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王宗石的疑惑詢問,姚達卻是不緊不慢,反問起王宗石道:“不知將軍以為,此次臨江軍城和臨江軍周邊各地失守,最大的原因是什麽?”

“呃?”聽得姚達的問題,王宗石先是一愣,隨即稍稍思索片刻,便說道:“這個,當然是因為那劉廣首領和張陵裏應外合,打了崔虎和龐正一個措手不及。”

“不錯。”姚達眼睛一眯,說道:“不得不說,劉廣首領這一手玩的十分漂亮。先是大張旗鼓地攻打南康軍,表麵上好像把全部兵力都投到了和南康軍官兵的戰鬥當中。可暗地裏卻是來了一招聲東擊西,聯絡張陵,詐取臨江軍城和臨江軍周邊各城鎮。為劉廣首領謀劃此計之人,的確算得上是一等一的智謀之士。而歸根究底,此事的源頭,還是在那張陵身上。”

“當初大人拿下臨江軍,乃是因為那狗官張陵迫於情勢,主動投降所致。這樣一來,固然是讓大人減少了不少損失,但卻也使得張陵的勢力在臨江軍保持完好。張陵世家就在臨江軍,他與其他很多世家官宦們,在臨江軍盤踞數十載,其勢力非常龐雜。大人雖然想讓崔虎、龐正兩位將軍駐守此地,徐徐圖之,但卻還是小覷了張陵等人的能力。所以,要想長久地統領臨江軍,第一件事,那就必須要將這些張陵從劉廣連根拔除。”說著,姚達的臉色漸漸透出了一絲興奮,那雙眼睛漸漸散發著光芒。

聽得姚達的話,王宗石似乎若有所悟,卻又沒有完全想明白,張了張嘴,問道:“姚大人。莫非,你的意思是……

對於王宗石的問題,姚達卻是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繼續說道:“劉廣首領此人,性情剛烈,是絕對不可能屈從於那張陵等人的。現在劉廣首領和張陵因為我們武功山的壓力,不得不聯手。若是我們放棄對臨江軍的兵力壓迫,就當是將臨江軍暫且寄放在劉廣首領手中。

沒有了我們武功山軍隊的逼迫,劉廣首領肯定會著手對付那張陵以及那些官宦世家們。等到劉廣首領把張陵等人處理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我們再把臨江軍城給拿回來,省了我們很多事情。惡名他來擔,美名我們占,如此豈不是美事一樁?”

王宗石看著姚達那有些興奮地模樣,心裏那叫一個寒啊。這姚達也太壞了一點吧。敢情就為了讓劉廣首領幫著當苦工清剿那些官宦世家啊。髒活累活都交給劉廣首領去做,等到最後他們再來摘果子。

不過很快,王宗石又是想到一個問題,忙是問道:“姚大人。這要是劉廣首領的勢力在臨江軍城呆久了,說不定會站穩腳跟,到時候可就沒有這麽容易把劉廣義軍從臨江軍城給趕出去了。”

“不妨事。”姚達卻是淡淡一笑,說道:“隻要我軍能夠守住這宜春。將軍手下的水軍就能夠將劉廣首領在臨江軍的勢力限製在臨江軍城內。哪怕將來劉廣首領一直守在臨江軍城,卻也無力繼續朝西發展。而大人卻可以隨時從水路進發。要取臨江軍,簡直是易如反掌。”

姚達的話,卻是說得王宗石的眼睛不停地放著光芒,當即便拍著胸口說道:“姚大人你就放心吧。某別的不敢說,這江河之上,王某還從來就沒碰見過對手。有王某在,保管那劉廣軍有來無回。”

見到王宗石胸口拍得咚咚響,姚達卻是淡淡笑著,沒有什麽反應。其實姚達剛剛對王宗石所說的話,隻是說了一半,還有一半卻是沒有說出口。雖然現在是王宗石所統領的武功山水軍占據優勢,可將來這水麵上誰勝誰負,那可就說不準了。

不過這些,姚達卻是沒有對王宗石說清楚的意思,總之,將王宗石應付過去,現在先別動手,就行了。一邊這麽想著,姚達則是慢慢轉過頭望向前方的戰場,忽然眼睛一眯,對王宗石說道:“將軍!你看前麵似乎好像是來了一隊援軍啊。”

