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英宣出兵攪渾義軍互相爭鬥的行為,隻要不危害到他們自身的利益,他們是不會多管的。而現在聽程萬裏這麽一說,王德都是在心底暗罵英宣多此一舉。畢竟現在他們也算是依附在英宣身邊,要是英宣倒台了,他們這些英宣同黨也沒什麽好果子吃。義軍敵視不說,朝廷也對他們不放心的。

看了一眼程萬裏,王德當然明白程萬裏這麽說的用意。各路義軍討伐英宣聯盟成立,那英宣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這下英宣能否守住,那還真是難說了。要是英宣守得住,那什麽事都沒有,可要是英宣沒有守住的話,那他們這些兩麵不討好的人該如何自處啊?

而這個時候,程萬裏又是趁熱打鐵,繼續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還有一點,若是沒有出什麽意外的話,此刻江陵城應該已經是落入了我主的手中了吧。”

“什麽?”這下可是真的把王德給嚇住了,他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王德再也沒有辦法保持之前的冷靜,顫聲說道:“程大人。你••••••你剛剛說什麽?”也難怪他會如此震驚,他消息不通,連灃州灃陽會盟的事情都不知道,更不要說是江陵城被圍的事情了。這件事,恐怕還要等來自江陵城的求援信趕到之後,他才會知道吧。

對於王德的表情,程萬裏顯然是很滿意,剛剛想要開口回答的時候,忽然從二人所在的書房外傳來了一個驚呼聲道:“將軍!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緊接著,就踏踏的腳步聲響起,一名戰將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

“混賬。”王德一看此人正是自己手下的霍德風,當即便陰沉著臉,大聲嗬斥道:“沒看到我正在招呼重要客人嗎?還不給我滾出去。”

霍德風挨了一通罵,先是一愣,隨即又是著急得滿頭大汗說道:“將軍!這可是大事啊!末將可不敢耽誤此事,還請將軍先處理此事。”這霍德風是王德的親信,為人性子耿直。這要是換了一般人,就算是知道事情緊急,見到王德發火,隻怕早就退下去了,可是霍德風卻還是固執地要繼續解釋。

之前已經被程萬裏接二連三的話弄得心裏很不爽的王德,哪裏還聽得進霍德風的話,當即便拔出了腰間的佩刀,滿臉猙獰地指著霍德風喝道:“放肆。看來是老子平日裏把你們這些在下給慣壞了。現在竟然連老子的話都不肯聽了?”說著,王德便要揮刀指著霍德風罵道。

“王德將軍,且慢動怒。”眼看著霍德風就要死在王德的刀下,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卻是在一旁的程萬裏。程萬裏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霍德風,笑著對王德說道:“王德將軍,我看這位將軍必定是有什麽急事,不若先聽聽這位將軍說些什麽,王德將軍再做定奪如何?”

“呃。”王德也沒想到程萬裏竟然會為霍德風說好話,這程萬裏應該是和霍德風素不相識才對啊?王德也是立刻冷靜了下來,疑惑地看了一眼程萬裏,又看了看霍德風,這才沉聲喝道:“好,看在程大人的麵子上,先留你一條狗命。有什麽事,還不快快說清楚?要是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老子也要砍了你的狗頭。”

看到王德如此氣急,饒是霍德風性子再直也是嚇得臉色發青。聽得王德的話,霍德風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連忙是說道:“將軍!是••••••是從江陵派來信使。說是有要事要見將軍。”

“江陵來人?”王德一聽得這個消息,立刻就嚇得一臉慘白,他們現在正在和信王趙榛的手下見麵,這邊英宣就派人來了。按理說,英宣是不可能知道這件事的,可他們也是做賊心虛,心裏一陣亂跳。心思比較靈活的王德甚至是一雙眼睛不斷地亂轉,望向程萬裏的眼神帶著一絲殺意,看來是考慮要不要殺了程萬裏滅口。

