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趙廣卻是突然向守在大廳門口的親兵做了個手勢,那親兵立刻便掏出了一方折疊好的錦帛,直接在大廳中央攤開,竟然是一張頗為詳細的地圖。趙廣則是起身走到地圖旁,半蹲下來,用手指著地圖上贛水水寨的位置說道:“這裏就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而武功山水軍的主力,多在贛水支流上。從贛水支流到贛水水寨,再慢,一天時間也足夠了。加上補給和準備時間,算起來,現在武功山水軍應該已經知道贛水水寨的情況,也就說,最晚不過三天後,我們就要迎接武功山水軍的反撲了。”

在一旁的李千等人此刻也都是圍在了地圖旁,聽著趙廣的講解,李軒逸緊皺著眉頭,說道:“武功山水軍這些年雖然減慢了發展速度,但根據最新的情報,武功山水軍加上長江水軍,至少也有七萬餘人,大小軍船上千艘。若是武功山水軍全力反撲的話,那我們現在的實力,根本擋不住啊。”

“不。”老將李千則是搖了搖頭,說道:“武功山水軍也就三萬人,而且還不可能傾囊而出。宜春和武功山,是一扇屏障。他們不可能不預留水軍兵馬在贛水支流以防萬一。依我看,武功山水軍最多能夠出動兩萬水軍的兵馬。剩下的水軍兵馬,一定會嚴守贛水支流一線。”

李軒逸臉上的表情卻是沒有絲毫放鬆,說道:“就算是如此,我們隻有一萬左右的兵馬,還是不可能擋得住武功山水軍的反撲啊。”

“呃。”李千話語一滯,卻是不知如何回答,李軒逸說的沒錯,劉廣水軍與武功山水軍最大的差距,就在人數上。這訓練水軍可不比得其他兵種,要招募熟悉水性的士兵,還要打造軍船等等,這些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實上,劉廣水軍能夠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就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已經是趙廣的才能以及劉廣從臨江軍、南昌等地收集的大量財力的支援。

李軒逸的質疑,讓眾將都是陷入了沉默,而趙廣看著眾將的表情,卻是淡淡一笑,說道:“軒逸說的不錯。之前我也說過,若是單單比兵力,我們的確是比不過武功山水軍。不過嘛。我們可從來都沒打算過要和武功山水軍硬拚啊!”

就在趙廣布置下一步的軍事行動的時候,遠在數百裏之外的宜春,趙家軍也在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所以,依在下之見。劉廣水軍絕對不會留在贛水水寨,等待我們的反撲。”吳長老捋著胡須,手指著懸掛在書房上的地圖,沉聲對在座的眾人說道。“劉廣水軍比我之武功山水軍,相差甚遠。之前也隻是憑借著偷襲的手段,才能攻下贛水水寨。若要正麵交手,武功山水軍隻需一半兵馬就足以將他們給擊敗。”

坐在最上方的單宏飛忙是問道:“吳大人。那你說我們應該怎麽做呢?難道不去攻打贛水水寨嗎?”自從他趕到宜春之後,得知這裏的情況竟然這麽糟,立刻便派人把留守武功山的吳長老給請了來,好讓吳長老來為他們出謀劃策。

“打!一定要打。”吳長老眯起了眼睛,嘿嘿一笑,說道:“贛水水寨可以說是關乎贛水東西兩麵以及大同贛水到長江的一個至關重要的據點。誰能夠得到這個重要的據點,在今後的贛水兩岸之上,就能獲得足夠的優勢。所以贛水水寨,我們一定要拿下。”

“可是。”聽得吳長老又是這麽一說,崔虎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問道:“吳大人,你不是說那劉廣水軍不會留在贛水水寨嗎?那我們跑去贛水水寨,那豈不是撲了個空?”崔虎雖然也算得上是將才,可智謀上,卻還是跟不上吳長老這樣的頂級謀士。

吳長老搖了搖頭,卻是緊皺起眉頭說道:“贛水水寨關係著武功山水軍今後能否繼續占據贛水之上的優勢,絕對不能丟。這次劉廣水軍突然發難,必然是有所準備,我們決不可輕敵。依我看,劉廣接下來應該是有三條計策可走。第一條,是一擊得手,毀掉贛水水寨水寨,退回去。第二條,以贛水水寨為誘餌,吊武功山水軍上鉤,然後聯合劉廣的其他兵力,在贛水水寨進行伏擊;這第三條計策嘛……”

吳長老說到最後一點的時候,卻是突然閉嘴不說了,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地圖。他這一停,卻是把單宏飛等人給急壞了,龐正忙是問道:“吳大人。這劉廣的第三條計策,會是什麽啊?”

