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通畢竟是出身名門,平時接受的都是正統的打擊技巧,如何見過王宗石這種手段,一時間,竟然被無賴蠻橫的王宗石給逼了個手忙腳亂。

不過要論身手,劉通卻是要比王宗石強上一線,雖然有些慌亂,但總體上還是能夠維持上風。不過這樣卻不能讓劉通的那些手下放心,朱豪和王匡此刻已經衝出去了,萬萬沒有退回去的道理,隻能是看著劉通和王宗石交手幹著急。

不過,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一人在火牆內,那就負責後軍的王元化。王元化見到劉通受阻,也是心裏著急,幹脆便撇下自己的部下,縱馬便朝著劉通衝了過去,想要去助劉通一臂之力。

“休走。”又是一聲暴喝響起,卻是在王元化的前麵多出了一個單刀。王元化想要救劉通心切,隻是隨手一槍,想要彈開那把單刀。可沒想到,王元化的長槍一碰到那單刀,頓時就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了過來,差點沒有把王元化給震得從坐騎上摔下去。

所幸王元化的騎術也算是不錯,一個扯住了韁繩,雙腿用力夾住了坐騎,穩住身形之後,王元化驚怒地抬起頭就要喝罵,可當他看清楚那縱馬立在麵前的那人之後,卻是立刻愣住了。隻見那人身材雖然談不上高大,臉色還有些白皙,但卻是無形中透著一股殺意,讓人有種很不自在的感覺,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王元化,布滿了仇恨,正是信王軍大將崔虎。

“崔虎。”認出眼前之人是崔虎之後,王元化身上的那股戰意卻是立刻消散無蹤了。雖然事情過去了兩三年,但當年臨江軍城的那一幕幕,始終深刻在王元化的腦海中,雖說當年王元化潛伏在崔虎身邊,本就有目的而為之。

但當年崔虎對自己的器重和提攜,王元化也是記在心中。最後設計從崔虎手中奪走了臨江軍城,王元化這麽幾年來,心裏卻是始終愧疚。

“哼!”崔虎冷哼了一聲,握住單刀的手握了握,喝道:“沒想到啊。能夠在這裏再遇故人。多年未見,想來王將軍這些年也是高官厚祿,活得很好啊。”崔虎的話咋一聽上去好像是客套和問候,可落在王元化耳朵裏,字字帶刺,讓王元化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王元化苦笑了起來,對崔虎說道:“崔虎將軍。當年之事,你我各為其主,我也不想如此,實在是身不由己。崔虎,還請你能體諒。”

“笑話。”崔虎喝了一聲,一雙眼睛已經是布滿了血絲,說道:“當年你們以卑鄙手段偷襲臨江軍城,那也就罷了。可錢大人呢?錢大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你們竟然狠得下心拿他來做人質。最後竟然逼死錢大人。當年我就曾發誓,就算是窮其一生,此仇必報。現在張陵和朱家都已伏法,王元化,你就下一個。”

聽得崔虎的話,王元化也是沉默了,他自然知道崔虎所說的錢大人是誰,正是當年被信王趙榛派來輔佐崔虎治理臨江軍的大儒錢文廣。當年為了逼崔虎就範,張陵綁住了錢文廣想要要挾崔虎,卻未想到那錢文廣竟然有那般氣節,當著崔虎的麵自刎。

其實當年對於張陵的所作所為,王元化也很是不滿,但事已至此,王元化也無意再辯解了,苦笑了一聲,便提起長槍,對崔虎說道:“當年的是非曲直,再爭辯下去也沒有意義了。崔虎,既然如此,我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說完,王元化便挺起長槍朝著崔虎刺了過去。

崔虎冷哼一聲,手腕一轉,也是提起單刀和王元化殺作了一團。要論身手,兩人都是相差無幾,兩人無論是從武藝還是從體力,都是相若,想要在短時間內分出個勝負,卻沒那麽容易。

崔虎和王元化這裏戰作一團,而王宗石和劉通也是戰得熱火朝天。劉通的武學實力可不是開玩笑的,雖說一開始的時候,劉通還被王宗石的打法弄得手忙腳亂,可經過上百招的練手,劉通也是漸漸開始熟悉王宗石的套路,不僅能夠抵擋住王宗石的進攻,甚至還能時不時來上一兩個反擊,局勢開始朝著王宗石不利的方麵進展了。

