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土何行這裏到敵軍方陣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遠了,雖然看到對麵軍隊眾多,但是根本就看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麽來路。土何行緊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這麽多的人馬,也不知道是哪方的勢力!”

此刻土令山也已經是悄悄來到了土何行的身邊,抬頭望了過去,卻是滿臉驚訝地說道:“我的天!竟然有這麽多人!”這下土令山卻是為自己感到慶幸,幸好土何行沒有聽自己的那個餿主意,以對方的兵力,他要是真的帶著這八千人馬衝上去,隻怕隻有吃敗仗的份!土令山有些後怕地拍了拍心口,轉頭對土何行問道:“二公子,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土何行一擺手,說道:“不要急!對方的人數要比我們多!所以硬拚肯定是我們吃虧!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等到對方渡河的時候發動攻擊!”

土何行雖然以前沒有打過仗,但畢竟是自幼接受土家琴棋書畫、文武雙全的教育,就算沒練過什麽武藝,這行軍打仗的諸多事宜也是了然於胸。況且土何行本身也是才智出眾,自然不會做出那種紙上談兵之舉。

土令山雖然算不上什麽出色的戰將,但以前也曾統領東山軍寨兵馬與前來圍剿的官兵廝殺戰鬥,也算是打過幾次仗,知道土何行所作出的這個指示是現今最穩妥的辦法,當然不會提出什麽異議。

隨著土何行的命令一級級地傳了下去,整整八千名土家兵馬便是齊齊地趴在了山坡上,連大氣也不敢喘,那些趴在最頂端的將士們,一個個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遠處敵軍的變化,生怕錯過了什麽。

很快,一個時辰就這麽過去了,可是河對岸的那支軍隊,竟然還隻是在河岸上列隊,就是不見他們有準備渡河的樣子。

等了半天,對麵的軍隊竟然開始伐木運石、安營紮寨了起來。這下可是讓山坡上的將士們有些難熬了,土令山按耐不住對著土何行問道:“二公子,怎麽敵人竟然準備紮營了?該不會是看破了我們的行蹤吧?”

土何行的眉頭一挑,土令山的話可是正好說中了他最擔心的事!敵軍一直沒有動靜,就這麽在河岸呆著,難道真的是看出了有人埋伏在這裏?低頭思索了片刻,土何行還是搖頭說道:“不對!我看對方應該還沒有看破我們的計策!要是早知有我們在這裏伏擊的話,那敵軍應該是早就撤走了,不會就這麽一直守在河岸!我看一定是對方的統帥太過謹慎,想要試探我們罷了!我們切不可上當!哼!不就是比耐心嗎?我們跟他耗上了!”

雖然心裏對二公子有些不以為然,但是土令山也知道土何行所說的沒錯,況且現在敵軍的人數要占優勢,明擺著是不可能硬拚了,土令山隻能是強忍著心中的急躁,繼續趴在原地等著。

其實何止是土令山心中急躁,土何行心裏也是同樣的著急,河對岸的那支敵軍就像是一塊香噴噴的肉食,就這麽擺在土何行的麵前,聞著是香氣撲鼻,可偏偏就是不肯讓他咬上一口!讓土何行也隻能是眼饞著,卻又碰不到,這種滋味可真是難熬啊!

土何行和土令山帶著土家兵馬在那山坡上等得著急,隻是殊不知,在河對岸那些方陣當中,暫時統領全軍的吉倩倩卻是悠哉悠哉地吃著水果,享受得很!

遙遙望著遠處河對岸,吉倩倩嘿嘿一笑,那臉上盡是狡黠,這個計策就是吉倩倩獻給單宏飛將軍的計中計!先是以書信的方式讓土家以為他們會借著白魚莊守軍的名義偷襲武功山靈水鎮,可實際上吉倩倩卻是早早地讓單宏飛將軍帶著一小部分騎兵兵馬以最快的速度渡過了沅水。等到土家兄弟以為識破了吉倩倩的計策,派出兵馬埋伏的時候,吉倩倩這才裝模作樣地帶著兵馬來到敵軍伏擊之地,目的,自然就是為了拖住這隻伏擊的兵馬!

