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宣軍的規矩,以人頭數來算殺敵數,沒有人頭,你就算是殺了一萬人,那也是白搭。以前英宣軍外出剿匪的時候,經常會順便把目標周圍的村莊給洗劫一空,割下那些百姓的腦袋來冒充功勞。所以剛剛英豹殺了那名英宣士兵,第一時間便將人頭給割了下來,這可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啊。

其實這一個小卒的性命,也不值得南宮和發這麽大的火,剛剛他也隻是看不慣英豹那囂張的態度,現在有穆文山出來打圓場,南宮和也就借坡下驢,冷哼一聲,掉轉馬頭便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趕去。

而英豹也是撇了撇嘴,也不和穆文山說什麽,轉頭又是繼續殺人去了。見到兩人的反應,穆文山隻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要不是英華的態度太過狂妄,穆文山哪裏願意和這些莽夫摻和在一塊。

和其他人不一樣,穆文山卻是不急得殺敵,當年還是小兵的時候,穆文山就已經砍膩了,可以說,穆文山能夠到達現在的位置,都是當年砍人頭砍出來的。現在穆文山對於這些小功勞,卻已經是不怎麽在乎了。轉過頭望向了周圍,他們帶來的這近萬名英宣軍已經全部衝進了營地內,正在一個個朝著營地內的營帳衝殺。當然,其中也爆發了幾次小矛盾,都是為了爭奪功勞引起的,不過對大局影響不大,若是沒有其他問題的話,今夜的這場夜襲應該算是成功了。

穆文山這正想著呢,忽然,從營地最裏麵傳來了一陣咒罵聲:“怎麽是個空的營帳?真他娘的晦氣。”

空的?穆文山不由得一愣,下意識地轉頭望了過去,隻見那些衝在最前麵的英宣軍將士已經趕到了營地的中央地帶,幾名英宣軍將士正滿臉晦氣地從一個營帳內跑了出來,又急急忙忙地朝著旁邊的營帳趕了過去。而與此同時,越來越多同樣的咒罵聲從旁邊響了起來,似乎都是在咒罵營帳內沒有人。聽得這些咒罵聲,穆文山頓時就眉頭深皺,似乎想到了什麽。

“不好,我們中計了。”想了半天,穆文山突然臉色一變,直接就朝著左右喊了起來,隻是周圍的英宣軍將士正忙著砍殺那些逃竄的義軍聯軍的士兵,光是那些喊殺聲和慘叫聲就把穆文山的聲音給完全掩蓋了。穆文山此時著急了,慌忙就縱馬朝著英豹將軍趕去,趕到英豹將軍身邊,穆文山就衝著英豹將軍大聲呼喝道:“英豹將軍!快••••••快下令撤退!我們中計了!”

“中計?”英豹將軍正殺得過癮呢,卻是突然被穆文山給攔了下來,要不是顧忌著穆文山的身份,隻怕英豹將軍早就一刀砍過去了。聽得穆文山的話,英豹將軍一臉迷糊,轉頭問道:“穆文山,你在說些什麽啊?什麽中計了?殺!”一邊說著,英豹將軍還不忘殺敵,反手就一刀,直接便砍翻了一名義軍聯軍士兵。

見到英豹將軍如此滿不在乎的樣子,穆文山心裏那叫一個著急啊,都有些語無倫次了,直接便指著公安方向喊道:“別管那麽多了,快••••••快退回去,要不然我們可就危險了。”

“危險?”穆文山這話說得沒頭沒尾,讓英豹將軍越聽越糊塗,正要發問,突然,一聲號角聲驟然響起,原本漆黑一片的營地,頓時就亮如白晝,隻見在營地周圍,轉眼間便亮起了無數的火把。

緊接著,那如狂風驟雨般的火箭密集地朝著營地內的英宣軍射殺了過來。而在英宣軍的來路,營地的門口處,直接閃出了密密麻麻的兵馬,將營地門口給堵得嚴嚴實實,帶頭一人,正是此次聯軍的先鋒大將,義軍首領賀潮。

“汝等已經被包圍了。還不速速投降?”賀潮挺著手中的長槍,朝著營地內那些被火箭射殺得鬼哭狼嚎的英宣軍大聲呼喝著,那神情,甚是得意。

隻是賀潮的這話卻是找錯了對象,英宣軍要是這麽容易投降,那又怎麽會被稱為是南宋第一強兵!當然,這支軍隊比起韓世忠的背嵬軍還是差一些的。但是,現在韓世忠已經成為抗金抗齊,不聽宋朝皇帝趙構話的一支親信王軍的軍隊了。所以,嚴格意義上說,英宣軍也算是南宋第一強軍了。

見到這種情況,不用穆文山解釋,英豹將軍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當即一邊格擋著從周圍漫天射來的火箭,一邊喝道:“所有人都集合。衝出去!衝出去!”

