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就出發,你聽我的沒錯。哼!那彭友不來倒罷,要是他來了我定要讓他嚐嚐我長槍的厲害!”說著,王熊猛地揮起一拳,直接砸在了身邊的矮桌上,頓時就把那矮桌給砸得四分五裂。

見到王熊主意已定,張千馬知道,就算是自己再如何勸阻,也是無濟於事了,隻能是暫時忍了下來,心中卻是暗暗下定決心,待會就去寫封信送去建州,讓大人派人去邵武軍主持大局。要是單靠王熊這個莽夫,隻怕邵武軍是擋不住彭友的虎狼之師的。

張千馬的擔心顯然不是沒有道理的,就在張千馬等人率軍剛剛到了邵武軍,他們派出偵察的斥候便送來急報,在邵武軍以北發現大量兵馬,正是彭友的騎兵。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可是把張千馬給急壞了,立刻便召集了城內所有的兵馬,而王熊還是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就在這個時候,從建州送來的回信也已經到了邵武軍。

張千馬收到回信之後卻是傻了眼,這封回信是大人高安和他的弟弟童聞博兩人共同發出的,信裏麵隻有簡單幾句,意思也很簡單,讓張千馬和沈竹兩人聽從王熊安排。

如果隻是高安一人的意思,張千馬還可以理解為高安過於偏向自己的義弟。可就連童聞博也是同樣的意思,這就讓張千馬有些糊塗了。張千馬對於自己的這個表弟再了解不過了,童聞博的才華最盛。既然他都作出這樣的決定,那必定有一定的道理。想到這裏,張千馬也就不再多想了,開始全心全意地輔助王熊。

很快,彭友的大軍已經是趕到了邵武軍城外。隨著戰鼓聲和號角聲先後響起,王熊以及張千馬、沈竹也是紛紛登上了城頭。朝城外望去這一看,可是把張千馬給驚出了一身冷汗,放眼過去,城外一片雪白光耀閃動。外麵清一色全是騎兵,光看這數量,約莫也有五六萬。看樣子,彭友是把手下所有的騎兵都給派了過來,這是對邵武軍勢在必得啊!

張千馬一臉凝重地轉過頭,正好在他身邊的沈竹也是看了過來,看沈竹的神色,恐怕也是心中充滿了擔憂。

整個邵武軍城內,就隻有不到一萬人的兵馬,這些兵馬,還是他們潮州軍和高安東拚西湊,好不容易從各地防區湊起來的。他們的軍隊和城外的彭友大軍相比,可是相差太多了。

就在張千馬和沈竹兩人滿心苦澀的時候,在兩人前麵的王熊卻是突然冷哼了一聲。張千馬忙抬起頭一看,卻是不由得愣住了。此刻的王熊,臉上沒有絲毫畏懼,反倒是瞪著那雙銅鈴般大的閃動大眼,緊緊盯著城外,臉上竟然布滿了輕蔑。王熊冷說道:“彭友老兒膽子真小,竟然不敢親自來。哼!便宜他了!”

“呃”王熊突然蹦出這麽一句,讓張千馬和沈竹都是不由得一愣,張千馬連忙往城外望去,果然,在城外的騎兵軍中,雖然豎有“彭”字軍旗,但彭友卻是沒有出現在軍陣當中。

當年張千馬也是在辰州見過彭友和他的一幹手下的,所以認得彭友的樣子。此刻在騎兵前麵的戰將,並不是彭友,而是彭友的弟弟彭第。

不過張千馬卻是不明白王熊這話的意思,哪怕就算彭友沒有親自,這城外的騎兵那麽多,也不是城內這點守軍所能擋得住的。

正當張千馬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忽然王熊一個轉身,就這麽往後走去。被王熊這莫名其妙的動作弄得滿頭霧水的張千馬和沈竹全都愣住了,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張千馬忙朝著王熊的背影喊道:“王將軍!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很快,前麵就響起了王熊那豪爽的聲音道:“還能去哪?敵人都打上門來了,我自然是要出城迎戰了。來人啊!給我打開城門!我們出去會會這彭友軍的騎兵。”最後幾句話,王熊顯然不是對張千馬說的,而是對守在城門的將士說的。此刻他已經是到了城門口,倒提著長槍,騎上戰馬,就準備出城作戰了。

聽到王熊的話,張千馬和沈竹已經是完全呆住了。突然清醒過來的張千馬慌忙朝著城下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道:“王將軍!王將軍!不可出城!不可啊!敵眾我寡,眼下就隻有靠城牆的優勢才能抵擋得住敵人的攻勢,又豈能隨意出城迎敵?”

