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眯眯眼的艦隊嗎?”賽希琉忍不住“呸”了一下。當然,在認識陸希之前,三觀端正的學生會主席小姐是一定不會稱人的外號的。

在這個時候,大家都不會天真地覺得,這批原本應該在辰海參加列國海軍圍剿黑海聯合行動的艦隊,突然出現在這裏是為了救援來著的。七艘聯邦最新銳的戰艦,滿載著經驗豐富的海員。如果其內部的水兵室和艙房是滿載的,那就還包括了兩千多人的陸戰隊員。他們都是在辰海艦隊服役了數年的老兵,多少都有和黑海啊惡魔啊海盜啊之類的都有過作戰經驗,(以聯邦的標準來說)乃是極有戰鬥力的精兵悍將了。

戰艦們正排著標準的戰鬥隊形,以第二戰速直接便衝著要塞的港區衝鋒過來了。看看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倒是一點也也不像是準備和平進港的呢。

達羅舒爾要塞當然是有防禦設施的,但主要都是布置在要塞東麵正對著納摩亞山脈的一線。當初在設計的時候,便沒有人考慮過會有來自西麵,也就是聯邦本土的攻擊當然了,這或許也是故意為之的。此外,居民區突如其來的亡靈入侵,也吸引了整個要塞幾乎所有的注意力,竟然在艦隊已經接近港外的時候,這才有哨兵後知後覺地看到了這一批“仿佛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艦隊。這個時候,憑著一點點燈塔的照明,他甚至已經能用肉眼看到最前麵那艘最大戰艦的紋章旗。那麵金絨蒲公英旗上的秀金紋路,在燈光的照耀下卻莫名地帶上了一絲血色。

“……這,這,這,這是,呃,自己人吧?”才入職了不到一個月的守塔新兵看著這一幕,完全懵逼了。參軍之前為期不過幾天的簡單訓練,根本沒有告訴他,在疑似自己人的艦隊擺出一副突襲的樣子衝著港口rush過來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麽才好。他甚至忘記了去拉燈塔的警鍾當然了,現在這狀況,就算是大概也是沒什麽用的了。

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停靠在港口上的十來艘戰艦和三十多艘運輸船,都會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成為辰海艦隊的俘虜吧?當然,也包括了那艘白船……

額,話說,那艘白船呢?

接著,便隻聽見一聲驚天的轟鳴聲,便如平地忽地起了驚雷。炮彈包裹著熾熱的飆風,就在離辰海艦隊不過數十米遠的地方擦了過去。甲板上已經整裝待發的水兵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不小心就被卷入了颶風似的,一時間大多數人都被當場掀翻了。甚至有倒黴蛋一個站不穩,從船舷邊上摔了下去,發出了淒惶的慘叫聲,落入雲海之中不見了。

正站著甲板上的魯道夫蓋澤特準將是少數幾個沒有被颶風掀翻的人。他心有餘悸地走到船舷邊,看了看明顯出現了劃痕的側甲板,臉上頓時出現了肉疼的表情,大概就是那種剛剛才買到的新車,提車回家的第一天就被人給刮擦了的那種狀態吧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目前的座艦正是去年年底才下水,上個月才完成所有測試進入服役的亞夏貝恩號。雖然是傳統的蒂斯魯核式的浮空戰艦,但卻裝備了最新型的天弓型魔晶炮,最好的船體材料,以及精心準備的禦風附魔。在傳統的浮空戰列艦中,它是足可以去競爭一下競速冠軍的,同樣也一定是可以競爭選美冠軍和雙花紅棍呢。

可是,無論是亞夏貝恩號,還是那些最近大出風頭的伊萊夏爾級巡洋艦,都這在那艘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碼頭棧橋,雖然可能加速的白船麵前,被生生襯托成了醜小鴨。

“嗬,這真的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士啊!無論看多少次都看不厭呢。”魯道夫趴在船舷上,眼中閃過了一絲炫目的神往。他似乎很快就把座艦的劃痕給忘掉了,那感覺就像是自己剛買回來的911第一天就被人擦了,但是怒氣衝衝的下車,看到的卻是一輛布加迪威龍似的。不過,他隨後又惡狠狠地歎了口氣:“……可是啊,這也未免警覺得過頭了吧?原本還打算可以兵不血刃地解決一切呢。好歹大家都曾經生死與共,如果不到萬不得已,可真的沒有人想要對當年的戰友動手啊!”

