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他側身爬起來,望了望窗口明媚的陽光和碧藍的天空,清晨的鳥兒叫得正歡,悅耳婉轉,自由自在。
青龍下床,一步一步走到窗前,望著外麵一派寧靜和清新,心中隨之暢快許多。
院子裏,莊稼漢正賣力地劈柴,雙袖隨意地往上捋起,露出大截黝黑壯實的臂膀。年輕婦人坐在一口水井旁洗衣裳,不時地回頭瞧瞧石桌旁一大一小兩個忙得不亦樂乎的身影,臉上含著簡單而滿足的淡笑。
“哥哥好棒!”小女孩憐兒望著喬雲手上紮好的蝴蝶風箏,興奮地拍手。
喬雲淡淡一笑,將風箏遞到她麵前,道:“送給你。”
憐兒開心地拿起風箏,撒腿在周圍跑開了。小小的院落,充滿了歡聲笑語。
青龍凝望著這一切,繃緊的臉龐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
憐兒玩累了,坐在喬雲膝上,用烏黑靈動的眼眸盯著他的臉,天真地道:“哥哥的眼睛真漂亮。”
喬雲燦然一笑,一手抱著她,道:“憐兒更漂亮。”
“真的嗎?”憐兒開心地叫道,“那等憐兒長大嫁給哥哥好不好?”
喬雲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之色,既而綻開一個溫和的笑意。
“羞,羞,羞!”莊稼漢不知何時過來,一把抱開憐兒,道,“才幾歲,就想著嫁人啦?”
憐兒不滿地盯著父親,叫道:“爹爹是壞蛋!”
莊稼漢淡笑道:“對,爹就是壞蛋。上一邊玩去,我跟你哥哥說會兒話。”
憐兒噘了噘小嘴,道:“誰希罕!”說罷已牽了風箏,跑出院子。
莊稼漢在喬雲對麵坐下,憨憨地一笑,搔了搔腦袋,欲言又止。
喬雲不解地望著他,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莊稼漢遲疑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說道:“本來你是她娘倆的救命恩人,住在這裏我們應該好好款待。可……你也知道,我們不富裕。這幾天……為那位老兄請大夫,抓藥……”他臉上一紅,支吾著道,“那個……”
喬雲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要開口,那婦人站起來,一臉不快地將丈夫扯到一邊,低聲道:“這話你也說得出口,你不覺得丟人?別說他是我們的恩人,即使是一個陌生人,難道你能見死不救?”
莊稼漢紅著臉嘀咕道:“我也隻是隨口說說……”
“以後不許說!”婦人低聲警告。
喬雲走到他們夫婦麵前,淡笑道:“我們在這裏打攪了數日,勞大哥大嫂細心照顧,實在感激不盡。”他伸手從懷中取錢,忽地臉上一紅,赧然地一笑,道,“實在抱歉,我……”
婦人忙道:“恩公千萬不要如此,你能住在這裏,是我們的福氣。”
“這樣……不行。”喬雲想了想,伸手抽了身側的天玄劍,紅火的劍氣頓時閃現。
“你……你想幹什麽?”莊稼漢驚得跳了起來。
青龍也是一震,正要出聲阻止,忽聽喬雲道:“大哥不必驚慌,我來幫你劈柴。”
青龍臉上掠過一絲錯愕的表情,他愣了半天,喃喃道:“拿天玄劍來劈柴?”繼而苦笑一聲,道,“真是有創意!”
喬雲持劍在手,手腕微轉,輕揮處,那一個個豎著的木頭立即見縫裂開,極是輕快自如,遊刃有餘。每一道劍逢光滑平整,儼然天成。一輪輪奇異的劍芒在四周飛展,極是神奇。
那夫婦看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語。
啪!最後一團木頭被迎刃劈開,喬雲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淡笑道:“還有嗎?”
莊稼漢恍惚如夢初醒,忙搖頭道:“沒,沒了。你這把柴刀真厲害,哪買的?”
喬雲不禁微微一笑道:“這不是什麽柴刀,也不是哪裏能夠買到。這……”他的眼眸裏忽染上一層哀傷,他自言自語地道,“是一把不祥的劍……”
青龍聞之,暗歎一聲。
憐兒忽然跑了回來,將手上拿著的一個信箋交給喬雲,道:“哥哥,這是一位姐姐讓我給你的。”
喬雲怔了怔,拿過來拆開看了看,眉頭一蹙,忙問道:“那位姐姐現在在哪裏?”
憐兒搖搖頭,道:“我一轉身姐姐就不見了,不知道去哪了。”
“憐兒,你告訴我,那位姐姐是怎麽樣子的?”
