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心堂鼓樂響起,鞭炮聲不斷,上官索親自在門口迎接各方來客,一片喜慶與盈鬧。正堂坐著一身穿富康衣裳,滿臉富態的七旬老嫗,正接受著八方賀詞,神情平靜中帶些得意。

老嫗忽低聲對一旁的使女追兒道:“去,把堂主找來,就說我有事跟他商量。”

追兒去了不久,上官索忙中抽身,到了堂前,問道:“娘,您有什麽吩咐?”

老嫗環視了一下四座,示意他上前,輕聲道:“慕容世風是不是向你提起依羅的親事?”

上官索點頭道:“他到是說了。”

“你怎麽回複?”

“我就說回了母親您再作決定。”

老嫗鬆了口氣:“還沒答應就好,老實說我不很滿意慕容家的那小子,瞧著他不配依羅。江湖上的少年公子不少,不過能讓我看上眼的寥寥無幾,不是太笨,就是太狂。”

“慕容傑到還過得去,門當戶對,又是親上加親。”

老嫗搖頭:“那小子人品不行,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龍家的小子到還行,最讓我滿意的還是肖揚。”

上官索笑道:“肖揚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少年奇才,隻是慕容世風已提在先,如果這樣斷然拒絕”

老嫗輕笑一聲:“你就說來不及跟我提及,我這邊就自作主張地選了肖揚,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他也不好翻臉。得罪幾個人事小,誤了依羅終身可就是大事。”

“知道母親疼她,那就照您說的辦吧。”上官索正說間,聽得外麵迎門的管家高喊:“傲雲山莊莊主到!”

上官索一聽,忙道:“我去迎接一下。”

老嫗微微頷首,目視著上官索離開的背影,莫名地淺笑。

龍心正堂,大幅的金鑲壽福,紅燭高照,仙桃壽果,襯托著一派喜氣。兩邊客座上已坐滿了人,紛紛向堂上的福壽老嫗敬上壽酒。

喬雲坐在一旁的涼亭裏,冷眼望著堂內的喧鬧,感覺像是在看一出鬧劇。他忽然神色一變,渾身微微顫栗。肖揚,他看到了肖揚!十年時光不短,讓人有滄海桑田、恍若隔世之感,但他能在茫茫人海裏一眼認出他——肖揚,不會錯!

肖揚與上官依羅雙雙跨入大堂的一刹那,喬雲的心還是狠狠地痛了一下。他盡管不願意這樣的結果,卻不得不承認,他們很般配。肖揚的俊逸、偉岸和上官依羅的柔美、嬌小非常相配。

大堂裏的人一下裏靜了下來,都將注意力放在這對年輕人身上。一白發老道不禁歎道:“真是金童玉女啊。”

慕容世風轉過臉,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兒子。慕容傑也正驚詫,想要解釋,卻礙於眾人在場不好開口。

傲雲山莊莊主龍傲卻意味深長地瞥了正對麵的慕容世風一眼,閑適地端了邊上的清茶呷飲。

慕容世風暗哼了一聲。

“恕晚輩肖揚有事耽擱此刻才到,願老夫人壽比南山,福如東海。”肖揚抱拳,神色自若地道。

老嫗麵帶微笑,很滿意地望著肖揚。

一旁上官索笑道:“肖少俠請坐吧。”

“慢,少俠先別入座。”老嫗含笑道,“今日借著吉日,老身有一事想要擅作主張,也算是老身多年的心願吧。她頓了頓,凝視著張張好奇的臉,繼續道,“我在這裏權做媒人一回,各位江湖朋友做證,就不知道當事人意下如何了?”說罷含笑地望向站著的肖揚和上官依羅,神情已不言而喻。

堂上客人中除了慕容父子,紛紛附和。

肖揚和上官依羅卻一時未反應過來,隻呆呆地望著一臉高深莫測的上官老夫人。

上官索笑道:“江湖兒女不必拘泥這些小節,肖揚,你就表個態吧。“

肖揚躊躇片刻道:“這實在有些突然,晚輩不曾考慮過一時之間很難定奪”

老嫗神色略變,冷冷地道:“怎麽,你覺得我的孫女配不上你?”

肖揚忙道:“晚輩絕無此意,隻是”

“那就好啊,你既無妻室,依羅又待字閨中,旁人見你二人情投意合,趁著老身壽辰,定下婚事,豈不是皆大歡喜?”

