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話,這兩年啊不,這兩年以前賽希琉和各路巫妖打交道的也不算少了。這群自稱“死者之王”的家夥們畢竟都不是生者,大多數都欠缺一點普世意義上的審美能力。有讓自己頂著一副骷髏架子就出來浪的,有把自己整成個縫合怪出來裝逼的,有給自己貼畫皮貼肉塊弄成一個臉色蒼白散發著腐臭味的“美人”的。當初那幾個因為各種機緣巧合而總算是保留了生者時期理智和生命力的,相反設法地保持自己在身前的樣貌,已經是鳳毛麟角的了。

相比起來,一直把自己全身上下包括頭臉都包在各種鐵皮罐頭裏麵的死靈騎士們,雖然一個個也都煞氣逼人一看就是反派,但其實已經能算得上是亡者議會中的顏值擔當了。

不過,不管是什麽樣的巫妖,其外表卻是有著明顯的共性的。譬如說,至少在出場的時候,一定要表現出自己施法高手的身份感——譬如說,渾身上下披金戴銀哪怕隻剩下骷髏架子也一定要在頭蓋骨上鑲上一圈金箔什麽的。再譬如說,一定要穿上代表身份的華麗法袍提著審美觀扭曲的法杖和各種配飾,哪怕是縫合怪的香腸手指上也一定得每個都套上戒指啥的。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壕字!說白了,施法者想要賺錢的話門路實在是太多了。如果混成了窮鬼,那一定因為自己在某些方麵是極品的蠢蛋,千萬不能怪社會——你看,賽希琉才當了幾年魔法師,就算是不算陸希硬塞給她的那些股份和分紅什麽的,就憑自己偶爾把自己做得一些小道具放倒父親的鍾表店裏寄賣,便已經小有身價了呢。相比起來,某位當代的夜天之王,魔法少女之王的天才小姐,就不臉紅嗎?

不過,塞希琉現在且也不得不表示,自己是真的沒有見過這麽寒酸的巫妖呢——隻有一身特low逼的骨頭架子,如果不是眼眶之中的靈魂之火燃燒得格外茁壯,一不小心還以為那就是個剛被喚起來的骷髏雜兵呢。他也沒什麽法袍法杖之類的裝備,身上那一身灰蒙蒙的鬥篷,與其說是袍子,倒不如說是隨手從哪裏扯下來的窗簾床單之類的裹上去的。當然了,亡靈是不存在遮羞這種概念的,所以這家夥應該是為了讓自己顯得像是個法師吧?

嗯,一定是這樣沒錯了。

於是,雖然明知道是敵人,但善良的賽希琉一時間竟然有了同情這種情緒。

“嗯,所以……呃,能再說一次你的名字嗎?”賽希琉開口問道:“抱歉,死靈戰爭下來,我幹掉的亡靈領主也是有一些的,但真的沒工夫去記他們每一個的名字。”

安德莉爾歪頭看了看自己的閨蜜,一時間很難確定是在說真心話還是在真心的嘲諷。

“果然呢,成長真的好可怕……話說,我這段時間說了幾遍這種話了?這麽貧的姑娘以後搞不好就很難嫁了呢。”

“明明就是你自己挑花眼了好吧?學姐,你要但凡是有一點點誠意,就不會把那麽多相親對象都嚇跑了!”

咦?畫風不對啊!區區一個新丁法師,再一次見到自己這個死者**師,不是應該被嚇得肝膽俱裂五內俱焚跪地哀嚎嗎?要知道,幾年前,她和她的小夥伴們一起上可都是被自己壓著打呢。要不是帶頭那個小丫頭居然帶了一張大裂解術的卷軸這個叫山德爾的巫妖“哢哢哢”地咧了一下嘴巴,大概是被氣笑了。它琢磨了幾秒鍾,大約覺得是這個女魔法師再一次麵對自己被嚇傻了,這才開始說起胡話來了。

當然了,山德爾大巫妖博士,由於以前的某一次“大意”,失去了身體,也失去了所有的裝備和財產,連自己花了百多年才精心煉製成功,相當貼合自己施法習慣的水銀骸骨法杖,據說也都被拿去灌水銀燈了。現在的戰鬥力比起極盛時期自然是大大地不如,可這也絕不是能被區區的菜鳥法師所侮辱的。

巫妖博士用一個(自以為很瀟灑)的幅度揮動了手臂,兩頭食屍鬼便被奧術之手掀了起來,徑直撞向了對麵的人群——我們都知道,獨眼巨人和山嶽巨魔攻擊敵人的時候會衝對方投擲大石頭,若是撿不到的話,也會抓起旁邊的地精酬和。這便是所謂的肉(喵)彈攻擊了——當然,堂堂的(自稱)未來巫妖之王山德爾絕不會那麽膚淺。食屍鬼雖然看上去能吼能跑能跳也能啃,卻不是生物,而是用受到了亡靈魔力侵襲的死體腐肉拚接成的煉金生體兵器。自然的,亡靈法師也是可以通過其身體來施展威力巨大的屍爆術的。

看到了吧,同樣都是肉(喵)彈,或者說,不管是什麽樣的彈,可以爆炸的和不能爆炸的,區別就是這麽大!

