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將和王雲兩人剛剛走到山穀口,在看到信王趙榛的那一瞬間,那雙有些失神的眼睛卻是突然一亮,緊接著,兩人便是一個大跨步跑到了信王趙榛麵前,二話不說就跪了下去。他們這一跪,倒是讓信王趙榛有些措手不及,本以為自己沒有實現對他們的承諾,說不定還會惹得他們翻臉的,卻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這樣,當即便是連忙上前扶住二人,說道:“起來!快起來!你們這是幹什麽!有話好好說嘛!起來!”

可惜,不管信王趙榛怎麽說,兩人卻是執意要往下跪,隻見劉正將和王雲這一跪下去,便是聲淚俱下,劉正將抹著眼淚喝道:“大人!請求大人為我等兄弟報仇!”

聽得劉正將的話,信王趙榛臉色一黯,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悲傷。雖然早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但從劉正將口中得到了確認,心裏還是不怎麽舒服,畢竟那也是五萬條性命啊!信王趙榛對著劉正將和王雲問道:“果然,都,死了嗎?”

王雲一聽這問話,那是越發觸動到了傷心處,直接就趴在了地上痛哭,一邊痛哭一邊嚎道:“五萬啊!五萬名兄弟啊!裏麵有我的好兄弟、好下屬,還有同族的親人!這群劊子手!這群屠夫!整個山穀裏麵全都是我們那些兄弟們的屍首!簡直就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啊!英宣狗賊,我等與你之仇不共戴天!”

雖然沒有能夠親眼看到那場景,但是從王雲的形容中,信王趙榛和謝小鬼能夠在自己的腦海中想象到這個場麵。謝小鬼的臉上也是不由得露出憤慨的表情,如果是兩軍交手,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將對手擊殺,謝小鬼作為一名軍人,倒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畢竟是成王敗寇嘛!可問題是,對方是一群手無寸鐵,根本無力反擊的俘虜,而英宣軍卻是全副武裝的正規軍,這樣的情況下全部屠殺,簡直太殘暴了。

信王趙榛長長地歎了口氣,早就知道英宣此人凶殘,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就已經凶殘到了這個程度。信王趙榛低頭對劉正將和王雲說道:“唉!沒有想到我還是來晚了一步!我沒有實現對你們的承諾!你們也不用歸降於我了,你們,走吧!天南地北任你們去,隻是千萬別再去為腐朽的趙構朝廷賣命了!”

信王趙榛倒真的是有些後悔,若是當時沒有前往府邸解圍的話,說不定還來得及從英宣之前帶走並且救下那些官兵俘虜。可是,萬一英宣腦子一熱,將馬雲瑞殺了的話,也是個死局。信王趙榛不由得心裏惱火,這個英宣看來還真的不是什麽好的合作人選。

而聽完信王趙榛的話之後,劉正將和王雲兩人卻是沒有依言站起身,而是同時對著信王趙榛連著磕了三個響頭,連頭皮都給磕破了。

磕完頭之後,劉正將抱拳喝道:“大人!我們兩人剛剛已經在兄弟們的屍首前發了毒誓!今生一定要為他們報仇!殺了英宣狗賊!隻是我們畢竟都是待罪之身,又身無長物,要是單靠我們,恐怕窮其一生也別想成功!我倆也知道,大人不是尋常人,將來必定不是池中之物!所以,我們希望能夠依托在大人帳下!將來靠大人實現我們的願望!望大人一定要成全!”說完,劉正將和王雲又是開始不停地朝著信王趙榛磕頭,而且這一磕就不停下來。

“別!別!先停下來!先停下來!”聽得兩人腦門敲在地麵上咚咚作響,信王趙榛可是一陣陣的心驚,這可是人腦袋,又不是鐵錘!信王趙榛連忙上前攔住二人,要再讓兩人繼續這麽磕下去的話,隻怕自己苦心想收服的兩人都會磕成白癡了!

“隻要大人肯答應!我們就停下了!若是大人不肯答應!我們兄弟倆就一直這麽磕下去!”王雲滿臉嚴肅地說道,額頭上一片殷紅,還有兩道血痕正順著腦門留下來。旁邊的劉正將也是差不多的模樣,兩人此刻正滿臉期待地看著信王趙榛,等待著信王趙榛的回答。

信王趙榛頓時猶豫了起來,和英宣那個盟友直接對著幹?那不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英宣那是什麽人!可是一方反王!

