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童聞博這麽一說,高安立刻就傻了眼,這還真是這個道理啊。就算是劉廣死了,可劉廣的底子還在,夏誠他們可能不用害怕劉廣的報複,可高安隻有一個貧瘠的福建路,到時候肯定第一個是劉通報複的對象。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棲身之所,又有可能被人給搶了,高安立刻就慌了,忙對童聞博說道:“先生,那我該如何是好?哎呀。還請先生救我。”

童聞博連忙勸慰道:“大人莫急,此事還沒有到那麽糟糕的地步。劉通剛剛接手劉家軍,肯定還沒有那麽快有所行動。如果此人真的如大人所言,是個莽夫的話,那就好辦了。隻等下次攻打鹹寧之時,大人大可讓劉通打頭陣。隻要能夠在鹹寧多多消耗了劉軍的實力,這次劉廣可是派出了他們的大部分兵馬,如果在鹹寧折損得多了,那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都無法來找大人的麻煩了。”

童聞博這個計策雖然有些見不得光,但無疑是個十分實用的辦法。聽得高安眼睛放光,不住地點頭。而在旁邊的夏成也是眯起了眼睛,似乎很認同童聞博的這個辦法,隻是礙於臉麵不好直言。

倒是王熊一臉不快,說道:“將軍。我可是要找那趙燕大人好好較量較量。你們這點伎倆還是等我們和趙燕分出個勝負之後再說吧。”

王熊這麽一說,高安等人也隻有無奈的苦笑,王熊雖然平時對高安是百依百順,可真要犯起倔脾氣來,就算是高安和夏成加起來,也勸不了他。高安苦笑著說道:“三弟。就算是我們肯依你,可那趙燕大人現在可是貴為節度使,又豈會輕易以身犯險?你想找他比試,恐怕是行不通了。”

“沒問題的。”王熊的臉上充滿了自信,拍著胸口喝道:“那趙燕大人可不是膽小怕事之人。再說了,如果他不敢出戰,我便直接打到他出戰為止。把他手下的大將打了個遍,我看他趙燕還能撐得了多久。”

見到王熊鐵了心要和信王趙榛分個勝負,高安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最後說道:“好吧。不過此事我答應了也不算數,一切都還要等夏大人的決斷。如果他下次攻城之時,直接下令大軍強攻,那我也沒有辦法。”

仿佛是為了印證高安的話,等到第三日,大軍的士氣稍稍回升了一些,夏誠便再次下令出擊。而這次夏誠已經沒有那個心思和趙燕軍鬥將了,幹脆便下令讓大軍直接開始強攻鹹寧。

夏誠命令一下,高安也隻能是無奈地衝著王熊聳了聳肩,而事先就已經說好了的,王熊也是沒有辦法,隻能是衝著夏誠的背影咬牙切齒。

不過高安也沒有因此就忘了先前童聞博的交代,趁著大軍還沒有出動,高安連忙縱馬來到夏誠身邊,對著夏誠便拱手說道:“夏兄。鹹寧防守堅固,既然是強行攻城,那我軍必定要全力以赴才是。劉通的兵馬那可是精銳之師,何不讓劉通來打頭陣?況且劉家軍上下,必定為了替劉廣兄報仇而士氣大增,正所謂哀兵必勝,以劉通賢侄來打先鋒,必定能夠旗開得勝。”

劉通此時就在夏誠身邊,聽到高安的話,劉通的眼中立刻便閃過了一道寒光,不過很快便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熾熱的目光,縱馬上前一步,對著夏誠便抱拳喝道:“夏大人。高大人所言極是,在下特向夏大人請命。”

夏誠卻是沒有立刻做出答複,而是頗有意味地看了一眼高安,隨即又笑著對劉通說道:“劉通賢侄,莫要著急啊。報仇的時機到處都有,何必拘泥於一時之氣呢?你且放寬心在後陣等候,若是我們攻下了鹹寧,自會把林玉虎交給賢侄發落。若是我們攻不下鹹寧,再有賢侄來攻就了。”說罷,夏誠便一揮手,示意劉通退下。