“嘖。”吳長老捋了捋胡須,沉聲說道:“劉廣的第三條計策,我也隻是猜測,卻不敢確定。因為這條路極為凶險,劉廣或者是這次劉廣水軍的統帥是否會行此計,可能並不是很大。”

說著,吳長老伸出手,直接指向了地圖上的贛江支流,沉聲說道:“我在想,若是劉廣水軍舍棄贛水水寨,卻不是退回去,而是反其道而行,沿贛水支流逆流而上,襲取武功山,又會是如何?”

“什麽。”吳長老此言一出,卻是把在座眾人都給嚇了一大跳,一幹人全都是跑到了吳長老身邊,盯著地圖看。從贛水水寨出發,沿著支流往上,那可就是武功山統製區域的地界了。若是真如吳長老所說的,那這劉廣水軍的統帥可就太大膽了。因為劉廣水軍一旦深入武功山,那隻要武功山水軍在河麵一堵,就等於是將劉廣水軍的退路給堵住。劉廣水軍再想要回臨江軍,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可是反過來一想,劉廣水軍沿長江進入武功山,卻也不是沒有好處。武功山長年未遭遇戰火,所以在武功山的主要軍隊都聚集在宜春一線。原本作為武功山重鎮的南山山寨和東山軍寨,因為有宜春作為防線,反倒是沒有布置多少兵馬。要是劉廣水軍能夠順利突破武功山防禦,那武功山周圍的大部分城池,對於他們來說,那等於是不設防。那到時候武功山可就麻煩大了。

單宏飛作為武功山首領,對於武功山的安危那自然是最上心的了,忙是問道:“吳大人,那依你之見,劉廣水軍走這條路有多大的可能?”

“這個可不好說啊。”吳長老也是難得露出了難色,一般的謀劃,吳長老能夠憑借自己的智謀和經驗做出布置,可這次謀奪贛水水寨的劉廣統帥,智謀程度顯然不在吳長老之下,這讓吳長老一時間也不好做出決斷。

“嗯。”見到吳長老這樣,單宏飛也沒有為難他的意思,而是低頭思索了片刻,沉聲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樣吧。我馬上書信與在東山軍寨的白士誠,和在武功山的李將軍。讓他們小心戒備。我則是帶著一路軍趕赴南山山寨。東山軍寨和南山山寨兩郡絕對不能有失。”

在武功山多年,單宏飛自然是清楚武功山各地的情況,南山山寨乃是武功山南門支流水域的防線,若是南山山寨有失,那敵軍水軍完全可以在武功山南麵水路四麵出擊四處為患。而東山軍寨雖然沒有多少兵力把守,但東山軍寨作為武功山的產糧重郡,可是囤積了武功山周邊地區近三分之一的軍糧。

“那,單宏飛將軍,要是你走了,我們這裏怎麽辦啊?”聽得單宏飛的決定,崔虎和龐正對視了一眼,有些猶豫地問道。

聽崔虎這麽一問,單宏飛這才想起來,武功山水軍的統領王宗石貌似現在還關著呢。單宏飛這麽一走,崔虎和龐正還是不能主持大局,吳長老雖然也可以留下,但吳長老身為一介文官,統帥武功山水軍的能力可能還不如崔虎和龐正呢。吳長老看了一眼崔虎和龐正,轉頭對單宏飛說道:“單宏飛。現在還是把王統領給放出來吧。相信過了這段時間,王統領的心情應該是平和了許多吧。”

平和?崔虎和龐正兩人都是露出了苦笑,實際上這幾天他們天天都有去看王宗石,可是每次都隻能得到王宗石的一頓痛罵,似乎把他關起來,倒是起了反作用,讓王宗石的怒意越來越厲害了。不過吳長老所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管怎麽說,王宗石還是水軍的統領,總把他關著,那也不是回事。

單宏飛點了點頭,卻是嘿嘿一笑,雙拳在胸口一擊,說道:“好。把這小子給放出來。娘的。我就不相信了,就算是當上了水軍統領,這小子還能飛上了天?”

見到單宏飛答應了,崔虎和龐正心裏多少也有些底了,當即一幹眾人便直接離開了議事廳,朝著首領府後麵的書房趕去。這些天來,王宗石就被關在這書房裏麵,每天都有人給王宗石送吃食,不過照舊還是得把王宗石的手腳都給綁上,要不然,恐怕一扇門是關不住王宗石的。

一到書房門口,就能聽到從書房內傳來的喝罵聲,大多數的喝罵聲都是在罵劉廣,而中間也參插了幾句罵崔虎和龐正的。崔虎和龐正在書房外聽得王宗石的喝罵,都是相視苦笑起來,看來就算是有單宏飛護著,將來也少不得要挨王宗石的揍了。

