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男用一聲歎息結束了她的匯報,大夥很安靜,隻有雷鳴的喘息象一台壞了的鼓風機,時急時慢地,終於停在一聲類似嗚咽的歎息裏,他右手的中指**般敲打著桌麵,語氣也焦躁不安,“勝男的分析源於可靠的情報和充足的證據,問題是怎麽把這個內鬼的人皮撕下來?”

“現在不行,”小猛道:“留著小鬼是為了麻痹魔頭,動了陳思報,他的上部會隱藏得更深。得讓他大膽行動才挖得出他背後的棋手。安琪,說說你的收獲。”

“是。根據我對陳思報所有通訊電波的追蹤,我初步判斷他幕後的操令者可能是潛伏在總部的亂黨。但我目前還沒有更確切的證據。”安琪一直低著頭,顯得慚愧而懊喪。

雷鳴道:“亂黨作禍不是一朝一夕,他們能在總部潛伏十多年而不露痕跡,這也不是我們能輕易追查的。你再詳細闡述一下你判斷的理由。”

“是!”安琪抬起因羞愧而通紅的臉,“除了官方正常的通訊追蹤,我還查到陳思報有兩條十分可疑的電波信號。一條就在南部本區,長短波分析顯示,有五十四個覆接點,具體方位我已經報給隊長了,內容是點碼文,隻有隊長能破譯;另一條卻沒用電網通道,我是在磁感器上手動追蹤的,兩個月下來,隻能確定是發往總部商業區,但無法捕抓任何可譯密文。”

“已經不錯了!唔,相當優秀!”雷鳴鼓掌稱讚。

安琪的臉更紅了,她很小聲地不知說了一句什麽。小猛笑道:“安琪是做得很好,如果沒有她給我的那些點碼密文,我也不可能隨時掌握對方的情況,更沒法策劃任何行動。所以將軍的誇獎你可以無愧而受。海驕,到你了!”

海驕的聲音洪亮得咋呼呼響,“你再不叫我,我都快憋瘋了!你不是給了我一張行動示意圖嗎?說來是你神通,我不過象個木偶,更可悲的是台詞都是你寫好的,我一點自由發揮的餘地也沒有。”

大夥輕聲發笑,雷鳴指指海驕,“你是在匯報工作,揀重點說,啊?”

“對對對,我就說重點。”海驕歉意一笑,嚴肅道:“按照隊長的指示,我到各處作了調查,那些人呀,真是五花八門,什麽派別的都有。大到經商的老板,甚至黑幫的頭頭,小到街頭乞丐甚至流Lang的孤兒。說起來亂黨不簡單啊!幾個月下來,我都快神經質了,老覺得從身邊走過的都可能是間諜。你們說,亂黨頭子得花多少錢來養這些人哪?他肯定有個不小的金庫!”

小猛忍住笑,再次提醒她說重點。海驕“哦哦”地應著,隊員中有忍不住的已經笑出了聲,她朝那邊白了一眼,隨即身子一挺、頭一揚,“重點就是,天地變動圖其實是一張引爆指示圖!”

雷鳴吃驚不小,隊員們也嚇了一跳。小猛頷首道:“果然不出所料,海驕,再詳細點!”

“嗯?”海驕眼珠一愣,“怎麽詳細?我隻知道引爆圖是分區分片由許多人掌握著的。總不能叫他們拿給我看吧?他們也不肯哪!”

大夥終於被她撩倒,安琪笑得直喊肚子疼,小猛則哭笑不得,央告道:“就你掌握的情況作一些分析報告吧!”