“嗯?”王宗石正興奮著呢,聽得姚達的話,連忙是轉過頭往前方望去,果然,在小縣城的南邊,一支大約有兩三百人的一支軍隊正在朝著這邊趕了過來,在他們的軍旗上,書寫著一個大大的“劉”字。不用說,自然是劉廣首領手下的兵馬了。當即王宗石便冷哼一聲,喝道:“姚大人。你且在此稍候,我去會會這支援軍。”

之前王老二帶走的,隻有一千人馬,卻是給王宗石留下了一千人,而這次王宗石再次分出了一半,留了五百人保護姚達,自己則是帶著五百將士,朝著前方殺奔而去。

而且說剛剛王宗石和姚達說著話,王老二卻是帶著一千石門軍,直接便朝著在城門口慢慢退出來的李軒逸大軍衝殺了過去。那李軒逸見到突然出現的敵軍,臉上不由得一驚,此刻繞過那道鴻溝逃出來的將士也不過才三四百人,而且士氣低落,萬萬不是現在趕來的這支敵軍的對手。隨即李軒逸便轉頭對副將喝道:“你且守在這裏。我去會會那將。”說完,李軒逸便倒提著長槍,就這麽直接迎著敵軍便跑了過去。

而衝在石門軍最前麵的王老二見了,也是有些意外,沒想到竟然會有人這麽徒步就衝殺過來,當即嘴角微微一翹,便對身後的石門軍將士喊道:“你等去清除那些跳繞過來的敵軍士兵。這人,由我來對付。”

雖然那李軒逸沒有騎馬,但從李軒逸身上那套精良的鎧甲就能夠看得出來,此人絕對是一員戰將。王老二自從當初和花中龍一番惡戰之後,就再也沒有和旗鼓相當的人正麵交手過,這次可是要好好過把癮了。

“鐺!”麵對衝在最前麵的王老二,李軒逸二話不說,提起長槍便朝著王老二的麵門刺了過去。王老二也是揮起了手中的單刀,將李軒逸的長槍給格擋開來。這第一次交手,兩人卻是拚了個不相上下,李軒逸被這反震之力震得是連退了三步,而王老二卻是借助著坐騎的腳力,穩穩地停在了原地,不過王老二的手臂卻是傳來一陣陣酸麻。

兩人同時抬起頭,朝著對方看了一眼,臉上都是露出了慎重的表情,顯然是通過剛剛第一次交手,兩人都知道,對方的身手和自己相近。

而就在這時,王老二手下的石門軍直接便繞過了兩人,朝著李軒逸身後的劉廣義軍殺奔而去。李軒逸見了,立刻大驚失色。原本他決定自己單槍出戰,就為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好讓身後的將士有時間渡過壕溝躲避後麵的大火焚燒。可沒想到敵人竟然隻派了一名將領來對付自己,卻是讓大軍繼續朝著過了壕溝的劉廣義軍衝殺。如今隻有三四百人的劉廣義軍,背後還有火海壕溝,如何是對方這近千人的對手。

李軒逸當場便要轉身前去救助,可王老二哪裏容得李軒逸就這麽跑了,雙腿一夾,便縱馬趕到了李軒逸前頭,直接堵住了李軒逸的去路。隨即王老二笑嗬嗬地將手中的單刀扛在了肩膀上,眯著眼睛說道:“喂!小子!我們之間勝負未分,你豈能臨陣退縮?”

眼看著石門軍將士們像餓狼入羊群一般,撲殺著自己的那些部下,李軒逸心裏非常的著急。可他偏偏被王老二給擋住了去路。

當即,李軒逸也沒有了之前的沉穩,怒吼道:“混蛋!給我讓開。”說完,李軒逸挺起手中長槍,就朝著王老二猛刺了過去。

王老二雖然還是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可心裏卻是謹慎得很,麵對李軒逸刺過來的長槍,王老二揮起單刀便朝著那槍尖砍了過去。又是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兩人的兵器撞在一起,卻是有了短暫的停頓,便立刻被反彈得倒飛了過去。這次又是李軒逸倒退了三步,而王老二駐馬依舊沒有動彈。

