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日近晌午,看著依舊巋然不動的青石城,肅然觀察了一上午戰局的完顏婁室才輕輕說道:“鳴金吧!”這時石骨朵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扭頭高喊道:“鳴金收兵!”

金兵終於撤了,渾身是血的猛獸長長地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城牆再也站不起來。這時整個城頭都是喘氣聲,大家根本就沒有力氣再多說一句話,整整的戰鬥了一個多時辰,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

猛獸看著那些身上插著箭矢渾身鮮血,被放在牆角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手下的將士。本以為自己早已淡漠生死的猛獸,久久的說不出話來。自從跟隨了趙榛,他經曆了嚴格的訓練,訓練這些士兵,同時也訓練自己。在訓練中,他可以說與手下的這群將士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現在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麵孔都變成了冰冷的屍體,他如何能不悲傷?

“將軍,這些兄弟的遺體……”副將順著猛獸的目光輕聲問道。猛獸扭過頭瞭望著城外的金軍大營,強忍著淚水說道:“命人抬下去吧,讓他們輕著點,兄弟們能感覺到的。”副將默默地點了點頭,召集齊城下沒有上戰場的第五營將士上城牆,就開始輕手輕腳的搬運戰士們的遺體。

城牆上原本坐在歇氣的士卒們這時也紛紛站了起來,默默地看著一具具袍澤遺體被人從脖子上摘下軍牌搬下城牆。

屍體是不能存放太長時間的,不然會引起瘟疫。趙榛傳令,將眾位將士遺體立刻火化。一眾人心情沉重的將袍澤遺體焚化,又把灰燼裝起來保存住。沒有辦法,在現在的條件下無法將他們全部土葬,隻能火化了。趙榛著以後建立一個英雄墳墓群,一定會給他們找個風水寶地好生安葬的。

忙完這件大事的眾人草草的用過午飯,金兵的新一輪進攻再次開始。北城門上,猛獸帶著剩下近四個營的士卒加上從神龍軍那裏借來的一個營的兵馬,輪番上陣,抵擋金軍。雖然後來又有近三百將士戰死,但依舊使得金兵難越雷池一步!

夕陽西下,損失慘重無比的金兵鳴金收兵。金軍丟下遍地的屍體,在金色的餘暉之下,殘餘的金軍攻城軍隊緩緩後撤。

連傷帶死亡,石骨朵的軍隊損失了整整七千人。麵對戰鬥力極強,火器和守備武器強大的信王軍,完顏婁室心中暗暗驚歎。他們還從來沒有在攻城戰中損失如此多的軍隊呢!

現在金軍火器不如信王軍,信王軍的火炮將幾十架金軍的霹靂炮帶著上千金兵都炸上了天。讓完顏婁室最意想不到的是信王軍火炮的射程極遠。也想不到信王軍有用玻璃鏡片製成的單筒望遠鏡,可以遠遠的就看到他們的火藥和火器位置。

攻不下中條山,如果先攻打陝州城的話,就會腹背受敵。完顏婁室無奈的將其他各軍紛紛調集了出來,調集全軍開始攻城。

就在金軍猛烈的攻擊下,雙方又是慘烈無比的激戰了兩天,奉命防守北牆的金龍軍猛獸部傷亡慘重,從最初入駐青石城的五千人,隻剩下不足三千人,成建製的隻有猛獸手裏一直沒舍得動用的精銳騎兵組成的第五營。將士們憑借著一腔熱血,奮勇拚殺,北城沒有讓任何一個金兵攻破城頭防線!

日落西山,夕陽西下。一天的攻防戰終於又落下帷幕,無數的金軍攻城步兵紛紛退去,金軍騎兵依舊在遠處放著箭矢進行掩護。經過三天的攻城,金軍連死帶傷,損失已經超過兩萬人馬,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承受極限。

而就在這天的夜晚,完顏婁室終於等到了他的攻城利器。損失了大量的士卒,他依然沒有退卻,就是在等他的這些沉重的寶貝。

豎日清晨,猛獸站在了城牆上,將弓箭手調上城牆開始準備箭矢,等待金軍的再次進攻。果然,剛剛把箭矢準備妥當,金兵大營就戰鼓齊鳴,號角連連,按時起了進攻。

腦袋上纏著一塊血跡斑斑的白布,趴在城頭負責觀察金兵距離的副將眉頭慢慢的擰了起來。他突然回頭衝也擺弄著一張五石巨弓的猛獸喊道:“猛獸大人,你看那是什麽!”

