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總是這般蓬勃,晨風送來新鮮氣息,大地在陽光的愛撫下傾吐溫柔的情意。西嶺的林間飛起群群鳥兒,它們在枝頭嘰喳不停。向陽的草尖上露珠閃著晶瑩的光芒。金頂別墅前,一蓬蓬杜鵑伸著慵懶腰肢,朵朵花瓣好似梳弄晨妝的姑娘,展開了張張含羞的臉龐。

坡下的林間小道上閃出一前一後兩個身影,一臉倦容的小猛依舊保持著堅毅的神情,他把龍兒從一塊凹地裏拉了上來,“怎麽樣,有收獲嗎?”

“有!”龍兒那滿是血絲的眼裏跳動著靈光,“還不小呢!你呢?”

“一點點,回去再說!”

兩人的情緒很好,誰知一進門就撞見六張焦愁不堪的臉。海驕尤其性急,雙手掐住小猛,“怎麽搞的?傳喚了幾百遍也不見應答,是沒聽到震動還是呼感器壞了?”

兩人未及解釋,白草先著了急,“不會的,能聽到對方的震顫音怎麽會壞?”

勝男遞上去兩張毛巾,“擦把臉吧,一定累壞了,吃點東西再說。”

安琪忙端來兩份早餐,安南也送來兩杯茶,洪岩招呼他倆坐下,“快吃吧,勝男姐的手藝不錯。”

小猛和龍兒都不及說話,兩人勿勿吃好,待勝男收了杯盤,小猛才往沙發上一靠,“我昨晚去了趟逐鹿別院,勝男的情報很準確,我照她所說順利進入地下室。裏麵很寬敞,設有簡單而犀利的機關。房間不少,估計有十五間之多。其中的五間比較寬敞,是訓練房。裏麵的設備全是為了培訓勝男分析出來的那五項技能所用。但其餘房間不可能安排下全部殺手的住宿。可喜的是我在微機室裏發現一份文件,正是陳思報訓練殺手的目的規劃書。”

“拿來瞧!”海驕又性急了,小猛笑道:“不敢拷貝,它有警報係統。”

“可惜了!”勝男悵然。

“那倒未必!”小猛微笑,“我大概能背下來呢!”

“我來記!”安琪找出紙筆。小猛閉了眼睛仰靠在沙發上,大夥知道他正在模擬記憶中,因此都屏氣凝神,不敢稍動。終於聽他慢悠悠憶道:“授上示意,今於亂後第一年,從四部各色人中,選有一百三十五名,均為體格強健、年過二十未及三十男子,實施初級訓練目的——暗殺活動。一旦成功,又選其中最優佳三十五人,注冊機動改造項目,實現殺手機械化第二目標。上部密令如下:白一正成事不足,身死有辱上命,可喜其後人英傑蓋世,特命白狂生續任聖職,按以下密令行事,第一,收精衛隊編入殺手機械組,不成,斬草除根;第二,暗殺南部剿亂將軍雷鳴,時間半年,過時不成,啟動雛鳥計劃;第三,召聯原班人馬,湊全天地變動圖,一旦完整,速報並聽命按圖行動;第四……第四……”

小猛似乎難以追憶,大夥不知他怎麽了,勝男卻注意到有人在啟動門鎖,她警覺地把手放在槍上,卻是雷鳴開門進來,大夥忙示意他別出聲,雷鳴怔在原地,莫明驚詫而不敢稍動。

小猛緊皺的眉頭漸次舒展,繼續憶道:“第四,分步瓦解南部軍方作戰力量,按拆合計劃行動;第五,聯絡西部邊城應對黨,找回藏械圖,暗殺黨領袖,建傀儡黨權。以上五命為初始行動指標,務使成功,否則,按現執軍**處。”

小猛半天才睜開眼來,雷鳴已經看完了安琪手記的資料,憤懣道:“亂黨禍心不死、餘力甚足!對了,這上麵說的白狂生是什麽人?”

不等小猛答話,海驕咋呼起來,“你認得他的!”雷鳴臉一沉,“胡說!我哪認得他?以後別插話!”