“好!”信王趙榛咬了咬牙,反正自己來到這裏,不就是為了在趙構的地盤上闖個天翻地覆的嘛!英宣又怎麽樣!惹起火來,老子照樣滅了他!信王趙榛想通了這一點,滿臉堅定地喝道:“我答應你們!不過你們也要答應我!這件事先不能急!英宣現在算是我們的盟友!現在我們不能輕舉妄動!要不然,不但不能報仇,反倒是讓趙構的南宋官兵漁翁得力,把我們自己給搭進去!”

見到信王趙榛答應了,劉正將和王雲兩人大喜,連忙又是對信王趙榛磕了幾個頭,這才站起身,對著信王趙榛抱拳行禮,異口同聲地喝道:“多謝主公!”

聽得兩人的稱呼,信王趙榛不由得苦笑起來,雖然這稱呼是信王趙榛等待已久的,但是為了這個稱呼,信王趙榛可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了。

而在一旁的謝小鬼卻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劉正將和王雲,又看了看信王趙榛,雖然很想和他們兩人那樣喊信王趙榛主公,可是張了張嘴,卻始終是喊不出口。信王趙榛見了不由得啞然一笑,當即信王趙榛便是拍了拍謝小鬼的肩膀,笑著說道:“沒關係!你還是像平常的時候那樣稱呼我大人就可以了!”

“喏!大人!”謝小鬼當即便是學著劉正將和王雲兩人一樣,朝著信王趙榛抱拳一拜,喝道。這一聲大人,謝小鬼卻是喊得極為順口,沒有絲毫猶豫。

“嗯!好!”信王趙榛看著眼前的這三人點點頭,隨後,他對劉正將和王雲兩人說道:“你們兩人的身份比較特殊,特別是現在石門城內又是這種混亂的局麵,所以我看你們暫且不要和我回石門城內!在石門以北,有座銀礦山寨!你們且先到那裏去!到那裏暫時掌管那裏的軍務,以後隨時等我的消息!”

如何安排劉正將和王雲,其實在這之前,信王趙榛就已經想好了。隻不過一開始的打算,是讓劉正將和王雲帶著救出來的官兵俘虜前往銀礦。現在俘虜都被英宣給殺光了,現在也隻有暫時讓劉正將和王雲兩個人獨自到銀礦山寨主持軍務去了。至於這兩人將來的用處,信王趙榛卻還要好好斟酌一番。

對於信王趙榛的安排,劉正將和王雲當然沒有異議,當即,信王趙榛給了他們兩人令牌,便立刻打發他們上路。劉正將和王雲離開之後,又隻剩下了信王趙榛和謝小鬼兩人,兩人也不再耽誤,掉頭便是往石門城方向走去。

這一路上,信王趙榛都在好好考慮著下一步計劃,而謝小鬼則是像一名堅定不移的護衛,亦步亦趨地守護在信王趙榛的左右。

可以說,英宣的突然搗亂,完全打亂了信王趙榛下一步的計劃,現在信王趙榛手頭上沒有多少兵馬,。而石門城的三萬多守軍和壯丁卻是在和官兵的大戰中消磨得幹淨,若是等著重新招募士兵,然後重新訓練,恐怕至少也要三個月的時間,而現在招募出來的軍隊,也隻是一群新兵蛋`子,根本派不上大用場!

不過,信王趙榛手下的這剩餘的七千多人,就算都是見過血的老兵了,戰鬥力算是比較強的了。其實練兵主要還是依靠戰爭,通過戰爭和死亡練出來的兵,才是真正的精銳之士。

而馬雲瑞與牛瑞東的軍隊兵馬其實也不差,但是信王趙榛認為他們還有其他用處,不能讓他們在石門城裏。所以,信王趙榛與蠻人族聯係了一下,蠻人族礙於聖女的麵子,便讓他們去蠻人族首領魯奎那裏暫時屯兵。

至於三萬餘人所需要的糧食,信王趙榛將灃州灃陽糧倉弄到的糧食送過去一部分,足夠他們幾個月使用了。

從山穀一直走到石門城,對於以後的事情,信王趙榛這一路上都沒有想出什麽好辦法來,無奈之下,也隻有讓謝小鬼先回去了。

而他自己則是轉身往單宏飛家中走去,現在單宏飛是信王趙榛封賞的石門主將,他需要和單宏飛商量一下以後的事情。

到了單宏飛將軍家中,此時單宏飛的兒子卻是正好蹦蹦跳跳地從大門內跑出來,一看到信王趙榛立馬就是眼睛一亮,笑著喊道:“趙叔叔!你來了!吃了飯嗎?”