猛獸隻好放下手裏的弓箭,跟在趴在城牆上望了起來。此時,用單筒望遠鏡觀察敵情的趙榛和張保亮也同時發現了金軍的新武器。

隻見遠處的金兵大營裏正緩慢的推出一個個大家夥,推到城下約五六裏外就停了下來,隨後一字排開。這時就連猛獸都終於看清這是什麽玩意了,原來是一個底座加根大樹幹做成的東西。猛獸也從未見過這東西,和副將大眼瞪著小眼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眉目來。

此時用單筒望遠鏡觀察敵情的張保亮立刻變了臉色,失聲道:“是巨型拋石機!”接著他跑到猛獸麵前說道:“猛獸將軍大人,這是巨型拋石機,快讓兄弟們都躲到城下去!”說罷也不理會依舊是一頭霧水的猛獸,對著那些正擺弄鋼炮的士卒們大喊道:“快把大炮前麵的城樓給我加上護甲板!”

士卒們一愣,也不問什麽原因,立刻推拉著巨石構建的巨石甲板往火炮前的城樓牆體前推拉而去,保護城樓的安全。雖然還是沒弄懂到底是怎麽回事,可猛獸一看情況不對,所以立刻大喊道:“快撤,所有人都退到城下兵洞中藏起來!”

一聽猛獸下令,也是滿心納悶的士卒們拿起兵刃就往城下跑去,轉眼間猛聽得一聲尖嘯劃破長空。留在城牆上觀察的猛獸、張保亮等人條件反射般的臥倒在地。接著便是一聲巨響,城牆震顫,幾塊碎石便砸落在猛獸的背上。

猛獸驚訝的抬起腦袋一瞅,就見麵前的牆垛塌了一一層,急忙爬起就往身後的牆垛衝去,趴在上邊向遠處的那些大怪物望去。一看,猛獸便僵在那裏,就見那些大家夥的大樹幹蹺板帶著巨大的力量,前頭一著地,後邊就翹了起來。一個個黑乎乎的東西跟著便被拋了出來,如此接二連三的拋起,轉眼就就有十幾個黑乎乎的東西向城頭飛來。

看著越飛越近、越變越大的黑色物體,回過神來的猛獸急忙趴在了牆垛下雙臂護著腦袋,身體縮成一團。接著便聽到幾聲‘嗵嗵嗵’的巨響在城頭響起,瞬時間碎石亂飛。猛獸縮成一團的身體也狠狠的挨了幾下子,感覺到自己的背部生疼!聲響一停,就看到周圍城牆上好多牆垛都被轟砸掉塌了。

這時,在城樓裏的趙榛趴在牆垛上向下一看,就見遠處的金兵已經開始扛起雲梯向這邊跑來。見此情形,他扭頭對猛獸吼道:“猛獸,讓士兵們上來吧,不用太多,少半營人馬,三百人足夠。”

雖然頭上還不時的有巨石和帶著炸藥地霹靂彈的掉落,可趙榛也知道,這時也隻能冒著被砸扁轟飛的危險上來了,不過隨著金軍士卒向城牆下的衝鋒,金軍的巨型投石車投擲的密集度明顯降低了。

猛獸衝趙榛點了點頭,就跑到後邊衝躲在城牆根下的士卒們喊道:“點齊三百士卒快快上城來!”猛獸的副將喊著答應了一聲,趕緊點齊三百人就跑上城跑來。

城上不斷的往下砸石頭、射箭。遠處巨型拋石機拋上城頭的石頭和霹靂彈對城上的守軍產生了巨大的威脅。巨大石頭的滾動,再加上霹靂彈那碎石和鐵片飛濺的威力,當真是殺傷力巨大,讓人膽戰心驚!