不僅是英豹將軍,在營地其他地方也響起了相同的呼喊聲,英豹將軍這些英宣將領或許能力不如英華那麽突出,可一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將了,立刻就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那就突圍。

“媽的,不知死活。”賀潮咒罵了一聲,麵對那些衝殺過來的英宣軍,直接便朝著身後的兵馬一揮手中長槍。他自己先是退了下去,可他身後的那些長槍兵卻是第一時間給補了上來,那些長槍兵直接便將手中的長槍朝著前方一頂,頓時就在他們的麵前形成了一麵密密麻麻的槍林。而對此,那些突圍的英宣軍將士根本就沒有絲毫停留,完全不要命地就往長槍上撲。頓時血光四射,當場便有上百名英宣軍將士慘死,他們的屍首就像是烤肉串一樣掛在長槍的槍杆上。

不過這些英宣軍的將士卻是沒有白死,他們用他們的生命給身後的同伴衝出了一條通道。原本賀潮信心滿滿的槍陣,卻是瞬間就被攻破了。賀潮見了,那臉上的得意洋洋,頓時就陰沉了下來,冷哼了一聲,又是朝周圍做了個手勢,隻見在營地門口的左右,立刻又是多出了兩支手持鐵盾的軍隊,眼看著英宣軍剛剛衝出了營地,這兩支兵馬便舉著鐵盾就直接朝著英宣軍壓了過來。賀潮冷哼一聲,喝道:“我就不相信了。看你們還能不能再衝出來。就算是這次能夠衝出來,我還有後招。”

雖然這些年,賀潮守著他那韶州等地好像默默無聞,沒有做出什麽事情,可賀潮此人卻並不像他表現得那麽無能。他在永興起家,最後帶兵向東進發,幾次擊敗了官兵,還占領了韶關,也足見這賀潮的能力不俗。

現在賀潮完全處於優勢,在這狹窄的營地門口堵截那些英宣軍,賀潮這點本事還是有的。隻要有他在,英宣軍就算是再怎麽凶悍,想要突圍出來,隻怕是很困難了。

“喝啊!”賀潮看到那些剛剛衝出來的英宣軍將士被突然出現的刀錘兵給斬殺幹淨之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而就在這時,一聲暴喝聲從賀潮的身後響了起來,賀潮轉過頭一看,隻見一名身穿英宣軍黑甲的戰將猛地從他們的身後衝了出來,手中提著一柄大錘,哇呀呀地叫喊著朝著這裏殺奔過來。而賀潮之前為了躲避那些不要命的英宣軍,已經退到了軍陣的最後麵,那英宣戰將一出現,賀潮卻是首當其衝。

“啊!”麵對這突然出現的英宣戰將,賀潮也是大驚失色,雖然他也算得上是一名武將,而且當年也是以勇武著稱,可眼前這突然出現的英宣戰將,光看這威勢,就知道不好惹。隻是現在賀潮卻是避無可避,當下也隻有硬著頭皮,挺起長槍便要擋。

那英宣戰將縱馬便衝到了賀潮身邊,二話不說,提起大錘就朝著賀潮砸了下去。賀潮提起長槍便要格擋,可未曾想,那大錘落下,直接砸在長槍的槍杆上,竟然連一點停頓都沒有,就被劈裂成了兩截。還未等賀潮反應過來,那大錘便落在了賀潮的頭頂,立刻就將賀潮的腦袋砸了個桃花開。一時間,紅的白的全部都噴灑了出來,撒了一地。

“將軍休慌,牛宏來也。”這突然出現,並且一招斬殺賀潮的將領,自然就徐木森手下的部將牛宏。原來那牛宏之間和徐木森一番爭論,卻是慢了一步出關,等他趕到時,賀潮就已經發動了攻勢。為了救徐木森,牛宏自然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衝了出來,沒想到被他歪打正著,竟然將聯軍的主帥賀潮給斬殺了。

沒有了賀潮的指揮,那些聯軍也隻是抵抗了一小會兒,便被困在營地裏麵的英宣軍給衝了出來。眼看衝出了一個缺口,英豹將軍等人自然是不敢停留,紛紛帶著手下兵馬從營地內衝出來了,總算是逃出生天。

而逃出營地之後,英豹將軍等人當然不敢再繼續和聯軍纏鬥,帶著兵馬就往公安撤了回去。而與此同時,在營地的另一邊,卻是響起了一陣鳴金聲,聽得這鳴金聲,原本正要追擊那些英宣軍的聯軍將士,也是止住了腳步,全都退了回來。