“誰胡說了?”海驕眼一瞪,毫無怯色。小猛奈何笑道:“將軍,我們懷疑陳思報就是白狂生。”說著,把勝男昨天的分析跟雷鳴複述一遍。雷鳴慮道:“這推測有待佐證,交給勝男吧!”

“是!”勝男道:“將軍,白狂生的訓練規劃書裏提到很多計劃,我們必須在他得手前獲取相關情報,還有他已經實施了正在等待啟動的計劃,我們也得弄清呢!”

雷鳴又將那份手記的規劃書看了一遍,卻把目光投向小猛,分明在征詢小猛的意思。小猛道:“就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白狂生的行動已經失敗了一個,他無法把我們加入機械殺手組,就隻有殺了我們,但他也不會成功,我們明晚就會消滅他的一部分殺手。”

“小猛哥,”龍兒插嘴道:“不是一部分,是全部,但不是明晚就能做到的。”

“這麽說,你昨晚得到的也是意想不到的東西?”

“嗯,跟你想的一樣,地下室隻住著三十五個人。我昨晚得到一份殺手名單,資料很詳細,不過我沒你那麽好的記性,所以把它拿回來了,看好了再給他送回去。”

小猛接過龍兒遞來的名單湊到雷鳴跟前,大夥也圍了上來。這果然是份詳細資料,甚至附了殺手們的照片。小猛道:“從這份名單我們可以看出,白狂生已經開始了他的殺手機械化第二目標,其他一百人已經分散四處,剩下的三十五人隻能是正在進行改造。”

眾人頷首,安琪卻犯了疑,“小猛哥,那明晚的行動……”

“其他人照原計劃,龍兒的任務有所改變,去保護將軍,要隱秘無誤。”

“是!”龍兒笑道:“我昨天還拿了將軍的日程表,可能是預感吧!”

“好小子,偷到老子頭上來了!”雷鳴大笑,隊員們跟著起哄,卻聽小猛沉聲道:“雛鳥計劃,天地變動圖,拆合計劃,藏械圖,這四樣東西是我們目前最需要掌握的,從現在起,大家要嚴密關注這方麵的情報,所有人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如果處境不利,立刻請求支援。明晚我和洪岩進去後,也會伺機搜尋。在這件事上,大家要保持高度警覺,不能輕舉妄動,更不許自作主張。”

大夥應了,也就各自下去作著行動前的準備。

雷鳴見客廳裏隻剩了小猛和龍兒,他有意坐到小猛身邊道:“小刀是怎麽失散的?”

這事遲早都要匯報,隻是小猛還沒作好這方麵的準備,所以在哀傷之餘有些失措,“該從何說起呢?小刀失散時隻有一歲不到,那場暴亂隻如惡夢一場,我的記憶裏唯有慌亂和逃亡。媽媽帶著我們穿越西部邊城亂黨的轄地時,我的腿被流彈打傷了,弟弟也摔在一個彈坑裏,媽媽不知該先救我還是去抱弟弟?這麽多年來,我對媽媽的印象一直是她驚亂恐慌的模樣,我總覺得當時媽媽臉上的不是淚,是血,從眼裏流出來的血……我爬到一個土丘後,回頭尋望媽媽和弟弟,隻有迷茫的黃沙和烽火激蕩的煙霧。我醒來時呆在王草城族中的長輩家裏,距離與媽媽失散的時間已經是三天之後,族長派去找尋的人馬隻帶回……一具焦黑的屍體……我一直不願相信那是媽媽,可那隻燒焦的手裏握著我的長生鎖……”

小猛哽咽難言,龍兒別過臉去揉眼睛,雷鳴吸了吸鼻子,“小猛啊,如果不是要保護我的家人,你爸爸不會讓你們母子冒險上路,我愧對你們一家呀!”

小猛搖頭,“您是精衛隊的統帥,保護您是每個隊員義不容辭的事,我們一家雖遭遇不幸,但孟家還有我,如今爸爸媽媽和弟弟都在看著我呢,我不會讓他們失望,他們的犧牲隻為一個共同的願望,精衛隊的延生和壯大。您是精衛隊的靈魂支柱,是南部亂後和平的象征,如果您有不測,精衛隊就難以保存,南部的安寧也將麵臨最大威脅,所以您不必愧歎。”

龍兒也哽咽勸道:“是啊將軍,接下來還有很多事等著您呢!”

