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十二樽雕像(1)

令我頗感意外的是,『裸』女們向我撲來時,明明已經抱住我的身體,卻沒任何阻礙從我身體中穿過去了,就像她們的身體完全是用空氣做成的。

見此情形,我心中一喜,猛地向撲過來的另一『裸』女狠狠撞去。一股陰風襲過,我躥出了『裸』女們的包圍。我呼呼大喘,放眼一望,空氣中又像孵小雞一般鑽出無數個同樣裝束的『裸』女,氣勢洶洶、殺氣騰騰向我撲來。

我嚇得狼奔豕突。本來已經清楚知道腳板離地的『裸』女們撲不到我,驚慌失措中我還是專撿『裸』女稀少的地方撲爬連天跑過去。我已看不見周圍的環境,滿眼盡是身體黑白分明的『裸』女。

我喘氣如雷,跑著跑著,突然發現那座吊腳樓下層層疊疊躺滿了『裸』女,雙手長伸,徒勞地衝我連抓直抓,看架勢想把我撕碎吞入肚中。

那座吊腳樓依然紋絲不動,牢牢壓著樓底那些『裸』女,使得她們表情痛苦不堪,卻無可奈何,掙脫不得。那些在空氣中向我撲來的『裸』女與那被吊腳樓壓著的『裸』女相比,數量上不是同一個檔次。零零散散的一些『裸』女站在被壓著的『裸』女前麵,彎腰蹬腿,四手相連,似乎想把正遭受痛苦的同伴營救出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座吊腳樓懸在空中,原來是下麵這麽多的『裸』女頂著它!

這麽說,我真的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可是,不久之前我怎麽看不見樓下有這些『裸』女呢?

我很快找到了答案我發現了我那件“大殺器”。

“大殺器”周圍,無形中空出了一塊地方,那些『裸』女們離它遠遠的,你推我擠,兩隻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看著它,不敢絲毫靠近。

我連聲大叫“好好”,熱氣衝口而出,抬腳就想跑向那個“世外桃源”。不提防腳被誰一拉,一撲爬摔在地上,導頭一看,一個『裸』女趴在地上,張著大嘴,『露』出滿口慘白的牙齒,雙手狠命地拉著我的腳踝。接著我的雙手和腦袋也被另外幾個『裸』女纏住,拉扯得我動彈不得,另有十來雙慘白的纖手伸向我的喉嚨、心髒和肚腹……我用殘存的理知想,這些『裸』女們剛才不是抓不住我嗎?怎麽此時卻手到擒來?心念電閃,我明白了肯定是我剛才狼狽奔命過程,大呼小叫,所謂的“陽氣”大量外泄,自身“陰氣”越來越重,『裸』女們這才得了手。

這些『裸』女,一定是傳說中的“半傀”。

可惜,等我想明白這個問題,再想蒙住口鼻,為時已晚。隨著喘息聲越來越重,我感覺身體越來越冷,鉗著我身體各部位的手,力道也越來越重。奇怪的是,我竟沒感到絲毫疼痛。盡管如此,我此時已經完全像一隻待宰的羔羊,雖全力掙紮,卻依然動彈不得。

眼看幾雙慘白的手就要掐上我的喉嚨,『插』進我的心髒,空中突然閃過一道耀眼的白光,一把古怪的大刀盤旋著飛進『裸』女群,漫天的白芒閃過,我身上落滿了慘白的斷手和盤著黑發的腦袋……纏著我身上的『裸』女們像一陣狂風吹過,飄飄『蕩』『蕩』逃離白芒籠罩的範圍。

那把怪刀像長了眼睛,向躺避不及的『裸』女左飛右繞一通追攆,很快地上就落滿了殘腳斷軀。奇怪的是,刀鋒過處,並無絲毫血跡。當然,即使有血跡,在我眼中看來也是黑血。

那柄怪刀將『裸』女們宰殺驅散,倒飛回來懸停在我的眼睛上方。

媽那個巴子,這不是向老漢砍破滿鳥鳥腦袋那把怪刀麽?

