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山緊皺著眉頭,說道:“這會不會有假?說不定是那趙燕使得調虎離山之計,用一個假消息把我們的大軍給騙出去,他則可以趁機攻占公安。”

穆文山的這個猜測,立刻就得到了眾將的讚同,而英華卻是一臉苦笑地說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不過這求援信上的字跡我認得,正是大人親筆所寫沒有錯。而且有馮川將軍在,想來那江陵城有敵軍攻城的消息不會是假的。看來江陵城的確是危在旦夕。我們必須要馬上啟程前往江陵救援。”

英華這話一說出口,眾將全都沉默了,畢竟現在英宣軍雖然沒有將城外的義軍聯軍給擊退,但義軍聯軍也無法攻破公安,這樣的情勢正是再好不過了,要他們放棄這一切撤出公安,他們心裏多少有些不甘心。

英華如何會不明白眾將的心思,他也何嚐不是這個想法,當即便苦笑著說道:“諸位。我們不這麽做不行啊!江陵城絕對不能有失。若是江陵城出了事,大人可就危在旦夕了。不用想了,我們還是趕緊準備啟程吧。”

“且慢。”這次說話的卻是英豹將軍,隻見英豹將軍一臉陰沉地放下了手中的求援信,說道:“英華將軍。那我們就這麽放棄公安嗎?要是那信王趙榛趁機從公安**,那我們豈不是把敵人給放進了江陵府?”英豹將軍的語氣雖然不好,但說的卻是沒錯。

半年前英宣之所以能夠擋住義軍群雄的進攻,讓義軍群雄知難而退,很大一部分原因,那就因為有公安等城穩穩的在英宣軍手中的緣故。要是公安落在敵人的手裏,直接威脅江陵,那對英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而最重要的,就這公安若是落入義軍聯軍手中,隻怕將來英宣要奪回來,那可就難了。

“當然不會。”英華沉聲喝道,在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隨即說道:“傳令下去,立刻搶掠全城的百姓,財物和糧食都給我搶光。然後給我在公安城裏堆滿幹草和木材,還有那些不能帶走的守關器械和糧草。等到明日我們離開之後,一個火便把這些東西全給燒了。我可沒有把東西留給敵人的習慣。”

這次為了守住公安,英宣特地給英華配備了不少糧食,足夠英華的五萬大軍在公安死守一年了。而這些糧草要運走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成的,英華這麽著急離開,注定是要留下大量的糧草,英華可不想就這麽便宜了信王趙榛。不僅如此,他還要將百姓們的糧草全都搶掠一空,讓百姓沒有吃的。

英華知道,信王趙榛可是愛民如子的,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有這樣的名聲,就算是為了名聲,信王趙榛也肯定會救濟百姓而延誤時間的。況且,把公安這麽一燒,必定可以阻礙信王趙榛的大軍追擊。為英華援助江陵爭取更多的時間。

聽得英華這麽一說,那些英宣將領也不是什麽善類,當即便領命而去。就這樣,公安城裏立刻哭聲慘叫聲不斷,而那些在亂世中極為珍貴的糧草,就這麽被英宣軍給攤在了地上,並且淋上了火油,隻等著明日離開之時,點上火,便焚之一炬。

英宣軍的動作很麻利,特別是五萬大軍一起行動,這公安立刻就被收拾得幹幹淨淨,那些能夠被拿走的全部被拿走,不能被拿走的,則是被砸得稀巴爛,免得到時候大火燒不幹淨。

等到了第二天,在英華的一聲令下,這座城池,頓時被淹沒在火海當中。而始作俑者英宣軍,卻是在英華的帶領下,直接離開了公安,徑直朝著江陵趕去。

從公安前往江陵,水路也就多半天的時間。但是英宣軍是陸軍,還是步兵。他們趕赴江陵,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時間。

在英華的帶領下,下午出發的英宣軍直接向西北方向前進,沒有片刻停歇,等到了太陽落山之後,英宣軍就已經趕了少半的路程。當即,英華便決定,大軍在不遠處的一個縣城休息,等到第二天再前往江陵。因為要是連夜趕路的話,對將士的體力也是一個很大的消耗,別等他們趕到江陵城,將士們都沒有體力打仗了,到時候豈不是趕去送死?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在小縣城休息,那大軍也就沒有繞開小縣城,而是直接向小縣城行進。等到了小縣城城外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完全暗了下來,隻剩下城頭上的點點火光照應。英華滿臉疲態地看了一眼靜悄悄的城頭,對著身後的親兵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上前叫門。那親兵領命上前,直接便對著城頭喊道:“城頭上有人嗎?英華將軍在此。還不速速打開城門?”

