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城外已經漸漸退去的劉廣大軍,在城頭上的丁喜鬆了一口氣,苦笑著對身邊的一名身形消瘦的俊美文官說道:“總算是把他們給騙過去了。”

而那名身形消瘦的俊美文官轉過身,賊賊地一笑,卻正是鬼丫頭吉倩倩。吉倩倩笑道:“丁將軍這下可以放心了,劉廣大軍這一退,將軍前幾天派出的大軍就可以乘機收回來了。就算是劉廣大軍回過神來,也沒有那個能力攻破武功山。”

“呃!這一切還要多虧了吉大人的提點。要不然,末將真要犯下大錯了。”說著,丁喜便對吉倩倩抱拳一拜。幾日前,丁喜接到單宏飛的命令,讓他帶領大軍前往南方救援,丁喜身為單宏飛的屬下,自然要聽從單宏飛的命令,所以很快便點齊兵馬離開了武功山。不過沒想到,剛離開武功山才不到一天,就在路上碰到了吉倩倩。

聽完丁喜說完前因後果之後,吉倩倩立刻就確定這是劉廣的調虎離山之計。隻是這個時候要讓大軍返回武功山時間上恐怕有些來不及,所以吉倩倩和丁喜便帶著數百名騎兵先行趕回了武功山坐鎮,而剩下的萬餘名大軍也是緊隨其後。

果然,丁喜和吉倩倩剛剛進入武功山城,劉廣大軍就已經趕至,光靠武功山城的千餘人,肯定是無法抵擋住敵人的攻擊的。而吉倩倩這時又給丁喜出了個主意,先是讓這千餘名守軍士兵埋伏在城頭,隨即等到劉廣大軍攻到城牆下之後,突然發動攻擊,把劉廣軍隊給嚇走。這個辦法雖然有些冒險,但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丁喜隻有依著吉倩倩的計策行事,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功效。

“嗬嗬!”吉倩倩嗬嗬一笑,卻是眯著眼睛看著城外倉皇逃竄的劉廣大軍的背影,搖頭說道:“其實我也沒有想到會有如此好的效果。也不知道這劉廣軍隊的統帥是什麽人,竟然如此不經嚇,這膽子未免也太小了吧。”

劉通此刻要是在吉倩倩身邊的話,非得被吉倩倩的話給氣得吐血。劉通從小到大,還從沒有被人說過膽小呢。不過,當年劉通在武功山中計,受到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導致現在劉通多少有些杯弓蛇影,否則,勇猛的劉通何時會被嚇得如此狼狽。

“啊!對了。”丁喜突然一拍腦袋,對吉倩倩說道:“現在雖然暫時解了武功山之圍,那單宏飛的命令應當如何呢?武功山要不要救援啊?”

“嘖。”吉倩倩捋著胡須,眯起眼睛思索了起來。這次吉倩倩適逢其會,完全是巧合,自從單宏飛攻打南蠻得勝之後,趙燕軍已經很久沒有對外作戰了。擅長兵道的吉倩倩也是無用武之地,幹脆便向信王趙榛告了個大假,四處遊玩,卻是沒想到正好碰上了丁喜,這才識破了劉廣的詭計。隻是雖然識破了劉廣之計,但現在應當如何應對,吉倩倩卻還沒有想好,這也是因為現在吉倩倩手上所掌握的線索實在是太少的緣故。吉倩倩思索了片刻,隨即便對丁喜說道:“丁將軍。這武功山城的守軍是萬萬動不得的。就算是劉廣的兵馬不會再來。如今劉廣入侵武功山,難保那夏魏的兵馬不會趁火打劫。這武功山乃是武功山門戶,至關重要,絕對不能有失。”

“至於武功山嘛。”吉倩倩所說的,丁喜自然也明白,當即便連連點頭同意,而吉倩倩又是語風一轉,皺著眉頭說道:“這流竄到武功山的劉廣水軍也不能不防。不過有單宏飛在南山山寨,還有白士誠等人,量那些劉廣水軍一時半會也掀不出什麽浪。這樣吧。我們馬上派人向江陵通報這裏的情況,同時再派人去桂陽軍,讓選派大軍來幫忙。還有,單宏飛他們那裏也要派人通知,免得他們上了劉廣水軍的當。”