憐兒想了想道:“她穿著白衣服,戴著麵紗……”
“白衣服?”喬雲喃喃著若有所思。
喬雲忽起身,快步走入屋子。
“城主,什麽事?”青龍正迎麵出來。
喬雲神色凝重地道:“我正要打聽白虎他們的消息,這麽巧,有人已經告訴我他們的情況。”
青龍忙道:“他們怎麽樣?”
喬雲道:“當日天玄城大多兄弟……已經死了,白虎他們三人被關押在龍心堂,暫時沒有性命危險。”
青龍握劍的手一緊,道:“屬下這就去救他們!”
“不行!”喬雲攔住他,道,“上官索他們肯定會要所防範,你去隻是白白送死。我奇怪的是,這個給我們消息的女子到底是誰?是敵是友?”
青龍道:“會不會是碧落、妖妖她們?”
喬雲搖頭道:“她們在天玄城,沒有這麽快知道消息。如果真是她們,為什麽遲遲不現身?”
青龍道:“那麽……還有什麽人?”
喬雲沉吟道:“這個人當日肯定也在龍心堂,就躲在暗處……”
“肖揚……”青龍忽脫口而出道。
喬雲問道:“什麽?”
青龍道:“肖揚當日不和上官索他們一同圍截我們,他當時又在哪裏?這很有可能也是那位女子幫的忙,她可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喬雲思索片刻道:“也許。看來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他頓了頓道,“查出當年害我娘的人,我需要肖揚的幫忙。”
青龍點頭,忽想起什麽,忙道:“關於肖揚,屬下還想說一件事。”
“什麽事?”喬雲問道。
青龍道:“前不久,天玄城派出一批人繼續找尋唐心妍和玉龍的下落。他們在唐府停留了許久,守株待兔。奇怪的是,肖揚正好也在那個時候出現,救走了那名冒充唐心妍的女子,之後就不知去向。沒道理這麽巧……”
喬雲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肖揚他也在找玉龍?”
青龍道:“屬下隻覺得,肖揚這個人並不簡單。”
喬雲微微頷首,道:“我知道。”
青龍道:“城主現在有什麽打算?”
喬雲道:“不能在這裏呆太久,他們很快就會找過來,不能連累這一家人。龍心堂暫時還不能去,先找個隱蔽的地方,我需要好好想想。”
青龍望著喬雲,臉上露出幾許讚賞的笑意,道:“城主,你變了。”
喬雲淡笑一聲道:“是你罵醒了我。我不能再任性胡鬧下去,至少要對自己負責。”
青龍點頭微笑。
“你也變了。”喬雲忽而一笑,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縷調皮的神色,道,“素有冷麵殺手之稱的四刹之首青龍竟然也會笑,難得!”他轉身又出了屋子,青龍跟隨出去。
“什麽,你們要走?”那婦人忙放下手上的活,驚訝地道,“這麽急嗎?你們身上的傷都還沒痊愈,還是再住些日子吧。”
喬雲淡笑道:“多謝,好意心領了。隻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不離開。打擾這麽久,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那婦人與丈夫對視了一下,輕歎一聲道:“既然這樣,也不好挽留,一路保重。”
喬雲點了點頭,目光不自覺地去尋找那個小小的身影。
那婦人知道他在找誰,不由笑道:“那丫頭玩累了,現在睡熟了。還是不叫醒她罷,不然你們可就走不了了。”
“好,那就告辭了!”
“保重!”莊稼漢真誠地道。
喬雲含著淡淡的遺憾,轉身離去。
青龍對他們夫婦恭手作辭,緊隨而去。
憐兒一臉睡意惺忪地趴在窗口,呆呆地望著喬雲離去的背影,小嘴嘀咕著道:“哥哥走啦,不要憐兒啦,嗚……”
她放開捂在眼睛上的小手,卻沒有一滴眼淚。她爬下椅子,又拿起蝴蝶風箏玩了起來,一會兒又咯咯笑了起來。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心裏藏不了那麽多的憂愁。
風箏忽然從後窗飛了出去,落在一片菜圃上。
憐兒叫了一聲,忙搬了椅子,爬出去揀風箏。她腳剛落在軟軟的菜圃上,一隻冰冷而粗糙的大手已從後麵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周圍蕩起一股殺氣。
憐兒嚇了一跳,小腳極不合作地亂踢一通。
背後的那人目光一冷,悄然取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森然插入了這個小小的身軀,血水飛濺開來。直到那個小身軀癱軟下來,他才鬆開了手。
憐兒無聲地倒在地上,她甚至還弄不明白怎麽回事,來不及叫一聲。
染血的蝴蝶風箏悠然飄落下來,掩蓋上她慘白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