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誠眯起了眼睛看著胡諸葛,之前張華軒也曾經和他提起過此人的異常,所以夏誠對胡諸葛是十分感興趣,當即便問道:“哦?那胡大人到底是想起了什麽事情,竟然會覺得如此好笑啊?”

胡諸葛淡淡一笑,卻是頗有興趣地看著夏誠,又轉過頭望了一眼身邊的彭友,眼睛也是跟著眯成了一條縫。笑著說道:“適才聽張大人說起,楊林將軍在撫州戰敗的原因,分析得是絲絲入扣啊。在下雖然不才,但也與張大人是相同的意見。江南東路經略使帳下兵馬雖然是精銳之師,但畢竟多為步兵,而趙家輕騎卻是據說是西川支援出來的輕騎兵。從一開始,江南東路經略使的兵馬就被敵人給牽著鼻子走,焉能不敗?”

這話雖然和張華軒剛剛所說的是一個意思,可從胡諸葛嘴巴裏說出來,卻是有些不客氣了,這擺明了是在打夏誠的嘴巴。不過夏誠卻是沒有生氣的意思,而是點頭說道:“胡大人所言極是。就不知胡大人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胡諸葛頷首說道:“在下以為,趙軍之所以能夠在撫州橫行,無非就依靠輕騎的靈活戰術。要破解這種戰術說難倒也並不難。”

“哦?”這次可不隻是夏誠了,就連高安和劉廣也都是滿臉好奇地看著胡諸葛,期待著從胡諸葛口中得到答案。而諸如童聞博、張華軒、趙廣這樣的智者卻是眉頭一挑,隱隱約約已經猜出了胡諸葛的意思,隻是他們有點不敢相信,胡諸葛竟然真的敢提出這樣的辦法。

對於眾人的目光,胡諸葛似乎是越來越興奮,飛快地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便對眾人說道:“輕騎成名已久,各種戰役,可以說是攻無不克。如此強兵,尋常兵馬想要對付他們,恐怕是難上加難。不過諸位可記得,我南方可不隻有輕騎一支輕騎啊。”

胡諸葛最後一句話說出,立刻便讓眾人的目光又再次聚集到了彭友身上,能夠與輕騎並稱的輕騎,那就隻有彭友的王牌軍隊——彭友軍騎兵了。彭友也沒想到胡諸葛說得好好的,怎麽會扯到自己,見到眾人都望向自己,彭友也是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總算彭友還是一代梟雄,很快便沉住了氣,閉口不言,隻是轉頭望向了胡諸葛。

胡諸葛的話說到這裏,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要對付輕騎,那就隻有靠彭友的騎兵。以輕騎對輕騎,其實這個辦法並不難想到。隻是撫州是夏誠的領地,雖然現在四方義軍已經聯盟,但下意識地還是不會想到依靠他人的兵馬去撫州迎敵。

雖然胡諸葛的辦法已經說出來了,而且的確是很有道理,但眾人卻並沒有立刻就做出決定。讓彭友的騎兵進駐撫州。這個話說得是簡單,可做起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不管怎麽說,這其中多少還是有些避諱,夏誠也不可能不防著彭友,而最終的決定權,還是要落在夏誠身上。總而言之,這辦法能不能被采納,就要看夏誠的膽子大不大了。

低頭思索了片刻,夏誠也是轉頭望向了智囊張華軒,而張華軒也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主意他還真不要拿,因為照現在來看,撇開其他的因素,胡諸葛的辦法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沉吟了片刻,夏誠的雙目閃過一道精光,雙手用力一拍,喝道:“好。就依胡大人所言。”

“嗯。我明白了。”在鹹寧的議事廳內,坐在最上方的信王趙榛擺了擺手,示意讓斥候退了下去,隨即便笑著對坐下眾人說道:“沒想到趙雲還真有本事,竟然能夠逼得不顧危險,同意讓彭友的騎兵進駐撫州。哈哈哈哈!想必那夏誠的心裏也是憋屈得很吧。”

聽得信王趙榛的話,坐下的文臣武將也都是紛紛笑了起來,花中龍吧唧著嘴巴說道:“趙雲和王虎他們這一仗打得是太爽了。五萬夏軍,竟然就被他們給滅得幹幹淨淨了。聽說王康那在下被王虎追得抱頭鼠竄。哈哈哈哈!那小子以前在江陵的時候多猖狂啊。現在也有這個下場。活該。”當初王德還沒有反的時候,王康在江陵經常找一些武將切磋,花中龍也在其列,不過聽花中龍這口氣,看樣子是在王康的槍下沒有討得好去。