而見到劉通占了上風,在火牆外麵的王匡和朱豪倒也沒有那麽著急了,不過他們也不是幹呆在那裏,王匡也是在火牆外麵指揮著那些還未衝出來的劉家軍將士們穩步從包圍圈裏麵衝出。

王匡也明白,隻要將士們都衝出來了,以劉通的能力,要逃出來,應該不是什麽難事。不僅如此,朱豪還指揮著那些逃出來的弓箭手,開始朝著火牆射箭,算是完成對劉通、王元化的援助。

王宗石此刻可是不好受了,本以為是十拿九穩的一場仗,沒想到自己對劉通的估算嚴重失衡。說不得,自己要是敗在了劉通的手下,那這次伏擊可就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了。想到這裏,王宗石手下也是加快了攻勢,誓要將劉通給斬於刀下。

而反觀劉通,見到王宗石突然加快的攻勢,眼珠子一轉,立刻就猜出了王宗石的心事。幹脆便將所有的招式都轉為守勢,卻是要拖住王宗石,等待王宗石露出空隙。

果然,又是數十招過去之後,王宗石似乎是越發不耐了,提起巨刀便朝著劉通橫劈了過來。王宗石這一刀表麵上看,到還真是氣勢十足,刀刃未至,那刀風卻是刮得劉通的臉上生痛。不過對於王宗石這一刀,劉通卻是眼睛一亮,竟然露出了期待已久的表情。

隻見劉通猛地往後一仰,竟然就輕輕鬆鬆地躲過了王宗石這一招橫掃,王宗石這一刀雖然威力巨大,但缺點卻也同樣的明顯,那就用力太過,招式使老了。

劉通這麽一躲,王宗石的整個身子也因為用力過多,朝著一邊扭了過去。眼看著王宗石因為這一刀而失去了重心。劉通又豈會錯過這麽好的機會,手中的大槍提起,直接朝著後背對著自己的王宗石刺了過去。

這一槍要是刺實了,必定能夠讓王宗石失去戰鬥力。隻是因為之前那一招用力太大的緣故,王宗石整個身子都扭在了另一邊,就算王宗石現在明白這個問題,卻也是沒有辦法抵擋,隻能是眼睜睜看著大槍的槍頭朝著自己的後腰是越來越近。

“啊!”一聲慘叫聲響起,叫囔起來的,卻不是王宗石,而是劉通。隻見原本正舉著大槍要刺向王宗石的劉通,卻是一手捂在肩膀上,臉色慘白,身子也是跟著顫抖,從捂在肩膀上的那手指縫內,流出了不少鮮血,正順著手臂滴落下來。

那正是當日萬安城外,被吳亮一箭射中的部位。原來剛剛這一番戰鬥,卻是將本來就還沒有完全好的傷口給崩開了。這拚命用力加速攻擊,本來劉通想立刻殺掉對方,但是這一下就讓傷口更加撕裂了。

傷口撕裂,劉通一痛之下,竟然連半邊身子都變得麻木了,不過這傷口崩開的時機如此湊巧,正好救了王宗石一命。

王宗石自然不知道劉通是怎麽受傷的,但他又豈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扭過身子,反手一刀,正劈在了劉通的胳膊上。總算是因為王宗石這倉促一刀,力道並不大,隻是在劉通的胳膊上拉出了一道口子,卻算不得什麽重傷。

饒是如此,這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是嚇了一跳,特別是守在外麵的王匡和朱豪,要不是眼前的火勢太大,他們簡直恨不得衝進來助劉通一臂之力。無奈隻能是眼睜睜看著劉通受傷,卻隻能是在旁邊叫喊。不過他們這一叫喊,卻是提醒了正在和崔虎纏鬥的王元化。

王元化的身手和崔虎相差無幾,硬要分個高下,王元化恐怕還是要略勝崔虎一籌,隻是王元化對崔虎心有愧意,下不了殺手,反觀崔虎招招都是含恨而出,這樣一來,反倒是崔虎占了上風。

而聽得王匡和朱豪的驚呼聲,王元化打了一個寒顫,這才想起劉通來,轉頭一看,正好看到劉通被王宗石逼得節節敗退,王元化大吃一驚,也顧不得和崔虎對戰了,縱馬便要趕上去救援劉通。

