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下蛋的石頭(1)

聽見覃瓶兒的尖叫,我的神經一抽,以為覃瓶兒又出了狀況,誰知扭頭一看,隻見覃瓶兒分腿而立,手指著上方驚喜地叫道:“鷹鷹,陽光!”我抬頭一瞧,果然看見有一些絲狀的白光從上方的黑暗中漏了下來。我有點疑『惑』,“瓶兒,你能確定那是陽光麽?”

“當然。”覃瓶兒聲音透『露』出無限的驚喜。

“那確實是陽光。”寄爺也證實了那幾絲白光的來源。

我更加疑『惑』,這麽說,我們現在已經出了地下皇城?那我們到了什麽地方?還有,我們既然已在無意中走出地下皇城,是不是我們已錯過了土司王覃城真正的藏身之所?

當我把這個問題問出來後,寄爺堅定地搖搖頭,“不,我們已經非常接近覃城了。”

“怎麽這麽肯定?”

“你又忘了那句歌詞!”

“啊?您家是說覃城埋在太陽升起的地方,也就是我們的頭頂?”

“我想是的。”

“那快想辦法上去吧,我們不知還有幾朵‘梅花’沒過哩!”我有種勝利在望的興奮,但想到繡花鞋底那些黑『色』的梅花代表著一個比一個凶險的關口,胸中不免惴惴不安,擔心我們越接近土司王覃城,小命越加危險。

寄爺淡然說道:“如果我猜測得不錯,大自然幫了我們的大忙。”

“什麽意思?”我大『惑』不解。

“我離開你們之後,就一直在這裏麵轉悠,當然也曾經來過這裏,所以我們剛剛走過來的這一路我是第二次走了,我發現有些地方已經似乎在很久以前被泥石流掩埋了……你們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我心頭一亮,“你的意思是說有些‘梅花’已經不存在了?”

“是的。”

“不可能啊,按說我們的祖先在修建地下皇城時,應該考慮過泥石流或塌方的問題,應該做好了相應的措施,怎麽可能說掩就掩了呢?”

寄爺長歎一聲,“我們的祖先把麽子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後人會破壞自然,想當年,我們硒都樹大林密,雖然山高路陡,但植被非常豐富,有它們保留水土,自然不用擔心泥石流和塌方的問題,但是現在呢?這裏雖然森林覆蓋率仍很高,但與當年那個與世隔絕的環境相比,卻大不如從前了。”

我雖然並不苟同寄爺的猜測,卻又對他的想法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來加以辯駁。不過,這樣也好,有些地方被泥石流或塌方掩埋了,那麽相應的危險也肯定深深埋入地下了,我們自然應該覺得慶幸才對。

部分謎團解開、勝利在望這兩件事情讓我心情大暢,我一腳踢醒睡得鼾口水直流的滿鳥鳥,“起來,上路了!”滿鳥鳥『迷』『迷』瞪瞪地睜眼,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有沒得吃的?老子快餓成照片噠!”說完也不理我,走到寄爺身邊從他身上『摸』出幾個紅苕,簡單在衣服上揩了下泥巴,放進嘴巴嘎嘣嘎嘣大嚼起來。

我見他那副吃相,笑罵道:“有一碗吃一碗,下頓隻有啃鍋鏟,你就不能留點兒……”滿鳥鳥嘿嘿一笑,遞給我和覃瓶兒各一個,“其它的我沒收了!”

我此時心情很好,也不過多和他計較,啃完自己那個紅苕,走到圓石邊緣抬頭向上一看,一個潔白的圓盤狀東西正好掛在頭頂兩百多米的一個椎形山頭,我知道,那圓盤肯定是太陽,隻是這個峽穀過於狹窄,那灑下來的陽光實在少得可憐,因此穀中仍然顯得很幽暗,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幾絲可憐的陽光也消失不見了,頭頂那個可愛的圓盤也消失了,穀中變得更加幽暗,微弱的天光把山穀中的一切都弄得朦朦朧朧,模糊不清,我的眼睛隻看得清大砣大砣黑的白的。