對於王德的殺意,程萬裏卻是笑了笑,說道:“王德將軍也不必急著對在下動殺機。這樣吧,不若在下先退到一邊,等著王德將軍和沈君山見過那信使之後,再有將軍自己做決定。如何?”說罷,也不管王德答不答應,轉身就往書房外走去。

見到程萬裏走得如此灑脫,倒是讓王德都不由得一愣,不過很快王德便反應過來,對著霍德風說道:“快!快招呼程大人先下去休息。還有,讓人把那信使給請過來。”王德這一吩咐,霍德風立刻便點頭哈腰地跑了下去,去執行王德的命令去了。

趁著程萬裏和霍德風都離開了之後,王德皺起了眉頭。在官場當了這麽長時間的武將,別看他長得好像高大威猛,可心思卻不比那些文人差多少。要不然,早就被各方勢力給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王德想道:按道理來說,有英華手下的五萬大軍,隻要公安不破,江陵城應該是穩若泰山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麽,一看程萬裏那樣子,我就會不由自主地選擇相信他所說的。這程萬裏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而這時,聽得門外的親衛傳報,那名信使已經到了。當即王德便整了整衣甲,出門迎了過去。他一看,那信使卻是熟人,正是英宣的親侄子英濤。這英濤乃是英宣大哥的兒子,英宣的大哥死得早,而英宣自己唯一的兒子也是在戰亂中早逝。所以英宣一向把這個侄兒當成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帶在身邊,這次竟然會把英濤給派出來,足見這次的事情恐怕不簡單。

看英濤風塵仆仆的樣子,恐怕為了趕路,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頭,英濤看到王德當即也是眼睛一亮,說道:“可算找到王將軍了。”

“呃,少將軍,到底是什麽事?竟然要勞煩你親自跑一趟?”英宣明擺著是要把英濤培養成自己家族下一代的繼承人的,所以英宣的部下稱呼英濤,都是直接稱呼為少將軍。王德趕忙對英濤行了個禮,不管待會他如何選擇,現在畢竟還是英宣的部下,這點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

英濤倒是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一臉正色地對王德說道:“我這裏當然是有要事。幾天前,在江陵城外突然出現了一支兵馬,對江陵城發動了猛烈攻擊。要不是馮川將軍正好在江陵城,隻怕江陵城早就被對方給攻破了。而現在的情況也極為不妙,那支兵馬足足有江陵城內守軍的十倍以上。所以叔父特地遣我來南寨求援。”

“王將軍的兵馬距離江陵最近,就請將軍立刻起兵前往江陵救援。而我也要前往武威,找劉軍師求援。”英濤所說的劉軍師,自然就指英宣的智囊劉師道,如今劉師道雖然現在不在英宣身邊,但卻掌管了英宣大部分的兵馬。

英濤這裏自顧自說著,卻是沒有注意到他對麵王德的臉色已經是完全變了樣。江陵城果然被圍了!而且照時間上來看,恐怕這江陵城已經是被攻破了也說不定。

這一切和程萬裏所說的完全對應的上,足見程萬裏剛剛並沒有說謊。王德看了一眼英濤,在對方的眼中都能看到驚愕。他完全想不明白,到底那趙燕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

“哎?哎。”英濤總算是發覺王德臉上的不對勁,隻是英濤卻是根本沒有想到那方麵去,還以為他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嚇住了,忙說道:“將軍就不用擔心了。叔父除了派我來英宣之外,也派了人去公安,我們英宣軍全部集合,到時候,必定能夠解江陵之圍。”

解江陵之圍?真的會那麽簡單嗎?現在王德對於英濤的這句話,卻是心中七上八下的。趙燕這次的謀劃這麽大,什麽方麵全都算到了,真的有那麽容易破除嗎?此時聽到英濤的話後,王德卻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就在英濤對王德的反應有些奇怪的時候,忽然一個笑聲從遠處傳來:“哈哈哈哈。解江陵之圍?還真的是想得簡單啊。”

