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伍黑龍打仗也是一個好手,但出於對李燾的了解,伍黑龍知道,李燾的謀略絕對在自己之上。如今這個局麵,已經不是光靠武勇就能解決得了的,所以必須依靠李燾的智謀來應對。

李燾也是緊皺著眉頭,雙目緊緊盯著城外的敵人,說道:“如今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據城死守,這一點已經是毋庸置疑了。有城牆為屏障,那些齊國軍騎兵就無法發揮作用,這無形中,就等於是廢掉了敵人一萬多的兵力。不過就算是如此,我們還要應付那些南宋軍的大軍。這些宋軍都是趙構帳下的精銳。一個個都是身手矯健,這攀爬城牆,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所以,要防住這些南宋軍,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啊。”

對於李燾的話,伍黑龍也是深表讚同,畢竟李燾那也是出身南宋,對於南宋的了解絕對比伍黑龍要多得多。聽得李燾這麽一說,伍黑龍也有些急了,忙問道:“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應該如何做啊?我們隻有三四千人,而城外的趙構南宋軍至少也有兩萬餘人啊。”

李燾先是眯起了眼睛思索著,想了半晌,突然,李燾的雙目瞪得老大,盯著城外的南宋大軍看了半天,隨即接連點頭,說道:“好!就這麽辦,伍黑龍將軍,你我就這麽對付敵人……”

“什麽?不行!絕對不行。”在城外聯合大軍的軍陣中,劉光世那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大聲喝道:“憑什麽要攻城就得讓我們宋軍的勇士去打頭陣?不行。要打就得齊軍和我們宋軍一塊上,你們別想跟在後麵撿便宜。”

劉麟冷哼一聲,說道:“蠢貨。現在可是攻城戰。我們齊國軍的勇士都是騎兵,你什麽時間見過用騎兵去攻城的?”

“呃。”被劉麟這麽一堵,劉光世也是為之語塞,支吾了半天,劉光世還是不肯鬆口,大聲喊道:“那你大可讓你的士兵下馬就是了。你不是總吹噓你們齊國軍勇士多麽多麽厲害嗎?難不成,你們齊國人都隻是坐在馬匹上的本事?下了馬,就一個個都變成軟蛋了?”

“你說什麽。”“媽的!有種再說一遍。”劉光世的話可是引起了劉麟身後那一幹齊國軍將領的憤怒,一個個都是拔起了佩刀,衝了上來,對著劉光世就大聲喝罵起來。而劉光世這邊也不敢示弱,以劉光世為首的一幹宋軍將領也都是紛紛拔出了兵刃,在劉光世的帶領下和齊國人對罵。

“嘖。”看到眼前這一幕,張浚頓時就感到一陣的頭疼,劉光世的南宋軍和齊國人都是心高氣傲之輩,這一路上,他們誰也不服誰,光是為了維持雙方的和平,就耗費了張浚不少的精力。

這眼看就要開戰了,這兩邊竟然又吵了起來。張浚眉頭緊緊皺到了一起,上前一步,攔在了雙方中間,大聲喝道:“好了。你們都不要吵了,現在應該以大事為重。大事為重。”

隻是已經越吵越厲害的齊國軍將領和南宋將領哪裏還聽得進張浚的話,就連一向沉穩的劉麟,此刻也是滿臉陰沉,額頭上的青筋一蹦一蹦地,單手緊緊握住了刀柄,隨時準備拔刀相向。

雖然劉麟比之其他齊國軍將要沉穩得多,但他們都是好勇鬥狠之徒,劉麟還是齊國皇太子,哪裏看得起這個南宋趙構軟骨頭帳下的將領。

眼看著雙方越吵越烈,張浚也是怒了,縱馬趕到了劉光世的麵前,老胳膊一甩,竟然一個抓住了劉光世的衣領,大聲吼道:“混賬!我說了,讓你們閉嘴。聽到沒有?”

這讀書人平時不發威,可這一發威,那也是相當恐怖的,劉光世等一幹宋軍將領也是被曾經的上司張浚這突然地發飆給震住了,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張浚滿臉赤紅,一個甩開了劉光世的衣領,喝道:“聽著,之前陛下可是當著你的麵說了,讓你一切都得聽我的意見。難道你們都不記得了嗎?還是你想要違抗陛下的旨意?還有太子,你父皇答應什麽了?你忘了麽?”張浚幹脆便直接將趙構和劉豫給搬了出來,隻有靠趙構和劉豫,還有可能鎮得住這些桀驁不馴的兩軍將領。

還別說,趙構和劉豫的名頭還真管用,那些齊國和宋軍的將領頓時就不敢開口了,解決完了之後,張浚望向了兩邊,瞪著一雙赤紅的眼睛,對著劉麟就喝道:“太子。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你難道還有回頭路嗎?若是我們最終失敗了,你認為信王軍和趙家軍會放過你們齊國軍嗎?”