被對方這麽一提,信王趙榛微微一笑,此時的信王趙榛根本就沒有把心思放在吃飯這件事上,便是苦笑著點頭,對單宏飛的兒子單山嶽說道:“山嶽!你和你爹娘已經吃過飯了麽?”

單宏飛的兒子單山嶽卻是皺了皺鼻子,說道:“爹爹還沒有回家,娘也不肯先吃飯,倒是讓我先吃了個飽!家裏還有不少飯菜呢!趙叔叔要吃就自己去廚房吃吧!”

聽得單宏飛的兒子單山嶽的話,信王趙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麽晚了,單宏飛怎麽還沒有回來?難不成府邸那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掉?想到這裏,信王趙榛也顧不上吃飯了,轉身便是朝著府邸趕去。雖然對那英宣沒有什麽好感,但英宣現在畢竟是盟軍首領的身份,若是真的在石門城出了什麽事,信王趙榛這個石門匪首,恐怕藥在眾位起義首領麵前都抬不起頭來了!

而且,名聲尚且是小事,畢竟信王趙榛這個石門匪首趙燕是假的。最重要的事情是,英宣與石門合作如果出了什麽事情的話,以後可就完蛋了,沒有任何義軍敢與石門軍合作了。

所以,對於這件事信王趙榛可不敢怠慢,快步趕到府邸來看看情況。可是等到信王趙榛趕到府邸之後,卻是發現原本下午的時候,還是圍了個水泄不通,現在卻是空蕩蕩的一片,隻有幾名府邸的守兵留在門口站崗。

這不是已經解決了嗎?那單宏飛將軍跑到哪去了?信王趙榛滿腦子疑惑,上前問那幾名站崗的士兵道:“你們可曾看到單宏飛將軍了?”

那幾名士兵對著信王趙榛行了個禮,隨即回答道:“回大人的話!單宏飛將軍今天天黑之前就已經走了!我們也不知道單宏飛將軍去了哪裏!”

點了點頭,信王趙榛轉身便是走了,現在石門城的守軍已經是不成編製了,無論是城外的軍營,還是城內的校場,都沒有半個人。現在所有的人馬都在城內的軍營裏麵,在花中龍、崔虎、王之義等人的管理下訓練。而現在的單宏飛將軍也不可能去那裏。忽然,信王趙榛想起下午自己讓單宏飛向英宣示好,單宏飛一臉臭屁樣子的事情了。此時,他隱約猜到單宏飛將軍的去處,當即便是抬腿往城東走去。

沒走多久,便是看到一座三層樓的酒樓。雖然剛剛經曆過戰亂,但官兵攻入城內的時間也不過才一個多時辰,所以石門城內的大部分居民都沒有收到損失。官兵一退,城內的百姓又像平常一樣生活了,這間酒樓算得上是城內最好的一間酒樓了,雖然已經是晚上的這個時間了,街道內人都很少了,但酒樓內人來人往,依舊好不熱鬧!

剛剛進了酒樓,就有小二上前招呼,一看到信王趙榛,那小二也是大喜,喊道:“哎呀!這不是趙大人嘛!快請進!快請進!”

信王趙榛可是石門城首領,加上他的好多利民政策的施行,並且擊退了官兵的攻打,他現在已經成為了整個石門城百姓心目中的英雄,自然是會受到大家的歡迎。不僅是這個店小二,整個酒樓內的百姓,見到信王趙榛,全都是起身向信王趙榛行禮問好,信王趙榛也不好端架子,也都一一回禮。打完招呼之後,信王趙榛這才轉身對小二問道:“單宏飛將軍可在這裏?”