好在趙榛有先見之明,隻讓三百人上到城頭,這樣一來城頭的人口密度大大降低,飛上城頭的巨石和霹靂彈大半都落了空。雖然如此,不到一刻鍾的時間裏,還是有十多個士卒命喪巨石和霹靂彈之下,其狀慘不忍睹。

城樓的護城巨石也碎了好幾塊,再這樣下去,城樓就會坍塌。趙榛看到此刻,立刻拿起單筒望遠鏡,對一眾炮兵吼道:“聽我命令,炮管調整角度,不會調整角度?笨蛋!給我用石頭支起來······”

在趙榛的指揮下,一門門火炮開始轉動,炮口變換著角度。“左前方大約六十五度角!不知道什麽叫六十五度角?那就給我偏左,我說停就停······”趙榛大吼著。

隨後,伴隨著趙榛的指揮,一門門火炮對準了五裏之外那一架架架在遠方一處山頂的投石機群就開始轟鳴了起來。

“轟!轟!轟!轟!轟······!”巨大的轟鳴聲不斷的響徹天際,城樓上一片黑煙彌漫。

就在這時,伴隨著巨炮的轟鳴,三十顆炮彈飛向遠處,落到了巨型投石機的附近。伴隨著一朵朵騰起的火焰混著黑煙的火浪,數十架巨型投石機立刻被開花彈轟炸中了大半。轟炸引爆了金軍的霹靂彈,頓時引起了連鎖爆炸。連片的轟鳴聲驚天動地,將整個山頭都轟碎了似的······

金國的將領們根本想不到,在如此遠的地方地山頭上,信王軍的火器都能利用炮口仰角射擊擊中,所以他們根本沒有任何防範。金軍將所有的巨石和霹靂彈都放到了巨型投石機所在的山頭,被炮彈引爆後,數萬斤炸藥填裝的霹靂彈立刻被引爆,整個山頭被火浪覆蓋,轟鳴聲不斷,黑色的濃煙之上雲霄。

在劇烈的轟鳴聲中,無數的巨石被轟成了碎片,所有的金軍火器軍和巨型投石機部隊紛紛被炸成肉末。在巨大的爆炸中,一塊塊石頭和引爆的霹靂彈彈片頓時落下,瞬時間就有數百山坡上護衛投石機的金軍被砸中身亡。加上距離巨型投石機很近,被砸成碎末的一千多火器兵和投石兵以及護衛軍,三十顆炮彈就讓金軍損失了超過兩千人馬。

此時,來的時候擁有八萬雄兵的金軍,此時有戰鬥力的就隻剩下了不到五萬五千人,攻擊力量大為減弱,三天紋絲不動的北牆在金兵密集的攻勢下,成為了金軍的絞肉機。

看著巨型投石機所在的山頭成了一片火海,看著青石城城牆下堆成數十座小山的自己軍隊士卒的屍體。遠處的完顏婁室臉頰不由得抽了抽,他與信王軍作戰,雖說失敗了幾次,死了不少人,可數次征戰下來一共加起來也沒有這次攻城死的人多。

金軍自從崛起之後,自從打開攻城戰就從未在城牆上堆積過這麽多屍體。看到這副樣子,完顏婁室不禁哀歎著自己為何會遇到這樣難啃的骨頭。

雖然兵力損失巨大,巨型投石機和霹靂彈被炸毀一空,但是完顏婁室依然不甘心撤兵。他指揮金兵再次發起攻擊,看著密密麻麻衝來的金兵,猛獸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回頭看了看信王趙榛,卻見他滿臉微笑,沒有絲毫緊張的神色。

終於,金兵的呐喊聲在城牆根下響起,一架架雲梯被架了起來一輛輛鵝車、天轎也靠近了城牆。伴隨著金兵付出無數屍體的代價再次殺上了城牆後,雙方又激烈的廝殺了起來。

此時,李彥仙的陝州城也被完顏婁室拚湊的兩萬金軍圍攻,李彥仙坐鎮陝州城,手中上萬士卒,完全能守住陝州城。他令士兵深挖地道,直通至金兵大營。夜晚,李彥仙派一支金兵衝出地道,在金兵營寨舉火焚燒。他親率大軍衝殺出城,金兵大潰,後退數裏紮營。

