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將軍。”就在王宗石和謝小鬼兩人拉拉扯扯要搶占出城追擊的任務的時候,一把淡淡的笑聲從旁邊響起,兩人轉頭一看,隻見一名中年文人正慢慢從城頭旁的石梯上走了上來,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兩人,正是日前被信王趙榛派來的姚達。

“姚先生,有什麽事嗎?”見到姚達來了,王宗石和謝小鬼立刻就變得一本正經了,特別是王宗石看了一眼跟著姚達跑上來的王老二,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前王宗石還特意囑咐了,讓王老二把這姚達看住了,別讓他上城頭來搗亂,而那王老二卻是一臉委屈地雙手一擺,表示自己沒有辦法攔住姚達。畢竟,他是信王趙榛派來的軍師加監軍,他們一群武夫沒有人家的暗權力大。

對於王宗石和謝小鬼的表情變化,姚達卻是視而不見,隻是淡淡地笑道:“不知兩位將軍現在要去何處?”

看著姚達那一臉笑意,不知為何,王宗石和謝小鬼卻是感覺後脊梁骨一陣寒意冒了上來。他們兩個對這個姚達的感覺一直都不好,總是感覺這個家夥整天陰森森的,甚至是大熱天站在他身邊都會全身冒雞皮疙瘩。況且在得知上次灃州灃陽城門口的那件事就是這個家夥在後麵搞的鬼之後,王宗石和謝小鬼更加對姚達沒有什麽好感了。聽得姚達提問,謝小鬼直接就是喊道:“還能作甚?當然是出城追擊敵軍了。”

“嗬嗬。”謝小鬼這麽一喊,姚達臉上的笑意卻是絲毫不減,慢慢走上前幾步,對著王宗石和謝小鬼兩人說道:“兩位將軍果然是勇猛過人,難怪在下在武功山時,就聽主公和單宏飛將軍等人不止一次誇讚兩位將軍。如今一見,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啊。”

雖然姚達口中是誇讚兩人的意思,可這話落在王宗石和謝小鬼兩人耳朵裏,怎麽聽怎麽別扭?王宗石幹脆就是大手一揮,喝道:“哎呀!有什麽話就等會再來說吧。我們還得趕快出城追擊敵人呢。要晚了,敵人可就都跑了。啊!對了。王老二你來的正好。你來守著城門,我和小鬼兩人也就省的去爭了,一同殺出去。”

“對啊!王老二。你來的正合適,好好守著,我和王將軍去去就來。”謝小鬼聽了也是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來,隨即便是提著長刀便要跟王宗石一道下城頭。

“嗬嗬,二位將軍請稍後一下。”還未等王宗石和謝小鬼兩人走到石梯上,姚達那陰測測的笑聲又傳了過來,聽得兩人又是忍不住一個寒顫,回過頭來,隻見姚達笑著對兩人拱手說道:“兩位將軍的確是英勇不凡,不過在下有個請求,還請兩位將軍一定要答應在下。勞煩將軍為在下準備一匹快馬和幾百名護衛,好護送在下回武功山。”

王宗石和謝小鬼兩人同時心裏咯噔一下,那邁出去的腿不由自主地就給縮了回來,兩人還都有些心虛。之前姚達來的時候,還帶來了那主公的軍令,軍令中特地囑咐了兩人要多聽姚達的意見。不過顯然兩人是沒把信王趙榛的軍令當回事,開戰之後,便是直接讓王老二把姚達給看在了首領府內,根本就沒管姚達了。現在這姚達突然提出要回武功山,該不會是想要回去告他倆的黑狀吧?一想到這點,王宗石立刻就是轉過頭,瞪著姚達就是喝問道:“你••••••你要回武功山作甚?”

“嗬嗬。”姚達還是那副讓王宗石和謝小鬼見了想踹一腳的笑臉,看了一眼城外,淡淡地說道:“兩位將軍英勇無比,眼見前麵是龍潭虎穴也敢衝上前去送死。兩位將軍這一死,武功山的這個前山山寨就肯定守不住,在下一個文人,手無縛雞之力,可不想留在這裏送死。還請兩位將軍成全,讓在下保住一條性命,逃回武功山主山寨去吧。”

姚達這話說得語氣平淡,可王宗石和謝小鬼聽了那是不知有多刺耳,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最先忍不住的就是謝小鬼,立刻就是衝到了姚達麵前,一把拎起了姚達的衣襟,喝問道:“混蛋!你說誰去送死?”

