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走在滿野怒放的梨花叢下,隨手捋下一把花瓣,放在手心吹著玩,想到得意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碧落!”妖妖臉色鐵青地走了過來,“你還有心思在這裏耍?”

碧落冷眼望著她:“怎麽,我又犯了什麽錯,勞你大駕?”

妖妖神色凝重地道:“你還是跟我去見尊者吧。”

“把話說清楚再走不遲!”碧落一把拉住她,“我到想知道,我犯了什麽錯了?”

妖妖正色地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剛去看了上官老夫人?”

碧落微怔:“你怎麽知道的?”

“你先別管我怎麽知道的,你隻回答有沒去?”

碧落略一思索道:“去了。”

“你前腳剛走,後腳她就讓人救走了!”

碧落神色一變,失聲叫道:“不可能,我剛”

忽刮過一陣陰風,來勢突然而尖銳,碧落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

碧落驚叫一聲,見清臒老者即在麵前,忙跪下身,怯怯地叫了一聲:“尊者。”

老者怒視著她,沉聲道:“你好大膽子!”

碧落神色一變,忙道:“奴婢不知”

“你告訴少主上官老太婆還活著,而且就關在天玄城的地牢?”

碧落驚色,忙道:“沒有,奴婢不敢!”

老者冷哼一聲:“諒你也不敢!不過你好愚蠢,你被少主利用了!”

碧落茫然地望著老者,不得其解。

老者冷笑:“誰能那麽容易就把人給救走?好,很好!他還想玩什麽,我都奉陪到底!”幽冷的笑容緩緩爬上了他的臉頰。

妖妖道:“現在去把少主追回來?”

老者冷冷地道:“那老太婆活不久了,救出去也成不了什麽氣候。我擔心的是,我們一直容忍著少主胡來,總有一天他會把天玄城給毀了!”

碧落起身道:“奴婢願去將功補罪!

“你回來!“老者喝道,”這件事讓青龍他們去辦就好了,你現在幫我去辦另外一件事!“

碧落道:“請尊者吩咐。“

老者冷冷一笑:“我要你去浴血山莊一趟。“

碧落一怔:“浴血山莊?“

“對,浴血山莊!把念奴帶上,務必把她打扮得漂亮一點。“

妖妖一驚:“尊者的意思是想把念奴送給天刹?”

老者含笑著點頭:“是。”

“可是,少主他”

老者冷冷一笑:“我就是讓他嚐嚐失去的滋味!他最心疼誰,我們就找誰下手!這隻是一個教訓!誰也別想背叛天玄城,誰也別想!”

妖妖和碧落都不禁打了個寒戰。

老者幽冷地道:“念奴隻是一個開始,如果他還不肯聽話,下一個就是上官依羅,甚至是肖揚,我看他怎麽保全他們每一個人!”

碧落望著飄落的梨花,若有所思。

“還不快去!”老者冷冷瞥了她一眼。

碧落回神,倉促地離開。

妖妖望著碧落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妖妖,你有話要說?”老者瞅著她問。

妖妖略一遲疑,道:“妖妖本不該多嘴,可是尊者用這樣的極端的方式逼少主,怕會適得其反。他的內心會更排斥天玄城和天玄城裏的人,日後又如何統領整個天玄城?”

老者冷笑一聲:“隻有在沒有任何退路的時候,他才能真正屬於天玄城!”

一個廢棄的小木屋裏,麵色幹枯的老嫗將帶著鐵鐐的手腕平放在地上,神色凝重。

喬雲執劍的手微微顫抖。

“怎麽?”老嫗忽抬頭一笑,“你心裏有些慌?年輕人,你好象比我還擔心我的手?”

喬雲遲疑稍許,揮劍一砍,鐺聲過,銀光頓現,長劍斷裂成兩半,栓在老嫗手上的鐵鏈絲毫未損。

老嫗歎息一聲,道:“算了,這鐵鏈真是邪門,除了天玄劍,恐怕是砍不斷了。”

“天玄劍?”喬雲喃喃自語。

老嫗望著他,道:“年輕人,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你的身份。老身的命是你救的,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吧。”

喬雲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麽要求。”

老嫗凝視著他:“你冒了那麽大的危險把我救出來,肯定有理由吧。”

喬雲遲疑了片刻,道:“我隻想問您老一件事。”

老嫗點頭:“隻要我知道的我肯定回答你。”

喬雲在老嫗對麵坐下,道:“我聽說老夫人以前是統帥武林的女中豪傑”

“都是過去的事了,”老嫗苦笑,“你看我現在這樣。”

“您老跟天玄城破月交過手吧。”

老嫗微微頷首:“天玄城的妖女破月的確是個難得的對手,可惜她”

“可惜什麽?”喬雲問。

“可惜身處魔道,助紂為虐,殺人無數,罪不可赦!”