高安的臉色一變,卻是立刻就明白夏誠的用意。顯然夏誠也已經看出自己為劉通請戰,是抱著借刀殺人的用意。可夏誠卻是依舊否決了自己的提議,看來擺明了要站在劉通一邊了。雖然高安不希望如此,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夏誠的決定,隻能是愣在那裏不說話。

而夏誠見到高安的反應,嘴角微微上掛,卻是不再理會高安,轉身去布置作戰計劃了。正如高安所猜測的那樣,夏誠自然是已經看穿了高安的用意,可夏誠卻不想讓劉通的實力就這麽白白耗在鹹寧上。

現在劉廣已死,剩下劉通一個莽夫根本不足為慮,那夏誠接下來要對付的,自然就高安了。先前夏誠特意把高安拉入聯盟當中,隻不過是為了平衡局勢,現在劉廣失勢,聯盟中的局勢就已經是完全失衡了。夏誠有意先扶住劉通,再把高安的福建路給吞了。到時候,長江以南除了苟延殘喘的趙構就剩下夏誠的勢力了,一口氣滅了彭友,消滅了趙構的軍隊。到時候就是和趙燕軍平分南宋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啊。

而此刻,在高安等人後麵不遠處,童聞博見到高安的勸說沒有成功,眉頭不由得一皺。他轉頭一看,卻是在左邊夏軍軍陣當中看到了老同窗張華軒的身影。當即童聞博便和身邊的夏成打了個招呼,縱馬來到張華軒的身邊,悄聲對張華軒說道:“張華軒。看來你事先已經跟夏大人打了招呼啊。”

對於童聞博這沒頭沒尾的話,張華軒似乎並不感到驚訝,而是淡淡一笑,轉頭看著童聞博說道:“童聞博。你可是不為人子啊!劉廣這才剛剛死了沒多久,屍骨未寒啊。你就打起劉軍的主意了?”

童聞博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是瞞不過這個老謀深算的智囊了,幹脆也不藏著掖著,說道:“這可不能怪我。劉通對於夏大人可能沒有什麽危害,可對於我家大人來說,那可就一個懸在頭頂上的利錘,不把他除掉,我家大人可是寢食難安啊。”

“嗬嗬。”聽得童聞博的話,張華軒卻是嘿嘿一笑,指著童聞博就說道:“童聞博啊童聞博,你休要瞞我。區區一個莽夫劉通,值得你如此防備?我看你分明是做好了打算,想要助高大人吞並劉廣所占領的地盤才是真的。你也不想想,劉家軍占領的那麽大一塊肥肉,又豈是高大人這一張嘴能夠吞得下的?”

被張華軒揭穿了自己的心思,童聞博也沒有絲毫尷尬,反倒是注意到了張華軒話語中的深意,當即便兩眼放光地說道:“張華軒。聽你這麽說,看來夏大人也打算是分上一杯羹了?”

張華軒沒有否認童聞博的猜測,隻是眯起眼睛捋了捋胡須,笑道:“現在不急,況且就這麽讓劉廣這近五萬的大軍消耗在鹹寧下,豈不是一種浪費?今夜我們再好好商量一番。放心吧,我家大人可不像高大人那麽貪心,想一個人獨吞。”張華軒說完,便和童聞博兩人相視一笑,雖然有些朋友之誼,但兩人現在畢竟是各為其主,各自勾心鬥角的各思奇謀了。

而與此同時,被夏誠下令退回到後軍的劉通,也是急急忙忙找到了趙廣。他把剛剛的情況對這個好兄弟說了一遍,最後他雙目閃爍著寒光,說道:“高安那廝表麵上大義凜然,私底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十足的偽君子。剛剛他擺明了是想消耗我們的兵馬。”

趙廣也是點頭表示同意,低頭思索了片刻,便問道:“大人。那你的意思是應當如何?”