“你個吃貨。”果然,單宏飛立刻便笑罵起來,指著花中龍就喝道:“真當我不知道啊。當年王康那在下在江陵的時候,可是把你打得夠嗆。臭小子,真有本事,自己去找他報仇。靠王虎幫你出氣算什麽能耐。我看你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單宏飛在軍中那可也算是老資格了,他就指著花中龍的鼻子罵,花中龍也不敢還嘴,隻能是悻悻然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倒是周圍眾人都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了,先談正事吧。”信王趙榛伸手一擺,止住了眾人的笑談,接著說道:“如今彭友的騎兵已經入駐撫州,再聯合夏誠的兵馬,趙雲恐怕是討不得好去了。傳令讓趙雲他們從撫州退回來吧。嚴守邊境即可。”

對於信王趙榛的這個指示,眾人都是點頭表示同意,這次撫州之戰雖然表麵上好像是和諸路義軍打了個平手。可實際上卻是趙軍占了一個天大的便宜。硬生生滅了夏誠五萬大軍,而輕騎則是全身而退,根本沒有受到什麽損失。

緊接著,信王趙榛又是轉過頭望向了一旁同樣笑嗬嗬的吉倩倩,說道:“倩倩。你之前可是說過,等到諸路義軍做出應對之後,你還有第二步計劃,現在已經是時候了,你的第二步計劃應該可以說說了吧。”

信王趙榛這麽一提,眾人這才想起之前吉倩倩所說的,頓時都望向了吉倩倩。第一步計劃就已經是搞得夏誠人仰馬翻,這第二步計劃,又會是何等的妙計?眾人心中也是充滿了期待。

吉倩倩笑眯眯地捋著自己的胡須,搖頭晃腦地說道:“大人現在令趙將軍的兵馬撤出,當真是一步妙棋。之前夏誠能夠容忍騎兵進駐撫州,為了能夠擊退輕騎。現在撫州的威脅已經不在了,那這騎兵還要不要繼續留在撫州呢?嗬嗬,請神容易送神難喔。”吉倩倩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大通,可就沒有回答信王趙榛的問題。

信王趙榛倒也不急,吉倩倩這在下這樣賣關子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信王趙榛當即便笑嗬嗬地轉頭對坐在下方的一位文官說道:“現在鹹寧的修繕工作進行得如何?”

那名文官沒想到信王趙榛會突然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不過那官員也不是庸才,立刻便回過神,拱手回答道:“回稟大人。鹹寧的修繕工作已經接近尾聲。按照幾位明教先生的建議,在鹹寧左右兩翼重新修建了六座箭塔。並且箭塔的牆麵全都包裹了泥石,以防敵人再次用火攻。此外,將鹹寧的關牆再提高了十尺,並且牆壁也都加厚並加了射擊空和鉤鐮槍洞空。等修繕完畢,鹹寧的防禦力必將是大大加強。”

“好。”信王趙榛點頭讚歎了一聲,這個文官的才智或許不如吉倩倩等人,但卻是實打實的能吏,這種事情交給他來做,卻是比交給吉倩倩等人更靠譜。當即信王趙榛便對那文官說道:“如果還有什麽需要,盡管向我說就了。隻要能夠將鹹寧給修成鐵打的防禦,任何代價我都付得起。”

“是。屬下明白。”那文官忙拱手一拜,能夠得到信王趙榛的認同,對於這個加入信王趙榛帳下時間不長的人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吩咐完修繕城牆之後,信王趙榛又是轉頭望向了另一邊的黃雲飛,問道:“黃雲飛。你的傷怎麽樣了?我還等著你出山,為我再次拉起一支重甲步兵呢。”

黃雲飛臉色一如往常的冷漠,隻是在信王趙榛提起重甲步兵這個名字的時候,眼中閃過一道炙熱,當即便對信王趙榛抱拳喝道:“有勞大人掛念。末將的傷勢已經完全康複。如大人有需要,末將任何時候都能出戰。至於重甲步兵之事,請大人放心。隻要末將在,重甲步兵的大旗早晚會再次出現在鹹寧上。”

“好啊。”聽得黃雲飛這充滿自信的話,信王趙榛喝了一聲彩,笑道:“我可是等著呢。你那重甲步兵的軍旗就在我這裏保管著,什麽時候重組重甲步兵,你再到我這裏來拿吧。”

“遵命。”黃雲飛大聲喝了一聲,對著信王趙榛抱拳一拜,眼中那充滿的鬥誌的神情,比起之前重甲步兵剛剛全軍覆沒的時候要有生氣得多了。

“呃。大人。”見到信王趙榛東問一個,西問一個,卻是把自己給撇到一邊了,吉倩倩可就有些坐不住了,對信王趙榛拱手說道:“難道大人就不想知道屬下的第二步計劃是什麽了嗎?”