過了一小會兒,聯軍的副先鋒,劉家軍首領劉忠慢慢從營地後方走了出來,而在劉忠的身邊,還多了一名年紀大約十六七左右的年輕文人。這年輕文人長相雖然算不得英俊,甚至還有些陰晦,但這舉手投足之間,卻是盡顯風度,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而且劉忠跟著年輕文人走在一起,似乎還隱隱有些以他為尊的味道。

這時,一名士兵上前來報,說道:“回稟將軍,賀將軍已經戰死。”

“哼。”劉忠冷哼一聲,他和劉忠的勢力都在官軍,一個在劉家軍,一個在上黨,兩人之間可有不少矛盾。這次信王趙榛指派他為劉忠的副手,為了這件事,劉忠心裏到現在還是別扭的,現在聽到劉忠身死,劉忠心裏那叫一個痛快,說道:“真是沒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會死。把他的屍首收拾一下,找個地方埋了。還有,把他的兵馬全部整編。”

劉忠占據上黨多年,手中的勢力信王趙榛那個階層的可能看不上眼,可對於劉忠來說,卻是一份大禮,他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沒想到劉忠竟然會死在這裏,劉忠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趁著這個時候把劉忠的兵馬全都給收歸己有。

這個時候,那年輕文人卻是嘿嘿陰笑了一番,說道:“劉將軍。且別忙著收編,反正劉忠的那些兵馬都在那裏,又跑不掉。你且讓人算算,我們這次的戰果如何?”

聽得年輕文人的話,劉忠先是一愣,可絲毫沒有對這個年紀隻有自己一半大的年輕文人生氣,反倒是恭恭敬敬地抱拳說道:“兄弟的吩咐,那某自然是要照辦了。來人啊。沒有聽到兄弟的話嗎?快去查清楚,然後報上來。”

聽得劉忠的話,先前那名士兵卻是立刻對兩人抱拳喝道:“回將軍的話。這具體的情況,小人等已經統計出來了。根據戰場上的屍首判斷,這次我軍共殲滅敵軍近六千餘人。而我軍死傷人數約一萬一千人。其中九千人都是新招募來的士兵。”

聽得這個答案,那年輕文人沉思了片刻,隨即點了點頭,說道:“嗯!這個結果總算還是能夠接受的。看來這英宣軍果然是強悍。要不是我們用此計,隻怕根本無法重創這英宣軍。這一戰能夠以九千的百姓和兩千人馬換取六千餘英宣軍的損失,今晚這一仗已經算是成功了。”

聽得年輕文人的話,劉忠卻是不住地點頭表示讚同,隨即又是笑道:“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兄弟的計策。要不是兄弟想出這麽一個妙計,我們又豈能得到如此輝煌的戰果?兄弟之才果然厲害。某佩服不已啊!”

對於劉忠的這個馬屁,年輕文人卻隻是回以淡淡地一笑,搖頭說道:“好了。這客套話就不要再說了。將軍。今夜雖然重創了英宣軍。但依我看來,不出三天,英宣軍必定會出關報複。到時候我們可沒有什麽辦法可想了。若是那位趙燕首領的兵馬還沒有到,那我們就隻有選擇撤退了。”

對於年輕文人的話,劉忠也是言聽計從,當即便連連點頭,說道:“兄弟所言極是。反正我們有這一場仗打底,這先鋒的任務,我們可以說是圓滿完成了。就算是現在撤退,那趙燕也不會說什麽。”

聽到劉忠突然提起了趙燕的名字,年輕文人突然眼睛中閃過一道精光,嘴角微微翹起,用一個隻有他自己能夠聽得到的聲音,暗暗說道:“趙燕!哼哼,我倒要看看,連我胡諸葛都想不到如何攻下這公安,你能有什麽辦法?”

“混蛋!”英華怒氣衝衝地走到一幹灰頭白臉的英宣軍戰將們麵前,劈頭蓋臉地就一頓臭罵道:“我告誡過你們多少次了。不準出關!不準出關!可你們竟然還敢違背軍令。而且還輸得這麽慘,簡直就丟盡了我們英宣軍的臉。”

之前英豹將軍一幹人私自出關,在城外鬧得那麽大的動靜,在城裏麵的英華又怎麽會不知道?等他趕到城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英豹將軍等一幹人帶著數千殘兵敗將,灰溜溜地跑了回來。說真的,當時英華還真想下令不準打開城門口,幹脆就把這群禍害給留在城外算了。可想了想,英華還是忍住了,倒不是因為他心軟,而是現在公安確實是不能少了這些將領們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