肖揚正要說話,忽聽慕容世風冷哼了一聲,站起身懶懶地向堂上的人恭手,道:“在下忽感身體有些不適,先告退了,恕罪恕罪。”說罷轉身離開,慕容傑隨後而去。

餘下人麵麵相覷,上官索忙賠笑道:“慕容兄想必在大堂呆久了有些嫌悶,出去走走,各位還請隨意。”

老嫗暗自冷笑。

慕容父子在涼亭下停住,慕容世風正要開口,忽瞥了眼一旁閑坐的喬雲,清咳了聲。喬雲懶懶地掃視著他們。

慕容傑忍不住道:“你沒長眼睛嗎?還不快滾開!”

喬雲輕笑一聲,依舊悠閑地低頭觀看亭下隨流水晃悠的枯葉。

“臭小子!”慕容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頭,忽見對方輕輕一閃,抓了空,險些掉下亭去。

慕容世風神色一變。

喬雲起身,道:“看你們可憐,就讓給你們吧,不過我奉勸一句,見好就收,不然就會自食其辱。”

“你!”慕容傑怒不可遏,正要追出去,忽聽慕容世風喝道,“夠了!”

“爹,那小子太目中無人了。”

慕容世風冷冷地瞪著他:“你不是跟我信誓旦旦地說,肖揚的事絕對不會出問題嗎?現在呢,他還不是好好地出現在龍心堂?”

“我的確花重金雇了個女殺手,我沒想到他還會有命回來”

慕容世風冷笑:“肖揚是誰?你隨便叫個人就能幹掉他?”他頓了頓道,“現在最頭痛的事是那個女殺手會不會把我們供出來?肖揚如果做了上官索的女婿,龍心堂是如虎添翼,我們的處境卻艱難了。”

“那現在怎麽辦?”

慕容世風沉吟道:“先找到那個女殺手,不管她有沒有向肖揚透露我們,都要把她幹掉!”

慕容傑忽輕笑一聲,四處張望了一下,低聲道:“爹,我知道”

“噓!”慕容世風忽神色一變,警惕地望了望四周,道,“有人潛入了龍心堂,似乎來者不善”正說間,隻見飛沙走石,天地玄黃,蔭翳的氣息刹時布滿了整個龍心堂。

“爹,這是”慕容傑驚詫地問。

大堂的人正沉寂地等待肖揚的答複時,忽然一聲慘叫,一條人影飛竄入堂,啪地掉在地上,血肉模糊。眾人震驚,紛紛起身。

上官索大聲喝道:“什麽人?”

一襲陰冷的奇風掃入大堂,裙袂飛舞間,一個麵無表情的黑衣女子傲慢地掃視著周圍的人,在她身後站著四名同樣冷漠的勁裝男子。

堂上的老嫗忽嘴角一掀,古怪地一笑。

黑衣女子冷冷地問道:“誰是上官索?”

上官索答道:“本座就是。”

黑衣女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們今日奉命為我們的少城主向上官堂主提親!”

眾人一驚。上官依羅更是一臉迷茫。

“你們的少城主?”上官索冷笑,“不知該怎麽稱呼?”

“就是天玄城未來的主人!”

“天玄城!”眾人神色頓變,忙警惕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黑衣女子冷冷地道:“本來並不打算兵戎相見,如果上官堂主不肯把令嬡交給我們,那就隻好得罪了!”

“依羅,到我這裏來!”老嫗喊道。

上官依羅望了肖揚一眼,走到老嫗身邊,老嫗將她護在身後,目光炯炯地盯著麵前的人。上官索輕輕瞥了女兒一眼,眼神複雜。

“哼,龍心堂豈是你們撒野的地方!”閃出一位劍眉星目,氣宇軒昂的青衣少年,持劍在手,擋在前麵。

“星晨!”龍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龍星晨傲視著黑衣女子等人。

“憑你?”黑衣女子冷笑一聲,猛地一揮水袖,於無形中築起了一道屏障。龍星晨拔步趕到前麵,揮劍而刺,劍尖卻在離對方寸尺間無法前進,那道屏障堅固如鐵。

龍星晨微怔,一咬牙,拚盡全力,轉腕猛刺。

黑衣女子猛一揮袖,淩光一閃,一把短劍飛馳而出。

“小心!”龍傲與上官索同時飛身而出,擋了黑衣女子的短劍。黑衣女子受力後退了幾步,長發飛舞。

黑衣女子身後的四名勁裝男子手上握著的長劍倏然出鞘,劍芒瞬間彌漫在大堂之上。

肖揚凝視著他們,握劍在手。其餘人也都紛紛按住兵器,隨時待發。

突然,一個白色的身影飄入堂中,朗聲喝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