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揚離開慕容山莊,忽想起一些事,以極快的速度趕回離恨天附近。

龍星晨正呆呆地靠坐在酒樓上的柵欄上。見到肖揚,眼前一亮,欲起身,忽又頹然地坐了回去。

肖揚走上前問:“怎麽了,你?”

龍星晨抱著劍,垂頭喪氣地道:“我把慕容傑弄丟了。”

肖揚吃了一驚:“你說什麽?慕容傑他……”

“我去集市買水回來就發現他不見了,他昏迷著不可能自己走的。不知道誰帶走了他……”龍星晨一拳捶在木柱上,恨聲道:“我真沒用,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活著真窩囊!”

肖揚沉吟片刻,在他身旁坐下,笑著安慰道:“人都會有失手的時候,你無須太在意,沒有人會怪你。”心中不禁猜測著帶走慕容傑的人會是誰?慕容世風?不可能,他的行動不可能如此神速。鬼火神?也不可能,他既然讓自己以慕容傑作為對慕容世風的人情,自然不可能又一聲不吭地把人帶走。那麽到底是什麽人?

“肖大哥,”龍星晨忽側身,目光炯炯地望著肖揚,“我龍星晨是不是一無是處?為什麽人家三番五次用同一招,我還是會上當?”

肖揚笑道:“人總在慢慢長大、成熟,吃一塹長一智,學會在失敗中積累經驗,提高自己才是重要的事。好了,別愁了。驅趕不快的心情,最好的方法就是練劍。來,我們過過招!”

“太好了!”龍星晨神情一振,一下子跳起來,拔了手中的劍。他的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

兩個滿腔熱情的年輕人,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裏,彼此欣賞,同將劍法演繹得淋漓盡致,滴水不漏。樓下有人發出陣陣喝彩聲,聚觀的人漸漸增多。

龍星晨精神振奮,手中長劍如有神附,得心應手。肖揚含笑著點頭,不時指點一二。酒樓上劍氣縱橫,熱情高漲。

樓下圍觀的人群中,隱約閃爍著一雙幽冷的眼眸。龍星晨一震,倏然收劍,輕快地一躍,身影如飛燕般滑下酒樓!

“星晨!”肖揚驚愕地喊道,亦飛身趕去。

龍星晨四處張望著道:“我……好像看到一雙很奇怪的眼神,可是很快又不見了。”

肖揚不禁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過於敏感了,放輕鬆點。”他望望周圍匆匆而過的行人,心中疑慮重重,卻不表露。目光忽停駐在一邊玉器攤子,不由自主地走過去,拿起一個玉鐲端詳著。

“這位爺,需要什麽,我這裏都有!”玉器老板殷勤招呼。

肖揚的目光又落在一支精致的翡翠簪子上。他忽想起上官依羅純真、恬美的笑容,心中一動。他伸手拿過簪子,若有所思地道:“老板,這個,我要了。”

“送心上人?”龍星晨在一旁打趣地笑問。

肖揚唇角含著一抹笑意,並不回答。

“上官依羅?”龍星晨繼續追問。

肖揚在他後腦勺輕敲了一下:“走吧。”轉身離去。

龍星晨朝他伸舌頭作鬼臉,緊隨而去。

肖揚邊走邊道:“我要去龍心堂。”

龍星晨一愣:“現在?那慕容傑怎麽辦?他還下落不明。”

肖揚思索片刻道:“他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先不用管他……”

“不行!”龍星晨道,“人是我弄丟的,我還得把他找回來。盡管我不怎麽喜歡慕容傑那小子,但這一次我得負責!”

肖揚望著他,道:“這麽說,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龍星晨點頭道:“找到他再說。”

肖揚欲言又止,忽歎息一聲,道:“也好。不過你要小心,凡事多謹慎點,別再莽莽撞撞……”

龍星晨笑著作了一揖:“是!”

肖揚望著他,臉上綻開一個淡淡的微笑。在他心中,有兩個人能讓他感到特別輕鬆、愉悅。一個是上官依羅,另一個就是眼前這個純真的少年。

黃昏。天邊,晚霞燃燒,如火。

肖揚正在此時趕到龍心堂。門口守衛見之,便恭敬地道:“肖大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堂主正一籌莫展呢。”

肖揚對他們微微頷首,跨步進去。

紅日的餘暉射入房間,使房內變得溫暖、柔和。這是一間淡雅舒適的閨房,精巧細致的擺飾暗示著主人的天真與靈動。

上官依羅此刻正靜坐在窗前的小幾旁,如藕般的玉臂擱在幾上,一隻蒼老的手正幫她切脈。

她一襲淡藍色的羅裳,直拽於地。秀發在窗口送來的微風下,悠然飄舞。她如水的烏眸卻顯得有些呆滯,正空茫地望著外麵飛舞的彩蝶。

“怎麽樣?”立於一旁的上官索急切地問道。

老者歎息一聲,輕輕放下上官依羅的手,起身道:“堂主,恕老朽直言,小姐患的是心病,普通藥物是無法治愈的。”

“那……要怎麽辦?”上官索急聲問,“總不能讓她一直這樣癡癡呆呆的下去。她現在時好時壞,有時連我這個爹也不認得。曾老,您醫術高明,總得想想辦法。”

曾老望著上官索眼眸中迫切的期望,歎息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老朽一切盡力吧,最後能不能好,則要看小姐的造化了。”他沉吟片刻,忽問道,“堂主,老朽想問一個問題,不知可否?”

上官索忙道:“但說無妨。”

“小姐是不是有一個孿生姐妹?”

上官索神色略變,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怎麽了?”

“不知那位小姐今在何處?”

上官索眼眸中掠過一絲哀傷:“她……在十年前已不幸夭折。內子一向身體孱弱,又為堂內眾多紛雜事務勞心勞力。在生下一對孿生女兒後,就……就撇下她們走了。”上官索的眼角閃動著淚光。

“她們姐妹生下來也是體弱多病。內子的胞姐,也即慕容山莊莊主夫人,怕我照顧不了她們兩個,便將依羅帶去了慕容山莊。從此,她們姐妹就分開了。直到依人……走後,依羅才回到龍心堂。”

曾老捋須沉思,良久道:“孿生姐妹兄弟之間往往有心靈感應。即使她們不在一起,卻能感覺到彼此的心。姐姐雖然不在了,其最深的記憶卻留在了妹妹的腦海裏。”

上官索一怔:“怎麽說?”

“小姐在受到刺激或傷害時,會不自覺地把自己幻想成她的姐姐,留在姐姐的世界裏,不願出來。”

“這……會有什麽後果?”

“如果……”曾老道,“沒有人能夠把她從那個意識中引導出來,她就會一輩子迷失其中,不會清醒。”

上官索臉色蒼白,他握住曾老的手,激動地道:“要怎麽才能把她從那個世界裏解脫出來?要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