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郊,龍虎堂分舵的後山,一座破舊不堪的瓦房裏,白纖素在一張八仙桌邊啜泣有聲。

陸中天叉腰在堂上來回踱步,終於停下來道:“夫人就別哭了,等外頭的風聲一過,咱立馬行動。你應該相信我呀,為了你的事,我把跟了我十幾年的手下都給活埋了,你說我還要怎麽幫你?”

白纖素淚眼怔怔,“問題是我現在有點後悔了,你不了解孟小猛,他想做的事沒人攔得住,而且他身邊有個可怕的幫手,據說是他弟弟,別看這兩人一個總是笑吟吟詩地,其實是笑裏藏刀!另一個裝得憨傻愚笨,其實既凶殘又狡靈!這兩人知道我沒死,遲早會找上門來,我是逃不掉了……”

“啥意思?”陸中天坐到八仙桌的另一頭,“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呀,這都啥時候了?你瞧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隻要孟小猛現身,我包他死路一條!”

白纖素搖頭苦歎,“隻怕他不會上你的當!我太了解這個人,他絕不許人跟他作對,我是親眼所見,凡是跟他唱反調的沒一個有好下場!”

陸中天冷哼,“夫人何苦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雖沒跟他打過交道,但你也沒少跟我講過他,就你對他的描述而言,他不過是個目中無人的狂妄小子!你放心好了,這種人最好對付,我包管把他抓來隨你處置!不過你敢不敢保證他會親自來營救人質?”

白纖素怔了怔,思量道:“孟小猛這個人嘛,向來好大喜功,他現在根基太淺,想在軍部謀得高官厚祿,應該不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想想看,救了部長,他想一步登天可就容易多了!”

“這樣就好!”陸中天以掌擊案,純粹拍賣敲鍾的架式,突然眼珠一輪,“還有一件事,你侄子……”

“放心吧!”白纖素似乎不勝其煩,“我侄子的事沒人知道,倒是你一定要記住,我要殺的人是雷鳴和孟小猛,千萬別扯上其他人!咱可是有言在先的,我幫你接近部長,你幫我報仇,完事後互不相欠,但願誰都不要違背這個協議!”

“那是那是!”陸中天拍胸笑道:“想我陸某人也曾是一代霸主,自然言而有信!如今雖被人奪了城池,隻怪我疏於防範罷了!隻待時機成熟,我一展鴻圖之時,夫人就會……”

“那是你的事。”白纖素輕飄飄地冒出一句,繼而切齒道:“我隻想給兒子報仇,別的事與我無關!不過你真的要提防著孟小猛,他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夫人多慮過頭了!”陸中天斜眼冷笑,“當世能讓我陸某有所忌憚的人,恐怕隻有一個!原先我以為他就是孟小猛,後來派人到鍾家堡一打探,才知道薛威果然跟陸戰成了親,而且一直住在鍾家堡。哼哼,隻要不是薛威,天下就沒人是我的對手!看著吧,等我把這兒的事情擺平,來日領兵殺回去,隻怕薛威也要對我俯首稱臣,到時候……”

“那也是你的事!”白纖素極不耐煩地翻個白眼,似笑似歎道:“有些事是越怕越見鬼,你當心孟小猛找薛威來對付你!”

陸中天勃然起身,“夫人今晚中邪了,怎麽盡說喪氣話?他孟小猛跟薛威一個天南一個海北,是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塊來的人!再說了,以你對孟小猛的評價,他必是個忌賢妒能的小人,怎麽容得下薛威?他要是有我這樣的氣度,我倒真要提防著點。你是不知道,當初我敞開胸懷,邀請薛威與我並肩稱王,誰知他空有一身本事,卻是個懦弱鼠輩!可惜呀,一輩子在女人的裙下混飯吃,他是成不了氣候嘍……”

不待陸中天再說,白纖素甩頭進了臥室。從她逃獄出來,經過多方輾轉搭線,然後跟陸中天接上頭,她就對這個誇誇其談的昔日霸主沒有好感。不是為了給兒子報仇,她根本耐不住陸中天那些關於“想當初”的陳詞濫調!

其實陸中天也有同感,“我今日虎落平陽,不過一時失意。要不是你對我還有些用處,你以為我會跟你同席謀事?你今日小瞧我,豈不知英雄多磨!又有哪個成大事的人是一帆風順?看著吧,隻要拿住王潤澤,我必會一展鴻圖、大有所為!”

陸中天拉門出來,大笑著朝那山下燈火輝煌處而去。

“隊長!”洪岩從瓦房邊的樹叢裏竄出來,貼近小猛道:“怎麽不抓他?屋裏是什麽人?”

小猛笑而不答,轉問追捕烏雨的情況。洪岩懊惱道:“我都快得手了,突然鑽出個人來把她救走了!”

“人?什麽人?”

“知道是什麽人就好嘍!我連臉都沒看清,‘嗖’地一下就不見了,倒象是個鬼!”

洪岩忿忿,顯然心中不甘。小猛笑道:“興許那人跟刀子一樣會縱躍術,你沒得手也不稀奇,走吧,回去問問刀子,也許他能查出那人是誰。”

洪岩怏怏地“哦”了一聲,一路見隊長時而發笑時而沉寂,不由奇怪,“你怎麽老笑?陸中天去見什麽人?他們說什麽了?”

“還能說什麽?笑話唄!”小猛輕笑兩聲,“此事說來話長,以後再講給你聽,眼下你還回‘夢緣’,見陸中天也不要打草驚蛇,再讓他折騰一陣!”

洪岩點頭,見隊長還在笑,心中很好奇卻不好再問,領命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