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政醫學院裏,小雨從宿舍樓下來,見找她的人竟是小猛和刀子,真是稀客兼貴客!她興奮得又笑又跳,將兩人帶到學院的花園裏。

小猛隨小雨坐到草坪上,刀子卻癡癡地盯著遠處,那兒有一架秋千,簡直就是能讓他永世不動的定身術!

“去吧!”小猛拍拍刀子的肩,他知道那不是一架秋千,而是弟弟心中的最愛。

刀子估了估秋千到這兒的距離,確定可以隨時保護到哥哥,這才繞過一道院牆去了。

小雨格格地笑,“你不是帶刀子來這兒蕩秋千的吧?更別說是專程來看我,一定有事,說吧!”

“說什麽?”小猛故作嚴肅,“我呢,就是代表龍兒專程來看你,怎麽,不歡迎?”

“哪敢呢?”小雨也故作認真,“你是他的上級,我擔心接待長官的方式是不是太簡慢了?失禮之處,您千萬海涵啊!”

小猛大笑,“龍兒把你寵壞嘍!”

“那你就去罰他!”小雨說著卻變了臉色,“不對呀,你肯定有鬼!怕是受我媽媽所托來的吧?”

“你媽媽?”小猛微微一愣,笑道:“算是吧,我想請你幫個忙。”

“那得看是什麽事,你來給她作說客就免談!”

“說客?”小猛十分莫名。

“看來我是冤枉你了!”小雨煩悶道:“你是不知道,陳將軍被捕後,他女兒跟白家二少爺的婚事就黃了,當初他們的婚事一定,我媽媽就忙著把我介紹給白家三少,後來聽說白金定了親,媽媽才沒再提,現在又發瘋了,要我去見白家二少,你是不知道啊,我媽第一次誇你呢,說你一無是處,但總算做對一件事,抓了陳思報,壞了他女兒跟白家二少的婚事,我才有機會去跟白家二少相親,這都什麽跟什麽嘛!氣得死人!”

小猛卻聽得好笑,“我還真不知道這些事呢!不過有件事你也不知道,所謂白金定了親,也隻是他一廂情願,在這種事情上啊,你媽媽倒跟花夢的媽媽相似得很!”

小雨大驚,“說這半天,白金定的是花姐啊!那你怎麽辦?”

“這個嘛……”小猛狡黠一笑,“你和龍兒怎麽辦,我和花夢就怎麽辦嘍!”

“對,不理她們,煩得死人!說說你的事吧,要我幫啥忙?”

“也沒啥大事,就是留意一下你媽媽愛跟什麽人打交道,不過別太露骨,就跟平常一樣,隻是多個心眼罷了!”

“不是吧?”小雨一臉不高興,“你都不相信我,還讓我去監視我媽媽,這麽重要的任務,你不怕我出賣你?”

“怕就不來了,來都來了,怕有什麽用?”小猛嗬嗬地笑。

小雨卻苦笑,“其實我早就發現一個可疑情況,杜阿姨最近常來找我媽,她倆老躲在房裏說話,起初我沒在意,有天我送水果上去時,在門外聽到一句話,說什麽要讓我二哥象風江龍那樣,我就奇怪了,媽媽一直想救二哥出來,怎麽會希望二哥判成死刑?我這幾天老琢磨這事,真懷疑當時聽錯了,你說呢,小猛哥?”

“也許吧,但這事不能跟別人說了,你不是精衛隊員,但我要求你保密,行不?”

“行是行,可你有點瞧不起人!等我順利加入軍籍,畢業通過審查後,我還是你的隊員呢!這會子給我任務是讓我曆練,卻老大不放心,不定將來還卡我呢!進不了精衛隊,我就怪你!”

小雨氣呼呼地嘟著嘴,小猛大笑,“你說得對,前提是我知道你想入隊嘛!既然這樣,我代表精衛隊提前歡迎你,並且鄭重要求你,今後一有可疑情況,立刻通過龍兒匯報給我,明白了嗎?”

“明白!”小雨昂首挺胸,興奮得臉色發紅。

小猛暗裏欣慰,將軍有這樣的女兒,應該能夠安撫心傷了吧?

遠處的秋千上,刀子目不轉睛地望著哥哥,心裏想的卻全是鈴兒,那個幸福而短暫的夜晚,那個美好而無果的婚約,那場撕人心肺的離別,那個不可違背的誓言……

疊疊往事隻增苦痛,可那痛裏總有一絲甜味,靠著對這甜味的反複回嚼,竟能讓人忽略一切苦痛!難怪世外清修的仙尊也忍不住悲歎他的癡情!

情本傷人,何況癡極?

情魔啊,原來你也主宰不了自己,那就不該吞下情的毒藥,可是這毒太令人向往!哪怕毒發時痛得翻滾嘶嚎、毒滿後死得孤寂淒涼,依舊沒人會放下情毒的角杯!