見到雙方都靜下來了,張浚這才深深吸了口氣,壓製住心中的怒火,轉頭對劉光世說道:“劉光世將軍,眼下這複州城,必須要靠我大宋軍勇士的能力才能攻破。剛剛我們做出這個決定,並不是要暗算你的實力或是什麽。你也要明白,隻有攻破了複州城,你才有出頭之日。難道你就甘心窩在兩浙?難道你就不想為陛下打下這半壁花花江山嗎?隻要打下這份天下,你將來就是新的一代王侯!而且,打下的地盤,你想搶什麽就搶什麽!”

張浚的話一步步地吸引著劉光世,一想到那數之不盡的財寶,還有以前抓來的那水靈的女子,劉光世也是呼吸越發粗重起來。最後猛地抬起頭,對著張浚說道:“好!這次我就聽你的。兒郎們!走,我們衝!”

劉光世一聲令下,無數的宋軍將士便在劉光世的帶領下,開始朝著遠處的複州城衝殺了過去。看到劉光世的宋軍大軍終於出動了,張浚也是長長地舒了口氣,轉頭對劉麟說道:“你們也不能掉以輕心,不如你讓你手下的兵馬守在複州城左右,以防備趙燕軍的援軍。”劉麟點了點頭,同意了張浚的建議,大手一揮,便下達了軍令。

且說劉光世領著宋軍大軍朝複州城殺了過來,而麵對城頭上那飛射下來的箭矢,劉光世根本就沒有抵擋的意思,下令讓南宋將士就這麽硬衝。這城頭上最多也就四千人的樣子,弓箭手也就幾百人,就算是這些弓箭手都是好手,幾輪箭雨下來,也傷不了多少人。

無數的宋軍將士一口氣衝到了城牆下,便咬著兵刃,便開始上雲梯攀爬城牆。眼看著爬到最快的南宋將士已經快要爬上城頭了,在此之前,城頭上的守軍似乎並沒有什麽防禦的手段,隻是不斷地往下砸石頭和滾木。可是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無法阻礙那些數量眾多的南宋將士,越來越多的南宋將士爬上了城牆,整個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影。

在城頭上,看著城牆上的情況,伍黑龍和李燾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李燾對著伍黑龍用力點了點頭,說道:“伍黑龍。是時候了,動手吧。”

“好。”伍黑龍喝了一聲,同時朝著身後大手一揮,這個時候,在他們身後所站著一排將士,一個個都抬著大壇子,快步走到了女牆邊。紛紛喝了一聲,一口氣把那些大壇子翻了過來,隻見那大壇子裏麵倒出了黏稠狀的黑色水狀物,從城頭便順著城牆往下流。很快,那些黑色的水狀物便布滿了整個城牆,而當這些水狀物流到南宋將士的麵前時,原本穩穩貼在城牆上的南宋將士,就像是被施了神奇的魔法一般,一個個都摔落了下去。

“怎,怎麽回事?”原本已經爬滿了城牆上的南宋將士竟然全都掉了下來,比較幸運點的是那些剛剛開始攀爬的將士,最多就摔上一跤。而那些已經爬得很高的將士可就倒了大黴了。從高高的城牆上摔下去,直接便摔成了肉餅。

劉光世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前麵,他手下的這些將士,就算是爬在最陡峭的懸崖上也不會掉下去,怎麽好端端地連個城牆都爬不上去了?這該死的是什麽鬼妖法。

“將軍!將軍!”一名副將從前麵快步跑到了劉光世的麵前,他的雙手一片漆黑,上麵沾滿了那種黑色的水狀物。那副將跑到劉光世麵前,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喊道:“不好了。是油。那城牆上全都是火油啊。”

“火油?”劉光世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副將手上的黏稠水狀物,全身上下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抬起頭望城頭上看。不看還不知道,這一看,可是把劉光世給嚇了一大跳。隻見在城頭上,那些守軍的弓箭手一個個都是手持著弓箭,朝著城牆下瞄準,而他們長弓上所搭的,竟然是一支支點燃了的火箭。

