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芒疾馳,在黑夜中綻開縷縷銀光,耀眼奪目。

血,在四周彌漫。

破月拚力抵殺,劍在她手中猶有神附,電掣雷鳴.在她周身,陡起一層銀霧。

她好久沒有如此盡興地動過手,異常的快感在心底燃燒。

沒有人敢靠近她,她的劍氣異常霸道,詭異。原本麵無表情的黑衣人,臉上已顯出驚慌。

勝券在握的同時,破月忽神色一變,握劍的手遲疑了一下。她退後了幾步,臉,霎那間蒼白如紙。

她伸手按到自己的腹部上,無力地低喃,“雲兒,不要太調皮,現在你還不能出來。乖,等娘殺掉他們,就帶你去見外公。”

黑衣人相互冷冷地一笑,開始反攻,出手凶殘。破月咬牙奮力迎戰,小腹的陣痛仿佛刀絞,汗珠從額前滾落。

“雲兒,你要幫娘啊!”破月淒厲地喊了一聲。腹中的胎兒卻似不甘寂寞地亂踢一通。

“將這妖女拿下!”黑衣人儼然以勝利者的姿態興奮地叫囂。

破月冷冷地瞥著他們,一咬牙,長劍狂舞,刹那間,飛沙走石,天地玄黃。她在做拚死一戰!

黑衣人被她瘋狂的劍氣所震撼!

稍一遲疑,對方劍勢已咄咄逼人,生死係於一線,血腥更濃。

當最後一名黑衣人倒地時,破月以劍撐地,緩緩跪地喘息,臉已是慘白。

血,從她傷口不斷湧出,她渾若不覺。

“雲兒,我們回家,在天玄城沒人再敢欺負我們了,雲兒……你知道嗎,外公沒有死,外公一定會很喜歡你的,一定會的……”

她欲起身,卻又無力地倒下去,她掙紮著,一步一步爬著前行,身後血跡斑斑。

“雲兒,你要記著,”破月咬牙切齒地道,“這一切都是拜肖亦龍所賜!你要報仇,報仇!”

破月仰臉望著周身一片荒蕪的山林,渺無人煙,絕望地閉闔了一下眼睛。腹中的小生命又在蠢蠢欲動。

陽光有些刺目,破月艱難地舉臂去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雲兒,娘一定會讓你活下來的……”她夢囈般地低喃。

眼前仿佛晃過一個身影,破月一下子清醒過來,望見不遠處一個背著包袱的人,心中一喜,費力地喊叫,聲音卻嘶啞而無力。身影在漸漸遠去,破月無望地躺到在地上。

“雲兒,娘絕不會讓你死……”腳步聲在緩緩臨近,破月警覺,緊握住劍柄。

“天玄城的妖女!”來人冷冷地笑。

破月仰起臉,看到一個乞丐模樣的中年男子,他的左袖空蕩蕩的,沒有手臂,背著個鼓鼓的大包袱,正冷冷地打量著自己。這個人似曾相似,但她一時想不起來。

“救……救我……”破月竭力地喊出一聲。

“救你?”他冷笑,“憑什麽?我喬振海不是大善人!”

“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忽然想起他正是當日那個被肖亦龍斷了手臂的家夥,她奮力喊著,她要活下去!

夜貓子淡淡地掃視了一下她的周身,伸手從她脖子上扯下一個玉墜,兜在懷裏,轉身欲走。

“幫我,救我的孩子……”破月試圖抓住他的衣角,卻是徒勞。手,無力地垂下,淚水淌過臉頰。她一直都是那麽驕傲,從來不會去求任何人,哪怕是身處絕境。但是現在,為了腹中的孩子,她什麽都不顧,她隻要她的孩子活下來。

“你知道他是誰的孩子嗎?”破月忽神智瘋狂,竭斯底裏地喊,“他是肖亦龍的孩子,你最恨的,肖亦龍!你忘了斷臂之仇了嗎?”

喬振海的腳步忽然停滯,神色突變,眼神暴出凶光,狠狠地盯著破月。

“你剛才說什麽?”

破月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幽冷地笑,“你想報仇嗎?如果他的兒子在你手上,他也就受製於你了。”

“我……能相信你嗎?”夜貓子的眼睛裏泛著青色的光,“相信你,他是肖亦龍的孩子?”

破月苦笑一聲,“我都快要死了,我沒必要騙你。”

“為什麽?”喬振海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為什麽這麽想讓你的孩子活著?”

“因為我和你一樣,恨肖亦龍,我要他一輩子都別想安心!”

“如果我是你,我寧願他死在腹中。夜貓子冷笑,你是世界上最殘忍的母親。”

“因為我是天玄城的妖女。破月自嘲地笑,絕望地笑……”

她靜靜地躺在地上,忘記了一切痛楚。陽光柔和地輕撫……

血,在她周身蔓延……

夜貓子麵無表情地從母體中拖出一個血淋淋的嬰兒,將他高高地舉起,**地沐浴在晨光下。

嬰兒不哭不鬧,用淡漠的眼神打量著這個世界。

“小東西!”夜貓子低聲暗罵,在他光滑的背上猛拍了一下。終於,他發出一聲尖銳的啼哭,霸道地以宣告他的到來。

破月緩緩閉上眼睛,幸福的淚水自眼角淌下……

“雲兒……”她輕呼。

夜貓子把孩子抱到她身旁,在她意識殘存的刹那,輕輕地說了聲,“是個男孩……”

她的嘴角微微一牽,露出一個笑容,蒼白卻絕美……

夜貓子怔怔地望著她的臉,有些發呆。

良久,他托起男孩,若有所思地喃道,“雲兒,雲兒……”

一縷冷笑掛在他的唇角。

“肖亦龍,你的兒子從此就在我手上了!當日你給我的一切,我會一一報在你兒子身上!我讓你們父子永遠不得相認,哈哈……”

瘋狂的,報複的笑聲在林間回蕩。

“雲兒?”他將目光回到男孩身上,“你從此就跟我姓了,你叫喬雲,記住了嗎?”

男孩停止了哭泣,用好奇的目光瞅瞅這個凶神惡煞的男人。

夜貓子將他放入包袱裏,背在肩上。剛出生的小男孩探出腦袋,留戀地望著草地上那個血肉模糊的身軀,本能地發出啊啊聲……

在他模糊的意識裏,感到了母親的召喚,但他無法回應。

在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永遠,永遠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