“好。”聽得吉倩倩的安排,丁喜是沒有任何疑問,連著點頭,隨即便按照吉倩倩的吩咐去辦了。吉倩倩的能力,當年丁喜跟著信王趙榛打天下的時候,就已經充分見識過了,對吉倩倩百分之百的信任。

看著丁喜下去執行自己的囑咐,吉倩倩則是轉過身,眯起眼睛遙望東南方向,自言自語道:“能夠給劉廣想出這等主意的人,到底是什麽人物?嘿嘿,看來接下來可是有得丁了。”

且說劉通帶著大軍撤退,一口氣就直接跑到了武功山和南康軍的交界處,確定後麵沒有人追上來,這才下令大軍停了下來。看著周圍都是狼狽不堪的將士,劉通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啊。就算是當年在武功山戰敗之後,劉通都沒有逃得這麽狼狽過,想著想著,劉通自己都感覺一陣陣的憋屈。

“少主。”華泰從後麵趕了過來,對劉通抱拳喝道:“剛剛清點了一下,將士們損失並不是很大,除了一開始在城牆下被射殺的那幾百人之外,幾乎沒有別的損傷。”顯然華泰也看出劉通的心情不好,這才說出這個戰報,想要勸慰一下劉通。

“嗯。”華泰這招倒是起了一些作用,劉通的臉色稍稍好了一些,點了點頭,轉頭看了看左右,沉聲說道:“白何行呢?我有些事情要問問他。”雖然一開始白何行在武功山城外的時候,白何行因為被驚呆了,所以劉通才會提著他跑,不過後來白何行也是回過神了,自然是自己騎著馬趕路了。

華泰忙是回答道:“白大人在後麵休息,好像是在想些什麽。”

“想?”劉通緊皺起眉頭,側著腦袋往後麵看去,他倒不是要怪罪白何行,劉通知道,這次武功山城的計劃失敗,是怪不得白何行的。隻是現在大軍應當何去何從,劉通一時也是拿不定主意,隻有找白何行來商量商量了。隨即劉通便點了點頭,掉轉馬頭,便朝著白何行走去。

此刻白何行正如華泰所說的,站在大軍的最後麵,凝目遙望著西麵的武功山城方向。看著白何行的模樣,劉通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是翻身下馬,慢慢走到白何行的身邊,陪著白何行望向前方。

“少主。”雖然沒有轉頭望向劉通,但白何行卻是能夠清楚地知道劉通到了自己身邊,依舊看著前方,沉聲說道:“我想,我們可能是中了對方的計了。”

“呃。”劉通不由得一愣,白何行這不說在說廢話嘛。若不是中了對方的計,他們又何必要逃得如此狼狽?隻是這話劉通卻是不好說出口,隻能是輕咳了一聲,訕訕說道:“白大人說的沒錯,這次是我莽撞了。所幸將士們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

“不。”白何行猛地一轉身,緊緊盯著劉通,一字一句地說道:“少主。屬下的意思,可能是我們都上當了。武功山城內肯定沒有多少守軍。對方是在嚇唬我們的。”

白何行的話讓劉通立刻就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著白何行,根本就不明白白何行為什麽會這麽說。

白何行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屬下之所以會這麽說,卻是基於兩點判斷。第一,那就之前我們所派出的斥候,十分明確地看到武功山城的一萬兵馬離開。這點是絕對不會有錯的。若是這支兵馬掉回頭的話,這麽大的目標,斥候不會看不到。第二,剛剛我們撤退的時候,武功山城內竟然沒有派兵出來追趕。以丁喜此人的能力,若是手頭上有足夠的兵馬的話,絕對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的。如此看來,武功山城內肯定是沒有多少人馬。我們都上當了。”

“啊!”劉通雖然性情莽撞,但卻不是傻瓜,白何行解釋得這麽清楚,他當然明白過來了,立刻就跳了起來,驚呼道:“沒錯。沒錯。一定是這樣。混蛋啊。我們竟然就這麽被騙了。好,我們現在就調頭,一定要將武功山城給攻破。”說完,劉通轉身便要去下令。

隻是劉通剛剛轉過身,就被白何行給拉住了,白何行一臉苦笑地說道:“沒用的,少主,現在我們都已經跑到十數裏外來了。以時間來算,我們這個時候再掉轉頭,之前被調離的那支武功山城的兵馬肯定已經入城了。我們就算是趕回去,也是什麽都做不了。”