“好了,趙廣。這裏又沒有旁人,你也別大人長大人短的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名字就了。”劉通立刻便擺了擺手,隨即又是繼續說道:“高安對我們不安好心,而夏誠也絕對不是什麽好鳥。這次雖然夏誠幫我們擋了一箭,但誰能保證這不是夏誠在耍什麽花樣?所以我看,我們還是應當立刻動身離開這裏。”

劉通的前麵幾句話讓趙廣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暖意,不過現在的情況卻是不容許趙廣多想,趙廣又是點了點頭,說道:“大人,呃,劉通你的話不無道理。隻不過我們現在還不能立刻走。至少,我們要等到夏誠他們和鹹寧的守軍糾纏在一起之後再走。別忘了,那彭友手上還有不少騎兵。他們的速度可不是我們所能夠比得上的。要是現在動身,彭友一定會派騎兵前來追擊,到時候夏誠他們也有借口對我們的大軍動手,這樣反倒是起了反作用。”

“嗯。”劉通對於趙廣十分信任的,聽趙廣分析完之後,劉通也是連著點頭,說道:“這樣吧。你現在就去通知其他將軍。讓他們時刻做好準備,隻要時機一到,我們便立刻動身離開這裏。”說著,劉通用力揮了揮拳頭,讓夏誠他們在這裏和趙軍打上一場,狗咬狗,也算是劉通給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好。”趙廣也不再客氣,當即便點了點頭,就縱馬往後麵的劉廣軍陣趕去。而劉通轉過頭望向了鹹寧方向,此刻夏誠已經下令,聯軍開始朝著鹹寧發動了猛烈攻擊。

在戰鼓的鼓舞下,聯軍如潮水般朝著鹹寧殺去,衝在最前麵的,竟然是夏誠自己的本部兵馬。上次一戰,劉廣戰死,彭友的騎兵受創,夏誠身為盟主,也不好太過偏心,是時候讓自己的兵馬去衝鋒陷陣了,這樣對於提升聯軍的士氣也大有好處。況且,就算是到現在,夏誠也深信自己能夠攻破鹹寧,獲得最終的勝利。

衝在最前麵的夏軍士兵是由夏誠帳下大將楊林指揮,楊林雖然身手比不得夏誠帳下的其他大將,但這臨陣指揮卻是在夏軍眾將當中數一數二的。在楊林的指揮下,夏軍排成整齊的方陣,開始向著鹹寧發動攻擊。

而在鹹寧上,信王趙榛看著城外的敵人,冷冷一笑,轉頭卻是對著身後的吉倩倩說道:“這裏就交給你來了。”

雖然平時吉倩倩總是說自己不擅臨陣指揮,但信王趙榛認識吉倩倩這麽久了,她肚子裏麵的貨又豈會不知道?在場的眾人當中,衝鋒陷陣的將領是不少,可要論指揮能力,就算是最厲害的黃雲飛也遠遠比不過吉倩倩。現在要麵對聯軍的全麵衝擊,信王趙榛雖然表麵上沒有放在心上,可心裏還是很謹慎的。

吉倩倩也是少有的沒有推辭,點頭便接過了信王趙榛的任命,當即便開始指揮起來:“單山嶽將軍、李賈將軍。去右翼的箭塔指揮。謝小鬼將軍、黃雲飛將軍,去左翼的箭塔指揮。華安將軍負責後勤供給。其他將軍分守各段。張先生。”

吉倩倩分配了眾將的職責之後,突然喊了一聲,隨即從眾將身後走出了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隻是此人和其他人不同,他並沒有穿什麽鎧甲,而是身穿粗布衣裳。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信王軍支援來的一支特殊部隊的指揮軍官。這次信王趙榛為了守住鹹寧,把這支部隊盡數帶來了,而張先生自然也是要跟著來了。聽到吉倩倩點了自己的名字,張先生當即便出列,對著吉倩倩就抱拳一拜,說道:“吉大人請吩咐。”

吉倩倩嘴角微微一翹,這才剛剛嚴肅了一小會,臉上那特有的笑容又浮現出來了,吉倩倩點了點城裏麵,笑著對張說道:“張先生,這次大人讓你從北方帶來的那些東西,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場了?”

