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得到劉通的命令,王匡立刻便抱拳應喝了一聲,直接便帶著百多名士兵便朝著城東方向趕去。而另一邊的王元化則是對劉通抱拳問道:“大人,這城守府是否還繼續攻擊?”

“呃?哦。”不是王元化提醒,劉通幾乎都忘了這回事,連忙點頭說道:“給我打!怎麽不打?所有弓箭手準備。射擊。”

劉通一聲令下,頓時就響起了無數聲破空之音,不過這聲音卻不是出自於劉家軍的弓箭手,而是那些守在城守府內製高點的信王軍先鋒軍弓箭手搶先一步,朝著府外發動了攻擊。漫天箭雨射來,立刻便有十幾名劉家軍的弓箭手中箭倒地。

見到如此,因為猶豫了一下而先損失了十幾人的劉通那叫一個怒,他立刻便喝道:“給我射!瞄準了射!一定要把這些個該死的混蛋給我射殺個幹淨。”

這次再也沒有意外,無數的箭矢如傾盆大雨一般朝著城守府內傾瀉。最先倒黴的,自然就那些站在製高點的信王軍先鋒軍的弓箭手了,大概是因為先前他們搶先一步發動的攻擊,雖然射殺了不少劉家軍士兵,但也暴露了他們的位置。那些劉家軍弓箭手數量眾多,而且最先的目標便是他們。

一輪箭雨過後,先鋒軍弓箭手們所在的地方,無一例外,都被密密麻麻的箭矢所插滿了,大部分的先鋒軍弓箭手都直被箭矢給射中了,有幾個甚至硬生生被弓箭釘在了那牆麵上,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名弓箭手眼見不妙,從先前所埋伏的地方跳了下來,這才幸免於難。

不過這還不算是結束,因為劉家軍的第二輪箭雨很快便來臨了,這次劉家軍箭矢所瞄準的,已經不隻是那些弓箭手所在的位置了,而是集中朝著城守府內部瘋狂傾瀉。在前院的王虎和吳亮雖然提前一步便讓將士們找地方躲避,可奈何這些箭矢太過密集了。仍有不少將士們被箭矢射中,隻是片刻功夫,就有近百將士被射殺或射傷。

“將軍。”一名將士小心翼翼地沿著房簷趕到王虎和吳亮身後,對王虎喊道:“這些該死的弓箭手太多,他們的箭矢太密集了。這樣下去,隻能是坐以待斃啊!將軍。弟兄們不怕死,但這麽死太憋屈了。你帶著我們衝出去吧!好歹,咱們也能拉上幾個劉家軍賊來墊背啊。”

“媽的!”眼看著自己的部下就這麽紛紛慘死或受傷,王虎的臉上充滿了怒意,雙手死死地握住了鉤鐮槍,便要站起身,帶著將士們突圍。正如剛剛那個將士所說的,早晚都是一死,還不如和敵人拚了。至少也能拉上幾個墊背的,也不算賠本了。

“王虎將軍!莫要衝動。”在王虎身邊的吳亮見了,連忙伸手把王虎給拽住,大聲勸道:“王虎將軍!請再忍耐一會,再忍耐一會。”

“忍耐?”王虎瞪著一雙赤紅的眼睛,指著周圍先鋒軍將士的屍首大聲喝道:“再忍耐,兄弟們可都要死了!左右都是一死,老子情願去和劉通平拚命。”正說著,兩支箭矢正好穿過了房簷,朝著王虎射•了過來。而一臉怒容的王虎頭也不回,單手一揮鉤鐮槍,立刻便將那兩支箭矢給擊落了。雖說現在王虎受了重傷,但這種程度的箭矢攻擊,卻還傷不了他。

“王虎將軍,請相信我,在忍耐片刻。”吳亮也能理解王虎的心情,他又何嚐願意這麽躲在這裏等死?就算是他們能夠躲過這箭雨攻擊,等到將士們死傷差不多了,也絕對抵擋不住城守府外麵那些劉家軍的衝擊。不過吳亮還是死死地拉住王虎的胳膊,喊道:“王虎將軍。再等等!再等等吧!”