幾名跟在蓋澤特身後的軍官麵麵相覷,覺得果然這幫子貴族出生的公子哥都特麽是一群矯情的文青。要不是這家夥確是個能力出眾的逸才,搞不好都有人忍不住要大聲地罵上一句mdzz了。過了好幾秒鍾,才終於有人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道:“……可是閣下,司令官大人給我們的命令是,控製達羅舒爾的港口和所有船隻。白船應該也是其中之一啊!”

“我知道啊,可我們原本並想過這位漂亮的女士會在這裏,而且也沒想過他們會那麽緊張呢。”蓋澤特忍不住鄙視地橫了對方一眼,一點都沒有掩飾“我的部下怎麽都是莽夫智障”的眼神。

手下們呐呐不言,還是沒有把自己的不岔表示出來。

“別看是個傾國傾城的女士,但其實是個能直接開懟魔神的怪物。我可不想要和這種存在開打呢。我相信,就算是鄧博萊那家夥在這裏也不會的。辰海艦隊以後便將是我們在聯邦政壇的立生之本,完全沒有必要來承受這種額外的損失嘛!”魯伯特蓋澤特當然是這麽盤算的。不過這種話肯定是不可能在手下麵前說出口的了。

“可是,閣下,方才他們的那一次齊射可並不友好……”

“不友好?不用說的那麽客氣,那就是敵意。不過這也沒什麽關係。他們如果真的下定了決心,方才那一炮就直接衝著我們的艦橋來了。你覺得你我還能站著這裏說話嗎?既然用了所謂的震懾性射擊,要麽就說明,船上的人還沒有下定決心,要麽就說明,白船上現在並沒有能真的說了算的人。”

這,這是哪門子邏輯啊?軍官們瞪大了眼睛,覺得對方這種說法完全就是徹底的自由心證,還沒有等到自己來得及表達一些異議,魯道夫蓋澤特便隨意地揮了揮手,笑道:“所以,不用理會那位漂亮的女士,以最快的速度進港!按照原定計劃,迅速控製港口和倉庫。”

“……”

“去做!”蓋澤特沉下了臉,聲音不大,氣魄卻極其逼人。

別看蓋澤特準將在陸希麵前一直都是一副伏低做小畢恭畢敬的樣子,但等自己當了老大以後卻是一位相當強勢的領導。底下人對他的命令稍微有一點點質疑,輕則“軍法”,重則喪命。不過不得不說的是,對待聯邦這些由傭兵、水寇和各種破產小市民組織起來的部隊,嚴苛的治軍可是比侃人生談未來聊夢想有用多了。至少,在關鍵時刻,當他下達一些看似不合理的命令的時候,中下級軍官們還是會老老實實地服從的雖然主要是基於恐懼而非領袖魅力,但對這個時代的軍隊就足夠了。

誰又能說,這不是統率力的表現呢?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它腳下的座艦隊以極不友好的高速幾乎是裝入了港口之中。帶著撞角,抱著裝甲的船頭直接嵌入了岸邊的堤石中,甚至還直接撞垮了一座棧橋。甲板上的士兵們“嗷嗷”地跳下了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繳了碼頭警衛們的械。然後衝入了港區,開始向倉庫區進發。

這個過程大概持續了將近一分鍾,可是在這個期間,已經浮上了天空的白船,卻始終沒有開火。她憂鬱了一會兒,忽然扭頭,衝要塞城區的上空掠過,便向著正在燃燒的居民區而去。

蓋澤特或許是猜對了,也或許是因為船上的人有其他的考量。然而,他搶攻碼頭的行為卻的確是取得了成功。數千名隸屬於辰海艦隊,以及“態度不明”的精銳士兵兵不血刃地進入了達羅舒爾要塞。