晃了晃胳膊,王老二看了一眼李軒逸,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冷哼一聲,竟然直接翻身下了馬。隨即,王老二舉起手,用刀尖指向了李軒逸,喝道:“我不占你的便宜。你步戰,我也跟你一樣步戰,看看誰更厲害。”

別看王老二整天嘻嘻哈哈每個正行,但卻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當初他和花中龍一戰,明明有機會可以退回去,可偏偏卻是要和花中龍血戰到底。

今日也是一樣,李軒逸無馬,要是真打起來,有坐騎的王老二要占據很大的優勢。隻是王老二的自尊心卻是不容許他依靠這種優勢來獲取勝利。所以他情願放棄坐騎,要堂堂正正地和李軒逸公平一戰。

看著王老二的神態,似乎並不像是在開玩笑,李軒逸也是漸漸冷靜了下來,他的心裏也為王老二的這種氣勢所折服。一時間,李軒逸的心裏再也沒有之前的僥幸,隻剩下一個想法,那就和王老二一戰定勝負。

當即,李軒逸手中長槍在空中挽出幾個槍花,隨即向前一跨步,槍尖遙遙指向王老二,沉聲喝道:“吾乃劉家義軍帳下正將李軒逸。”

聽得李軒逸自報家門,王老二也是笑了起來,單刀猛地虛空一劈,落在身子的一側,朗聲喝道:“武功山首領帳下王老二。”

兩人相互通報了自己的名號,接下來,就聽得兩人同時怒吼了一聲,李軒逸的長槍和王老二的單刀第三次撞擊到了一起。不過這次,兩柄兵器卻是沒有再度彈開,李軒逸和王老二兩人都是咬緊了牙齒,向前猛地跨了一步,手持著兵刃,就朝前推。隻是兩人的力氣相近,隻能看到刀槍交接處,不斷摩擦出火花,可兩人卻是沒有一人肯退後一步。

“喝啊!”“殺!”兩人怒吼了一聲,加大力量,刀槍頓時分別朝著後麵揚起,這第三次交手,兩人還是鬥了個不相上下。不過,兩人雖然上半身都是向後仰,可他們的目光卻是始終死死地盯在對方的身上,而且還都是嘴角微微上揚。

兩人單腳往後一跨,穩住了身子,卻是沒有片刻停留,繼續朝著對方發動了攻擊。無論是長槍還是單刀,頓時便在他們兩人中間留下了無數殘影。那叮叮當當的撞擊聲不絕於耳。轉眼間,兩人便已經交手了不下二十招。

兩人的力量相近,武功水準也是相差不多,這一番對攻下來,竟然還是鬥了個不相上下。不過明眼人卻還是能夠看出其中的關鍵,李軒逸手持長槍,而王老二的武器是單刀,若論步戰,自然是單刀更加合適,而李軒逸的長槍,卻是更加適合用於馬戰。

倆人近身步戰,從兵器上來說,還是李軒逸略微的處於劣勢。但是,到現在李軒逸依然不占下風,就可見他的武技要比王老二高一線了。

“啊。”“哇啊。”一聲聲慘叫在城門口響起,自從那千餘名石門軍衝殺至壕溝處,那三四百名剛剛從城門裏麵繞著跳過來的劉廣義軍將士,頓時就陷入了一場單方麵地屠殺之中。沒有了李軒逸的組織,這些士氣低落的劉廣義軍將士如何是士氣高漲的石門軍戰士的對手。

更何況,現在石門軍在人數上還占有優勢。眼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慘死在敵人的刀下,有些劉廣義軍將士情願是轉身一跳,跳回到城門口那邊去。運氣好的,還能夠跳過去,而運氣不好的,卻隻能是掉到那布滿殺機的壕溝內,落個慘死的下場。

等到壕溝這一頭的劉廣義軍將士全都跳過來之後,石門軍將士也就沒得殺了。而那些劉廣義軍將士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也都是驚魂未定。偏生雙方都沒有一個弓箭手,所以雙方也隻能是隔著這麽一條壕溝大眼對小眼了。