“糟糕!他們要用火。快••••••快後撤啊。”劉光世能夠被趙構封賞為節度使,雖然為人有些衝動,打過不少敗仗,但久經敗仗也算是知道很多打仗的常識。所以當劉光世得知那些城牆上的都是火油,又看到城頭上那點點火光,頓時什麽都明白了,慌忙大聲呼喊了起來。

隻不過劉光世現在才明白,已經是有些太遲了。城頭上,伍黑龍雙目閃著寒光,大手一揮,那數百支火箭帶著火光所組成的弧形,飛落在了城牆下那已經匯集成小水窪的火油當中。

之前被守軍丟下來的那些雜物,竟然都是些布條啊碎木板之類的易燃物,加上旁邊的火油,在火箭落下之後,頓時火光衝天,熊熊大火,在複州城的城牆下燃起。

無數的慘叫聲在城牆下響起,之前還在瘋狂衝擊城牆的南宋軍將士,此刻一個個都是身陷火海。虧得劉光世命令下得及時,大部分的南宋將士還是逃出了火海,可就算是如此,也有至少上千名南宋將士慘死在城牆下的火焰當中。

“哈哈哈哈!李燾此計太好了。你這把火真是燒得太好了。”在城頭上看著下麵熊熊大火中掙紮哭喊著的南宋大軍,伍黑龍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大手不停地拍打身邊李燾的肩膀,指著城外的敵人就喊道:“李燾,你的這個辦法真的很有效啊。”

李燾也是長長地鬆了口氣,看著城外驚慌失措的大軍,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屑,說道:“看來這南宋軍和齊國軍中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人物。這領兵大將竟然連一點基本的攻城手段都不會。如果就這點本事的話,那麽我們要守住這複州城絕非難事。看來之前我們都是過於擔心了。”

李燾說的沒錯,劉光世能夠成為南宋的節度使,更多的,還是因為他帳下的兵馬眾多。而劉光世本人大字不識一個,更不要說什麽兵法了。而劉麟雖然在打仗上有些本事,但是計謀謀略之策也是貧乏得可憐。

至於那最後一個張浚,玩勾心鬥角、陰謀詭計,張浚是把好手,可要論起行軍打仗,隻怕他還不如劉麟和劉光世呢。光看當初張浚十幾萬的大軍被英宣和信王趙榛全部殲滅,就看得出,張浚實在是沒有打仗的天份。

城牆下的大火不可能一直燒著。很快,火油和那些雜物都被燒完了,大火也就慢慢熄滅了。

原來剛剛那場大火,已經將城牆給烘烤得滾燙,而且煙霧嗆人。那些南宋將士就算是身手再靈活,也不可能在這濃煙滾滾的城牆上攀爬。在城頭上的伍黑龍和李燾見了,又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劉光世見了,隻能是滿臉惱怒地揮了揮馬鞭,卻是拿眼前的城牆無可奈何。眼看著那燒得漆黑的城牆,和衝天的煙霧,沒有幾個時辰是別想攻城了,劉光世也不能讓手下的將士就這麽傻站著挨箭,隻能是下令讓將士們暫時撤退。

初戰告捷,伍黑龍和李燾以及身後的一幹將士們都是歡聲雷動,不少將士朝著那如潮水般撤退的敵人不停地吆喝嘲笑著。看著敵人最終全部退去之後,伍黑龍大笑著對李燾說道:“李燾。以後他們要是敢再來,咱們就按這麽辦。燒死他們狗娘養的。”

李燾也是笑了一會兒,可是慢慢卻是皺起眉頭,搖頭說道:“不。這一計隻能用一次,用多了就不起作用了。下次他們看到我們澆油,就會立刻退開,我們這麽做也隻能是白白浪費火油罷了。下次我們可就要真刀真槍地和他們打了。”

聽得李燾這麽一說,伍黑龍先是一愣,不過很快便咧嘴一笑,大手在空中用力揮舞,喝道:“打就打。哼!之前我還有些擔心,不過現在看他們這點本事,就算人再多,我也不怕。”

“嗯。”李燾也是點了點頭,伍黑龍說的沒錯,雖然南宋和齊國軍的聯軍人數比守軍多很多,但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就憑對方將領的這種水平,就算他們有再多的兵馬,也攻不下伍黑龍和李燾所把守的複州城。

不過李燾的臉色卻並沒有緩解,沉聲說道:“其實我倒不是在意這些,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既然大人早早就得知了這個消息,為何不提早派遣援軍?偏偏要等到十日後援軍才到?別說是大人帳下的輕騎了,哪怕就一般的步兵,若是提早趕來的話,也早就趕到複州了。”

“呃。”聽李燾這麽一說,伍黑龍也是愣住了,伍黑龍也不是那種隻知埋頭殺敵的莽夫,經過李燾這麽一提醒,也是很快便看出了其中的門道。當即伍黑龍便緊皺著眉頭,用手磨蹭著下巴上的胡渣子,仔細琢磨起來,喃喃說道:“李燾,你這麽一說,倒還真是這個道理。可大人到底為什麽這麽做呢?”

