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趙構扶起來之後,牛宏也不敢抬起頭看趙構,始終低著頭,對趙構抱拳喝道:“陛下過譽了末將身為宋臣,做的都是份內之事陛下,如今我軍隻是暫時攻入皇宮,必須要在信王軍反攻之前,離開這裏請陛下隨末將離開吧”

牛宏這麽一提醒,趙構也才想起來,連忙點頭說道:“牛宏將軍所言在理,朕已經將一幹嬪妃和我母後都給帶到這西偏殿了,有勞將軍護送。”趙構對牛宏說話倒是客氣得很,如今自己和自己的那些嬪妃母後的小命都在牛宏的手心裏麵拽著,在沒有完全確定牛宏對自己的忠誠之前,趙構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牛宏稍稍抬起頭,朝著趙構身後的宮殿內望去,隻見十多名嬪妃正躲在宮殿內,一個個滿臉驚恐地看著牛宏以及那些將士,其中還有一名婦人,卻應該是陛下的母後韋氏。

看著這些人,牛宏的眉頭也是一皺,之前範宗尹跟自己交代的時候,可沒提過要救這些嬪妃啊!看來應該是陛下自己擅作主張,舍不得將自己的老婆和老媽丟下,所以才會將他們給召集到這裏的。

牛宏的心中流露出了一絲不滿,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次行動危險得很,稍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沒。帶上這麽多人,難保不會出什麽意外。

不過牛宏對趙構還是很忠誠的,雖然心裏有些不滿,但還是沒有說出口。再說了,他作為臣子的,也不能開口讓陛下丟下自己的老婆老媽啊!一咬牙,牛宏便對趙構說道:“請各位千歲移駕!”從這裏到禦膳房倒也沒有多遠的路程,隻要小心一點,應該是能夠保證陛下的安全。

“等等!”趙構突然一擺手,喊住了正要行動的牛宏,此刻趙構的臉上卻是一臉猙獰之色,遙望著遠方,惡狠狠地喝道:“朕還有一件事,希望牛宏將軍能夠去執行。將現在留在皇宮內的信王趙榛家眷,統統給朕抓起來!”

把信王趙榛的家眷抓起來?牛宏頓時就愣住了,抬起頭,瞪大了眼睛看著趙構,忍不住反問道:“陛下,為何要去抓捕信王趙榛的家眷?”

牛宏可以說是一個十分純粹的武者,在他眼中,這次偷襲皇宮或許還能說得上是策略,但卻是將主意打在那些婦孺身上,就未免有些小人行徑了,更何況那些也是大宋皇族子嗣。隻不過這話牛宏自然是不敢對趙構說,但心裏的意思,卻是在牛宏的臉上表露無疑。

趙構這麽多年來在深宮之內也算是磨練了不少,城府可比他同齡人要高出許多,一眼就看出牛宏的心思。趙構的心裏也是一緊,這才想起來,眼下這支軍隊還不能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要是讓牛宏對自己產生了壞印象,而導致牛宏離自己而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當即趙構立刻便對牛宏笑道:“牛宏將軍有所不知,那媚兒原本是吳家準備送給朕的嬪妃,後來被那信王擄走。如今朕有機會脫離苦海,又怎能忍心看著朕心愛的人,繼續留在信王趙榛身邊受苦呢?況且朕這次離開信王趙榛的掌控,等信王趙榛回來之後,指不定又會將怒火撒在她的身上,朕於心何忍啊!所以朕才會希望牛宏將軍能夠出手,將朕的愛人給救回來!”

“呃!”吳媚兒嫁給信王趙榛為妾,這件事是天下共知。隻是這其中的緣由,知道的卻是沒有幾個,牛宏自然也不例外。聽得趙構這麽一解釋,也算是合情合理,牛宏也就相信了。

當即,他眉頭便皺了起來,猶豫了再三,牛宏終於還是點頭說道:“陛下,既然是如此,那末將這就帶著將士前去解救吳媚兒小姐,請陛下與各位娘娘千歲和太後千歲隨將士們先行離開。末將在救回媚兒小姐之後,自然會回來的!”因為趙構說這個女子是他的愛人,那麽也不能說是信王王妃了,隻能說是小姐了。說完,牛宏對趙構一禮,便轉身要走。