而城裏的火勢也漸漸熄滅,畢竟沒有那麽多可燃的東西。但是滾滾黑煙,還是讓劉廣義軍的將士們咳嗽不停,有的甚至被煙熏倒了。

不過這些情況,對於正在拚殺著的王老二和李軒逸來說,卻是沒有絲毫的影響,現在,在他們的心目中,隻有一個信念,那就將眼前這個對手擊敗。

“看刀。”隨著王老二一聲怒喝,單刀便朝著李軒逸的頭頂劈了過去。李軒逸挺起長槍便擋下,隻是王老二這一刀勢大力沉,李軒逸硬吃了這一刀,也不免要倒退數步來卸力。

就算是如此,李軒逸依舊感覺到自己的雙臂一陣酸麻,如此被動,絕對無法取勝。李軒逸的眼睛一眯,暴喝了一聲,立刻後退,與對方拉開距離。

拉開距離之後,李軒逸就占據了兵器長的優勢了。瞬間,他便挺槍便朝著王老二的麵門刺了過去。眼看著長槍就要刺中王老二的麵門,王老二腦袋歪在一邊,便要躲閃,卻見李軒逸的手腕一抖,那槍頭頓時就閃出了五根槍影,直接便將王老二上下左右全都給籠罩了進去。那些槍影抖動,讓人無法分辨到底哪一槍才是真正的殺招。

麵對李軒逸這一殺招,王老二的臉上卻是越發興奮了起來,呼喝著揮起單刀,刀風飛舞。

隻是,王老二的單刀上下一番,卻是都砍到了空處,眼看著自己的大刀落了空,王老二的臉色就一變,而在王老二對麵的李軒逸猙獰一笑,呼喝了起來:“你死定了。”隨著李軒逸話音剛落,槍影一顫,卻是幻化出絕殺一槍,直接便朝著王老二的右肋點了過去。王老二右手握刀,此刻正揮刀在外,而右肋正是王老二防禦的死角。

“糟了。”王老二此刻已經完全無法收刀,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槍頭刺入自己的右肋,然後挑出,帶起一片血花。這一吃痛,王老二頓時就連著後退了數步,把刀交到左手,右手捂住傷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可一雙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李軒逸。

“喝啊,看槍。”見到王老二中招了,李軒逸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吼了一聲,一個大踏步便朝前,長槍再次幻化出五道槍影,朝著王老二刺了過去。

“可惡。”王老二疼得頭上直冒汗,可麵對李軒逸的攻擊,王老二又不能坐以待斃,隻能緊咬著牙關,左手擎起單刀左右劈砍,想擋下對方的攻擊。隻是可惜,這次李軒逸真正的攻擊卻是沒被擋住,槍頭閃現,正中王老二的大腿上,頓時便紮出了一個血窟窿。王老二慘叫一聲,這受傷的腿立刻便站不住了,半跪在地上,左手卻是持刀撐住,堅持著沒有倒下去。

而李軒逸此刻也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的這槍影絕殺,就要耗費李軒逸大量的體力。這連著使了兩次絕殺,加上前麵的戰鬥,李軒逸也是有些吃不消了,不過怎麽說,也要比身中兩槍的王老二好上不少。

再深深吸了口氣,李軒逸挺槍便朝著王老二的麵門刺了過去,這次李軒逸看得出來,現在的王老二已經沒有招架之力了。

“混蛋!”眼看著槍頭在自己的眼中越來越大,王老二的心裏暗罵了一聲,不過卻沒有絲毫的後悔,能夠如此堂堂正正地戰死沙場,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就算是死,王老二也不要那麽窩囊。當即便一咬牙,提起單刀便迎著李軒逸衝了過來,哪怕是被李軒逸的長槍給刺死,王老二也要砍上李軒逸一刀。不過麵對王老二的臨死反擊,李軒逸卻也沒有絲毫畏懼,他已經算得清楚,自己的長槍必定能夠先一步刺中王老二的咽喉。

眼看著兩人就要衝到一塊,這一招要是拚實了,兩人中必有一人要沒了性命。就在此時,忽然一陣勁風襲來,緊接著,一道白光閃過,一隻手死死地握住了王老二的手腕,硬是將王老二的衝勁給拉住。而在另一邊,李軒逸的長槍前麵驟然出現了一把造型奇異的大刀,就聽得叮的一聲,槍頭擊打在刀麵上,卻是再也無法向前分毫。

“臭小子,老子以前怎麽教你的?打不過就跑啊。你竟然傻傻地和人家拚命?”一把粗曠的聲音響起,王老二抬起頭,卻是正好看到是原來的少東家王宗石那張黑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