這親兵那可是英華的親信,以英華在英宣軍中的身份,他們平日裏那可是耀武揚威,自然不用對這小縣城的城守士兵客氣。

本來按照那親兵的想法,自己這麽一嗓子喊了過去,那些城守士兵必定會屁顛屁顛地跑來開門。可是等了半晌,別說城門了,就連城頭上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可就讓那名親兵的臉麵有些掛不住了,當即便怒喝道:“媽的!城頭上還有活人沒有?還不速速開門?”

可他這樣大聲喝罵了一番,城頭上還是一片死寂,沒有半個人影出現。在後麵的英華立刻就皺起了眉頭,顯然是有些不滿了,冷哼了一聲,說道:“這小縣城的城守也太不像話了。怎麽連城頭上都不安排人把守?”

“不對啊。”這個時候,穆文山卻是縱馬趕到了英華的身後,看著前麵的城頭,沉聲說道:“英華將軍。我怎麽感覺這城頭上的動靜有些反常啊。”

“呃。”英華心裏一驚,之前他隻是沒有往這方麵去想,經過穆文山這麽一提醒,他再抬起頭往城頭上望去,果然。若是城頭上沒人的話,又怎麽會點上這些火把?這小縣城有問題。一想到這點,英華連忙是朝著前麵還在喊話的親兵喝道:“快回來,有些不對勁。”

“啊?”那親兵聽得英華的話,不由得轉頭望向英華,滿臉的迷糊。可就在這時,隻聽得一聲尖銳地破空嘯聲響起,一道黑色的軌跡閃過,那親兵立刻整個身子就定住了。隻見在他的脖子上,一支箭矢正橫著從左邊貫穿到右邊,直接射了個對穿。那親兵的臉上還保留著之前那迷糊地表情,卻是完全凝固了,慢慢地從馬背上栽倒了下去。

“有埋伏!”英華驚聲喝道,與此同時,在城頭上一個梆子聲響起,頓時,原本就不少的火把卻是突然增加了近一倍,直接便將城頭照得是亮如白晝。

“英華將軍。吾在此等候多日了。不知這些年不見,英華將軍可還記得我?”隨著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隻見在城頭上唰唰地出現了無數身影,而在城頭最中央的位置,卻是站著一名中年戰將,正是原官兵將領,現任趙燕軍副統領的黃雲飛。

黃雲飛當年還在雷轟豹手下的時候,倒是跟著雷轟豹和英華見過幾次麵,所以黃雲飛和英華也算是相識。當即黃雲飛便看著城外的英華,以及一幹英宣軍將領,沉聲喝道:“英華將軍,如今這個縣城已經為我所奪。這次將軍想要前往江陵救援,隻怕是行不通了。”

英華經過了短暫的驚訝之後,立刻便恢複了常態,他自然也是認出了城頭上的黃雲飛,當即便沉聲喝道:“黃雲飛!你背叛朝廷,背叛大人,今日竟然還敢來此?”

“哈哈哈哈。”黃雲飛仰天一笑,喝道:“我黃雲飛從來就沒有認過英宣狗賊為主。如今我乃是信王千歲帳下部將。今特奉我主之命,在此等候爾等。聰明的,就速速投降。若不然,定叫爾等死無全屍。”

“狂妄之極。”英華怒叫著,當即便對著左右喝道:“你們都還愣在這裏作甚?還不速速攻城。哼!黃雲飛。你這小縣城內能夠有多少人馬?如何能夠抵擋得住我五萬大軍的攻勢。今夜我便要將這小縣城攻破。黃雲飛!等城破之時,就我砍下你首級之時。”

對於英華的威脅,黃雲飛卻是巍然不懼,大笑著喝道:“光說是沒用的。有本事你就來攻吧。重甲步兵。準備!守城。”黃雲飛大手一揮,在他左右的重甲步兵將士紛紛在城頭布好了陣勢,嚴陣以待。

如果說英宣軍是南宋除了韓世忠背嵬軍外的第一強兵,那這支重甲步兵就義軍中最強的步兵部隊。雖然重甲步兵隻有區區不到五千人,可這五千人在黃雲飛的訓練下,論單兵作戰能力,已經是超過了英宣軍。若不是重甲步兵的數量一直得不到提高,隻怕這南方第一強兵的寶座,就輪不到英宣軍來坐了。

“英華將軍三思啊!”在旁邊的穆文山見到英華好像是被對方給氣瘋了的樣子,連忙是上前勸阻,說道:“現在已經是入夜了,要是夜裏攻城,隻怕我軍損失太大了。就算是能夠成功攻下此城,那也是得不償失啊。”