張先生先是一愣,顯然他可不太習慣吉倩倩這女官的說話習慣,不過很快,張便明白了吉倩倩的意思,憨厚地一笑,說道:“吉大人,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的兄弟可都聽你的。隨時都能動手。”

吉倩倩滿意地點了點頭,當即便大手一揮,喝道:“好!把那些寶貝全都給搬上來吧。哈哈!大人,我們這次可是要讓夏誠那在下牙疼得跳腳。”

對於吉倩倩的話,在場的眾將都不是很明白,而張先生這次帶來了什麽寶貝,也隻有信王趙榛心裏清楚,聽到吉倩倩的話,信王趙榛笑著點頭說道:“行了!我可是說過了,這裏就交給你了。你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嘿嘿。隻要能夠守住鹹寧,一切都沒問題。”

信王趙榛甚至幹脆一轉身,自己坐到了一旁的角落,開始閉目養神了。信王趙榛的態度很明確,一切都交給吉倩倩,他就撒手不管了。

信王趙榛這般放權,吉倩倩也隻是嘿嘿一笑,隨即又是掃了一眼左右的眾將,俏鼻一皺,說道:“怎麽?剛剛我說的話聲音不大,你們沒聽清楚?”

說著,吉倩倩一臉壞笑地瞪了眾將一眼,眾將頓時都是打了個冷顫,就連單宏飛也不例外。吉倩倩這丫頭那可是一肚子壞水,加上她可是與信王趙榛關係曖昧,要是被她給惦記上了,可指不定要脫一層皮。立刻,所有人都是一溜煙跑了,按照吉倩倩剛剛所吩咐的,前往各自的崗位就位。

見到眾將的舉動,吉倩倩這才滿意地點頭,轉身望向了城外,眯起眼睛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聯軍大軍。這麽一會工夫,聯軍已經衝到了兩翼箭塔的攻擊範圍內了,隻不過沒有得到吉倩倩的命令,兩翼箭塔上的弓箭手並沒有發動進攻。

在城外指揮的楊林雖然心中有些奇怪,但還是下令所有的兵馬繼續朝著鹹寧進攻,同時弓箭手也是彎弓搭箭,開始對兩翼的箭塔發動攻擊壓製。

不過現在的那幾座箭塔可不比得之前那般脆弱,經過士兵弟特意加工修葺,箭塔的防禦力大大增強。依靠著箭塔的防護,躲在箭塔裏麵的弓箭手幾乎是沒有任何損傷。而楊林也是看得仔細,在箭塔上都覆蓋了一層獸皮,顯然是對火箭也是做了防護,上次楊林所用的火箭可是起不到作用了。

不過既然對方沒有反擊,那楊林也就象征性地讓弓箭手繼續壓製,而大部隊則是加快速度朝著鹹寧的城門口發動衝擊。而在鹹寧上,看到這情況的吉倩倩卻是沒有一點著急的樣子,反倒是微微一笑,就好像此刻在城外衝過來的不是千軍萬馬,而是一陣輕風一般。

“吉大人。”沒過多久,從吉倩倩的身後傳來一個呼喊聲,隻見張先生指揮著一大幫人,抬著數十個被粗布給包裹著的巨大機械就這麽上了城頭。張先生走在最前麵,先是指揮著那些人把這些機械都分別布置在城上,隨即又是對吉倩倩抱拳說道:“吉大人。這些東西都搬來了。隨時都能用。”

“好。”吉倩倩的眼睛閃爍著神采,一擊掌,笑道:“張先生,剩下的就交給你了。給我狠狠地打,讓這些諸侯聯軍知道你們北方信王軍的厲害。”

“好咧。”張先生聽得吉倩倩的話,也是不由得興奮起來。他接連點頭,隨即便對那些守在機械旁邊的手下喝道:“兄弟們,聽到吉大人的話了嗎?來啊!咱們都露上一手吧。”

那些守在機械旁邊的士兵們當即便呼喝了一聲,緊接著,轉身抓住這些粗布就用力一扯,直接便將那些粗布給掀開,露出了那些機械的真麵目。

聽得張的呼喊聲,在一旁閉目養神的信王趙榛也是不由得睜開了眼睛望去,那些放在女牆旁邊的,一架架都是扁平形狀,附有兩個輪子,像是一個四方橫木、滾木,而在橫木、滾木上,卻是固定著一個巨大的弓弩,這正是北方擊敗金兵騎兵的有名利器床弩。而再看後麵放置的一排排高大的橫木、滾木結構的機械,正是投石車。

不過,這些投石車的彈藥可不是石頭,而是一顆顆的火雷彈。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戰爭武器,所以信王趙榛由始至終,就沒有擔心過鹹寧是否能夠守住,把鹹寧交給吉倩倩來指揮,信王趙榛還真的是可以蒙頭睡大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