但是金兵兵力不少,李彥仙手下隻有幾千金兵,其他大多都是壯丁成軍,沒有多少戰鬥力。也許跟在信王軍身後打打順風仗還可以,守城也可以。但是一旦單獨與金兵打野戰是根本無法擊潰金軍的。

當聽到青石山城的高龐被八萬金軍圍攻,心急如焚卻無力支援的李彥仙,隻能派心腹大將邵雲出城喬裝金兵去向張浚求援兵。

軍情緊急,邵雲一人四馬,一路不歇,急速狂奔,連得累死了三匹戰馬。當太陽落山時,邵雲終於趕到了川陝宣撫使張浚率軍駐紮的營地。

看著遠處紮起的一頂頂帳篷,騎在馬上的邵雲欣慰的笑了一笑,他終於到了!忽然他感覺身體一軟,一頭栽下馬來,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氣。接著一聲轟然巨響,卻是最後一匹戰馬躺倒在地,吐起了白沫。

懶得再管它們,在地上喘了幾口氣的邵雲艱難的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向不遠處那座由兩根大木杆子搭建起來的營門走去。剛剛到了大約一百步的距離,一支箭就射在了邵雲腳下,聽的營門邊有人喊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邵雲立刻拿出腰間的的統領腰牌就要喊話,可一整天滴水未沾的嗓子哪裏還能說出話來,呀呀了幾下便再也不出一點聲響。無奈之下邵雲隻好舉著腰牌往前走,希望這些張浚大營的士卒能看到。但是走了幾步邵雲感覺天旋地轉,隨後便暈倒在地。

營門口剛才喊話的士卒一見對方不答話,舉著一隻手繼續走來,便向邵雲走了過來。

這時太陽剛剛下山沒一會兒,天色還不是很暗。舉著長槍向前走了幾步的士卒們猛然現來人身上穿著普通百姓類似內衣的衣服。原來是邵雲喬裝金兵後,脫下金兵軍服後,便沒有了其他衣服穿著金兵服侍穿越大宋地盤,又怕讓人誤認,所以隻能穿著內衣了,這也是邵雲受風感覺不適的原因之一。

看到是一個穿著奇怪的人,還不醒人事,幾名士卒紛紛上前查看。就在這時一個眼尖的士卒現了邵雲緊緊握於手中的腰牌。這士卒還道是什麽好東西呢,驚喜道:“快看,他手裏有東西!”幾個人一愣,將邵雲手中腰牌抓起來一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一個年長的士卒見多識廣,見這東西隱約有些眼熟,仔細一看之下不由得大驚,這分明就是那些將軍們腰間掛的腰牌啊,失聲道:“這是腰牌!”幾個士卒一愣,其中一人問道:“什麽腰牌啊?”

年長士卒驚道:“就是那些大人們成天掛在腰間的腰牌啊!”“啊,你是說這人是位將軍?不可能吧?看這穿著打扮……”說到這裏,這人說不下去了,萬一是前線敗退下來逃命回來的將軍或者是有緊急軍務遇到了特殊情況呢?這位士卒想到此時,招呼眾人七手八腳的將昏迷不醒的邵雲扶了起來,年老的士卒也拿著腰牌跑了回去,趙都頭看一下這個腰牌。

正在自己的小帳篷裏悠然自得吃著偏飯的都頭,立刻被年老士卒送來的腰牌嚇了一跳。這腰牌可是統領大人們才佩戴的!想到這裏,都頭起身就往外跑去,立刻上報營指揮再說。營指揮一見這腰牌,拿起便去找自己的上司統領大人去了。

統領一見這腰牌,立刻帶著指揮使和都頭前去看看。眾人到了一間小帳篷,幾個士卒正圍著邵雲給他灌水喝。看著眼前這人滿臉疲憊,這位統領便隱約的猜到了他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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