隻可惜,張千馬的速度顯然是沒有王熊快,還未等張千馬趕到城門口,那些士兵就聽從王熊的命令,將城門口給打開了。王熊用力一抖韁繩,便帶著數千將士直接衝出了城門,隻留下王熊那豪爽的笑聲。

王熊笑著說道:“張先生放心好了!我倒是要看看,將軍和我們兄弟離開之後,這彭友軍的騎兵是否還有當初那般實力。”

等張千馬趕到城門口的時候,隻能目送王熊帶著兵馬衝出城門的背影,頓時就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其實不僅是張千馬,在城外,正指揮著騎兵布陣的彭友軍將領彭第,突然看到城門打開,從裏麵衝出了數千人馬,也是當場就愣住了。

這邵武軍城有多少人,彭第先前早就探聽清楚了,本以為自己率領這五六萬騎兵前來攻城,那邵武軍城的守將隻會是嚇得縮在城內不動,可沒想到敵人竟然敢衝出城來?難道這邵武軍城的守將是傻的嗎?竟然隻靠那少得可憐的數千人馬,就像硬抗六萬騎兵?一時間,彭第也被敵人這莫名其妙的手段給弄得雲裏霧裏,不知如何是好了。

在彭第身邊的幾名彭友軍將領出聲的提醒下,彭第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從城內跑出來的兵馬,彭第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寒光。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但顯然對方這是在看不起自己這邊的騎兵,看不起他彭第。突然一股無名怒火在彭第心中噌噌往上冒,當即彭第便喝道:“兒郎們列隊!讓這些不知死活的家夥看看我們騎兵的威力!”

“噢噢!”彭第雖然比不得彭友的威望,但畢竟是彭友的弟弟。長久以來,彭友都把騎兵交給他來打理,所以彭第在騎兵的威望可是不低。聽得彭第的呼喝,所有騎兵的將士都是齊聲高呼,剛剛所布成的方陣立刻便轉成錐字陣型,就等著彭第一聲令下,即可開始發動進攻。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聲暴喝聲從前麵傳了過來,隻見在前方,剛剛從城內趕出來的那支兵馬當中,竟然就這麽竄出了一騎。這一騎無論是人還是馬,都是異常的高大,馬是全身漆黑,而人也是穿著一身黑甲。特別是在他的手中,還握著一杆長得過分的兵器,古古怪怪的,彭第隻覺得有點眼熟,卻是說不上來的感覺。那騎將領一邊衝一邊高聲吼道:“王熊在此!敵將來受死!”

王熊?彭第先是滿臉疑惑,但很快便變得一臉驚愕,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碰上王熊了!去年高安三將幫著彭友打天下,對於王熊,彭第當然是認得的。

王熊的本事有多大,彭第當年可是親身經曆過的,回想起當年被王熊三下五除二就給揍得趴在**,整整半個月沒下來,彭第的心裏就不住打顫。這個時候,在彭第身邊的彭友軍一名將領忙說道:“將軍,敵人隻有一人,就讓末將去把他斬了給將軍祭旗。”

隻可惜,那名將領這話等於是白問了,彭第此刻已經完全被王熊的名頭給嚇傻了,那名將領的請示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不要說是回答了而那名將領見到彭第沒有回答,還以為彭第這是準許了自己的請求,當即便倒提著長槍,拍馬上前。

這名將領乃是彭友占領江南西路南方的大片地盤之後,在江南西路收降的宋軍戰將。雖然聽說過王熊的名頭,但年輕氣盛的他,卻不怎麽相信王熊真有那麽厲害,明顯是想要借著擊敗王熊來成全自己的名氣。

那名將領縱馬衝向了前方的王熊,眼看著王熊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那名將領仿佛能夠看到自己一槍把王熊刺於馬下的情景。到時候,高官厚祿就都要撲麵而來了,光是想到這點,那名將領那就滿臉興奮,手中的長槍已經挺在了胸口,迎著前麵的王熊就準備刺出去。

可還未等自己的長槍刺出,那名將領似乎隱約看到前麵王熊的那團黑影中露出了一抹紅芒。這一抹紅芒,看得那名將領心中一驚,就好像自己麵前所要麵對的,不是一個人,也是一隻極為危險的野獸。

而就在那名將領這驚訝之際,一道黑影迎麵撲來,緊接著,那名將領隻感覺到自己的咽喉處一涼,然後整個身子竟然不聽使喚一般,有種騰雲駕霧的感覺,整個人立刻就從馬背上飛了出去。

在空中飛翔了好一會兒,那名將領隻能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是一陣麻木,連動彈一個手指都做不到。一時間,天旋地轉,那名將領似乎能夠看到身後騎兵的軍陣中,那些將士們驚愕的表情重重摔落在地之後,一個巨大的馬蹄落在了那名將領的眼前,不過隻是在那名將領的身邊停了片刻,便立刻離開了,隻留下一句冷哼聲:“廢物!”