當然,這樣做肯定是有風險的,倘若土家兄弟沒有上當,抑或隻是派出了少部分的兵馬來伏擊,而武功山靈水鎮還留有大部分的兵馬,那單宏飛將軍率領那不足千人的突襲軍,隻能是去送死了!所以說,吉倩倩給單宏飛將軍出的這個計策,其實就是一個賭局,賭土家兄弟會上當!賭土家兄弟會自作聰明派出全部兵馬來伏擊他們!不過照現在看來,雖然是女流之輩,但是非常智慧的吉倩倩這次是賭贏了!

從之前所派出的斥候就探明了,這次土家從武功山靈水鎮所派出的大軍至少不會低於七千人!雖然不知道土家具體有多少人馬,但相信這些人馬已經是傾盡武功山靈水鎮的全部力量了!那麽單宏飛將軍這次突襲武功山靈水鎮,憑借著他的勇猛,加上靈水鎮城牆不算太高大,而且突然襲擊打敵人個措手不及,所以應該是能夠得手!

隻要奪取了武功山靈水鎮,吉倩倩這裏再拖住這支伏擊的兵馬,等到單宏飛將軍趕回來之後,就可一舉將這支兵馬給消滅,那麽這次奪取武功山靈水鎮的任務,就可以算是圓滿完成了!

而吉倩倩作為火器工匠大師兼任官員的子女,她所習的,也有兵家學術,而在兵家學術當中,經過了一年的曆練,吉倩倩此時最為擅長的,便是從信王趙榛身上學習以及結合自己的領悟所使用的軍事詭詐的手段。在一場戰爭中,成功地使用詭道計謀,很可能會扭轉整個戰局的勝負,所以,吉倩倩憑借女流之身依然得到信王趙榛的賞識。

不過相比於計謀的精通,在其他方麵,吉倩倩就明顯要弱很多了。兵家最為基本的布陣、指揮,對於吉倩倩來說,都是極為頭疼的事情。

所以,雖然現在吉倩倩所掌握的兵馬明顯要多於對方,而且還是以無心算有心,可吉倩倩卻是沒有絲毫要和對方開戰的意思。反倒是就這麽讓將士們虛張聲勢,九千餘人卻是裝出了上萬人的動靜,隻求把對方給唬住即可。

看著吉倩倩在那裏悠然自在地吃這當地的水果,單宏飛將軍臨走前留下來的那員副將哭笑不得地看著吉倩倩,卻是不知道該怎麽做。看了一眼河對岸那山坡上若隱若現的敵軍,若不是先前早就探知有伏兵,還真的看不出來,那裏竟然潛伏了足足八千餘人!副將上前對著吉倩倩抱拳說道:“吉參軍!接下來我們應該如何?”

吉倩倩抿了一口酒,似乎極為享受地閉上了眼睛,回味著酒在口中所帶來的那股醇香,隨即睜開眼睛說道:“什麽如何啊?現在就暫時這麽著吧!把軍陣都列起來,軍寨紮好,伐木造木筏,每隔一段時間就做出要渡河的樣子,免得敵軍等得不耐煩跑了。”說完,吉倩倩又吃了一個火眼,再次閉上了眼睛享受起來。

副將苦笑了起來,作為一名將領,副將自然是想帶著兵馬直接衝殺過去,那多痛快啊!可是單宏飛將軍臨走時可是交代過,一切都聽從吉倩倩的吩咐。

而且,這名副將也知道,這個長相俊美的一副公子哥模樣地吉倩倩可是主公身邊的大紅人,他一個小小的副將,哪裏敢冒犯吉倩倩?既然吉倩倩都這麽說了,那是鐵定不會主動開戰了,無奈之下,副將也隻有按照吉倩倩的命令去執行了,心裏卻是盼望著單宏飛將軍早日到來,好讓兄弟們也可以開戰過過癮啊!

見到副將下去了,吉倩倩這才慢慢睜開眼睛,那副將心裏所想他又豈會不知。其實吉倩倩又何嚐不想早日結束這場戰鬥,隻是這臨陣指揮實在不是吉倩倩所長,別到時候出了什麽岔子,把這難得的好局麵給弄砸了。

轉眼間,又是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此刻天色也已經開始慢慢變黑。抬頭看看天色,那副將再次走到吉倩倩的身邊,對著吉倩倩抱拳說道:“吉參軍,這馬上就要入夜了,我們該怎麽做?”

