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蛇矛(2)

我心裏大喜,把繡花鞋舞得水潑不進,同時低聲提醒覃瓶兒去拖滿鳥鳥。覃瓶兒也不問緣由,轉身就去拉滿鳥鳥的胳膊。無奈滿鳥鳥這身肉長得不認真,覃瓶兒一拖之下,除了把滿鳥鳥的唉喲聲激得更高昂恐怖,滿鳥鳥居然並未向前移動分毫。我隻得撇了花兒,一邊警惕地看著那幾個“人”,一邊緩緩彎腰去拖滿鳥鳥。

把滿鳥鳥的胳膊抓牢實了,剛想直腰,一條通體黝黑的巨蛇破空而來,勢若閃電直直咬向我的腦門。我心裏突地一跳,差點驚呼出聲,胯裏兩顆蛋蛋縮頭縮腦,帶動全身神經高度繃緊,全力戒備。幸得我對蛇的害怕有所減弱,驚恐萬狀之時恍眼一瞥,發現那條巨蛇居然是張飛張大人的丈八蛇矛!

難道石門上的張飛張三哥居然是這夥“人”的拐子?(拐子:老大)又是下意識的舉動。我揮動繡花鞋去拍那支蛇矛,那蛇矛卻像立體電影中伸到眼前的棍子縮回去了,漸漸消失不見,而那幾個人也了無蹤跡。

我抹了把臉上的冷汗,一把薅起滿鳥鳥,對覃瓶兒低喝一聲:“走!”覃瓶兒不敢怠慢,和我一左一右架起癱軟如泥、連聲呼痛的滿鳥鳥,跌跌撞撞向彎彎曲曲的通道深處飛奔。滿鳥鳥手中的手電不知何時早已熄滅,並且已不見蹤影,覃瓶兒看不見周遭環境,在奔跑過程中吃了不少苦頭,悶哼連連,幸好跟著我的步伐移動才不至於被不規則的土壁撞得頭破血流。

花兒也無心戀戰,跟在後麵哼哼嘰嘰,不時折身『色』厲內荏吠叫兩聲。

其實,此時的我,心裏已經沒任何多餘的想法,隻想盡快跑出這道狹窄的通道,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想辦法救滿鳥鳥要緊,至於怎麽會有這麽一場人與“半傀”的邂逅,此時此刻不在我的考慮範圍。

滿鳥鳥這廝最大的特點就是肌肉發達程度與頭腦成反比。我雖也有兩把蠻力,又有覃瓶兒分擔一部分重量,滿鳥鳥一身骨肉加內髒還是把我壓得喘氣如雷,腳步十分踉蹌,局麵十分窘迫,信心十分……強勁。

我的思緒跟著腳步的節奏而震顫。正自咒罵這條大腸般的通道何時才是盡頭,一股陰冷清新的水氣襲來,把我發熱的頭腦猛地冰鎮了下。我抬眼一瞧,前方是一個深不可測漏鬥狀的大坑,而且大坑的邊緣就在我腳下。通道的盡頭到了!

我猛地停住腳步,卻忘了覃瓶兒根本看不見前方的情形,我又沒來得及提醒,覃瓶兒仍呈奔跑的趨勢,一腳踩空,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向大坑的陡坡。幸好緊急關頭,她牢牢拉住滿鳥鳥的胳膊,才沒有順坡骨碌碌滾下去。直到這時,我那聲“小心”才衝破口腔。

我暗道慶幸,牢牢扛住滿鳥鳥的胳膊,挺腰用力,企圖借助滿鳥鳥把覃瓶兒拉上來。

誰知此時真應了滿鳥鳥那句至理名言:命中該吃卵,秤肉搭豬莖。我、滿鳥鳥、覃瓶兒本像一串棕子掛在大坑邊緣,本不應該有掉下去的危險,花兒這夥計卻不知發了啥子瘋,在通道口向內汪汪幾聲,猛地返身一跳。這一跳,無巧不巧頂在我的腰上,而這四兩拔千斤的一頂,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我站立不穩,和滿鳥鳥並排向大坑倒栽下去。

覃瓶兒也沒料到會有如此變故,本來已經拉著滿鳥鳥的胳膊,雙腳蹬在坡壁上,正極力想爬上來,以減輕我和滿鳥鳥的負擔,同時自己也逃離危險,誰料我和滿鳥鳥像兩座大山重重垮下來,一個倒栽蔥,背部貼著坡壁向下滑去。