“且慢!”趙構一口喊住了牛宏,牛宏不知道吳媚兒嫁給信王趙榛的真相,趙構卻不可能不清楚,這要是牛宏和吳媚兒一見麵,趙構的謊言豈不是被拆穿了?況且他還要將羅月兒也抓來,以報自己的仇恨。

當即,趙構便眼睛珠子一轉,想出了個好辦法,喊住牛宏之後,對著身後一招手,立刻便有一道身影從趙構身後轉了出來。趙構指著那突然出現的人對牛宏說道:“牛宏將軍你和諸位將士畢竟都是武將,吳媚兒這幾年來在信王趙榛身邊擔驚受怕,膽子也比尋常人要小很多,將軍這般明刀明槍地趕過去,隻怕反倒是會嚇到媚兒。這樣吧,就讓張通判跟隨將軍一同前往,等找到吳媚兒,就讓張通判與吳媚兒交涉即可。”說著,便將那人從身後推了出來。

這被趙構推出來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時任通判的姓張的一位大臣。此刻張通判的臉色也是一片慘白,雖說他自幼便被人稱作奇才,才華橫溢,但這動刀動槍的事情,張通判可是大姑娘上轎子頭一回。

而就在這個時候,趙構趁著牛宏沒注意,用極為低沉地聲音對張通判說道:“張通判,等會見到吳媚兒,立刻動手將吳媚兒擊暈。至於信王趙榛的其他家眷,如果肯老老實實跟著走的,就一並帶走,如果不肯的話,莫要留有後患,全部殺掉!記住了,不要讓朕失望。”

飛快地對張通判說完這幾句話,趙構的臉上卻始終保持著微笑。他轉而對牛宏說道:“牛宏將軍,莫要看張通判是個文弱書生,他可是張順愛卿的兒子。也是朕的好幫手,剛剛多虧了張通判在外周旋,才保得朕以及諸位嬪妃和母後沒有被信王趙榛的爪牙所劫持。張通判,待會你可以要好好勸說吳媚兒,一切,都靠你了!”說著,趙構的手用力地在張通判的肩膀上拍了兩下。

“陛……陛下,臣……臣……”在聽完趙構的話之後,張通判的臉色越發的慘白,虧得現在是在夜裏,光線不太好,如果是在白天,隻怕所有人都會被張通判此刻蒼白發青的臉色給嚇一跳。

張通判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對趙構說些什麽,可看著趙構的臉,張通判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最終隻能是咬著牙,後退一步,對趙構拜倒在地,喝道:“臣一定不會辜負陛下所托。”

本來牛宏還真的有些看不起張通判這個文人,不過聽趙構這麽一說,特別是知道張通判是張順之子,牛宏的眼色總算是稍稍緩和了一些。當即,牛宏便對趙構抱拳喝道:“末將領命,張大人時間不多了,我們趕緊走吧。”

被牛宏催促了一下,張通判的身子打了個顫,低著頭站起身,默默地走到了牛宏的身後。雖說張通判的舉動有些古怪,但牛宏看在眼裏,也隻認為是這文人害怕自己身上的兵刃罷了,沒有多在意,隻是吩咐了身邊的副將負責護送趙構等人趕去禦膳房,經由秘道離開。

而他自己則是和張通判一同留在西偏殿,這次牛宏所帶來的千餘人要負責保護趙構等人,而信王趙榛家眷所在的地方,必然是戒高某森嚴,牛宏必須召集更多的兵馬才能有把握將吳媚兒給所謂的“救”出來。

恭送趙構等人離開之後,牛宏將手中的大錘往身邊一放,回頭看了一眼張通判,見到他始終是低著個腦袋不說話,牛宏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就坐在了地上。

雖然這次前來營救陛下的行動進行得十分順利,但牛宏卻是不敢大意,現在已經驚動了宮內的侍衛軍侍衛戰士,想要再救出吳媚兒,那必然是要有一場惡戰,所以牛宏要抓緊時間休息,保持充足的精力。