“啊?哦!”吉倩倩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看天,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點頭說道:“哎呀!已經這麽晚了!嗯,好!傳我的軍令!全軍就地安營紮寨!”

“啊?”本來聽到吉倩倩說出要下達軍令,那副將還有些激動,以為吉倩倩終於要開始行動了,沒想到最後一句竟然是讓全軍安營紮寨,那副將不由得一愣,可最後也隻得是滿臉無奈地抱拳喝道:“屬下遵命!”

隨著副將將吉倩倩的軍令傳了下去,已經站了好半天的將士們也終於可以歇口氣了,紛紛開始忙碌起來。

他們這一忙碌不要緊,可是把在河對岸觀察的土何行和土令山等的焦躁不安了起來,他們琢磨不出對方到底是在耍什麽花招,是不是發現了他們了。本來挺簡單的一件事,要麽過河,要麽撤軍,無論敵軍是那種選擇,土何行都可以做出應對之策。可現在對方偏偏就是駐紮在河岸不動,這不上不下的,讓土何行卻是根本無從著力。

見到土何行不回答,土令山停頓了片刻,有些猶豫地說道:“二公子,不若我們也回營地去吧?”

“不行!”土何行再次否決了土令山的建議,甚至還有些煩躁地瞪了土令山一眼!緊皺眉頭,他望向河對岸漸漸成型的營地說道:“我們隻能是守在這裏,絕對不能動!若是我們也去休息,敵軍卻是趁機渡河,那該怎麽辦?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這次伏擊的計劃就等於是功敗垂成,隻能是回武功山靈水鎮據城死守了!”

“呃。”被土何行說得是啞口無言,土令山也是不由得老臉一紅,顯然被比自己小一輪的土何行這樣說教,讓土令山有些拉不下麵子。但土何行畢竟是土家嫡係,是自己的主子,土令山也不敢對土何行說什麽,隻能是點頭稱是。

不過土何行左右看了看將士,這樣在山坡上守了兩個多時辰,將士們也是疲憊不堪了,這樣下去,沒等到敵軍,自己這邊卻是全都要累垮了。當即土何行便是傳令,讓將士們就地安歇,餓了就喝水吃幹糧,就是不能生火做飯,要不然這生火的炊煙就直接暴露了他們的行蹤!

雖然不能回到營地好好休息,但至少不用像之前那般警備了,土何行這一聲令下,那些將士們一個個都是如釋重負,全都累得躺在了地上。雖然這段時間沒有打仗,但像剛剛那樣全神貫注地戒備,時間一長,那可是比打仗還要耗費體力。

趁著這個當口,土何行和土令山也是下了山坡,好好休息。當然,他們的待遇可是和那些大頭兵不同,將士們渴了餓了,喝的是涼水,吃的是硬邦邦的幹糧。而土何行和土令山他們喝的是美酒,吃的卻是美味的肉脯。

猛地灌了一口酒之後,土令山長舒了一口氣,卻是將胸中的鬱悶散去了不少,喝道:“真他娘的憋屈!二公子,末將也算是和官兵以及其他匪軍都打了不少仗了,可像今天這麽憋屈的仗,末將還是第一次碰上!這樣進不得退不得,還真是讓人憋得難過啊!二公子,我們還要在這裏等多久啊?”

土何行撕了一小片肉脯,放到嘴裏細嚼慢咽。正吃這,他聽得土令山的這一番話,便瞪了他一眼,說道:“敵軍耗多久,我們就等多久!反正我們的糧草充足!你別拿你以前打的那些官兵以及匪軍和眼前這支敵軍相提並論!光是從他們製定的偷襲我們的白魚莊得計策就可以看得出來,這支兵馬的統帥可不是那種隻知道橫衝直撞的莽夫!”

被土何行這麽一頓嗬斥,土令山不由得縮了縮腦袋,顯然土何行口中的“莽夫”也包括他在內。對土何行,土令山連生氣的勇氣都沒有,悶聲說道:“二公子,難道我們就要這樣一直等下去嗎?”