被謝小鬼這麽一抓,姚達立刻就是滿臉畏懼地對謝小鬼說道:“哎呀呀!謝小鬼將軍息怒。息怒啊,在下用語不當,還請謝小鬼將軍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在下吧。”姚達那話語極盡謙遜,可是那雙眼睛卻是閃著精光,似乎是在藐視著謝小鬼。

“小鬼,不可無禮。”王宗石的臉色也不好,但至少也知道這姚達是主公派來的監軍和軍師,絕對不能對他動粗,要不然,在主公麵前那可是不好交代。而一旁的王老二也是回過神來,慌忙上前將謝小鬼和姚達給分開,並且直接擋在了謝小鬼的前麵,將謝小鬼給推到了一旁。王宗石陰沉著臉看著姚達,沉聲喝道:“姚先生,雖然小鬼莽撞了一些,但某家也想知道,姚先生到底有什麽高見,憑什麽會說我倆出城是去送死?”

“就是。”謝小鬼被王老二給攔住了,但還是一肚子氣沒消,跳起腳來就是指著城外喝道:“你看看城外龍泉軍首領彭友的兵馬,竟然連城牆都沒攻上,就被我們給打退了。如此的戰鬥力,我們不趁勝追擊,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重創彭友地龍泉軍大軍的大好機會。”

“嗬嗬。”姚達還是那把陰測測的笑聲,伸手將自己被謝小鬼給扯亂的衣襟給整理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胸襟,好像在拍去一點塵土似的。隨後,他笑著對王宗石說道:“在下哪裏有什麽高見,隻是在下一貫貪生怕死而已。這龍泉軍首領彭友怎麽說也是各路義軍中勢力比較大的一方,在各路義軍當中,那也算是比較厲害的人。可是他親自出征,所率兵馬竟然連城牆都沒攻上,就簡簡單單地撤了兵,這件事實在是太奇怪了。嗬嗬!事有反常必為妖,在下一看到反常的事情自然就害怕,所以我隻能是膽小地早早先逃出去再說了。”

別看這姚達好像是裝傻充愣的樣子,可他這話卻是說得王宗石不由得一愣,剛剛打了一個打勝仗,而有些發熱的腦袋唰地一聲就涼了下來。他立刻一個轉身,先是按住了還在鬧騰的謝小鬼,隨即快步走到了女牆旁,凝目往城外望去,果然,被王宗石看出了一點門道。

雖然城外的彭友義軍看上去,像是在倉皇逃竄,可彭友義軍的陣型卻沒有多少混亂,根本就不像是潰敗而逃。而再往遠處一看,城外不遠處的一片樹林處,寂靜無聲,連鳥都看不見,王宗石這才感覺到,從那遠處樹林當中所散發出來的一股肅殺之氣。

前麵那片樹林恐怕有埋伏!這是王宗石第一時間所作出的判斷。若是王宗石和謝小鬼當真不理會姚達的話,直接衝出城外的話,估摸不但不能重創彭友義軍,隻怕還會中了彭友義軍的埋伏,就算是能夠僥幸逃回來,兵力也要大受損失,守軍的士氣也會降至低穀。到時候,這武功山城前山寨恐怕還真的守不住了。一想到這,王宗石的額頭立刻就是冒出了一陣冷汗,主公將武功山交給自己,要是自己將這武功山給丟了,哪裏還有臉麵回去見主公。

當即,王宗石回過身來,麵對姚達便是抱拳深深一拜。喝道:“若非先生指點。王某幾乎鑄成大錯。先前王某對先生無禮,還請先生千萬別記在心上。”

王宗石的態度一下子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轉變,讓謝小鬼和王老二全都看傻了眼,反倒是姚達卻是始終保持著滿臉笑意,上前扶住王宗石,笑著說道:“王宗石將軍說哪裏的話,在下也不過是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酸儒罷了,如何當得起將軍這般重禮。”

王宗石隨即對謝小鬼和王老二喝道:“傳令,清點戰場,嚴加戒備。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擊,違令者軍法處置。”

“遵命。”雖然不知道王宗石和姚達之間到底是在打什麽啞謎,但王宗石畢竟是這武功山的統帥,謝小鬼一臉不甘願地和王老二對王宗石抱拳喝了一聲,隨即又是瞪了一眼姚達,便是心中鬱悶地下去下達王宗石的軍令去了。

見到王宗石聽了自己的勸解,姚達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臉上卻還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看著城外的彭友義軍,歎道:“哎呀。這袁彭首領不愧為老江湖啊。竟然能夠擁有這麽多的兵馬。要是換作別人,在沒有根基的時候還能擁有這麽多的兵馬,隻怕早就糧盡了吧。這袁彭首領還能夠支持這麽久,當真是令人敬佩啊。”

在一旁聽得姚達的感歎聲,王宗石似乎是若有所悟,再轉過頭望向城外,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彭友義軍,突然用力捶了一下牆,喝道:“先生說的沒錯,現在因為官兵的限製,弄得我們各地義軍都無法從遠處買糧,導致各路義軍紛紛缺糧,這龍泉軍首領彭友定是因為缺糧,才會想著用此招來引誘我軍出擊,好盡快解決此戰。哼哼,如此看來,這場仗的主動權就在我們這邊。隻要我們拖著彭友義軍,這彭友義軍必定會因為缺糧而自敗。從現在開始,某家就死守這武功山城頭了。某家倒要看看,龍泉軍首領彭友這個老小子還能支持多久。”