我管這叫“飛屍爆彈之術”!乃是我的獨創!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山德爾“哢哢”地張著自己的骷髏嘴巴實在是看不出他是怎麽想的,但可能就是這麽想的吧。

然而,那個個頭稍微高一些的短發女魔法師,卻露出了MDZZ一般的表情,輕輕地一揮手,兩頭食屍鬼便倒飛了回去,並且在離對米不到一米的地方直接淩空爆炸了。正常的奧術施法者當然不可能使用屍爆術這樣不和諧的東西,但優秀的魔法師隻要向安德莉爾那樣采用變化學中的“能量陷阱”,就有可能將任何一件帶有魔力的物件變成爆炸物。充盈著負能量的食屍鬼當然也不例外。

說白了,這具食屍鬼是會受到亡靈巫師的支配,變成生體兵器或者屍爆材質,還是受到安德莉爾的影響能量暴走變作一個爆炸陷阱,存粹取決於雙方的精神力高低和對魔力控製的造詣。不過,這種對抗,亡靈巫師應該算是主場作戰,一般都還占很大的便宜,魔法師們通常都不會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可是,安德莉爾卻還是這麽做了,大概是實在不想和對方廢話了。

然後,便隻聽見“轟”的一聲巨響,兩頭食屍鬼的爆炸將另外兩頭食屍鬼的半邊身子都炸飛了,也順便把山德爾從坐騎上掀了下來。這巫妖先生混得還真是挺憋屈的,它下半身的骨頭架子都落在地上嘩啦啦地摔成一地雞毛,看樣子一點都不比那些剛召喚出來的炮灰骷髏兵結實,連一點點最起碼的黑暗粹化都來不及做。

山德爾上半身趴在地上,掙紮著想要托起自己的身體,嘴巴繼續“哢哢哢”地一張一合,骷髏頭那黑洞洞的眼眶中,幽綠色的靈魂之火也跳動個不停。這種場麵要是配上bgm放在陸希的家鄉都足可以充當恐怖片的經典場景了,但在場的人卻毫無觸動甚至還有一點想笑。

半拉的骷髏架子支撐起了半身,沉吟了數秒鍾,似乎有些懵逼,然後,眼眶中的綠火猛然一個蒸騰。它再次揮手,單手的骨架手指掐出了一個法印法決,骨魂開始在其間凝結。還沒有完全成形,便當即發出了尖利的嚎叫聲。

在場的普通士兵們都不由得捂住了耳朵,一些新兵在地上打滾,就算是意誌堅定的也露出了極為不適的痛苦表情。

“女妖骨魂!這個窮鬼居然是這個級數的巫妖嗎?上次他可以沒有這本事!”洛倫斯少校捂著耳朵大聲道。

他雖然是個完全不懂魔法的翼人遊擊兵隊長,但畢竟是和亡靈打了那麽多年的仗,該有的見識也還是有的。所謂的女妖骨魂,其實是他們這些大頭兵的叫法,說白了就是具備“女妖尖叫”屬性的骨魂。其特殊效果便是一邊攻擊一邊發出類似於女妖尖叫的嚎叫聲,對周邊戰士形成大範圍的精神轟炸,而且本身威力比一般的骨魂都要更強。

要知道,骨魂算的是亡靈巫術中少數兼具了物理(咬)性質的攻擊魔法,一發骨魂便能夠把一個全服武裝的鐵甲騎士啃得渣渣都不剩下。而這種被大頭兵叫做“女妖骨魂”,亡靈巫術中的學名稱呼為“震恐骨魂”的加強版,嚴格意義上是可以把披著鐵甲的大象給啃得隻剩下骨架的。

一個窮得連半點裝備都剩不下,而且給自己的新身體進行起碼黑暗粹化都沒有的苦逼巫妖,能使用這種高階亡靈巫術,確實是很讓洛倫斯少校吃驚的。

是啊是啊!在五年前我還用不了這招呢。可是,當我的身體被毀滅,命匣被封印,靈魂被禁錮,堂堂的巫妖**師,生死的掌控者,卻淪為了階下囚。我收到了無盡的折磨和屈辱,但也一直卑微地存在了下來。所作所為,就是為了現在的這一切。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我終於脫困了!我也終於讓自己看到了前路!我比當年的我要強大得多,我也終於能夠追求那個曾經連想都不敢想的位置……嗯,等等?他方才叫我什麽?

“窮,窮鬼?”

