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無風,月光如水。

漆黑的道上,行走著一身穿青衫,手持長劍的青年俠士。卻見他朗星為目,斜劍為眉,勁眸如炬,足下輕快自如,翩翩若飛。

忽有一聲尖銳的鳥叫聲劃破夜空,呼嘯而去,其聲異常詭異,令人毛骨悚然。青年俠士警惕地仰首望天,長劍在手,身形猶如輕煙,幾個起落,已不見其身影。

一處破敗不堪的莊園,坐落在城郊北角,顯得孤獨而落寞。粗觀其輪廓規模,尚可見昔日風光,隻是在盛榮後的敗落,更感滄桑。

死寂中,忽有風起,小處火光搖曳。在院牆外圍,並排地立著七名黑衣人,正低聲竊語。

“唐府上下已在十八年前被收拾幹淨,為何主人還要我們再回來?”

一個聲音冷冷地回答:“抓捕漏網之魚!”

“誰,還有誰活著?”另一個聲音顯得異常激動,舔舐著唇邊殘存的血腥。

“唐葉之女唐心妍尚在人間。”

“即使有活口也早跑了,怎麽還會出現在這裏?都十幾年了!”

“主人說在,就一定在!”聲音冰冷而堅決。

兩扇朱漆大門如枯葉般蕭然撲地,七名黑衣人一齊跨入大院,迎麵而來的是一股**,森冷的氣息。院內雜草叢生,悄無聲息,氣氛中參合著莫名的陰翳。

眾黑衣人警惕地四處張望。倏然,吱聲過,一條小黑影倉皇地竄過。立於中間的黑衣首領目光一冷,手一鬆,飛劍而出,慘聲過,飛劍帶著血腥又回到了主人手中。

“去看看。”

其中一名黑衣人飛身而去。少時,拎回一隻血淋淋的野犬,帶著輕鬆的口氣說道:“是條狗。”

黑衣首領麵無表情地吩咐:“繼續搜尋!”黑衣人速然散去。

黑衣首領目光如炬,緩緩地踱向院角的一座假山,他狐疑地盯著假山上瘋長的雜草,猛地喝道:“出來!”

假山後藏匿的女子緊張地忘記了呼吸。

“我數三聲,再不出來,別怪我不客氣!”

“一……”黑衣首領威脅地喊。

假山後的女子抓緊了自己的衣襟。

“二……”黑衣首領失去了耐心,倏然跨步轉入假山背後,伸手抓住了那女子的肩頭,將她拉了出來。女子驚恐地叫了一聲。

黑衣首領一見之下,不由一楞。月光下,卻見她一身素衣,翠黛天描,秋水風目,宛若芙蓉。隻是早已嚇得花容失色。

“你是何人?”黑衣首領凝視著她。

女子失神地後退。

“你是唐心妍?”

女子愕然地抬頭,忽淚流滿麵,泣聲道:“為什麽你們要對我唐家趕盡殺絕,為什麽?”

黑衣首領眼前一亮:“這麽說,你果真是唐心妍?”他忽短促地朝四周望了一下,低聲道,“隻要你交出玉龍,我可以放過你。”

唐心妍困惑地望著他:“玉龍?我不知道。”

黑衣首領寒光一閃:“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爹不會沒對你提起過。說,你把它藏哪兒了?”

唐心妍淒然一笑:“莫說我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黑衣首領猛地抓緊她的肩頭,威脅道:“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還是不肯開口,我就把你丟給我的弟兄。你是千金小姐,大概不曾受過那般淩辱吧。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唐心妍麵色蒼白,在他強悍地威逼下,仿佛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臉上充滿了恐懼與不安,楚楚可憐。

“怎麽樣,想清楚了嗎?”