在一旁的姚達聽得王宗石的怒吼,卻是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嘴角微微勾起,轉頭再度望向了城外,那已經退入了彭友義軍軍營內的大軍,寒光在眸中不停的流轉,似乎是已經定下了什麽想法。

既然被信王趙榛給派到這武功山來,姚達自然就不會隻出工不出力,好歹得幫著王宗石把這武功山給守住。看著姚達的表情,王宗石不知道為何,總是覺得對方是一個比自己還厲害的家夥。雖然,對方不會武功。

而在城外的彭友義軍軍營內,彭友義軍統帥龍泉軍首領彭友此刻正在怒火衝天的發脾氣呢。在大帳內,一張矮凳唰地一聲就飛了出來,緊接著,傳出了龍泉軍首領彭友的咆哮聲:“可惡!為什麽不出城來與我們一戰!”

麵對龍泉軍首領彭友的憤怒,身為龍泉軍首領彭友手下第一謀臣的梁文濤也隻能是硬著頭皮上前勸道:“主公莫急。想來肯定是武功山城內有高人相助,識破了此計。主公不若派人把埋伏在樹林內的軍隊召回吧。”

“哼。”龍泉軍首領彭友狠狠地瞪了梁文濤一眼,最後大手一揮,讓手下的親兵去傳令去了,而他卻是瞪著梁文濤就是吼道:“梁文濤,你不是說用上此計,敵軍定能中計出城迎戰的嗎?為什麽你的這個計策會失敗?還白白犧牲了不少士兵。浪費了一天的時間。”

龍泉軍首領彭友這一通嗬斥下來,梁文濤也隻能是苦苦接著,他當然不會相信龍泉軍首領彭友會真的心疼那些士兵的性命,恐怕也隻是心中不痛快,找個理由來訓斥自己罷了。況且梁文濤之前沒有料想到,這武功山城內竟然也有能識破自己計謀之人。看來那武功山的守將的確是不俗啊。

訓斥了梁文濤一通之後,發•泄完怒火的龍泉軍首領彭友的心裏總算是舒服多了,哼著粗氣,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梁文濤見了,這才是上前對龍泉軍首領彭友抱拳說道:“主公,此計不成,可見武功山城內有高人在,我軍就應當徐徐圖之,以免落入對方的圈套當中。”

“徐徐圖之?”龍泉軍首領彭友猛地一抬頭,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梁文濤,剛剛消下去的氣又湧了上來,怒喝道:“你竟然還讓我徐徐圖之?你可知道我軍中的軍糧還有多少?再徐徐圖之,大軍還不等攻下武功山城,沒了吃的,大夥就得全部潰散。”龍泉軍首領彭友最後一句話幾乎是指著梁文濤的鼻子在罵了,可見龍泉軍首領彭友生氣到了什麽程度。

“主公息怒。”梁文濤看到主公又發怒了,連忙勸解龍泉軍首領彭友。梁文濤忙說道:“主公息怒,主公就不要再生氣了,何必為此氣壞身子呢?我們再想辦法,來人啊!快備茶。”

不得不說,這梁文濤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很不錯的,至少在龍泉軍首領彭友的眼裏,對梁文濤的火氣少了很多。經梁文濤這麽一勸,龍泉軍首領彭友心中的怒氣也是消了不少,瞪了一眼梁文濤,沒有在說什麽。

“主公。”見到龍泉軍首領彭友如此焦急的模樣,梁文濤的眼珠子一轉,卻是想出了一個辦法,說道:“主公所慮,乃是這大軍的軍糧得不到解決。屬下都是有一計,可以暫緩大軍的軍糧之危。”

“哦?梁文濤。你有何計?可速速道來。”聽得梁文濤這麽一說,龍泉軍首領彭友的眼珠子頓時瞪得老大,連忙走到梁文濤的麵前,一把抓住了梁文濤的胳膊。龍泉軍首領彭友那也是上馬殺敵的一員武夫將領,那梁文濤不過是個瘦弱的文人,哪裏吃得住龍泉軍首領彭友的這麽一抓,差點沒有疼得叫出聲來。

可最終梁文濤還是強忍住從胳膊傳來的痛楚,擠出了一臉笑容對著龍泉軍首領彭友說道:“主公所慮,不過是軍糧不足而已。如今正值深秋,正是糧食收獲之際,武功山乃是武功山糧倉,這武功山城外到處都是武功山平民所種的糧食。主公何不遣大軍將這些糧食給搶奪而來為大軍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