廢物?是在說我嗎?混蛋!那名將領心中充滿了憤怒,可現在的他,張開了嘴,卻隻能發出輕微的嘶吼聲。雙眼雖然盡力想要掙開,可卻無法抵擋那種從身體深處傳來的疲倦,漸漸的,眼前越來越黑,眼皮也越來越重,最終,一切隻能是歸於黑暗

一招便秒殺了那名將領,王熊用力一勒韁繩,冷眼看著麵前騎兵的軍陣,冷喝道:“當年我在的時候,這些騎兵可不像現在這麽無用,此等廢物竟然也能當上將軍?哼看來彭友軍騎兵的威名遲早要被爾等給敗光了!”

寂靜,在騎兵的軍陣中僅餘下了一片寂靜,畢竟距離高安三兄弟統領騎兵的時候已經過去這麽一年了,遠距離認得王熊的將士,也沒有幾個人。但王熊剛剛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已經深深把他們給鎮住了。

剛才出戰的那名將領雖然平時囂張了一些,但也是有真材實料的,的確算得上是一員悍將。可就這樣的一員戰將,竟然在王熊的手下連一招都沒有撐過去。一時間,在所有騎兵將士的眼中,王熊的身影頓時就變得高大、不可戰勝!

在彭第身邊的另一員彭友軍統領此刻也是一臉畏懼地看了一眼王熊,又是轉過頭望向了彭第。隻可惜,此刻的彭第還傻在那裏,根本無法下達命令。這個時候的彭友軍統領沒有其他辦法,若是再讓王熊這樣囂張下去,隻怕這仗不用打,就已經輸了。

當即彭友軍的這名統領便咬緊了牙關,對著左右的同僚喝道:“諸位!我等並肩殺了他,為將軍報仇!”

說起在騎兵當中的戰將倒也有不少,彭友知道自己和其他諸侯相比,手上最缺少的,就是武學宗師級別的絕頂戰將。可這種事卻是急不來的,無奈之下,彭友也隻有招募了不少次一級的武將,就算是質過不去,至少在數量方麵要比別人多。

所以彭友軍統領這振臂一呼,立刻就引起了身邊十來名戰將的響應,在彭友軍統領的帶領下,這十來名戰將同時拍馬上前,直接便朝著王熊衝殺了過去。

而反觀王熊,在麵對這麽多戰將的攻擊,卻是絲毫沒有退後的意思,反倒是嘴角一撩,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嘿嘿笑道:“對嘛這樣才有點意思嘛!隻不過,光是這樣,對我還是不夠的。”

王熊這話剛剛說完,手中的長槍突然從下往上一揮,一道黑色的半月在空中閃過,血液飛濺、屍體橫飛,頓時便將衝在前方的三名戰將削成了兩截。見到王熊的長槍犀利,彭友軍統領也是大吃一驚,慌忙對左右喊道:“包圍他,不要和他硬拚!他支持不了多久的。”

見到王熊如此凶猛,其實用不著彭友軍統領提醒,眾將也早就沒有了和王熊硬拚的念頭。當即,剩下的戰將便縱馬將王熊給團團包圍了起來。不過王熊倒也不急,手中的長槍用力往下一揮,將剛剛沾染在長槍上的血漬給甩在了地上,他冷眼看著周圍的彭友軍的戰將,臉上卻滿是不屑。

眾將將王熊給圍住之後,連著繞了好幾圈,終於是有人忍不住了,一將提著大刀看準了王熊的後背心筆直地刺了過去。可還未等他近身,突然眼前一花,那長槍竟然出現在了他的大刀前麵,鐺的一聲,便將他手中的大刀給擋了下來。

王熊冷漠地看了一眼那將,冷說道:“就你還想殺我,你還差得遠了!”說罷,隻見王熊手腕一轉,那長槍直接彈開了大刀,就朝著那將的脖子砍了過去,這要是砍中了,那將的腦袋肯定是保不住了。

“小心!”幸好那名將領也不是獨身一人迎戰,在他身邊的幾名戰將見了,也是慌忙上前來相助,三樣兵器盡數擋在了長槍麵前,總算是堪堪將長槍給擋住那長槍的鋒刃。距離那將的鼻子也隻有一寸的距離,那名將領似乎能夠感受到從長槍鋒刃上,傳來的寒意

“上!”見到王熊的長槍被擋了下來,在另一邊的彭友軍統領立刻就喊了一聲。此刻王熊的長槍已經是被製住了,正是攻擊王熊的大好機會,他們又豈能錯過?