於是乎,整個要塞,城市,以及東方軍團之後的命運,便實在是不好說了……

此時天色未亮,甚至還沒有到永辰宮的宮女把宮燈依熄滅的規定時間。然而,代表奧克蘭帝國最高權力體係的樞密院會議已經開始一個小時了。

“……你說,我一個喜歡拉畫片和漫畫的普通年輕人,怎麽就成了樞密卿之一了?我為什麽要接受這樣的苦差事呢?”奧克蘭卡爾加裏親王,帝國樞密院大臣之一的索曼斯殿下,擺著一張充滿了抑鬱和苦悶的慘相,這麽悲悲切切地想到。

是的,任何一個奧克蘭貴族都明白,樞密卿乃是代表著榮譽和權威的崇高地位,也是他們絕大多數人一生所夢寐以求的東西。可對於草食係的紅眼睛小托曼來說,這就是人生最大的苦差事了……其餘貴族覺得他像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到了腦袋上,但他卻覺得這餡餅分明就是鋼板做的。

“托曼哥哥,卡琳姐姐……陛下是信任你才給你這個地位的。你就不要再老說這種話了。”托曼的妹妹,賽澤爾女大公尤安娜殿下壓低了聲音道。她和她的哥哥,現在也是奧克蘭樞密院中最年輕的第一和第二位,而且還是排序最高的兩位。

當年,太陽王蓋伊烏斯中興帝國,大權獨攬之後,為了增加中央集權,取消了盛行千年的樞密院製度實際上,奧克蘭的政治曆史一直都是皇權和領主相互製衡的曆史,有端坐禦座之上的人淪為橡皮圖章的時代,當然也便有皇權極盛之時。事實上,雖然樞密院製度延續了數千年,但曆史上也確實出現過被強勢君王取消的時候。

大家原本以為新登基的奧克蘭女皇也是這種強勢君王,便如同她的祖父那樣。可有趣的是,她卻並沒有這麽做。甚至連叔父伊肯封的那些樞密大臣,隻要不是在內戰“罪大惡極”的鐵杆反反對派,她都沒有擼掉對方的頭銜當然,被減掉不少封地還勒令交出相當的罰金,這種細節問題就不用在意了。對於不少曆史悠久的大貴族來說,樞密卿這種的頭銜可是比腳踏實地的領地啊存款啊之類的俗物重要多了呢。

譬如說,現在這位正在發言的格爾巴特侯爵。

“總而言之,突然之間讓剛剛組建的軍團忽然逼近諾爾達,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容易讓人誤會了!”格爾巴特侯爵是伊肯時代的樞密院中難得的清醒人,也是一個很早就在考慮未來的“聰明人”。可惜,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帝都竟然會易手得那麽容易。當現在這位女皇陛下空降永辰宮的時候,侯爵閣下還在家裏和家臣們商量,是不是要找個容易收買的城門守將勾兌一下,在關鍵的時刻再來個撥亂反正。

總之,政治上的事情,論跡不論心。沒有在大勢已定之前“撥亂反正”的格爾巴特侯爵成了“亂黨”的鐵杆一派,戰後有三分之一還多的領地被直接化成了直屬皇領。

好在,他的爵位家格沒降,樞密大臣的頭銜也還在,姑且也還能算是朝廷重臣。至少在世界第一女皇陛下麾下這兩年時間,他表現的還算是盡心盡力的。

“到了現在,格莉莎埃爾斯坦將軍還沒有給樞密院一個解釋嗎?”他大聲地質問道。

並不是隻有聯邦的魔法師才擁有遠程傳信的手段。不管是製造方式已經失傳了的傳言水晶,還是能進行遠距離精神對話的超凡實力者,身為世界霸主的奧克蘭隻可能比聯邦多。

“新編的第十四軍團是屬於奧克蘭禁軍編製。理論上,隻需要皇帝的命令就可以調動,並不需要我們樞密院審議的。”英俊的布拉克斯侯爵納格索斯閣下反駁道。

他的聲音晴朗,目光堅定,一副憂國憂民的名臣形象。他是真心在為了國事考慮的,至少他自以為自己是。之前的奧克蘭內戰,他算是伊肯方重臣中難得沒有受到打擊的領主,爵位升了一級,領地不但沒有削弱而且還擴大了一些。

