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索、慕容世風、龍傲等人正趕往龍心堂,得知喬雲已經墜崖身亡的消息,幾乎所有人都欣喜若狂,嚷著要慶祝一番。唯有這三個大人物心裏清楚,沒有見到喬雲屍體,事情就遠沒有結束。又不好攪了眾人的興致,隻有在心裏暗暗盤算。

“那是什麽?”有人忽然奇怪地喊了一聲,在接近龍心堂大門口橫擺著一個鼓鼓的大麻袋,不知裝了什麽東西,還在輕輕蠕動。

上官索怔了怔,正要開口,慕容世風忽然神色一變,快步上前,動手揭開麻袋,露出一個人的腦袋,竟然是渾身血跡的慕容傑,他緊閉著雙目,蒼白的臉頰正在微微顫動。

眾人不禁動容。上官索想起他對自己女兒所作,心底泛起一絲厭惡和恨意。

慕容世風用顫抖的手撫著兒子慘白得毫無血色的臉,輕聲喚道:“傑兒,傑兒……”

慕容傑處於昏迷之中,絲毫沒有反應。

陡然從莊內跌跌撞撞地跑出一個家丁,慌張地向上官索稟報道:“堂主,白虎、朱雀、玄武三人已經被一個黑衣女子救走了!”

上官索冷眼掃視了一下一旁的慕容傑,臉上沒有任何驚訝之色,隻淡淡地道:“我知道了。憑他們幾個,還掀不了大風浪,隨他們去吧。”

慕容世風轉身望著上官索,拱手道:“多謝上官兄!”至於謝什麽,他們心照不宣。

上官索冷哼一聲,淡淡地道:“我不希望依羅見到他,慕容兄應該知道怎麽做。”慕容世風,這是你兒子欠我上官家的!

明媚的陽光斜射入明淨的房間,將上官依羅淡藍色的羅裳襯得異常清雅、飄逸。上官依羅安靜地坐著,曾老正耐心地為她切脈。

曾老額頭的蹙眉終於舒展開來,他輕輕一笑,道:“小姐,你的病已經好了不少,氣色也不錯,這是好征兆啊。”

上官依羅回眸甜甜一笑,道:“謝謝您,老先生。”

曾老回她一笑,起身收拾起藥箱,道:“憑小姐的意誌力,想來很快就可以恢複記憶了。藥方就放在桌上,老朽有事,先告辭了。”

上官依羅將他送至門口,若有所思,莫名的痛忽在心底糾纏。她有些失神地退了一步,方站穩。

小初走過來,道:“小姐,我先拿藥方去讓人配藥?”

上官依羅點頭:“你去吧。”

小初遲疑片刻,忽又道:“小姐,堂主吩咐過,讓小姐你這幾天最好都呆在房間,哪也不能去。”

上官依羅一怔,問道:“這是為什麽?”

小初搖頭:“不知道,堂主就是這樣吩咐的。”

上官依羅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那小初走啦。”小初轉身離去。

上官依羅怔怔發呆,喃喃自語:“爹,我答應過聽你的話,可是為什麽你要限製我的自由?為什麽?”

她的腳還是不由自主地跨出了房間,她茫然地望著房間外的過道,直到看見一婢女端著盤子匆匆而來。

“小姐。”婢女低首輕喚一聲。

上官依羅困惑地望著她,問道:“你這是往哪裏送?”

婢女神色微變,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不能告訴我?”上官依羅奇怪地問。

“這是堂主吩咐的,求小姐不要為難奴婢了。”那婢女匆匆逃也似地走了。

上官依羅狐疑地跟隨而去。

那婢女走過長廊,進入一個隱蔽的小跨院。

上官依羅悄然地繞到屋側的一個小窗戶口,想看看裏麵的情景。苦於窗戶口太高,夠不到。她環視了一下周圍,費力地搬過一塊大石頭墊在腳下。她好奇地探首,望向黑洞洞的屋子。

屋子裏光線很暗,有幾個身影在晃動著。那名婢女放下盤子,小聲說了幾句,又掩上門離開了。

上官依羅費力地攀在窗戶上,努力地望著裏麵的人影。

慕容世風坐在床前,神色複雜地望著躺在**的慕容傑。

慕容傑麵色蒼白,渾身顫栗著,眼眸裏充滿了恐懼與不安。他在天玄城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已被折磨得如驚弓之鳥,沒有絲毫血色。

慕容世風的手輕輕拍著他的胸口,低聲溫和地道:“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等你有所好轉之後,爹就帶你回家。”

慕容傑緊緊拽著父親的手,惶恐地道:“爹,你會救我的是不是?我還不想死,你救我,救我……”

慕容世風小聲安慰著他:“爹一定會救你的,放心吧,睡一覺,就沒事了。”

“我……已經是廢人了是不是,是不是?”慕容傑絕望地叫著,淚流滿麵。

“這麽點小挫折就把你弄成這樣”,慕容世風沉聲道,“不配做我慕容世風的兒子!”

“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兒子!”慕容傑大叫道。

慕容世風神色一變,揚手給他一個耳光,陰冷地望著他:“你給我記著,下次你若還敢這麽說,我就殺了你!”

慕容傑驚恐地望著他,大口喘息。他忽然恐懼地望望四周,又叫了起來:“爹,我不要光,不要,把窗戶也遮住,我怕,我怕……”

慕容世風暗歎一聲,起身走到窗前,正要拉下窗簾,陡然迎上一雙清澈但充滿恐懼的眼眸。

“依羅!”慕容世風意外地叫了一聲。

上官依羅嚇得從大石頭上跌了下去,後腦勺撞在地上,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她掙紮著爬起來,恍惚地看到慕容世風懷著一臉深沉緩緩走來,不由害怕地退了幾步。

“依羅,你怎麽在這裏?”慕容世風奇怪地望著她受驚的雙眸和蒼白的麵頰,伸手拉住她。

“放手,放開我!”上官依羅驚恐地喊著,一些失去的記憶統統回到了腦海,恐懼牢牢抓住了她。她拚命掙脫出自己的手,連連後退,神色惶恐之至。

頭好痛,像要裂開一般,這是怎麽了,什麽了……

黑屋子忽然響起了慕容傑瘋狂的笑聲。

上官依羅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她轉身,瘋狂地跑了起來……

上官依羅一口氣跑到一處幽靜的亭台小榭,氣喘籲籲,終於頹然地倚欄坐下。她的手指緊緊扣在木柱上,身軀微微顫抖。

慕容傑,慕容傑……那張恐怖、醜陋的麵孔和陰冷、詭譎的氣息迎麵撲來,揮之不去。

恨,她恨……

上官索正緩緩踱來,一見她異樣的神情,忙上前問道:“依羅,你怎麽了?”

上官依羅側目,淚水不由地從眼角滾落。

“怎麽了,依羅,誰欺負你,告訴爹。”

上官依羅揚起楚楚動人的容顏,淚水凝眸。

“爹!”她忽撲入上官索懷中,低聲道,“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

上官索輕撫著她的頭,溫和地道:“這是好事,不是嗎?乖,傻丫頭,不要哭了。”

“可是……我……”

“忘記一切不開心的事,好嗎?”上官索輕聲道,“爹想見到的是從前那個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依羅。”

上官依羅順從地點點頭,將臉埋於他的懷中。有些事並不是想忘就能忘記,可是她不希望父親再為她擔心。這些天經曆了那麽多,記起了應該記起的事,卻並沒有忘記該忘的事。

後腦勺撞擊處還在隱隱作痛,混沌的腦海裏忽然生起某種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