當即,剩下的三名戰將與彭友軍統領同時提起了兵刃,朝著王熊就殺奔而來。而那出手擋住王熊長槍的三將,仿佛也知道製住長槍的重要性,三人同時緊握住兵器,將長槍死死地纏住,不讓王熊能夠抽回長槍。

看著殺過來的彭友軍統領等將,王熊的眼中又是閃過了一道紅芒,鼻子裏哼了一聲,卻是不急著抽回長槍,而是用另一隻手往腰間一抹,卻是抓住了腰間的佩劍。

就聽得嗆的一聲,一道光華閃過,王熊左手緊握寶劍,迎著那四樣朝自己捅過來的兵器便一揮隻聽得鐺鐺鐺鐺四聲清脆的響聲,光華流過,彭友軍統領幾人的兵刃竟然盡數斷卻了一角。

王熊的劍法竟然也如此厲害。彭友軍統領見了也是大驚失色,他雖然算不得是武學宗師,但眼力還是有的。剛剛王熊揮劍毀去他們幾人的兵刃,靠的不是佩劍的鋒利,而是純粹的劍法。原來隻知道王熊使得一手長槍厲害,可沒想到王熊的劍術竟也如此高明。

彭友軍統領在那裏發愣,王熊可不會。趁著這個時候,王熊緊握長槍的右手一用力,那長槍驟然一轉,便直接將之前纏住長槍的那三樣兵刃盡數震開。緊接著,隻見王熊左手回劍入鞘,右手持槍交到雙手,同時朝著之前困住自己長槍的那幾人殺了過去。

王熊的攻勢甚至駭人,打得那三將是左支右擋,接連倒退。轉眼間,便有一將死在了王熊的長槍之下。而另一邊,彭友軍統領也是緩過神來,慌忙帶著身邊三人同時朝著王熊殺了過去。他們可是清楚得很,若是等王熊殺了剩下那三名同僚,那光憑他們四個,死在王熊手下那也是遲早的事情。

多虧了有彭友軍統領幾人的相助,王熊的攻勢這才稍稍緩解了一些。一時間,王熊大戰七將,戰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麵對七將的圍攻,王熊的長槍揮舞出道道光影,卻是將敵人的攻擊盡數擋下,時不時還發出幾次反擊。

反倒是彭友軍統領等人,圍攻王熊加起來已經有上百招了,可卻連王熊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反倒是王熊的幾次反擊,打得他們是手忙腳亂。

在邵武軍的城頭上,張千馬和沈竹已經是看得目瞪口呆,雖然早就知道王熊厲害,但他們絕對沒想到王熊竟然厲害到了這種地步。僅僅就一人,就已經將敵軍給攪和得天翻地覆,武學宗師級別的猛將,果然是決定戰場勝負的主因。

不過就算是如此,張千馬還是一臉不滿地說道:“劉將軍實在不應該貿然出城,敵人都是騎兵,不適合攻城戰。我們隻需據城而守,雖不說是肯定的勝利,但至少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可現在他這麽出城迎戰,就算是他能擊敗敵人的戰將又如何?敵人有近六萬人的騎兵。他的武藝再好,又豈能敵得過千軍萬馬?”

“這倒未必。”這個時候,之前一直默然不語的沈竹卻是開口說道:“趙文義大人,王將軍這次可不是單純的匹夫之勇。我倒覺得,劉將軍出擊是最正確的選擇。敵強我弱,若是單靠尋常打法,我軍的勝率不高。所以王將軍要想獲勝,就必須要出奇製勝先和敵人鬥將,將敵軍的士氣給消磨幹淨。敵人的士氣一旦跌至穀底,就算是對方有再多的人馬,也不會是我軍的對手。”

“呃!”張千馬也不是笨蛋,沈竹所言,他稍稍想了想,也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越是如此,張千馬越發不敢相信,這樣的算計,竟然會是王熊這樣的莽夫所能做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