其實光憑吳亮這個文人,如何能夠攔得住王虎?隻是王虎剛想要用力甩開吳亮,可看到吳亮那懇求的模樣,想起了當初信王千歲對自己囑咐要聽吳亮的話。所以他最終還是狠不下心,隻能是按照吳亮所言又重新蹲了下來。

見到王虎妥協了,吳亮也是鬆了口氣,他突然會請求王虎等下去,並不是貪生怕死,原因卻全是在剛剛外麵響起的那一通戰鼓聲。此時季芹山已經被劉通給攻破了,劉通根本沒有理由再擊打戰鼓才是。如果不是劉通下令敲響的戰鼓,那這敲響戰鼓的,會是什麽人?

在吳亮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亮光,雖然吳亮也知道,這個可能性極小,但不知道為何,吳亮總是無法放棄這最後一絲希望。

又是幾輪箭雨落下,轉眼間,原本就不多的先鋒軍將士已經是死傷大半,隻剩下三百多人有戰鬥力。不過人數少了,這城守府可以躲藏的空間也就大了許多,後來死傷的將士反倒是越來越少了。不過饒是如此,王虎也是看得心頭滴血,這些人可都是信王軍花心血訓練出來的將士。如今就這麽犧牲於此,王虎這次就算是能夠生還,也無麵目去見殿下了。

王虎和吳亮在府內著急,在府外,劉通也是有些急躁了,倒不是因為府內的王虎等人,而是之前他派去查探城外戰鼓聲的王匡卻是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那莫名其妙出現的戰鼓聲,讓劉通有種不安的感覺,劉通也顧不得再去下令放箭了,而是轉頭對朱豪喊道:“朱豪。你且去城東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何王匡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朱豪得令之後,對著劉通一抱拳,便立刻又點了數十名將士準備朝城東方向趕去,不過這次還未等他們動身,朱豪一抬頭,便正好看到前麵的街道口趕來了數人,帶頭的,正是王匡。朱豪見了,立刻便對劉通喊道:“大人!你看,王匡他回來了。”

“噢。”劉通也是瞧見王匡回來的身影,臉上總算是放鬆了下來,剛想要說什麽,卻是臉色一變。原來這會兒工夫,王匡卻是已經趕到了劉通麵前,劉通看清楚了王匡現在的模樣,卻是嚇了一跳。

此刻王匡已經不複之前的冷靜沉穩,而是一臉蒼白,臉上還掛著一道血痕,在他身邊原本應當有數十名士兵的,現在卻隻有兩三人而已。看王匡這模樣,劉通就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要不然,一向沉穩的王匡不會如此失態。當即劉通便衝著王匡就喝道:“王匡!出了什麽事?你怎麽會如此模樣?”

“大人。大事不好了。”王匡好不容易緩過這口氣,也顧不上下馬,直接就對著劉通喊道:“大人。在城東突然出現了大批的信王軍。看數量,足足有三四萬人。如今已經快要攻到城門口了。大人!我們快撤吧。”

“什麽。”王匡此言一出,不僅是劉通,包括劉通身後的朱豪和王元化全都是驚呼了起來,他們都是滿臉不敢相信的樣子。而左右的將士們也都是驚疑不定,剛剛王匡的話他們可是聽得清楚,三四萬人。那可是劉家軍的數倍之多啊。眼下這城守府內的敵人還沒有消滅呢,怎麽又蹦出這麽多敵人了。

“這不可能。”朱豪第一個驚呼起來,直接縱馬衝到王匡麵前,對著王匡就喊道:“王匡,你會不會看錯了吧。怎麽突然會出現這麽多的信王軍?”

王匡則是一臉苦笑地看了一眼朱豪,滿臉苦澀地搖頭說道:“我也希望我看錯了。可事實的確是如此,我之前貿然衝出城門,差點把命丟在那裏。我手下的那些部下隻是被對方一輪弓箭,便死傷大半,隻剩下他們幾個了。”說著,王匡還用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血痕,不用說,這道血痕就被敵人的箭矢所傷的。

“混蛋。”劉通對於王匡還是很了解的,如果不是看得清楚,王匡絕對不會胡言亂語。現在也不是去計較這些敵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現在劉通卻是要做出選擇,是守在季芹山,將城守府內的王虎等人一口氣殺了。還是放棄誅殺王虎、吳亮,立刻返回萬安。這個選擇可不容易,最明智的選擇,自然是立刻帶兵離開季芹山,可為了殺死王虎,劉通這次可是付出了許多的代價,要如此放棄,劉通如何甘心?