“哼。”對於穆文山的好心提醒,英華卻是一臉輕蔑地看了一眼,說道:“此事我又怎會不知?可是穆將軍你有沒有想過?黃雲飛這個時候竟然出現在這裏,那就意味著我們此去援救江陵的行動早就在對方的意料當中。黃雲飛此次的目的,定是要拖延我們的行動。若是不能盡早將黃雲飛給擊退,隻怕大人那邊是更加危險了。”

聽得英華這麽一說,穆文山頓時就一愣,原本他還以為英華已經是被黃雲飛挑釁得喪失了理智,沒想到英華下令攻城,卻是另有深意。雖然英華這人說話不中聽,但穆文山卻是不得不承認,在行軍打仗方麵,他們的確是不如英華,難怪英華能夠得到英宣的重用呢。當即穆文山便對著英華一抱拳,表示了對英華的服從。

而英華卻是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去和穆文山多說什麽,當即便對這左右的將士們喝道:“都不要再發愣了。衝!給我把城頭拿下,所有人都給我衝。”

在城頭上,黃雲飛看到城外英華所下達的命令,也是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自言自語說道:“哼哼!英華果然不愧為英宣手下最會打仗的將領,還是有點能力的嘛!當機立斷!好,就要這樣才有趣嘛!來人啊,發信號吧。”

“殺啊——!”喊殺聲從城牆下傳了上來,英宣軍在英華等一幹英宣戰將的指揮下,開始了對小縣城的攻擊。不得不說,英宣軍號稱江南強兵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從英華下令發動攻擊開始,短短的片刻,英宣軍上下就爆發出驚人的氣勢。他們並沒有因為比敵人多出數十倍而放鬆警惕,相反,卻是發揮出了最強的戰鬥力,要一舉拿下這個小縣城。

而與之相反,在城頭上的那五千重甲步兵,此刻正在城頭列好了陣勢。重甲步兵的將士無一例外,全都是手持長槍、長戟。沒有一名弓箭手,這樣的配備,對於守城來說,顯然是極為不利的。

可是這些重甲步兵卻是沒有一人的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他們每個人都目視前方。這些軍隊,都是信王趙榛按照後世軍訓訓練出來的。此時,所有人都是麵無表情,隻是從堅毅而堅定的眼神中,爆發出一種對勝利的執著。

很意外沒有從城頭上落下石頭和箭矢,英華等人也都是不由得一愣,不過他們都是征戰多年的老將,自然不會因為這些意外而錯過戰機。眼見得最前麵的英宣軍將士已經在城牆下立好了陣腳,當即英華便下令,讓後麵的兵馬抬著雲梯上前。而直到雲梯全都架在了城牆上,城頭卻還是沒有絲毫反應,這反常的現象,讓英華和穆文山兩人都是不由得皺起眉頭,而英豹則是哈哈大笑道:“那個叛徒黃雲飛。之前還是嘴硬,現在卻是嚇得連反擊都做不到了。哈哈哈哈!簡直就廢物。”

英華和穆文山卻不會想英豹這般認為,雖然以前和黃雲飛接觸不多,但英華和穆文山也知道黃雲飛的本事,之前既然誇下了海口,那自然不會這般無用。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擔憂,不過穆文山卻是說道:“應該沒關係,不管黃雲飛玩什麽花樣,他那五千餘人,絕對不是我們五萬英宣軍的對手。”

英華也知道穆文山這話是勸慰自己,不過也認為穆文山說的沒錯,再多的花招,若是在強大的武力麵前,卻是顯得無用。現在不管黃雲飛到底有什麽詭計,五萬英宣軍的優勢,那可不是什麽詭計所能夠破解的。況且到了現在,英華也沒有其他退路了,隻有將眼前的小縣城拿下,隨後直接援救江陵才是正途。

很快,英宣軍將士就已經沿著雲梯一步步地爬向城頭,不一會兒工夫,衝在最前麵的英宣軍將士就已經爬上了城頭。而在城頭上,五千重甲步兵正嚴陣以待,卻沒有守在城頭女牆邊,而是在距離女牆還有近五步左右的距離列陣。在最中間的黃雲飛一看到英宣軍爬上了城頭,眼中寒光一閃,立刻便喝道:“重甲步兵!準備盾牌。”

“喝!殺!”從一開始就像是一尊尊石像一動不動的重甲步兵將士,在聽到黃雲飛的喊聲之後,頓時就喝了兩聲,前排的所有人同時將手中的方盾舉起,後幾排的重甲兵立刻舉起長槍、長戟斜刺從盾牌伸出,形成一片鋼鐵森林!

那動作,整齊得就像是一個人一般。與此同時,每一名重甲步兵的將士,哪怕是小小的士卒,在他們的眼中都是突然爆發出陰寒地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