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小亭,紫藤縈繞,有風徐來,搖曳飄拂。

慕容世風含笑著凝視著肖揚緩緩走來的身影,朝他作了個手勢。肖揚側目,看到桌上早已擺好的一壺酒和兩個杯子,不由輕笑道:“莊主早就知道肖揚會來?”

慕容世風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因為你心中有很多疑惑。剛才你很聰明,願意幫我……”

“肖揚既可以替莊主瞞天過海,亦可以將真相公布於眾!”

慕容世風神色一變,冷笑一聲道:“真相?什麽真相?肖揚,我以為你是聰明人,沒想到你也不過如此!你所謂的真相不過是當晚我不在慕容山莊,可是這些又能說明什麽?況且,我賭你根本不敢說出真相!你又怎麽向我解釋當晚在莊內那麽多的屍體?這件事你肖少俠已經注定脫不了幹係了!”

肖揚淡淡一笑:“莊主這番話,肖揚聽著不是很明白,是對肖揚的威脅嗎?那麽看來,伊老先生的死……”

“伊君天的死與我無關。”慕容世風道,“信不信由你!我不知道你們當日來慕容山莊的目的,我也可以不追究。但是我既然付出了代價,總要得到些補償是不是?”

“既然莊主與此事無關,又何必如此在意肖揚是否會把當日的真相說出去?”

慕容世風笑了笑道:“你不害人,卻不能不堤防被人害,我也隻是想明哲保身而已。”

肖揚一怔:“莊主的意思是,有人嫁禍?”

慕容世風沒有正麵回答,隻輕輕一笑道:“你想替龍傲洗脫嫌疑?我在這裏隻想奉勸你一句,不要多管閑事,一旦自己也牽扯進來,想退身已是妄想。”

肖揚淡笑道:“多謝莊主提醒,肖揚記住了。”他頓了頓,忽道,“肖揚聽說莊主寫得一手好字,當初上官老夫人葬禮上的挽聯也是莊主親筆所提?”

慕容世風笑道:“你想說什麽就直說,無須轉彎抹角。”

肖揚從懷裏取出那張紙條遞給慕容世風:“不知莊主是否認得這上麵的字跡?”

慕容世風輕笑一聲,隨手將紙條丟在一旁,道:“肖揚,你以為送信的人一定會是凶手嗎?即使是,他會傻得讓別人認出他的筆跡嗎?”

肖揚搖頭道:“我並沒有肯定送信的人一定是凶手,但他至少想隱瞞些什麽。利用龍星晨來攪局,未必就高明。反而讓人覺察出他內心的慌張。我說的對嗎,慕容莊主?”

慕容世風凝視著肖揚,良久,神色怪異地道:“你猜對了,送信給龍星晨是我。不過那又如何,現在你隻能猜測,你沒有證據證明凶手是我!”

肖揚輕輕一笑:“的確,現在看似龍莊主才是最大的嫌疑者,因為那枚玉佩對他很不利。可是如果玉佩確實屬他所有,丟了這麽多日,他應該早發現才是……這裏麵,好像還有什麽內情?”

慕容世風笑道:“你能這麽快把疑點放在玉佩上,已經很不簡單了。看來你有希望查出真相,我看好你。”

“這玉佩還牽扯著什麽?”肖揚喃喃。

“這個,你應該問龍傲,他最清楚!”慕容世風冷冷一笑,眼神裏閃過一絲陰冷,馬上又緩和了神色,端過酒杯,“來,我們先喝上一杯。”

肖揚凝視著慕容世風和酒杯中琥珀色紋絲不動的酒水,伸手接過,杯酒相擊,濺起少許。肖揚一飲而盡。

“我等著你的好消息。”慕容世風放下酒杯,含笑著離開。

把龍星晨引來龍心堂鬧事的人是慕容世風,這就表示慕容世風不願意讓別人這麽快查出真相,那他與伊老先生的死肯定也有關係。可是如果他真是凶手,如何又能這般鎮定自若、有恃無恐?

肖揚輕歎一聲,回頭,看到亭子外一臉恍惚的上官依羅,微風輕拂起她蘭色長裙,看去單薄而憔悴,令人心痛。

有三天不曾見到她了吧,不知道她是否快樂。

肖揚看見上官依羅恍恍惚惚地經過亭子,走向一片槐樹林,眼神空茫、無神。早已是槐花凋零的季節,滿樹的綠葉,遮天蔽日。上官依羅在兩棵槐樹之間的秋千架上坐下來,雙手扶藤,身姿微微蕩漾著,輕盈而縹緲,蘭色輕紗飛舞,像極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肖揚望著她,一時有些發呆。

“你在這裏幹什麽?”肖揚走到她麵前,輕聲問。當他看到她仰起臉時眼角的淚光,心頭一緊,“你怎麽了?”

上官依羅烏眸中充滿了恍惚、無措,甚至還有驚恐之色,她艱難地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

“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肖揚急促地問,“你不開心是不是?不要去想太多,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我不知道……”上官依羅輕聲喃喃,顯得疲憊,“我不知道……”

肖揚淒然地一笑:“如果知道恢複記憶後你會這麽不開心,我寧願你一直呆在你姐姐的記憶裏,做個簡單快樂的孩子。我不知道你現在在想些什麽,你到底想要什麽,如果能讓你快樂,我什麽都願意幫你做。你告訴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上官依羅空洞地喃喃,“我不知道我該幹些什麽事,我還能做什麽,我現在很清醒,就是太清醒了,才會……”

“依羅,你聽我說,”肖揚關切地望著她,“你現在要做就是開開心心的活著,不要多想。不要讓你爹再為你擔心……”

“我爹?”上官依羅淒涼地一笑,“我爹…….”

“你相信嗎?那麽愛我的父親,那麽慈祥的父親,竟然是害死我外公的凶手,你相信嗎?”

肖揚一震,一手扶住她,急聲問道:“你說什麽?你說你爹……你怎麽知道的?”

“我偷聽到我爹和姨父之間的對話,是他們親口說的。”

“那麽,你信嗎?”

“我不信,不信。”上官依羅苦笑一聲,“我也好想我爹能夠理直氣壯地否認,可是沒有,他默認了……”淚水在瞬間凝眸,“他默認了……”

“依羅。”肖揚動情地將她摟入懷中,“即使如此,這也是上輩子的恩怨,你不需要折磨自己。”

“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我覺得所有人,所有人都好髒,好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