“單宏飛將軍?在!他在呢!今天天還沒黑的時候,單宏飛將軍就來了,現在正在二樓的雅間喝酒呢!”單宏飛將軍雖然不酗酒,但平時就是好這一口,這小二也是認得單宏飛的,所以信王趙榛一問,小二馬上便回答了出來。

果然是在這裏喝悶酒呢!信王趙榛苦笑了起來,對著小二說道:“我自己去找單宏飛將軍吧!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對於石門最大的酒樓,信王趙榛自然來過很多次,對於這酒樓的布局也是很清楚的,當即信王趙榛便是打發小二去忙了,自己則是徑直上了二樓,去了平時單宏飛所在的雅間。

一推開門,信王趙榛就看到單宏飛一個人坐在桌子旁,手中抱著一個大酒壇,正在沒命地往自己的嘴裏灌。看著單宏飛將軍的整個臉都被飛濺出來的酒水給打濕了,信王趙榛無奈地苦笑了起來,這個家夥,現在成了將軍了,依然還和原來一樣,喜歡喝兩口。

雖然知道對方喜歡喝酒,但信王趙榛也知道,這樣猛灌酒水,對身體也是很不好的,信王趙榛也不能眼看著單宏飛就這麽糟蹋自己的身體。當即,信王趙榛便是上前對著單宏飛說道:“單將軍!好了!別喝了!單將軍!”

“呼!”單宏飛將軍將酒壇放下,長長地呼了口氣,而就站在單宏飛將軍麵前的洛陽卻是明顯聞到了一股酒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左右看了看,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倒下了十多個酒壇子,可見單宏飛將軍今天還真的是喝了不少。雖然這個年代的酒水酒精度數大多都不高,但喝多了也會醉啊!

單宏飛將軍瞥了瞥那雙醉眼,看著信王趙榛,卻是咧嘴一笑,笑嗬嗬地說道:“原來是主公啊!來得正好!快來和我喝上一杯!喝上一杯!”說著,便要彎腰去拿酒壇子,可這彎腰的動作太大,卻是一下沒有保持住平衡,整個人就往前麵栽了過去。也虧得信王趙榛眼疾手快,連忙伸手把他扶住,要不然,單宏飛將軍非得直接摔到地上去不可。

“單將軍!你喝醉了!”信王趙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根本就不敢去聞單宏飛將軍身上的那股撲鼻而來的酒臭味,說道:“嫂子還在家裏等著你吃飯呢!走!我們回家!”

“醉?醉什麽醉!這才哪到哪啊!”單宏飛將軍胳膊一掄,一把就把信王趙榛給箍住,拉到酒桌旁,硬是要信王趙榛陪著自己喝酒。信王趙榛也知道,對於已經喝醉了的人,是沒有道理可以講的,無奈之下,也隻有舍命陪君子了。

所幸的是,單宏飛將軍的酒品還算是不錯,喝醉了酒就是話多一些,一直拉著信王趙榛東扯西扯的,而信王趙榛也因此知道單宏飛將軍如此糾結的緣由。

原來下午的時候,馬雲瑞被釋放之後,他帶著那些鬧騰的將士們撤了回去,按照信王趙榛的軍令離開了石門。

馬雲瑞被釋放之後,他帶著那些鬧騰的將士們按照信王趙榛的軍令離開了石門。而就在這個時候,得知馬雲瑞走了的英宣,不僅要走了糧食,還又來到石門府邸好是吵鬧了一番。

本來以眾將的打算是要給他一個教訓的,但是因為信王趙榛的囑咐,單宏飛隻能忍氣吞聲的陪著笑臉多給了些糧食和衣物才將人給打發走。

雖然心裏憋屈,但是又不能找英宣算賬,他一時間覺得自己這個將軍當得是一點氣勢和男人味道都沒有,才會如此鬱結,獨自一個人跑到這裏喝悶酒。

信王趙榛聽得單宏飛將軍說起了英宣,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答應劉正將和王雲的事情,當即便是問道:“單將軍!單將軍!那英宣現在可是回了軍營?”

單宏飛將軍當然不會想到信王趙榛有什麽的念頭,此刻還是迷迷糊糊的,聽得信王趙榛問起英宣,當即便是有些不耐煩地喝道:“您提那廝作甚?他帶兵離開,說要打敗張浚滅了趙構。哼!就他那點本事也敢誇此大口,簡直是不知死活!照我看,他那那數萬將士全都要毀在這小子手上!”

聽得英宣竟然就這麽跑了,信王趙榛當然有些失望,不過想想也是應該如此。這英宣擊潰了被自己脫乏力的官兵,可是自認為自己很了不起了,很厲害了,此時怎麽可能會放棄這麽個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