英濤聽得這笑聲,連忙是轉過頭,卻是看到一名他從來就沒有見過的書生慢慢走來,而王德隻是聽聲音就知道來的人正是程萬裏。

英濤的麵色一沉,雖然不知道程萬裏到底是什麽路數,可程萬裏剛剛說的那句話卻是讓他很不滿,當即便陰沉著臉喝道:“哪裏來的酸書生?竟然敢在這裏胡言亂語?還不快給我趕出去。”

英濤這話卻是對跟在程萬裏身後的霍德風說的,畢竟這裏是王德的地盤,對方能夠在王德的首領府內出現,說不定和王德有什麽關係。現在江陵還等著王德的援軍呢,所以英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好逼迫得太凶,這要是放在平時,隻怕英濤早就一刀砍過去了。

英濤這一喊,霍德風卻是沒動,而是轉頭望向了王德,隻有王德下命令,霍德風才會真的動手。可偏偏王德的臉上陰晴不定,卻就遲遲不肯下命令,而這時,程萬裏已經是走到了王德等人的身邊,笑著對王德說道:“怎麽樣?在下所言不虛吧?就不知道將軍該如何應對呢?”

這下,就算英濤再笨,也看出有些不對勁了,忙是退後了幾步,一臉警惕地看著程萬裏和王德,一隻手已經是搭在了腰間的佩刀刀柄上,沉聲喝道:“王德將軍,此人到底是什麽人?和你是什麽關係?”

對於英濤的喝問,程萬裏、王德二人卻是沒有一個理會他的,程萬裏眯起眼睛看著王德,笑著說道:“事到如今,該如何決策,相信將軍心中應該已經有了答案吧?”

王德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寒光,點了點頭。當即,王德猛地就拔出了佩刀,直接就朝著英濤砍了過去。隻是英濤之前已經是有所察覺,見到王德這一刀砍過來,也是連忙拔出佩刀格擋。英濤這些年經過英宣的精心教導,身手可不差。

一邊反抗,英濤一邊對王德喝道:“王德!你們竟然敢背叛朝廷,背叛我叔父?”

“哼。”英濤的喝問聲剛剛落定,一個冷哼卻是接著響起,隻見王德一臉陰沉,加緊攻擊。而在另一邊的霍德風,見到王德一時沒有得手,也隻是稍稍愣了片刻,便跟著出手相助,這王德和霍德風二人聯手,轉眼間便讓英濤節節敗退。

霍德風的身手如何暫且不論,光是王德這員英宣悍將就足夠英濤受得了。英濤左擋右支,還沒有撐過幾招,便被王德直接一刀磕飛了兵器,緊接著王德和霍德風雙刀直插胸口,血液四濺,英濤當場斃命。

拔出兵刃之後,王德一臉殺氣地收刀入鞘,隨後,王德沉聲對霍德風喝道:“把這裏清理清理,通知下去,讓那些跟著咱們一道起兵的兄弟把江陵南寨上下都給我控製住了。把那些劉師道和劉光世派來的人全給殺了。記住,手腳利落點,別走漏了風聲。”

“遵命。”連英宣的親侄子都殺了,霍德風現在當然不會蠢到去問王德為什麽這麽做,直接抱拳喝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而王德則是轉身對著程萬裏,直接抱拳喝道:“我王德願意棄暗投明,歸順趙大人帳下聽調。”

“嗬嗬。”程萬裏就像是早就猜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一般,笑眯眯地對王德虛扶了一下,說道:“將軍不必多禮。將軍能夠選擇懸崖勒馬,棄暗投明,此乃是明智之舉。將軍盡管放心,投入我家大人帳下,成為信王軍一員,我保證這將會是將軍此生最聰明的選擇。”

其實之前一聽到江陵來了信使,程萬裏就猜到肯定是江陵派來的求援使者,與其他自己說得天花亂墜,倒不如讓那個英宣的使者把江陵的情況說給他們聽,這樣的效果更加明顯。

而原本程萬裏奉信王趙榛之命來此,就為了勸服王德,讓他們帶著兵馬抵擋劉師道的援軍,為江陵的戰鬥爭取時間。隻是沒想到竟然能夠在這裏碰上英宣的求援使者,現在英濤死在江陵南寨,那遠在武威的劉師道自然是不會這麽早得知江陵的戰事了。這也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獲吧。

雖然程萬裏是這麽說了,可王德卻是沒有因此放鬆下來,不管怎麽說,他現在也是剛剛投靠到信王趙榛帳下,當即王德便恭恭敬敬地對程萬裏說道:“程大人,不知道這次趙燕大人,啊,不!是主公大人。主公要我們做些什麽呢?”