劉通愣了一下,卻是不得不承認事實的確是如此,當即便一臉懊惱地跺了一下腳,直接拔出腰間的寶劍,用力往地上一劈,頓時就劈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劉通怒喝道:“混蛋啊!那丁喜竟然如此奸詐。”劉廣兩次攻打武功山,都是被丁喜給擋住,無怪乎劉通會對丁喜恨之入骨。

白何行卻是緊皺著眉頭,搖頭說道:“少主。依著我們對丁喜的情報來看,丁喜此人絕對不可能想出如此計謀。還有,之前丁喜也的確是中了我們的計,帶領武功山的兵馬離開。所以,現在丁喜身邊,定是有高人相助。隻是不知道到底是誰,能夠看穿趙將軍的計劃。少主,當務之急,應當是立刻派人去通知在武功山的趙將軍。讓趙將軍能夠趁早想出脫身之計,以免被困在武功山。”

“對。”有了白何行這一提醒,劉通一擊掌,忙是喝道:“趙廣現在還在武功山。來人啊。”一邊喊著,劉通一邊急切地朝著一旁的親兵走去,趙廣和他可是發小,劉通可不能看著趙廣被困在武功山,步入危險。

就在武功山的戰火愈演愈烈的時候,遠在福建路的都府建州,正在進行著一場影響整個福建路格局的變化。

“經略使大人。”在建州內的府邸門口,一行幾人正剛剛翻身下馬,朝府邸門口走去,在府邸門口守衛的士兵紛紛向這幾人抱拳行禮。而這一行人當中三人,正是當年被信王趙榛用計弄到福建路路去的高安三兄弟。高安走在最前麵,麵對那些對自己行禮的人,無論尊卑,都是一一回以溫和的笑容。

在高安身後,卻是跟著一個長相俊朗的年輕男子,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周圍,臉上露著淡淡的笑容。而夏成和王熊則是跟在高安和那年輕男子的身後,走起路來虎虎生威,為高安平添了許多霸氣。

“啊。高大人來了。”高安一行幾人剛剛走進府邸,就聽得旁邊傳來了一聲驚呼,幾人轉頭一看,隻見一名身穿官袍的年長男子正滿臉喜慶地朝著高安他們走了過來。走到高安麵前,這年長男子直接便拱手一拜,笑道:“高大人。聽聞這次高大人平定建陽的亂賊沒有損失一兵一卒啊!嗬嗬。福建路能有高大人坐鎮,真乃福建路百姓之福啊。”

高安當即便抱拳回禮,笑道:“原來是陳大人。陳大人謬讚了。那些亂賊其實隻不過是一些沒有飯吃的百姓罷了。小子雖勝,卻也是勝之不武。慚愧!慚愧啊!”雖然高安口中謙虛,可在高安身後的夏成、王熊兄弟倆卻是一臉倨傲,對方所說的那場戰鬥,正是他們兩人身先士卒,先後斬殺敵將,才使得敵軍徹底潰敗。

“嗬嗬!高大人過謙了。”這年長男子乃是福建路名士陳修平,陳修平表麵上看,隻是福建路的一方知州,但實際上,陳修平乃是福建路最大的世家陳家的家主。他家在福建路的勢力雖然比不得官方的規模,但也絕對不可小覷。可以說,陳修平在家裏跺一跺腳,福建路的地界也要震上一震。隻不過陳家在福建路卻是一向很低調,悶聲發大財,出了福建路官場上的極少數人,很少有人真正了解陳家在福建路的強大。

陳修平看了一眼在高安身後的三人,老眼一眯,卻是笑道:“高大人,老朽此次乃是送小兒來指揮使大人帳下任職,今後小兒也算是和高大人的同僚了。還請高大人一定要看在老朽的薄麵上,多加照料,老朽感激不盡。”

“哦?陳公子終於願意出仕了嗎?”高安的眼睛一亮,回頭朝著那年輕男子看了一眼,又轉頭對陳修平笑道:“陳公子天縱奇才,這些年一直不肯出仕,正是浪費了他的才能啊。如今陳公子願意出仕,這才真正是福建路之福啊。”