“大人。”“大人。”王匡等人都在等待著劉通的決定,畢竟現在的情況可是不妙,敵人已經快打來了,這個時候去布置防線已經是不現實了。沒有城牆作為防備,想要抵擋住數倍於己方的敵人,根本是不可能。是戰是退,現在全在劉通的一念之間了。

劉通望向了那城守府緊閉的大門,幾欲下令衝進去,可理智卻是告訴劉通,盡早撤退才是最好的選擇。最後劉通隻能是咬著牙,說道:“想必剛剛那幾輪攻擊,王虎和吳亮也不能幸免了。我們走。”現在劉通也隻有將希望寄托在剛剛的那幾輪箭雨攻擊下了,劉通一拽韁繩,便帶著將士們快速朝著城北方向撤去。

既然劉通下了命令,王匡等人也不敢耽擱,紛紛帶著兵馬朝著城北方向趕去。而在城守府內,經曆了幾番箭雨攻擊的先鋒軍將士,如今隻剩下不到三百人了,王虎倒還好一些,吳亮卻是大腿上挨了一箭,現在正疼得咬牙切齒。剛剛也虧得是王虎眼疾手快,拉了吳亮一個,要不然,吳亮身上挨箭的,可就不是大腿,而是胸口了。

“咦?沒動靜了。”王虎幫著給吳亮的傷口簡要包紮了一下,腦袋一歪,有些驚奇地喊了一句,轉頭便望向了吳亮。剛剛正是吳亮死活攔住了自己,不讓自己衝出去和敵人拚命,現在出現這種怪事,吳亮肯定是知道些什麽。

吳亮深吸了幾口氣,總算是將疼痛給強行壓了下去,一邊哼哼一邊說道:“王虎將軍。再等等,不要急。若是沒有猜錯的話,我們這次可能是得救了。”

“得救了?”王虎不由得一愣,自從昨日在季芹山被圍之後,王虎早已經沒有了這個想法,現在吳亮這麽一說,到讓王虎一時反應不過來。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王虎連忙問道:“吳大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怎麽就得救了?是從永新城來的援軍趕到了嗎?”

“不。應該不是。嘶!”大概是躺在地上很不舒服,吳亮用手撐著地,坐了起來,隻是這麽一動,卻是牽扯到了腿上的傷口,疼得吳亮倒吸了口冷氣。停頓了好一會,這才繼續說道:“永新城的援軍絕對沒有這麽快趕來。至於到底是怎麽回事,說實在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再等等吧。相信很快便會有回應了。”

王虎也是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什麽可想的了,如果真的注定他們今日要死在這裏,他唯有和敵人一拚了。王虎幹脆一屁股就坐在吳亮的身邊,哈哈大笑起來:“吳大人。我王虎賤命一條,死就死了。不過吳大人乃是吳家官宦大世家的家主,今日卻是要陪著我一塊送死,倒是可惜了。”

聽王虎這麽一說,吳亮也是咧嘴一笑,似乎腿上的傷也沒有那麽痛了,說道:“什麽吳家官宦世家的家主,都是名頭罷了。能夠跟王虎將軍這樣的英雄豪傑並肩而戰這麽多天,實乃在下的幸運。就算是死,在下也是死而無憾了。”

“好!好!”王虎也是連著喊了兩聲好,看著吳亮便喊道:“我原先隻知道你是個文人,還以為你也是一股子酸儒氣,現在看來,倒也挺合我的胃口。我們也別什麽將軍、大人的客套了。我托一聲大,叫你吳亮老弟,可否?”

“張將軍看得起我,我如何敢不從命?”吳亮也是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現在這種情況,他往日掛在心頭上的家族利益也都放了下來,隻是很單純地和王虎交心。吳亮投靠到信王軍帳下的時日畢竟不長,除開張家和賀家這兩個同時投靠到信王軍的南方世家家族成員之外,王虎還是第一個真正認同自己的信王軍高層。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卻是在這生死絕境之中相談甚歡,旁邊的先鋒軍將士見了,也是紛紛靜下心來,再也無之前的那般慌亂了。