當然,作為交換,女皇陛下把他領地上大量出產“沒什麽太大用處”的七曜晶石的礦山給收回來;不過相比起多得到的萬畝良田、林場和兩個小鎮外加上上麵所有的領民,這真的隻是細節問題了。

總而言之,我們隻要知道,布拉克斯侯爵現在是世界第一女皇陛下的鐵杆,樞密院中的應聲蟲便可以了。

“這根本就不是審不審議的問題。各國的使者,還有聖艾蕾娜大教堂的新任大主教,都等著月神廳等待陛下的謁見呢。他們在等待我們的解釋。而且,陛下之前不是還下達了全國動員的命令……額,殿下,索曼斯殿下,您真的在聽我說話嗎?”

“啊,我在,在。”又累又困又抑鬱的托曼被嚇了一大跳,糊裏糊塗地扭過頭,正好看到的便是尤弗裏克公爵那張密布著濃密大胡子的硬漢臉,頓時便打了一個寒噤。

他迷茫了將近半分鍾,一直在妹妹地小聲提醒之下,才終於恍惚了一些:“……那個,嗯,陛下不是取消了嗎?”

“她並沒有正式下令,也沒有正式收回這個命令。這才是讓我最憂懼的地方,也是我今天召集大家來的原因。”快五十歲的鷹舵城公爵,帝國四大名門之一的家長,擠出了一張憂國憂民的沉重神情。

“現在,迪麗莎大公殿下始終沒有前來帝都奉公。宰相閣下組織軍隊把整個龍堡都圍了個水泄不通,喬恩公爵則已經率兵北返了……那麽,身為老臣,我自然便有向陛下勸諫的義務了。”言外之意,四大名門的三個家主都不在,那麽我自然就是老大了。

“身為帝國至尊,朝令夕改,此絕非帝國之福。相比起她這樣散漫的態度,兵發諾爾達也好,無視各國使節們也好,哪怕是今天就和精靈們開戰,都不算什麽事。”公爵道:“那麽,請問殿下,陛下現在何在?”

托曼和尤安娜麵麵相覷。實際上他們也不知道姐姐在哪裏,隻知道她的親信女騎士賽爾貝莉亞通知他們主持樞密院會議,穩住所有的樞密大臣,盡全力拖延時間。

“可實際上,為什麽要拖延時間啊?她到底跑哪裏去了啊?”托曼很想這麽問,卻又來不及了。

“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麽,我都希望能盡快麵見陛下。嗯,她應該還在宮中吧?三天前聖羅蘭騎士學院的開學典禮,她還出席了呢。”

托曼和尤安娜繼續麵麵相覷,啞口無言。這兩個孩子畢竟道行還淺,這個時候,就算是別人,也覺得有點不對了。

“殿下,到底發生了什麽……”格爾巴特侯爵剛想也問一問,然後便聽到室外的一陣喧嘩。

“殿,殿下?卡爾曼殿下,這是樞密院會議,殿下!您不能進去!哎呀……”伴隨著衛兵的一聲慘叫,會議室的大門便被人推開了。

樞密院大臣都很生氣,心想就算是皇室成員,硬闖樞密院會議也是相當無禮的舉動呢。然後,當他們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頓時便連氣都氣不出來了。他們怎麽都沒有想到,進來的會是現在皇室中最小……啊不,自從塞瑞迪爾親王出生之後便是第二小的成員,上個月才剛剛得到白金灣侯爵封號,隻有七歲的卡爾曼了。

然而,還沒有等到大家有什麽反應,卻看到小殿下忽然衝了過來。他手裏抱著一柄比自己還高的長劍,猛地一下子,狠狠地揮劍敲在了尤弗裏克公爵的膝蓋上。

劍沒有出鞘,但這麽狠狠一砸也還是相當痛的。於是乎,長著一張臉硬漢臉的公爵閣下就這麽捂著膝蓋佝起了身子,哀嚎了起來。

“先扣起來。反正出了什麽事我來擔著。”隻有七歲的小殿下,對隨後跟進來的女騎士們大聲道,一副混不吝的混世魔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