山德爾覺得就算是巫妖都不能容忍這樣的屈辱啊!於是他開始調集起魔力,準備在釋放一個骨牢,把這些敵人困住,最後再把自己剩下的骨魂都放出去——即便是levelup過的山德爾,精神海中也隻能存一個“震恐骨魂”,其餘的都是普通級的。

如果我以前的裝備,尤其是我心愛的水銀法杖和骸骨球能找回來,至少就能存三個呢。山德爾非常可惜地想著。

然而,還沒有等到他把骨牢放出來,它便看到了再次讓自己懵逼的一幕。卻隻看見那個“菜鳥新晉魔法師”——至少五年前她的確是個菜鳥——法杖探出,便直接拉出來了一個空氣漩渦,旋轉起來仿佛黑洞,直接便將自己的震恐骨魂吸入了期間,當即便將其融合其間,直接消散。

這這這這,這是什麽啊……

這是奧斯提克逆魔之盾啊!連小迪娜都會了,我要是再學不會可就一點立場都沒有了。賽希琉看著對方“哢哢哢”的骷髏頭,很想這麽回答一句。不過,在此之前,她揮手呼和了一聲“來,阿布!”

三米多高仿佛古代藝術雕像一般的巨大傀儡從背後的街區中出現,一個健步便衝到了巫妖麵前。僅剩下的幾頭食屍鬼還想要嗷嗚兩下,但還沒張嘴就被傀儡揮起比旗杆還要誇張的大砍刀,直接給扇飛了。它的鐵足一腳踩在了巫妖的上半身上,將那一堆骨頭都踩成了碎片。然後才操起大手,將那個骷髏頭輕輕地提了起來,就像是在拿著一個小小的乒乓球。

不過,就算是隻剩下一枚骷髏頭,對巫妖來說也絕對不是致命傷,它不斷地衝著近在咫尺的傀儡放著各種各樣的小咒術。可惜的是,短時間內便受到了無數次打擊的巫妖明顯是有點被降智了,似乎忘了自己最擅長的精神類和詛咒類魔法,對傀儡都是無效的。

一秒鍾後,它的腦袋就被直接捧到了兩個女孩麵前。

“這,這一點都不魔法!”骷髏頭歇斯底裏地大吼叫:“你以為這就完了嗎?你以為這是結束嗎?不不不,我們是死後世界的支配將永不停止。”

“煩死人了。”安德莉爾不耐煩地道:“就連卡讚都掛了,你們這些徒子徒孫還要跳出來找打,難道是以為你們的骷髏腦袋都是星辰鐵做的嗎?我的耐心有限,現在,告訴我,混進達羅舒爾的高等亡靈到底有多少?你們是怎麽脫困的?又是怎麽混進來的?快說!”

山德爾的骷髏腦袋似乎呆滯了,就連靈魂之火仿佛都在一瞬間有了片刻的停頓。它隨即發出了一聲喟歎,嘿嘿地笑了兩聲:“嗯,剛才都是幻覺……是的,一切都是幻覺!對,說白了就是幻覺!是的,現在是幻覺,我被困住也是幻覺,當年那個小哨所被一群菜鳥擊敗也是幻覺!嗯,這幾年都是幻覺,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啊!果然,一切都是偉大的亡者世界的至高意誌對我的考驗,隻有通過了這個,我才能成為真正的巫妖之王!”

“……你到底是怎麽腦補出這些。”安德莉爾表示這家夥在這時候也能得出這種結論,某種意義上還真的不服不行呢。

“哎呀,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那個約伯一號,被陸希用大裂解術擊敗的巫妖嗎?”賽希琉道。

洛倫斯看著對方,一副“你居然現在才想起來”的驚歎表情。安德莉爾則無奈地道:“好歹也是你自己的成名戰對手啊,好歹……等等,你不會,嗯,那個了吧?”

賽希琉很想問“那個”到底是哪個,不過決定還是先說正事為好。

“可是,我記得,你這家夥的命匣不是被上麵取走了嗎?……等等,安德莉爾姐,一般來說,如果聯盟有機會拿到巫妖的命匣,一般都是怎麽處理的?”賽希琉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我記得是盡量拷問情報,榨幹了利用價值之後,集中銷毀的吧?等等,你這個表情,不會是想說,其實沒有銷毀,而是有人利用那些,威脅巫妖為他們所用?”如果是在一個星期以前,安德莉爾大概是會說聯盟高層應該不會齷齪到這個地步。可是,在蔚藍宮可是都被boom成一片瓦礫的現在,她也算是明白了,這世界上怕是沒什麽會比政治更齷齪的了。

女孩們還想再問一下,賽希琉的導力器這時候便傳來了請求通訊的提示音,然後便傳來了卓爾小女孩的聲音。

“賽希琉姐姐,安德莉爾小姐,你們那邊一切還順利吧?”

“……額,至少目前沒有遇到值得一提的強力敵人。”

“……嗯,那就好了。我們這邊倒是來了一群很麻煩的不速之客呢。”小姑娘的聲音中多了一絲苦惱:“所以,我們該怎麽辦呢?是攻擊,還是置之不理?”

“不速之客?”

“是的,一艘阿爾拉斯級高速戰列艦,應該是去年才剛下水的亞夏貝恩號,以及目前僅有的六艘伊萊夏爾級高速巡洋艦。應該就是聯邦辰海艦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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