唐心妍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什麽玉龍。”

“你太不可愛了。”黑衣首領嘖嘖地道。

唐心妍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一怔,想要逃,苦於無法掙脫他的鐵抓。

“兄弟們,她是你們的了。”

黑衣首領輕輕一推,唐心妍踉蹌地後仰,跌入眾黑衣人懷中。

“果然可人,多謝大哥!”一陣嬉笑聲。

“不要!”唐心妍淒然地喊道。

黑衣首領漠然地將目光轉向別處。

“住手!”一聲沉吼,倏然人影一閃,劍光閃爍中,眾黑衣人倉促地四散。

“誰?”黑衣首領驚愕地喝道。

劍光散盡,一青年俠士傲然而立,如玉樹臨風,鶴立雞群。隻聽他淡淡地道:“在下肖揚!”

“肖揚?”眾黑衣人皆驚,紛紛長劍出鞘。

黑衣首領冷笑了一聲:“肖大俠也想來分一杯羹?”

肖揚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子,冷聲道:“放了這位姑娘。”

黑衣首領長劍一指:“如果我說不呢?”

肖揚神色略變,沉聲道:“那肖揚隻有出劍了。”

“早等你這句話了!”

肖揚長劍一抽,閃出一抹刺骨砭膚的森森冷光。倏然揮劍一掃,隻聽沙沙數聲,眾黑衣人不由地被逼退數步。眾黑衣人隻感到臉頰微微作痛,用手一摸,滿是血跡。出劍之快,令人難以想象。

黑衣首領一怔,忽曆嘯一聲,身若燕剪掠波,猛地撲向對方。肖揚平靜地待他撲來,隻一揚手,一抹血水頓突。黑衣首領頓了頓,身形向前一傾,倒在地上。他的臉上是一抹來不及反應的驚愕。眾黑衣人皆驚,忙四處逃竄。

肖揚伸出手,輕聲喚道:“姑娘。”

唐心妍驚恐地望著他,在她淩亂的秀發下,是一張驚魂未定的臉,盡管慘白,依舊動人。

“不用擔心,他們不會再害你了。”

唐心妍遲疑片刻,緩緩地拉住了他的手。

肖揚將她扶起,道:“唐姑娘,你原本不該再回來的,這些人不會善罷甘休。”

唐心妍苦笑一聲:“這麽多年了,我本以為他們不會再來,誰知……我回來是想拾回一點爹娘的遺物,他們已屍骨無存,我……”不由淒然落淚。

“請姑娘節哀。”肖揚歎了口氣,“唐爺生平樂善好施,實為大善人,誰知到頭卻……”

“你認識家父?”

“肖揚雖孤陋寡聞,至於令尊,也是有所耳聞。”

唐心妍微微屈膝行禮,低首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

肖揚淡笑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姑娘今後有什麽打算?”

唐心妍茫然地望著遠方,搖了搖頭。

肖揚忽吹了一聲口哨,一匹雄壯有勁的白馬披著月光飛奔而來。白馬奔到肖揚身邊,親昵地用腦袋蹭著他的手背。

唐心妍一臉困惑。

肖揚輕笑著拍了拍白馬的腦袋,道:“若姑娘信的過肖揚,肖揚願送姑娘一程。”

唐心妍感激地點頭。

肖揚扶唐心妍上馬,笑道:“抓緊了,馬兒跟我熟,一點也不野。”

“可是肖大俠你……”

肖揚拍著馬背道:“馬兒,今天與你比一場如何?”白馬似聽懂了吩咐,歡快地奔跑起來,出了莊園。

“肖大俠!”唐心妍在馬上顯得茫然無措。

肖揚使以輕功,輕鬆地跟在後麵:“放心吧,我就在附近。”

唐心妍明白了他的顧忌與體貼,不由地心中一動,漸漸讓身體鬆弛下來,仰首望著前方天際泛起的魚肚白。

當馬衝入一片林子時,天已大亮。晨曦的露珠滴淌下來,在陽光下閃著晶光。白馬很受用地抖抖腦袋,愜意地奔著。肖揚緊隨而去。

倏然,那馬長嘯了一聲,似受驚般原地徘徊,惶然不定。唐心妍驚叫一聲,幾乎翻下馬來。

肖揚一怔,忙上前勒住韁繩,逼迫馬安靜下來,轉身望了望四周,道:“有人來了,你且坐著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