雷鳴這才看了看表,龍兒提醒道:“再過兩個鍾頭您與部長有個會晤,但這之前您得去趟軍工廠。”

“哦?”雷鳴怔了一下,“你這麽能,倒說說看,我去軍工廠幹嗎?”

龍兒眼裏還有淚,臉上卻笑了,“您是不希望我們穿得五花八門地去見部長吧?”

“莫非你有千裏眼、順風耳?不然會分身法?怎麽什麽都知道?”

“千裏眼順風耳是勝男師姐,我也不會分身法,全是她跟我說的,還說我們的製服不好看。”

“哦?”雷鳴似笑非笑,“怎麽不好看了?質地和款式都是一流軍服設計專家製定的。”他四下張望,“勝男呢?”

書房門一開,勝男聞聲而來,先瞪了龍兒一眼,然後換上謙謹的笑容,“將軍,我沒說不好看。”她這樣說著卻暗裏去掐龍兒,“叫你胡說!”

龍兒誇張地喊疼,雷鳴勸止道:“這有什麽?哪兒不滿意可以提嘛!我還沒來得及去看呢,你不妨先說說!”

勝男還在猶豫,小猛鼓勵道:“說吧,好比一家人購物,總要選到都喜歡的,用起來才稱心!”

“那我可說了!”勝男挺直身子道:“我覺得男隊員的製服倒不錯,一年四季不管哪一款都很展揚,可怎麽我們的也跟他們一樣?穿起來一點特色也沒有,倒象借來的!”

三個男性忍俊不禁,龍兒躲到小猛身邊,“我說師姐,用得著這麽經心嗎?又不是嫁妝!”勝男羞得要動武,卻被小猛擋著,隻得作罷。

雷鳴漸漸止了笑,“勝男的話有道理,原來的精衛隊隻有兩個女隊員,除了趙倩,孟爽是從來不穿隊服的,所以我倒忽略了這問題。算起來,我如今有四個女隊員呢!是該重視服飾的區別了。勝男,你有好的建議嗎?”

“等一下!”勝男往書房跑,拿來幾張紙,“我們女隊員商量過了,都反對跟他們穿一樣的製服。這是我們自己設計的,如果將軍批準,就請軍工部按這些款式做,上麵有我們的尺寸標碼。”

雷鳴接過來一看,“不錯啊!你們的設計肯定讓軍工製服部那幾個老古董大開眼界,我這就讓他們做去!”

雷鳴臨走時緊握小猛的手,“你們才匯合齊全不到三天,但都顯示了非凡的技能,可見你們這十八年沒有虛度。小猛啊,要帶好這隊人馬並非易事,你肩上的擔子比誰的都重。我但願你能充分認識到這一點,並期望你做得跟你爸爸一樣好,甚至還要優秀。”

雷鳴走了,龍兒也隨後離去。小猛回味著將軍的話,隻覺心緒如洪,心情時而沉重時而顛狂。勝男不知何時坐到他對麵,“去睡會兒吧,你眼裏都是血絲!”

小猛心中一動,不覺脫口道:“想你弟弟了吧?”

勝男淒淒含淚,“不知他現在在哪兒?有沒有受傷?他從小脾氣就倔,固執起來師父也沒轍,打過不少,一點用也沒有,反而更加執拗。師父說,他不適合做我們這行,所以給他請了另一位師父,學的是搏殺術。”說著,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照片,“這是他失蹤前,龍兒我們三個人拍的。”

小猛端詳著照片中的風江龍,一個虎頭橫眉的年青人,上身**,發達的肌肉上閃著汗珠的光跡,一雙犀利的眼睛射出兩道幽冷的寒光。小猛隻覺這兩道眼光有不祥的顯兆,是一種難辨善惡的暗示。他不露聲色地把照片還給勝男,“放心吧,江龍有自保的能力,危難時他自會有辦法。明天行動之後,咱們就全力尋救他,相信他不久就會歸隊。”

勝男對此深信不疑,短短兩天,她跟其他隊員一樣,已經完全折服於這個新任的隊長,折服於他的智能和果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