海驕嘴一撇,做了個鬼臉,這才正色道:“據我看來,白一正在暴亂前就安排了那些引爆點。綜合下來,四部各個重鎮共有十處,初步估計嘛,北部有三處,南部有四處,東部有兩處,西部一處。具體城鎮還不清楚。”

小猛接起來分析道:“天地變動圖是由白一正親自策劃的,但他安排這些引爆點,絕不會輕易啟用。如果我想的沒錯,他想用這張圖紙達到另一個目的。南部是四部最繁榮的地方,亂黨想稱王,此地是理想國度。如果從總部起兵,他們很快會被四部軍隊剿滅,首先命人占領了南部,就是扼住了總部的咽喉。如果三部軍隊奉總部之命來剿,他們就以啟用天地變動圖為恐嚇來威脅平亂軍的行動。至於白一正兵敗時為什麽沒啟用它,我想隻有一種可能,他們在搞內訌。白一正想謀反他的上部,他的上部也有所意識,所以一定用什麽事鉗製了他,平亂軍才會因此得到一個剿亂的良機。白一正一死,敵總部就失去了天地變動圖,所以才會有密令發給陳思報,要他去湊全這張圖,現在看來,我們雙方都在找它,隻看誰的動作快?當然,陳思報掌握的線索隻會多於我們,從他與各地區的聯絡情況來看,他已經確定了圖紙所在的大致方位,但他聯絡的人又十分繁亂,因此可以推斷他並不確定圖紙都在什麽人的手裏。如果我們的行動再一昧追蹤尋查,隻會落在他的後麵。所以勝男,你接下來的任務是對所有可能掌握圖紙的人作背景分析調查,務畢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人排出來。”

小猛說著就轉向挨在自己身邊的龍兒,“你一直暗中保護將軍,說說有沒有發現可疑情況。”

龍兒抿嘴一笑,“將軍身邊的人都很實在。警衛員小忠背景單純、為人厚道,對將軍十分忠心。接報員也很可靠。六個貼身保鏢都是使力不使心的人,行為也沒有異常,能斷定沒被亂黨收買。其他勤務兵近幾個月也沒有跟可疑的人有來往,生活循規蹈矩。”

雷鳴大笑,“我說你有分身法吧,還不承認?你不是暗中保護我嗎?上哪兒搞這些情報去?別說又是你師姐給你的,我知道她這幾個月沒時間料這些!”

龍兒故作認真,“我有神偷的手段,可以偷些空閑時間啊!”

大夥都樂了,海驕複發刁鑽,“時間也偷得到的?你把我的偷些看看!”

龍兒嚐過她的曆害,不敢跟她較勁;大夥隻是笑,誰也不跟她鬥嘴。雷鳴指著一桌的菜,“怎麽都沒動?快吃吧,光顧著說事了!”

“我去熱一下!”白草起身要走,小猛攔住她,“讓勝男弄吧!你這幾個月也挺辛苦的,趁她去熱菜,也說說你的收獲呀!”

白草頭一低,“我又沒出門,隻在家裏,不累,也沒做什麽,瞎弄了點東西,還不知合不合用呢!”

不等她說完,海驕喊起來,“我都看過了,好東西吔!走,帶你們見識一下去!”

大夥隨她上了樓,頂層是個寬敞無格的大廳,順牆擺了不少物件。白草一一介紹道:“這是偵察用隱爆槍,有夜視器和精瞄儀設置;這幾支槍是潛身保護型,槍身小巧,彈體有挫力爆發效果,但隻能近距離使用,所以是防身裝備,不能作主攻武器;這個盒子裏的是軟筋刀,橡膠體有暗刃的鋒口,適用於隱秘行動中應付危險情況,因為它質地輕柔易於藏身,而且刀身有充氣開關,所以相當於一把消聲女式槍,當然,並不限於女子使用。那麵牆櫃裏的槍是我改裝過的,也是為了配合我們目前任務的隱密性而重新製作,並附有各種適地性裝配。但是因為這樣,無法減輕槍身重量,所以,它們更適用於群隊配合攻戰。”

安琪抖理著幾件衣物,“這是什麽?好象很複雜。”

白草取過一件穿了,演示道:“這叫隨變裝,我穿的這件是女隊員用的。你們看,它能任意改換,適於任務中的隨身變化,可以輕易改變立地效果,適應不同場合的需要。”

大夥嘖嘖稱歎,海驕又喊起來,“看呀!好漂亮的手表!”