“罪不可赦?”喬雲冷笑一聲,“罪不可赦的人多她一個嗎?”

老嫗狐疑地望了他一眼:“聽口氣,你與那妖女有些關係?”

喬雲輕笑:“老夫人,你早該猜到的。在天玄城地牢裏救人,好比在虎口拔牙。如果我不是天玄城裏的人,今天你我能全身而退?”

老嫗神色略變:“你的意思

“我就是你口口聲聲叫著的妖女破月的兒子!“

“你就是傳聞中的天玄少主?“老嫗一臉驚愕。

喬雲自嘲地道:“看來我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了。“

老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你今日救我的目的是什麽?”

喬雲空茫的眸神轉向別處,少時,道:“沒什麽,我願意,您老無須知道。”

“為了依羅?”老嫗冷笑。

喬雲吃驚地望了她一眼:“依羅?”

老嫗忽神色一暗,道:“我隻有這個孫女了,我不想看到她受到任何傷害。所以我絕不允許”

喬雲輕笑一聲,目光裏卻含著淡淡哀傷。

“你跟依羅怎麽認識的?”

喬雲的思緒立刻回到了那個魂牽夢繞的記憶裏麵,一切甜美和心酸一起湧來。

“十年前”

“十年前?”老嫗困惑地望著他,喃喃自語,“十年前依人還在的時候?”

喬雲的手死死地按在地上,似在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麵色蒼白。

[隻要你回來找我,我就不會死了。

隻要你回來找我]

他的眼神裏含著孤獨與落寞。

老嫗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緩緩道:“我隻想問你一句,天玄城的主人,你是心甘情願做的?”

喬雲意外地抬頭望她:“什麽意思?”

“我看得出來,你本性不壞。趁早脫身,興許還來得及,一旦真的陷下去了,要再回頭也難。”

喬雲苦笑:“我有選擇的餘地嗎?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出生在這個世上,我為什麽要承受這莫名其妙的一切!我很想有人能回答我,我到底該怎麽做才是對的?到底什麽是善,什麽是惡?我從小跟著我義父過活,幹過偷雞摸狗的勾當,活在咒罵、挨打的日子裏。我在天玄城,並不是什麽少主,隻是一條被豢養的狗,一個不能自主的木偶!我不知道,我活著的意義何在?有什麽是值得讓我去追尋的?”

老嫗怔怔地聽著,默然無聲。

“老夫人,你能給我一個答案嗎?”喬雲期待地望著她。

老嫗歎息一聲:“謝謝你對老太婆我的信任。我隻想告訴你一聲,選擇什麽樣的路走下去,一切還在於你自己。但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永遠不要去觸動天玄劍,它會讓你萬劫不複!”

喬雲聽得老嫗咒語般的警告,渾身一震,森然的冷意湧上心頭。

老嫗道:“天玄老魔不是輸在武林正道人手中,他就輸在這把劍上。這是一把不折不扣的魔劍,害人害己,不見血絕不回鞘!”

喬雲若有所思。

老嫗側目問道:“你在想什麽?”

喬雲回頭道:“我在想,您老在天玄城地牢忍受那些常人無法忍受的酷刑,是否值得?”

老嫗淡笑道:“你很聰明,如果你真的成了天玄城主,絕對是武林一大勁敵!所以現在在這裏,老太婆我就算求你,盡早抽身!”

喬雲笑了笑:“也許我根本沒有資格拿到天玄劍,所以”他忽神色一變,一手猛地捂住胸口。

老嫗一驚,問道:“你怎麽了?”

喬雲麵色慘白,痛苦地搖了搖頭。

老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替他把脈,良久,眉頭一皺,道:“奇怪,這是什麽?”

喬雲緩過一口氣,道:“是是屍毒”

老嫗驚詫地道:“這毒好象來勢洶洶,而且在你身體裏已經很久了。為什麽,你不想辦法除去它?”

喬雲望著她:“有辦法?”

老嫗忽冷笑一聲,道:“天玄老魔肯定有法子,你既是他的外孫,他為何不救你?”

喬雲一愣:“他不是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