“不想。”信王趙榛直接便丟出兩個字,頓時就把吉倩倩接下來的話給堵得死死的,在廳內的其他人見到吉倩倩吃癟的模樣,全都是哈哈大笑了起來。信王趙榛也是滿臉笑意,對著吉倩倩挑了一下眉毛,笑道:“你若是想說,自然是會說,如果你不想說嘛,我強迫你也沒什麽意思,對不對啊?”

被信王趙榛這麽反將了一軍,吉倩倩的臉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最後隻能是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道:“還是大人英明,屬下實在不是大人的對手,隻能是甘拜下風了。就請大人和諸位仔細聽了。屬下的第二步計劃就是……”

說起武大魁和武二魁這哥倆,當年在益陽那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物。當年在大聖王楊幺帳下的時候,諸位大聖王教的戰將當中,除去那原大聖王四大猛將,就屬這武氏兄弟最為有名了。就連訓練出神射營的錢翁同,在大聖王楊幺心中的地位,也不如這哥倆高。

這武氏兄弟能夠在大聖王楊幺帳下得寵,也不是沒有緣由的。首先論武藝,兩人也算得上是一流戰將了,特別是老大武大魁,一手大刀功夫那也算得上是上將。而更重要的是,這武氏兄弟的眼力準會拍馬屁,在大聖王楊幺的麵,武氏兄弟極盡所能的表現出自己有能耐,還會溜須拍馬。所以,在大聖王楊幺跟前露麵的機會也就多了起來,自然就更得大聖王楊幺的重用了。

不過大聖王楊幺兵敗戰死之後,武氏兄弟也是跟著霍龍等人一並投靠到了夏誠手下,這日子可就不如當年在大聖王楊幺那裏過得那麽舒坦了。這夏誠是何許人,又豈會讓他們像糊弄大聖王楊幺那般糊弄過去?

眼看著原大聖王四大猛將紛紛得到重用,就連當初那個被他們兄弟倆排擠的錢翁同也是成為了夏誠的座上賓,可他們兄弟倆卻隻能當個小小的參將,手下的兵馬還不到千人,而且做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為此,武二魁可是沒少在武大魁麵前抱怨。這次諸路義軍聯盟,眼看著就要打大仗了,武氏兄弟本以為終於有機會一展拳腳,可沒想到還是被派去做些不痛不癢的任務。之前剛剛將糧草從饒州送至興國軍,轉眼又是被夏誠指派到撫州邊境進行巡視。

看著周圍一望無際的平原,武二魁百無聊賴地對著自己將軍說道:“將軍。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啊。我們盡做些這種跑腿任務,如何能夠在夏大人麵前立下功績?你看就連那錢翁同都已經被封為統領將軍了,我們還是這麽個小小的參將。弄得我現在在大街上碰到霍龍他們都要遠遠地躲開,生怕會被那些人給恥笑。”

武二魁這話卻是大有些龍遇淺灘的意思,其實也難怪,當年在大聖王楊幺帳下的時候,深得大聖王楊幺器重的他們,行事太過張揚,得罪了不少人。眼下別人倒是飛黃騰達了,可他們卻是變得如此落魄,極好臉麵的武二魁可受不了別人的奚落。

相比自己的弟弟,武大魁卻是要沉穩得多,擺了擺手說道:“二弟,我們不要著急。機會肯定是會有的。隻要抓住機會,立上一兩個大功。何愁不能被夏大人重用?特別是現在我們即將和趙燕軍開戰,這大戰一開,這立功的機會還怕沒有麽?”

“哎!”武大魁的這番話可不是第一次說了,聽得武二魁的耳朵都起老繭了,當即武二魁便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哥,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可問題是現在我們成天做些小事,哪裏有那個機會去立大功啊。唉!早知道,當年我們就不應該投靠到夏大人這邊,要是……”

“住口。”出聲嗬斥武二魁的,卻是他的大哥武大魁,隻見武大魁一臉緊張地瞪著自己的兄弟,左右看了看周圍,幸好身邊的都是自家的親信,真正的大軍將士還在後麵,武大魁這才鬆了口氣。

他隨即又是狠狠瞪了一眼武二魁,低聲喝道:“你個蠢貨,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那件事以後再也不許提起。你的腦袋到底還想不想要了。”

被自己將軍這麽一頓嗬斥,武二魁也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不過看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什麽外人之後,又有些硬氣,說道:“大哥,沒什麽大驚小怪的。周圍都是咱們的自家兄弟,怕什麽。”

“愚蠢。”武大魁又是低聲喝罵了一句,卻又是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勸說道:“我們現在可是在別人的屋簷下,做事一定要小心。你敢保證你剛剛所說的話一定不會傳到夏大人的耳朵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