“咚咚咚!”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靜下來很久的大門突然響起了沉重的撞擊聲,似乎是有人在大力衝撞著大門。這聲音一響起,王虎和吳亮都顧不上聊天了,剛剛緩和了少許的氣氛也是立刻緊張起來,所有的將士們都在王虎和吳亮的帶領下,紛紛提起了兵刃,緊緊地盯著那大門。其中幾名幸存的弓箭手也是撿起了身邊戰友的長弓和箭矢,彎弓搭箭,瞄準了大門。那大門所發出的一聲聲撞擊聲,就好像是一柄大鐵錘,重重擊打在眾人的心頭。

城守府的大門其實並不算是很牢固,在被衝撞了幾下之後,那橫在大門後麵的粗木棍哐的一聲就被折斷了,連帶著兩扇大門也是直接倒在了地上。而就在這一瞬間,那名弓箭手手中的箭矢唰地一聲便射出去,直奔從大門外麵衝進來的人影飛射•了過去。

“叮!”隻不過這箭矢卻是沒有發揮出弓箭手所期待的效果,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響起,那支箭矢卻是被一柄單刀給直接砍成了兩截,緊接著,從大門口傳來了一聲暴喝:“敢來暗算你爺爺,小的們,給我殺。”

“殺。”就在同時,王虎也是冷喝了一聲,提著鉤鐮槍便從房簷下衝了出去,在他身後,吳亮以及剩餘的那些先鋒軍將士也都是跟著衝了出來,要與敵人作殊死一搏。眼看著雙方就要衝殺到一塊了,可緊接著,作為雙方打頭的王虎以及大門口的那一將卻是同時愣住了,連帶著他們身後的將士也是紛紛止住了腳步。

“王虎將軍?”“花中龍?”兩人同時驚呼了起來,隻見那在大門口的那一將,長得異常的高大,留著滿臉的絡腮胡,卻正是信王軍大將花中龍。花中龍雖然常年都在武功山附近贛水支流和臨江軍附近贛水主流訓練水軍,但同為信王軍大將,花中龍和王虎自然是認得的,雖然現在王虎的模樣有些狼狽,但花中龍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王虎的身份。當即花中龍立刻便舉起單刀,對著身後的將士喝道:“都他娘的給老子停下來,都是自己人。”

而發現對方竟然是花中龍之後,上到王虎和吳亮,下到那些先鋒軍的將士們,全都是鬆了口氣,好幾人甚至直接雙腿一軟,坐在地上了。吳亮放鬆了心情,這腿上的傷又開始痛了起來,不過此刻吳亮卻也是不在乎這傷痛了,跟著坐在了地上,卻是看著眼前花中龍和花中龍身後的大批兵馬哈哈大笑了起來。

非但是吳亮,王虎也是上前幾步,丟掉了手中的鉤鐮槍,用力拍打著花中龍的肩膀,同樣仰天大笑。這並不是說明他們貪生怕死,但這種死裏逃生的感覺,的確是讓他們難掩自己心中的興奮。

見到王虎和吳亮笑得這麽開心,花中龍卻是滿腦子糊塗,不過他為人馬虎,也抓著後腦勺,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所幸在花中龍身邊還有幾名副將,見到這城守府內原來都是自己人,他們便連忙幫著花中龍指揮起將士繼續搜查城內的其他地方。看他們行事默契,恐怕攤上花中龍這麽一個不管不顧的上司,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

笑了好一會兒,吳亮這才在身邊將士的攙扶下來到了花中龍和王虎的麵前,一邊笑著一邊問道:“花將軍。真是沒想到啊。你們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吳亮一向以智謀自達,可眼前的情況,讓吳亮怎麽也想不通,本來是奉命跟著王宗石駐紮南安軍以東的花中龍,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吳亮這麽一問,也是問出了王虎的心聲,王虎也是連忙問道:“對啊!花中龍。你們不是應該駐守在南安軍以東的地界嗎?怎麽會突然跑到這裏來了?而且還有帶了這麽多人?”

花中龍一臉傻笑地說道:“王虎將軍,你這話問我可就白問了。我可不知道什麽,這問題,待會你們還是親自去問統領吧。”

“統領?”王虎和吳亮都是一愣,能夠被花中龍稱之為統領的,那就一直統領信王軍水軍的大將王宗石。王虎忍不住驚呼道:“不會吧?難道••••••難道王將軍也跑到這裏來了?那南安軍以東呢?南安軍以東由誰在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