“呃。”程萬裏不由得一愣,這還真是個問題,原本信王趙榛派他來勸降王德的作用現在已經沒有了,他還真不知道要讓王德做什麽呢?可是,就這麽放著王德手下這近三萬人不用,又實在是有些浪費了。

這下可真讓程萬裏有些抓頭了,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這個,將軍不若先不動聲色地留在江陵南寨,那劉師道的大軍早晚會知道江陵之事,等到他從江陵南寨路過的時候,將軍大可來個暗中突襲。如何?”說到最後,程萬裏還是有些信心不足,畢竟他所擅長的,還是做外交說客,這兵道謀劃卻不是他所擅長的工作。

倒是王德立刻眼睛就亮了起來,王德連連點頭,說道:“不錯,程大人這一招的確是妙。那劉師道手下的英宣軍的確是個麻煩。若是正麵交鋒,我手下的兵馬還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要是按照程大人的妙計,說不定還能夠將劉師道的大軍給全殲呢。好!就按程大人所說的去辦。”

程萬裏心中也是暗暗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這次程萬裏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當即程萬裏便對著王德拱手說道:“既然如此,那這裏的一切就都交給王德將軍了。在下還要趕回大人那裏,去向大人匯報這個好消息。”

程萬裏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也就沒程萬裏什麽事了。至於這王德會不會變卦,這也不是程萬裏所能夠操控的了得,畢竟程萬裏隻是一介文官,要是王德真的要變卦,程萬裏除了丟命之外,還真沒有其他辦法。

王德不由得一愣,卻是臉上多出了幾許感激。程萬裏這樣做隻是無奈之舉,而在他看來,沒人監視自己,卻是對於他莫大的信任。當即王德點頭說道:“程大人提攜之恩,我王德沒齒難忘。”

對於王德的話,程萬裏卻是擺了擺手,笑著轉身就離開了。至此,信王趙榛針對英宣所謀劃的全部布置都已經準備妥當,剩下來要做的,就隻等信王趙榛收網了。

“這不可能。”英華手裏捏著信使辛苦送來的求援信,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信上的內容,直接便站起身喝道:“江陵城被圍?這怎麽可能?信王趙榛的大軍一直被我們給堵在公安城外,怎麽可能會跑到江陵城外去?”

聽得英華的呼喝,在坐下的英豹將軍等一幹英宣軍將領也都是紛紛站了起來,個個都是滿臉驚愕,顯然也是不敢相信這件事,性情最急的英豹甚至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搶英華手中的求援信。也虧得在英豹身邊的徐木森拉得及時,要不然,這英豹可又要闖大禍。

英豹將軍緊皺著眉頭對英華說道:“英華將軍,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快對我們說說啊。”

英豹將軍這話說得委實是不客氣,不過現在英華也沒有那個心情去計較這些了,忙將求援信遞給了英豹將軍,說道:“信上說,幾天前,江陵城外不知道為何突然出現了一支軍隊,開始攻打江陵城。根據正好回到江陵城的馮川將軍判斷,這支兵馬恐怕是那趙燕的兵馬。如今江陵城的情勢極為險峻,大人命我等火速趕回江陵援救。”

“趙燕的兵馬?這怎麽可能?”一幹英宣將領也是和英華同樣的反應,南宮和忍不住喊道:“這趙燕的兵馬不是被我們給擋在公安城外了嗎?怎麽可能會出現在江陵城?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