情使人傷,唯願它長;情讓人歡,不嫌它短;情叫人痛,卻盼它濃;情令人喜,更多時候讓人哭泣!

誰教情生?誰令情滅?此題無解,隻有孽緣如斯——動情者墮入萬劫死獄,滅情者沉潭苦海恨地!

這就是情的魔咒,一個解不了的謎!

“你過來!”這聲音驚散了刀子的悲緒,抬頭一看,是將軍夫人,還有一個陌生貴婦,肯定也是來頭不小喲!刀子懷揣亂鼓恭身上去。

“就是他!”纖素對那貴婦道:“他就是那個會妖術的,叫刀子。”

這語氣跟指認凶手差不多,刀子越發埋了頭。貴婦看不見刀子的臉,怨道:“做了虧心事嗎,不敢抬頭看人?”

“不是……小人身份卑賤,不敢仰視夫人尊顏。”

刀子還按著落月穀的規矩,貴婦不明就裏,頓時厭煩,“我不跟你分辨禮數,知道我是誰不?我是白金的媽媽,你應該曉得我為啥找你,抬起頭來,不要做賊心虛的樣子,我是來講理的,不是問罪!”

刀子這才微微抬頭,白夫人打量道:“相麵知三分,你眉清目秀、神態和順,相信不會仗著妖術行凶,你別害怕,跟我到那邊亭子裏談點事行嗎?”

刀子點頭,“願憑夫人問話,隻是容我稟求主人……”

“別聽他鬼扯!”纖素隻差要給刀子一下,“他哥哥在那邊,我去說一聲就行了!”

白夫人點頭,將刀子帶到亭子裏,見他恭如麵聖,不由笑道:“行規矩是好事,隻是不要太拘謹,你這樣子讓別人看見,還說你見鬼了!”

刀子輕笑,微微放鬆一點。

此時小猛追尋過來,白夫人急忙招呼,“是刀子的哥哥吧?一起坐過來,我找你弟弟問點事,希望你別介意。”

“白夫人多慮了!”小猛拉刀子坐到石凳上,“我弟弟不擅言談,我是怕他有衝撞的地方才過來的。”

“沒有啊!”白夫人莞爾,“你弟弟很懂禮節,我也不是不明事理,今天來,隻是想問問那天發生了什麽事,使得他非要用妖術讓我兒子生了怪病。”

好溫和的語氣,好大度的夫人!

小猛忙讓刀子把那天的事講了一遍,白夫人聽著聽著就皺起眉頭,“原來如此!我剛開始還真是生你弟弟的氣呢!後來見了他,覺得他不象我兒子說的那樣,不瞞你說,我清楚自己的兒子是什麽德性,初聽他說是你弟弟無故傷他,我就不太信,畢竟這事發生在你弟弟的病房,不是我兒子找上門去,你弟弟怎麽會跟他發生爭執?現在事情清楚了,那就這樣吧,白金也該受點懲罰,不怕你們笑話,我是越來越管不住他了!”

白夫人轉向刀子,“我必須替白金跟你道歉,對了,你的傷好了沒?”

刀子驚寵不安,“有勞夫人費心,小人的傷早已痊愈,隻是夫人的歉意,小人擔當不起。”說著伸手化出一顆丹藥,雙手奉上,半跪道:“這是病恙除咒丹,夫人給少爺服下後,半個時辰可見回複。”

白夫人雙手扶起刀子,接過丹藥看了看,不由驚歎,“好神奇喲!若非親眼所見,哪裏信這世上有此奇術?我還想著要讓白金受點懲罰,可你跪著送我丹藥,讓我盛情難卻,那就謝了!”

刀子隻是搖頭,小猛笑道:“白夫人不必客氣,我弟弟最怕人家謝他,不如誰都不要多禮還好些!”

“既然這樣,你就該時常帶他上家去坐坐,老白常提起你爸爸,還說想見見你們兄弟。”

白夫人且笑且含淚,小猛垂眸點頭。此時纖素在草坪那邊招喚起來,白夫人方辭謝而去。

刀子見哥哥似在發愣,不由脫口輕歎,“真是物不可較,人不可比,須知較物失性,比人傷氣啊!”

小猛不免詫異,“你怎麽知道?”

刀子反而奇怪,“你不是在拿將軍夫人和這位白夫人相比嗎?兩人都有尊位,品行卻大相徑庭,倒也讓人嗟歎!”

小猛不置可否,卻笑得有些無奈。

刀子心想,哥哥未免太多愁善感,我又未免太笨,總是猜不著他心裏的事,不過這樣也好,他的事多屬機密,我跟他日夜相守都猜不著,亂黨更猜不著了。

刀子想著就得意,小猛卻在暗裏傷懷,這小家夥還不習慣跟我是親兄弟嗎?怎麽聽白夫人提到爸爸時沒啥反應?還是他真的遲鈍?抑或呆板,硬是不首先把我當作哥哥?真這樣的話,我倒寧願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絕不是為了遵循守規而顯得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