“嗬嗬!高大人過獎了。”陳修平笑嗬嗬地擺了擺手,隨即又是說道:“啊。高大人今日來府邸,定是指揮使大人招經略巡撫使大人有事相商。老朽就不再耽擱經略巡撫使大人的要事了。請經略巡撫使大人自便。”說完,陳修平便對高安拱手行了個禮。

“陳大人請。”高安也是連忙還禮,恭送陳修平離去,看著陳修平離開的背影,高安轉頭對身後那年輕男子說道:“先生。不知道為何,我總感覺這陳修平似乎要說些什麽,依你看,剛剛這陳修平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那年輕男子卻是始終保持著淡然的笑意,雙目閃爍著亮光,笑道:“大人。若是小子沒有猜錯的話,陳修平剛剛在向大人示好。”

“示好?”高安聽得年輕男子的話,立刻便緊皺起了眉頭,知道陳修平是陳家家主的人不多,明白陳家在福建路的勢力有多大的人更是少數,不過,高安卻是這極少數中的一員。

別看現在高安頂著一個福建路經略使的頭銜,可實力上比起天下的其他幾路義軍,差得遠了。以高安現在的實力,陳修平怎麽也不可能向他示好啊?

見到高安一頭霧水的樣子,年輕男子隻是笑著說道:“大人。此事小子已經猜出了一些端倪,不過現在卻是不方便說。想必大人很快就會知道其中緣故了。不用著急,走吧,大人。大人恐怕也是等急了。”

“啊?哦。”年輕男子這麽一提醒,高安這才反應了過來,忙是點頭繼續朝著府邸內走去。剛剛走過前廳,卻是聽得身後的王熊冷哼了一聲,高安抬頭一看,卻是看到前麵又是一行走來了數人,卻都是高安的熟人。

走在最前麵的中年男子,乃是福建路統製吳誥,這吳誥是福建路世家吳家的家主,掌控著福建路的兵權,勢力雖然比不得陳家,但也不會差到哪裏去。而在吳誥身後,還有一幹官員,都是福建路官場上的重要人物。看著這麽多福建路的上層人物從府邸走了出來,高安也是不由得一驚,忙是拉著身後的三人退到一邊。

雖然說高安現在的職位高,但現在局勢混亂不堪,官職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實力。所以他們對於這些人來說畢竟還是外來人,和這些福建路本地的勢力相比,高安還是盡量以退讓為主。

就在高安退到一旁的時候,那吳誥顯然也看到了高安,原本吳誥的臉色就不怎麽好,看到高安之後,吳誥的臉色又是黑了幾分。冷哼了一聲,卻是加快了腳步,吳誥直接就從高安的麵前走過,甚至連一聲招呼也不打。而在吳誥身後的那些官員當然不敢學吳誥如此猖狂,紛紛走到高安麵前行禮打招呼。

見到吳誥如此無禮,高安還能忍得住,可高安身後的夏成、王熊就忍不住了。王熊立刻就瞪圓了那雙環豹眼,鼻孔裏噴著粗氣,當即便要發飆。而夏成也是雙目一眯,冷哼了一聲,眼中閃爍著寒意,死死地盯著吳誥的背影。

不過這裏畢竟是府邸,高安可不想讓自家兄弟在這裏與人鬧起來,忙是使了個眼色,攔住了兩位兄弟。隨即又是堆滿了笑意,朝著那些前來打招呼的官員回禮寒暄。不知道為何,高安顯然感覺到這些官員今天對自己特別的熱情,倒是讓高安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而在高安身後的那年輕男子見了,眼中閃爍著光芒,臉上的笑意卻是越發濃厚了。

好不容易和最後一名官員打完招呼,高安看著眾人離去的背影,長長舒了口氣,轉頭剛剛想問年輕男子,可一看對方那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高安也隻能是苦笑著作罷。這個時候,府邸的管家也是趕到了高安麵前,對高安恭恭敬敬地行禮說道:“高將軍。我家大人有請。”

“嗯。”高安點了點頭,當即便帶著三人,在那管家的帶領下,朝著府邸內院走去。範汝為自從去年入冬以來,就被一路剿匪的官軍射傷。但是,被射傷的他卻因為趙榛的橫空出世,而更加兵強馬壯了起來。後來,趙構看他勢力龐大,就直接招安他為福建路鎮守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