隻是崔虎又豈會任由王元化這麽容易離開,怒喝一聲,手中的單刀直接就朝著王元化的後背砍了過去。本來這樣一刀,王元化想要躲閃和擋架都是很容易的,可偏偏王元化急於去救劉通,任由崔虎這一刀砍在自己身上,頓時血花四濺。崔虎本來隻是想要攔住王元化的,卻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刀竟然能夠砍中,頓時就愣住了。而王元化則是緊咬著牙,雙腿用力一夾,縱馬朝著劉通那邊衝了過去。

此時劉通舊傷複發,又添新傷,雙手完全用不上力,隻能是勉強提著大槍,麵對王宗石的攻勢,劉通隻得是左閃右躲,甚是狼狽。這樣下去,劉通必敗無疑,可留在劉通身邊的親兵也是越來越少,而且完全被衝殺過來的信王軍給擋住了,根本就幫不上忙。

王宗石則是越大越興奮,這些年來,王宗石為了駐守劉家軍,錯過了信王軍的很多戰鬥,心裏鬱悶得很呢,沒想到今日這一戰,竟然能夠將劉家軍之主給擒下,這可是天大的功勞!。一想到這麽大的功勞就要落到自己手上,王宗石也是全身上下都是勁,憋著一口氣一定要將劉通給拿下。

隻見王宗石怒吼一聲,手中的巨刀突然一分二,二分四,轉眼便分出了數十道刀影,如蔽天遮日般朝著劉通罩了下去。這可是王宗石的一招絕技,別看這重重刀影,就認為這些刀影都是虛招。

要是真這麽認為的話,那必然要吃大虧的。南宋民強國弱,武林好手都在民間,王宗石也是民間高手序列的人,不然的話他家兄弟如何能拉隊伍造反?這刀法是因為速度過快的的原因,而且這些刀影是王宗石才練成的絕殺一擊,今日這一招使出,王宗石可是要一招定勝負了。

劉通抬起頭,看著那漫天的槍影襲來,臉上也是露出了絕望之色。如果是他未受傷之前,尚能應對此招,可現在他雙手都提不起來,如何招架?

眼看著那些槍影就快要撲到劉通的身上了,突然,從旁邊閃過了一道身影,直接插到了劉通和槍影之間,緊接著,就聽得一聲暴喝:“大人!快走啊!”

“王元化!”“王元化將軍!”數把驚呼聲響起,卻是劉通、王匡和朱豪同時喊出,隻見擋在劉通麵前的身影,正是王元化。原來王元化見到王宗石使出的槍影就要撞上劉通了,心知憑自己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將王宗石的刀招破去。為了救劉通,王元化幹脆便從馬背上跳了起來,飛躍到了劉通麵前,代替劉通硬抗下了這一招。

隻是這樣一來,代價卻是巨大的。那數十道刀影直接落在了王元化的背上,加上先前又挨了崔虎那一刀,頓時就把王元化的後背給砍得是血肉模糊。而借著刀勁,王元化也是撲到了劉通的身上,咬著牙,忍著後背傳來的劇痛,對著劉通喊道:“大人!快••••••快走。”

“王元化!”劉通的雙目布滿了血絲,大聲喊著王元化的名字,可王元化此刻的狀態,隻怕已經是回天乏術了,整個人無力地滑落到了地上,隻能依靠著劉通的戰馬勉強站住。而另一邊,王宗石也沒想到會半路出來一個王元化,愣了片刻,卻是再度提起了巨刀,一邊冷哼,一邊朝著劉通再次劈了下去。

“呀啊!”王元化見了,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再度跳了起來,張開雙臂,整個身子就朝著王宗石的巨刀上撞。就聽得撲哧一聲,那巨刀直接砍在了王元化的肩膀上,刀刃深深地陷進了肩膀,那鮮血立刻就飆了出來,把王元化整個人都給淋成了個血人。

“混賬。”見到自己的第二刀又被王元化給攔住了,王宗石也是惱了,喝罵了一聲,卻是單手一提,想要將巨刀給抽出來。可未曾想,王元化突然將自己的長槍往旁邊一丟,雙手直接搭在了巨刀的上麵,硬是將巨刀給重重地按在了自己的傷口內,不讓王宗石把巨刀給抽出去。為了加大力量,王元化身子一矮,卻是跪在了地上,饒是巨刀夠長,王宗石也差點沒被王元化這一拉給拉下馬去。