我此時其實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千鈞一發之際,飛快地扔掉繡花鞋,騰出手來一把抓住覃瓶兒右手,用力一拉,將她扯得在陡坡上旋轉半圈,變成頭上腳下的姿勢。誰知踩下這頭,翹起那頭,我本就已經筋疲力盡,如此一分神,根本抓把不住滿鳥鳥那笨重的身體,眼睜睜看著他朝陡峭的坡底撲撲悶響著滾落。

我心想這下滿鳥鳥死定了,緊緊抓住覃瓶兒不敢鬆手,屁股早在坡壁上刮擦得火辣辣疼痛,同時可以清晰感覺坡壁的堅硬、冰冷和粗糙。

下滑的速度越來越快,出於人的本能,我在陡坡上側著身子滑起來,右手仍牢牢抓著覃瓶兒的手,我已打定主意,哪怕就是扯斷我這條手臂,我也絕不鬆手,要死就死在一起。我的左手也沒閑著,勉力伸到頭頂,試圖『摸』著一塊凸起的岩石或其它東西。

凸起的岩石沒『摸』到,我的雙腳忽然著了地。

驚喜才剛剛『露』出一點苗頭,轉眼就被驚恐代替。我下滑的速度一阻,覃瓶兒卻並未跟著減速,仍迅猛無比的向下掉落,巨大的拉力使我立足不穩,撲通一聲重重撲倒在地,差點把我滿口牙齒崩飛,鼻子一陣酸麻,轉眼間就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

還沒得及看清當前的環境,瞥見頭頂前方一尺來遠的地方有五根慘白的手指,手指呈勾狀摳在地上,正在緩慢移動,手指外側是無盡的虛空和黑暗。我愣了下,這手指是誰的?我愣的這一下還不到一秒鍾,我就明白那是誰的手指了。說時遲,那時快,我飛快伸出左手,伸到手指外側一把就握住了一隻帶有體溫的手腕。就在我抓住那隻手腕的瞬間,那五根青筋暴『露』的手指再也摳不住地麵,陡然滑落,一股強大的向下拉力迅速傳上我的手臂。

我吹開流向嘴角的鼻血,下巴骨在冰冷的地上一頂,勉強抬頭一看,原來我正趴在一條非常規則的石梁上,石梁不寬,剛好和我的胸寬差不多,堅硬而冰冷,很平滑,但很『潮』濕。

我左手抓住的那隻手腕自然是滿鳥鳥的。當前的情形讓我很無奈,右手雖然抓住著覃瓶兒的手,但她整個人已經掉到石梁下去了,我隻能模模糊糊聽見她的驚呼聲,很悠遠。不是她離我很遠,而是我的神智開始『迷』糊,聽力大大減弱……我就這樣被滿鳥鳥和覃瓶兒牢牢摁在那道狹窄的石梁上。

“瓶……瓶兒……快……快踩著我的……肩膀爬上去,鷹鷹……快支持不住了……”這是滿鳥鳥那天籟般的聲音,隨之我的兩條手臂一陣晃動,右手拉力減弱,估計是覃瓶兒踩著了滿鳥鳥的肩膀。我緊緊貼在石梁上的身體失去平衡,滑向滿鳥鳥那一側。不過,我滿鷹鷹也不是吃稀飯長大的,緊急關頭,張開兩腿垂下石梁,勉強穩住身形。

滿鳥鳥和覃瓶兒見縫『插』針,各自伸出一支手抱住我一條腿,我手上的拉力減輕了許多。有得必有失,手臂免除拉脫的危險,我大腿內側又被石梁硌得痛入骨髓,萬幸的是,我那兩顆完成傳宗接代的蛋蛋此時已不在它們原來的位置,勉強逃過一劫。

就在感覺雙手已沒長在我身上的時候,一隻小手抓住了我的褲腰。因為我穿的是寄爺和覃瓶兒在懸樓裏找來的那條樣式古怪的褲子,根本就沒有穿皮帶的地方,當時穿得穩也隻是用皮帶胡『亂』紮在腰間,於是,悲慘的事情發生了,覃瓶兒心慌意『亂』之間,居然把我的褲子拉到了腳後跟。可以想像得到,我那白花花的屁股現在肯定完全暴『露』了不過,幸好覃瓶兒看不見,否則……否則……我都不知道該采取何種死法才能保留我一世英名!

天無絕人之路,我的褲子幫了大忙,覃瓶兒一番折騰,終於爬上石梁,隨即橫擔在石梁上,幫忙把滿鳥鳥這頭東西拉了上來。

我如釋重負,喉嚨咕嚕一響,眼前完全變成黑『色』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