我暗自咒罵,媽那個巴子,沒有任何天光時,雖然我的眼睛也隻能看見黑白二『色』,可是一切事物的輪廓都看得清清楚楚,怎麽反倒是有天光的時候視力變得這麽差呢?轉念一想,我恍然大悟,肯定是我連番奔波,弄得心力憔悴,加上餓得頭暈眼花,才造成了這個局麵。

看來,現在首要的是尋求寄爺的幫助,把我這雙黑白眼先治好再說。

當下我走到寄爺身邊,把我眼睛的情況對他說了,希望他能想辦法讓我得見這個彩『色』世界,沒想到寄爺慘無人道地說:“治你的眼睛並不難,但現在還不是治的時候,我們要找到那個地方,很有可能還需要你這雙黑白眼,先將就著用吧!”我雖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可奈何,回頭一想,就是現在寄爺把我的眼睛治好,沒有眼鏡,我這雙近視眼還不如瞎子。

“狗日的,對麵那岩壁上啷們有那麽多蛋呢?”滿鳥鳥手搭涼蓬很突兀地冒了句。

陡然聽到滿鳥鳥冒出這麽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很氣惱地對他說:“你這頭東西餓得眼花了吧?這麽窮凶極惡的地方,哪來的蛋?是不是你自己的那兩顆飛到對麵去了?”

正在叨叨咕咕,覃瓶兒蹦跳著手指對麵的岩壁,“真的是蛋,你們看,好大的蛋喲……噫,好奇怪,那些蛋怎麽像正在從石頭裏生出來呢?”我聽覃瓶兒也說到蛋,才曉得事情可能不像我想的那麽簡單,趕緊回頭一瞧,果然發現在雜樹雜草的掩映之間,隱約有一些蛋形的東西,再仔細一瞧,那些巨大的蛋形東西大部分都半嵌在岩壁中,而附近還有一些蛋形的岩孔岩氹,似乎蛋形物從岩上脫落而留下的。

我粗略估計了下那些岩孔岩氹的距離,發現可以借助它們攀援而上,心中大喜,瞥見我們所站圓石斜下方有一棵大樅樹,樅樹的高度看樣子可以做成一段獨木橋,從這邊岩壁到那此岩壁應該不成問題。

我此時不知哪來的膽量,用藤蔓把巴王劍牢牢捆在腰間,然後縱身一跳,照著枝椏蓬鬆的樅樹跳過去,臨近樹頂,手忙腳『亂』抓住枝椏,忍著全身的銳痛、鈍痛和辣痛滑到樹根處,先用藤蔓把自己的腰牢牢拴在附近的一蓬雜樹上,抽出巴王劍,以劍作刀發瘋似地砍起那棵樅樹來。

巴王劍何其鋒利,有那個紅苕墊底,我的力氣也恢複不少,那棵樅樹很快就被我砍得快倒了,這時我便收手,使勁一推,樅樹嘩啦便倒向對麵的岩壁,距離剛剛好。我本打算把樅樹的枝椏也砍掉,後來一想,有它們在相對要安全得多,至少在心理上來說要安全得多。我吩咐覃瓶兒把花兒背著,勇敢地跳到我所在的位置,覃瓶兒也不多問,依言做了。滿鳥鳥和寄爺這兩個土生土長的漢子對這種情形並不放在眼裏,一蹦一躥之間很快就來到我身邊。

等到人都聚齊了,我簡單交待了幾句,把巴王劍背好,讓花兒趴在我肩上,當先借助樅樹的枝椏朝對麵的岩壁小心謹慎地爬過去。剛剛在樅樹一頭還不覺得,當走到樅樹中間時,一股股陰冷的霧氣從穀底湧上來,在樅針間恣意蔓延,很快我的眼前變得『迷』起來,幸好我牢牢抓住較粗大的枝椏,不敢看樅樹兩邊,更不敢朝下看,全神貫注移動手腳,大概四五分鍾之後,我在樅樹輕微的呻『吟』聲中終於抵達對麵的岩壁。

那樅樹的盡頭,無巧不巧有一個搖藍狀的橢圓岩氹,頭頂還有另外幾個類似的岩氹,或大或小,排列並不規則。岩氹上下左右都有一些或凹或凸的地方,仔細一看,會發那些凸出來的地方是一些較大的蛋形石頭,非常潔白,有的隻剩很小的一部分與岩壁連著,而有的像剛剛從雞屁股裏『露』出的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