“大人!快走••••••快走啊~!”王元化口中接連噴出了幾口鮮血,卻是見到劉通還呆立在那裏,連忙大聲喊了起來,催促著劉通離開。

王元化的催促聲落在劉通的耳朵裏,那簡直是像一根根鋼刺,紮在劉通的心頭上。幾欲想要衝過去幫助王元化,可王元化的一聲聲催促聲以及在外麵的王匡和朱豪的呼喚讓劉通猶豫不決,眼看著周圍崔虎帶著一幹信王軍將士也是殺了過來,劉通的臉上閃過了決然之色,隻能是咬著牙,掉轉馬頭,硬是從大火中衝了出去。

而在大火外,王匡和朱豪早就準備了,見到劉通終於是衝出來了,王匡和朱豪親自上前將劉通給扶住。從大火中衝出來,劉通自然不可能毫發無傷,身上加了些燒傷。大概是剛剛一場惡戰以及流血過多的原因,一衝出包圍,劉通的心情放鬆下來,便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劉通這一暈,可是把王匡和朱豪給嚇了一跳,慌忙招呼部下將劉通給扶了下去。這種情況下,自然是沒有辦法給劉通醫治的,王匡和朱豪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又是滿臉複雜地望向了大火中身陷敵陣的王元化,最後隻能是下令撤退。臨走前,王匡對著大火中的王元化喊道:“王元化!大人安危為重,日後我等定會為你報仇。”

擔心劉通的傷勢以及信王軍會追上來,王匡和朱豪再也不敢逗留,帶著殘餘的劉家軍朝著北麵逃了去。一萬多的劉家軍,如今隻剩下四千餘人,其中劉通花費了極大代價的五千騎兵,也隻剩下一千多人,這一戰,劉通可謂是慘敗。

而在信王軍的包圍圈中,王元化見到王匡、朱豪帶著劉通退走了,心中也是鬆了口氣,這一鬆,那王宗石也是立刻將巨刀從王元化的肩膀上抽了出來。隻不過這樣一來,那巨刀可以說是在王元化肩膀上的肉裏磨了一遍,痛得王元化立刻就慘叫了起來,血像湧泉一般,咕嚕咕嚕地往外冒。

“哼!你真該死。”王宗石看了一眼北麵,事先本以為這樣的埋伏足以圍殺劉通,所以為了不暴露動向,王宗石在包圍圈外也沒有多加防護,現在劉通衝出去了,王宗石就想追也追不上了。

一想到自己已經到手的功勞就這麽飛了,王宗石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瞪著王元化,王宗石提起手中的巨刀,就朝著他劈了過去。

“且慢。”崔虎此刻已經是趕到了王宗石身邊,立刻揮起了一刀,將王宗石的巨刀給擋了下來。看了一眼在地上喘氣的王元化,崔虎沉聲說道:“統領。此人當年從末將手中騙走了臨江軍城,還害死了錢大人。末將當年立誓要為錢大人報仇。所以,這一刀還請統領還給末將。”

對於當年的事情,王宗石也是早就聽說過了,這些年來崔虎一直在自己的手下做事,加上他還曾經是信王千歲的侍衛,而且還是北方信王軍調來的。

所以諸多原因,讓王宗石對這個部下可是甚為欣賞,既然崔虎這麽說了,王宗石自然也是沒有意見,點頭收回了巨刀,對崔虎說道:“此人就交給你來處置了。我去清點一下戰場。”說完,王宗石狠狠瞪了王元化一眼,十分利索地將巨刀收入刀鞘,抓起韁繩一扯,轉而趕到戰場中央,開始指揮著部下們清點戰場。

王宗石走了之後,崔虎神情複雜地下馬走到了王元化的麵前,而此時王元化也是漸漸從劇痛中緩過勁來,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麵前的崔虎,慢慢坐正了身子,臉上異常的平靜,說道:“自從二十多年前開始,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來吧。我等著呢。”

崔虎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手握在刀柄上不時鬆開又握緊,冷說道:“你對那劉家軍就這麽忠誠?情願犧牲自己的性命?剛剛你明明有機會逃走的。為何••••••為何要舍下性命去救劉通?你救了劉通,可劉通卻是丟下你而去,你認為你做的這一切值得嗎?”剛剛崔虎看得清楚,如果王元化願意逃走的話,完全有機會突圍出去,可他偏偏選擇了搏命去救劉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