白草笑道:“我們現在用的聯絡器是當初應急而作的,因為要貼在耳朵後麵,時間久了總不舒服,而且不是耐久的東西。我給大家量身做了這幾塊手表,它外觀精美,內部也很實質,有防震、防水、防彈、防追蹤係統,也是個戰地型指向定位器。它的背麵是個隱蔽屏,如果受到呼應或接到指令,能做可視性對講,使用方法也很簡單,表側的三個袖珍按鈕就能完成各種操作,大家可以試試。”

隊員們各自戴了一一試著,果然如她所言,都高興得讚不絕口。白草指著剩下的東西,“這些也是為了適合我們任務需要的一些設計製作。有攻擊性武器、防禦性裝備和急救性配置,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場?我隻是嚐試性地做做看,請將軍、隊長、還有大夥都指點一下,不行,我再做!”

雷鳴拍拍她的肩,“好孩子,你沒辜負你爸爸的希望呀,他要你女承父業、青出藍而勝於藍,真是一點不錯!對了,我讓你去檢查身體,去了嗎?”

白草羞怯不語,小猛忙放下手裏正在擺弄的一支槍,“去了。爺爺說,白草是因為失於調養,也可能是生長環境的原因,所以有些營養不良,隻要慢慢調治就會好起來,並沒有隱患的大病症。”

雷鳴點頭,又囑咐小猛,“隊裏的資金用度是由你負責的,白草不在軍例的營養品,包括藥劑,你都不要從她的津貼上扣,都按隊製內定的給她補上就行。”

小猛爽快應著,白草急忙拒絕,雷鳴道:“你不要放在心上,這些人中,除了小猛,就數你最用心過度。”

眾人一口認同,都愛惜地勸慰她。勝男在樓下催飯了,一群人才陸續下樓來。

晚飯後,雷鳴跟隊員們在客廳閑聊,龍兒悄悄使個眼色給小猛,小猛假裝上衛生間,龍兒便追了進去。

“什麽事?”

“小猛哥,其實有個情況我沒敢說。”

“什麽情況?”

“最近兩個月,有個人跟陳思報的警衛員張勇都定時不定點地碰頭。每個星期天晚上八點準時見麵,約見時間通常不超過一個鍾頭。”

“什麽人?”

“雷諾。”

將軍的小兒子!小猛暗裏驚呼,口中淡淡道:“說說你懷疑的理由。”

“嗯!雷諾和張勇是同屆軍官保鏢學院的畢業生,回來後,一個派給羅煥生將軍,一個給陳思報做警衛。本來,兩人的會麵該是同窗之誼,但他們一起去過蒙華街張雅靜的住所,並且他們去過之後,陳思報就沒再去過,但是張雅靜的費用一直是陳思報在供給,這不讓人懷疑嗎?”

小猛心裏已經有了判斷,但還是問龍兒懷疑什麽,龍兒不勝驚訝,“哎呀小猛哥,這不明擺著嗎?陳思報在使美人計,他想收買雷諾。”

“莫非這就是雛鳥計劃?”小猛似在自語,“不要中斷對雷諾的追查,我會讓安南去協助你,你能肯定沒被反追蹤嗎?”

龍兒使勁點頭,還想再說點什麽,雷鳴的大嗓門傳來,“小猛,我要走了!”兩人忙快步出來,雷鳴一走,龍兒也隨後離去。

望著將軍的背影,小猛的心底升起莫明的憂傷,也是在這時他才突然想起,一直談公事,竟沒顧上跟花夢說話,可是轉念一想,她未必肯理自己呢!小猛自嘲一笑,心底翻起澀澀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