而在另一邊,張通判隻是看了一眼牛宏,便悄悄後退了幾步,趁著牛宏閉目養神的時候,張通判身子,一閃,竟然就這麽溜了。

隻不過張通判的舉動又豈能瞞得過牛宏?牛宏雖然此刻是緊閉雙眼,可對張通判的舉動卻是了如指掌。隻是牛宏並沒有阻止張通判溜走,在他看來,張通判是因為害怕,不敢跟著自己去救吳媚兒,所以才會跑了。

牛宏可不擔心張通判會去告密,張通判這次協助陛下逃離皇宮,本身就已經是背叛了信王趙榛,這要是讓信王趙榛知道了,張通判難逃一死。這些個世家子弟,可沒有那麽傻,明知是死路還會去走,所以牛宏幹脆也不去管張通判,少了這麽個礙事的在下,倒也輕鬆了許多。

那張通判是不是真的貪生怕死呢?張通判從西偏殿溜出來之後,見到牛宏沒有追上來,二話不說,邁起步子就往後殿方向跑去。皇宮內的情況,張通判已經是打探得很清楚了,皇宮內的侍衛軍侍衛戰士總共才不到四千人,而這次前來營救陛下的諸侯,至少也有兩萬雖說這兩萬人不至於全部闖到皇宮內,但要擊潰這皇宮內的侍衛軍那還是做得到的張通判此刻奮不顧身地違背陛下的命令,就要趕在侍衛軍被擊潰之前,帶著那人離開皇宮。

連著跑過了好幾個宮殿,花了大約半個來時辰的時間,張通判終於趕到了後殿附近,連著快跑了上千米。這對於張通判這麽一個文人來說,簡直是要命的活。

此刻,張通判全身上下已經是完全被汗水浸濕了,氣喘如牛,臉色慘白,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不過張通判卻是咬著牙,雙目堅定地看著前麵不遠處的後殿,硬撐著朝前趕去。

“站住!什麽人?”一聲暴喝響起,張通判左右立刻便被無數人影給包圍了起來。剛剛禦膳房那邊發生的異動,加上王濤下達的命令,所有皇宮內的侍衛軍已經完全聚集在了後殿,有他們在,自然是不可能讓張通判這麽輕易地靠近後殿了。

不過張通判顯然也是猜到了這點,所以並沒有感到驚訝,隻是因為自己的喘息暫時說不出話來。顫抖著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舉在了身前,張大了嘴,努力想要說什麽,可卻隻是換來一大口一大口的喘息。

所幸那些侍衛軍也不是傻瓜,見到張通判的舉動,立刻便明白了張通判的意思,當即便有一名侍衛軍縱身跳到了張通判的麵前,謹慎地接過了張通判手中的令牌,借著旁邊的火光看了起來。

“通判?”念出了令牌上的幾個字,那侍衛軍臉上並沒有放鬆警惕,而是緊皺著眉頭盯著張通判,朝中重臣的名號快速在這侍衛軍的腦海中過了一遍,侍衛軍立刻便想起了張通判的名字,喝問道:“你可是張通判張大人?”

麵對侍衛軍的質問,張通判有心想要回答,可卻是因為喘氣說不出話來,一邊努力平息自己的氣息,一邊對著那侍衛軍點頭確認。那名檢查張通判官牌的侍衛軍先是對左右的侍衛軍擺了擺手,隨即又是對張通判拱手一禮,便喝問道:“張大人這個時候為何要闖入後殿?”看這侍衛軍似乎是個頭領級別的人物,他這一擺手,左右那些侍衛軍都是將拔出的兵刃收了回去,隻是還是虎視眈眈地看著張通判,等待著張通判的回答。

盡管那侍衛軍隻不過是個不入品的軍官,而張通判可是朝廷命官,兩人之間的地位那可是千差萬別。但侍衛軍的職責當中,本就有刑查百官,他們又是直接聽令於信王趙榛的特殊部隊,所以在執行職務之時,也根本不用賣張通判的麵子。而且看左右那些侍衛軍的樣子,隻要張通判的回答不能讓他們滿意,他們立刻便會將張通判給拿下。

幸好這個時候張通判也總算是將氣息給平定下來,深深吸了口氣,對那侍衛軍小頭領說道:“我……我乃是奉了主公之命,有重要情報要麵見白妃,此事關係到小王爺的安危,還請諸位帶路!啊!對了這裏有主公給我的令牌”說著,張通判拍了拍腦門,好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連忙又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圓形的令牌,遞給了麵前的那名侍衛軍小頭領。

