能在你麵前把心中的善惡是非一吐為快,明白了嗎?”

刀子點點頭,“我是明白了,你呢?”

“我?”小猛一愣,隨即大笑,“你提醒得好!是的,我也要寫檢查,而且是最該寫的一個!謝謝你刀子,你解開了我心頭的鬱結,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這事怎麽會帶給我這麽大的惱悶!走,陪哥哥寫檢查去!”

當小猛把自己的檢查貼到大廳時,他看了看其他隊員的,除了風江龍拒絕檢討,其它的都基本附合了他跟刀子所闡釋的大意,隻有海驕的不對勁,她用紅筆寫了十五個字——我要檢討的是,沒有出手幫安南打他!

刀子看不懂上麵的字,見小猛搖頭苦笑,他不免惴惴,小猛見他犯疑,遂給他念了海驕的檢查,卻笑道:“不管她,走,外頭散散去!”

兩人出了隊所,剛繞過大門前的假山噴池,忽聽遠處傳來狗的哀嚎,兩人循聲來到軍政後勤部的警衛住宿區,隻見一個穿警衛服的男子正鞭打一隻狼犬。

“住手!”小猛攔住警衛,解開吊狗的皮帶,細細察看狗身上的傷。看來打了很長時間,不少地方都破了。

“少管閑事!這狗是我的,要打要殺由著我。讓開,不然連你一塊打!”警衛真的朝小猛揮起皮鞭。

刀子一把奪過來,把鞭子扔得老遠。警衛揮來一拳,小猛一臂格開,“刀子,抱上狗,咱們走!”

警衛先是一怔,接著大喊,“幹什麽?搶人啊?我是陳將軍的警衛,你們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小猛本來已經轉身了,這時又回過頭去,他一步步逼到警衛的臉上,“你聽好,這隻狗,我救定了!陳將軍那兒我會去交待,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