說它是刀其實並不十分準確,反倒有些像一把闊劍,刀尖很呈半圓形,上下兩側都有刀鋒,刀柄很短,後部卻有老大一個圓圈,圈上間隔一定距離串著七個黑『色』的細環。

這柄怪刀懸停在我眼睛上方,白光森然,而我竟然感覺到刀上傳來一陣炙熱的熱氣!

刀在人在,莫非死了的梯瑪向老漢也在這裏?

我驚喜交加,剛想呼喊出聲,那怪刀倏地向我直『插』下來,我嚇得狂叫一聲,緊緊閉上眼睛。本以為這下必定肚破腸流,誰知那怪刀帶起一股炙熱的風聲,我的人就硬生生從地上飛了起來。一『摸』,居然是那把怪刀托著我,緩緩向懸在空中的吊腳樓飛去……在空中,我睜開眼睛向下一看,驚駭地發現那幾棵馬桑樹下也壓著層層疊疊橫七豎八的『裸』女,黑沉沉的兩眼空洞無光,輝映著慘白的軀體,似在無聲地掙紮呐喊!

那柄怪刀將我輕輕放在吊腳樓的走廊上,暴出一團白光,一團熱氣將我裹個正著。等我睜開眼睛,那柄怪刀已經消失不見,而我此時感覺全身舒坦,有一種淋雨之後洗了個熱水澡的感覺。

站得高才能望得遠。此時我眼中的世界雖然還是黑白分明,但總算將眼底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幾棵高大的馬桑樹冠幅此時看起來更大,幾乎將吊腳樓的一半全部遮擋,樓下和樹下的『裸』女們已經消失不見,顯得空空『蕩』『蕩』,杳無聲迅。

我本想看看花兒怎麽樣了,無奈被馬桑樹的樹冠擋住視線,隻能看見正對麵石牌坊的半截身子,因此睡在石牌坊門邊的花兒不知是何情形。

抬起頭來,圍繞這座吊腳樓的四麵陡坡雖然離得較遠,但那雪白的石板街道我卻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在漆黑的吊腳樓群之間顯得格外突出。

在剛掉下來後的那座吊腳樓上,覃瓶兒說四麵陡坡上有很多條街道,隻是因為光線暗淡、樓群掩映而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條,我此時登高望遠,雖是滿眼黑白,正好可以數一數究竟是不是還有另外的四十五條街道。哪知目光掃過,發現那或寬或窄的街道並不規則,數來數去居然數『迷』糊了。

不過,我模糊覺得那些街道以及黑漆漆的吊腳樓似乎組成了某個圖形,而這個圖形似乎在記憶深處出現過。當我對照那個圖形,好一陣搜腸刮肚,心底深處的記憶終於井噴而出這個似曾相識的圖形不正是土家族的那個虎形圖騰嗎?

可惜,因為我站在吊腳樓前麵,看不見身後的陡坡,所以這個圖形在我眼中隻有其中一半,也就是隻有一隻老虎。那些雪白的街道或長或短,有的甚至隻是一小塊規則的場壩,嵌在黑『色』的吊腳樓群中,所以那連成一體的吊腳樓群看起來就像刷過黑漆的浮雕。

既然如此,這個虎形圖形中肯定沒有四十八條街道,因為這個圖形我在安洞中曾經看見,在網上也見過,中空的位置肯定沒這麽多這麽說,我原來的猜想又錯了?除了外麵土司皇城遺跡中那三條街道,其它四十五條街道純屬子虛烏有?但是,“四十八條街同時出殯”這句話究竟是陳老記錯了還是隱藏著別的意思?

直到此時,我才恍然覺得我一直是先入為主的思想在作怪,當初得出“三街十八巷三十六院”與“四十八條街同時出殯”這對矛盾,我就想當然地認為還有另外的四十五條街隱藏在其它地方。這個地方倒是找到了,但是並不像我想像的那樣有四十五條街。

那麽,“四十八街同時出殯”這句話是不是在刻意突出“四十八”這個數字呢?或許,這個傳聞的主體並不是強調“街”,而是強調“四十八”。對照其它隨處可見的“四十八”這個數字,我猜測這種可能『性』極大,我以前的猜想走了一大圈彎路。幸好,歪打正著也好,冥冥天定也好,尋找覃城總算有了目標,這才是我們來土司皇城的真正目的。

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先找到覃瓶兒,再去尋找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