“等!為什麽不等!”土何行也是喝了一口酒,臉上浮現出一絲陰狠,喝道:“我就不相信了!在這武功山周圍,還有比我們土家糧草更充足的勢力!不就是對耗嗎?我們土家耗得起!”

土何行同樣很自傲,他在世家那種優越的環境下成長所養成的一種從骨子裏的傲氣,讓他有時候顯得很獨斷,容不下別人的意見。

土何行都這麽說了,土令山哪裏還能多嘴,隻能是按照土何行的命令去做了。不過好在河對岸的石門軍軍也沒有讓他們等多久,等到了第二天的時候,石門軍軍終於開始行動了,至於原因嘛,也很簡單,單宏飛將軍趕回來了!

從武功山靈水鎮到這個河邊,如果要繞過土家軍埋伏的地點,至少也要半天的時間,可是單宏飛硬是在三個時辰之內就趕到了。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都是騎兵的原因。

及時趕到的單宏飛將軍,見到大軍竟然沒有和敵人打起來,就這麽隔著條河幹瞪眼,在放心之餘,也是滿心疑惑。吉倩倩當然不會承認自己不擅臨場指揮了,給出的解釋就是自己懶得去費腦筋。對於吉倩倩的這種不是解釋的解釋,單宏飛將軍也隻能是落個哭笑不得。

不過,他知道吉倩倩是女兒身,和信王趙榛有些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所以也沒有多說石門。單宏飛已經回來了,那衝鋒陷陣就有人選了。當然,吉倩倩和單宏飛不可能就這麽硬衝過河,那樣打就算是打贏了,也會損失很大。所以,吉倩倩眼珠子一轉,又是給單宏飛將軍支了個招。

“二公子!將軍!你們看!敵軍撤了!”負責監視敵軍動向的士兵朝著山坡下的土何行和土令山喊了起來。

一聽到士兵的呼喊聲,土何行和土令山都是一驚,慌忙爬上山坡,往河對岸一看,果然,在河對岸呆了一天一夜的那支神秘軍隊,此刻正在拆除營帳,而那些已經收拾妥當的兵馬,卻並沒有準備渡河,而是往東麵走去。土何行見了,在吃驚之餘,眼中還閃過了一絲失望之色,看來敵人早就知道我們的軍隊在這裏了。

土令山見到敵軍就這麽撤了,有些急了,慌忙對土何行喊道:“二公子!二公子!敵人要跑了!我們追吧?總不能就這麽讓他們給跑了啊!”

“愚蠢!”土何行直接橫了土令山一眼,喝罵道:“現在追過去,過河的時候被敵人半渡攻擊,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動動你的腦子!”土何行可是一點也不給土令山麵子,直接就這麽嗬斥過去。

“等等!二公子!敵軍又好像回來了!”正在土令山一臉尷尬的時候,身邊的士兵又是指著對岸大叫了起來。隻見在河對岸的兵馬剛剛離開了一會兒,又跑回來了,重新開始駐守在原來的營地位置上,開始列陣。

“該死!他們到底在耍什麽花樣!”土何行這次還真的是被敵人這來來回回的動作給弄糊塗了,甚至有一種被對方給耍了一道的感覺,當即便是有些惱怒地揮了揮手。

土令山這次則是很識趣地閉口不說話,老老實實地呆在一旁,就等著土何行自己做出決定。土何行抬起頭,緊咬著牙哼道:“好!要玩是不是!本公子今天就和你們玩到底!傳我的軍令!全軍出擊!就這麽守在河岸!我倒要看看,他們敢不敢過河!”

“啊?”土令山被土何行的這個命令給嚇呆了,忙是上前勸道:“二公子息怒啊!大公子所布置的計劃不是要伏擊對方嗎?況且現在敵軍的兵馬要比我們多,硬拚我們可不是對手啊!”

“伏擊?”土何行冷冷一笑,指著河對岸的敵軍軍陣喝道:“你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嗎?敵軍早就知道我們在這裏埋伏了!又怎麽會輕易上當?他們所打的目的,就是要耗盡我們的糧草!好得很!要比糧草儲備,我們土家又怎麽會怕?傳我的軍令!出擊!既然要耗!那我就跟他們正大光明的來耗!快去準備,我們列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