“大人這麽做,當然是有道理的了。”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兩人的身後傳了過來,伍黑龍和李燾兩人同時轉過頭一看,隻見一名年輕文官正笑嗬嗬地站在兩人身後,正是之前從江陵派來通知伍黑龍的使者,士子出身的官員趙良充。

“啊!趙大人。”雖然趙良充的年紀比伍黑龍、李燾都要小,但這次趙良充是代表信王趙榛來複州的,對於趙良充,兩人都是很尊重,立刻轉身對趙良充抱拳行禮。

“將軍不必多禮。”趙良充卻是不敢就這麽受了兩人的大禮,快步走上前來,雙手托住兩人的身子。

他笑著對伍黑龍和李燾說道:“將軍的本事,剛剛在下已經看到了,相信這次對付南宋和齊國軍聯軍的任務,將軍應該是可以勝任。既然將軍已經察覺到這次任務中的奧妙,那在下也就不瞞將軍了。不過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兩位隨在下來。”說著,趙良充便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伍黑龍和李燾都隨他下城頭。

伍黑龍和李燾雖然有些疑惑,但趙良充也是自己人,自然也就沒有怎麽猶豫了,點頭便跟著趙良充下了城頭。

而趙良充也是直接找了個偏僻點的角落,對兩人開門見山地說道:“不瞞將軍。其實這次南宋和齊國軍出兵複州,大人早就得到了消息。不過大人秘而不發,而不派遣援軍,卻是另有緣故。”說罷,趙良充便將信王趙榛的計謀對伍黑龍和李燾說了一遍。

聽完趙良充的話,伍黑龍和李燾也都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李燾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我明白了,大人的意思,就希望我們能夠在這裏拖住敵人。然後讓諸路諸侯以為大人必須要盡全力才能對付這些南宋和齊國軍的聯軍。是不是?”

“不錯。”趙良充直接便點頭說道:“在下也知道,大人的這個決定有些殘酷,但為了能夠早日一統天下,大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隻有這樣,才能讓南宋諸路諸侯陷入戰亂,到時候大人也能盡早地結束這場亂世,相比之下,能夠讓全天下的百姓都脫離戰亂,現在這點犧牲也是值得的。”

“我明白的。”李燾一臉落寞地點了點頭,其實這個道理和之前與伍黑龍爭論關於縣城百姓的處理方法時一樣。唯一不同的,就這次牽扯的幹係更大了,是整個天下能否早日一統。

孰輕孰重,李燾又豈會不知,深深吸了口氣,李燾也是將心中的雜念拋開,隨即對趙良充說道:“趙大人。這其中的道理,李某明白。就請趙大人放心吧。”

見到李燾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在一旁的伍黑龍也是鬆了口氣,畢竟這和之前李燾與自己的爭論不一樣,趙良充所說的,那可是大人信王趙榛的意見,如果李燾持反對意見的話,那就反對大人。這幹係可就大了去了。李燾的前途也肯定是完了。作為李燾的朋友,伍黑龍可不願意李燾一身的才華就此埋沒,自毀前途。現在李燾都同意了,那伍黑龍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意見,當即便對趙良充說道:“趙大人。我們到底應該怎麽做,你就說吧。”

“嗬嗬。”見到兩人的模樣,趙良充也是暗自觀察了一番,隨即便嗬嗬笑道:“將軍不用想太多,隻需像今天這樣死守住複州就可以了。之前在下也曾經說過,隻要將軍能夠守住十天,大人必定會派援軍趕來。”

聽趙良充說完,李燾又是有些不明白了,馬上問道:“趙大人。若是大人派遣援軍趕來,那豈不是很快就能將敵人給擊退?那剛剛大人所說的,關於大人的計劃,豈不是又都落空了?”

“哈哈哈哈!”趙良充笑了起來,一邊搖著頭,一邊滿臉神秘地笑道:“這點嘛,那就請恕在下先賣個關子,總之到時候大人自然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