那侍衛軍小頭領一臉狐疑地看了一眼張通判,雖然有些懷疑張通判的話,但既然張通判說了關係到王爺,他們也不敢怠慢。接過了張通判手中的圓形令牌,仔細查看了一番,確定是王爺的令牌之後,他便對張通判抱拳喝道:“既然張大人是身負王爺命令,那小人自然是不敢阻攔。隻不過現在情況特殊,請恕小人等失禮,要看看張大人身上是否有利器,還請張大人原諒則個。”

說白了,就要搜身,對於侍衛軍的請求,張通判倒也大度得很,立刻便將雙手高高舉起,示意讓侍衛軍來搜。那侍衛軍小頭領倒也不客氣,雙手立刻便在張通判身上上下拍打了一番,確定張通判身上沒有什麽利刃之類的危險品,這才對張通判抱拳一拜,說道:“張大人請隨小人來!”

說著,便對張通判做了個請的手勢,要帶張通判進入後殿,同時對著左右的侍衛軍一擺手,那些侍衛軍立刻便消失無蹤,如果不是先前張通判看得真切,完全看不出周圍竟然埋伏了這麽多人。

在侍衛軍的帶領下,張通判進入後殿這一路上再也沒有碰到阻攔。進入後殿之後,那名侍衛軍的頭領也是直接將張通判送到了娘娘所在的房間外,在門口卻是正好碰到了娘娘的貼身丫鬟萍兒。侍衛軍頭領立刻便對著萍兒抱拳喝道:“萍兒姑娘這位張大人所是奉了王爺之命,有要事來見娘娘的。”

“張大人?”萍兒此刻正端著一個托盤,剛剛從房間內出來,聽得侍衛軍頭領的話,秀眉一皺,這才發現站在後麵的張通判,立刻便瞪圓了杏目,驚呼道:“啊!原來是你啊!”

當初張通判和白妃認識的時候,萍兒就見過張通判了,特別是當年白妃被英宣看上試圖欺負之時,萍兒也是一直陪在身邊,對當年不肯施以援手的張通判,萍兒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要不是當初信王趙榛率軍突然攻下江陵城,白小姐就被英宣糟蹋了。冷哼一聲,萍兒瞪著張通判就嬌喝道:“你這個偽君子還來見娘娘作甚?”

被萍兒這麽一罵,張通判的臉已經是變得通紅,隻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對萍兒說道:“萍兒姑娘,當年之事的確是在下不對,不過這次在下乃是奉了王爺之命,找娘娘有要事相告,還請萍兒姑娘通報!”

張通判搬出了信王王爺,萍兒自然就不好再刁難張通判了,隻是臉上依舊沒有好臉色,哼了一聲,說道:“好吧!你且在這裏候著就了我去通報娘娘。”說完,一轉身,就直接推門進去了,隻是進了房之後,卻又反手將房門關得嚴嚴實實。

見到自己已經完成任務了,那侍衛軍頭領也是對張通判抱拳說道:“張大人!小人還要職責在身,先行告辭。”說完,他便要走,對於張通判在這裏,他倒沒有什麽可擔心的,這宮殿內的侍衛戰士也不少。張通判一個文弱書生,又沒有什麽利器,根本鬧不出什麽亂子。

等到侍衛軍頭領離開之後,張通判便一個人在房門外焦急地等待著,從房門內,張通判甚至可以隱隱聽到爭論的聲音,一方正是剛剛進去的萍兒,而另一方無疑便在房內的白妃了。

聽得白妃的聲音,張通判的心裏頓時就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這是自從在投靠信王之後,自己第一次見白妃,張通判的心裏一麵充滿了激動,一麵又滿是愧疚,心情複雜得很。

等待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裏麵走出的是一臉不爽的萍兒。萍兒又是瞪了一眼張通判,沒好氣地對張通判說道:“張大人!我家娘娘有請。”

“多謝萍兒姑娘了!”張通判也不再多說什麽,耽擱了這麽一段時間,再不抓緊的話,就怕來不及了。當即對著萍兒一禮,便徑直走進了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