單宏飛衝著崔虎和龐正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去打開書房,把王宗石給放出來。崔虎和龐正兩人走到書房門口,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把書房門給推開。這房門一推開,那王宗石的喝罵聲少了房門的阻礙,那就更加響亮了,震得眾人的耳朵一陣陣地鳴響。

“媽的!崔虎,龐正,你們這兩個烏龜王八蛋終於敢來見老子了,快放了老子。老子這次饒不了你們。”看到站在房門口的正是把自己關起來的元凶,王宗石更加火大了,扯著嗓子就喝罵起來:“你們這兩個兔崽子。竟然敢把老子關起來。老子要是不揍死你們。就不姓王。”

聽得王宗石的話,可是把崔虎和龐正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賊頭子給嚇得夠嗆,總算是他們還記得身後有個單宏飛做靠山,這才是壯著膽子朝著王宗石走了過去。龐正有些畏畏縮縮地對王宗石說道:“那個,統領大人,我••••••我們這就把你放開。你可千萬別再鬧了。”

王宗石倒是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要放自己,也是不由得一愣,不過很快便喝道:“好!你們能夠悔改,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放心,隻要你們肯放了我,這件事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提了。快來把我鬆開。”一邊說著,王宗石用力抖動著自己的身子,急迫地催促兩人來給自己鬆綁。

信你才有鬼。盡管王宗石在那裏信誓旦旦,可早就對王宗石很了解的崔虎和龐正兩人心中暗暗喊了一句,可卻是不得不上前為王宗石鬆綁。這次王宗石卻是學聰明了,在崔虎和龐正為自己鬆綁的時候,王宗石一點也不敢亂動,口裏還在不停地安慰著兩人,任由兩人麻利地揭開自己手臂上的繩索。

終於,王宗石感覺到原本緊緊勒在身上的繩索突然一鬆,顯然是已經被解開了。王宗石忙是把兩隻手拿到身前,上下活動了幾下,舒緩了手臂上的麻木感。而崔虎和龐正兩人有些膽戰心驚地退後了好幾步,瞪著王宗石,倆人感覺有種放出一隻猛獸的錯覺。

“嘿嘿。”活動了幾下,王宗石的雙手總算是恢複了正常,隨即便慢慢將留在身上的繩索慢慢給拉開,丟在地上,轉頭朝著崔虎和龐正兩人一笑。看著王宗石的笑臉,崔虎和龐正兩人都是一愣,難道王宗石真的不計較之前那件事了?

就在兩人剛剛冒出這麽個念頭的時候,忽然聽得一聲暴喝聲響起,一個鐵拳直接敲在了崔虎的腦袋上,而在另一邊的龐正則是腹部中了一腳,立刻就倒飛了出去。

“唉喲!單將軍!吳大人!你們,你們怎麽在這裏?”

王宗石一直都被關著,而那些負責看管住王宗石的士兵們也不敢多嘴,所以王宗石到現在也不知道單宏飛和吳長老到了宜春。單宏飛和吳長老兩人同時一笑,吳長老說道:“我們是特地為了這次劉廣攻擊我們水寨之事來的。已經來了好幾天了。”

“那正好。”一聽到劉廣,王宗石的眼睛就紅了,滿臉猙獰地喝道:“我們這就起兵。老子這次非要殺到南昌。把劉廣全家上下都給殺個遍。為王老二報仇。”說著,王宗石便走上前,要拉著單宏飛、吳長老一道走。

單宏飛卻是一個攔住了王宗石,沉聲說道:“王將軍,王老二將軍的事情我們也很難過。但現在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這次劉廣對贛水水寨用兵,明顯是有一個極大的陰謀。若是你如此莽撞行事,隻會是壞了大事。到時候你自己喪命且不說,還會連累大人的霸業。”

王宗石一聽,立刻就不幹了,一個甩開單宏飛的手,滿臉怒容地喝道:“單宏飛。原來你也是和崔虎、龐正他們一樣。難道你不知道嗎?王老二那可是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啊。如今他慘死在了劉廣的手上。我要是不能為他報仇,豈不是妄為男兒?”說完,王宗石便朝著外麵硬闖。

“王將軍。”單宏飛一個閃身便擋在了王宗石的麵前,喝道:“我並沒有不讓你去報仇。但也要講究大局。像你這般貿貿然衝出去,隻會是中了劉廣的奸計。一切都要從長計議才行。”

“我等不了了。”王宗石依舊是滿臉固執,甚至臉上還多出了些許瘋狂,喝道:“這些天來,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度過的?我每天都能聽到王老二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他在質問我。問我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給他報仇雪恨。我現在一時一刻都不能等下去了。單宏飛。請你讓開。我一定要找劉廣報仇不可。”說著,王宗石也不管單宏飛是否擋在麵前,硬著頭皮就往前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