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對方的話,張浚點了點頭,劉正將所說的那個橫木、滾木他也看到了,卻是用數根圓木橫豎交錯捆綁在一起,搭在城頭上。橫的圓木從城頭往外伸出,正好擋住了官兵從雲梯爬上城頭的道路,而豎的圓木則是護在城頭上,使得石門軍兵既可以從圓木中間的縫隙朝外刺殺,又可以擋住官兵士兵的攻擊。

原本前幾日官兵的攻勢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再堅持下去的話,石門城必定可以被拿下。可是這橫木、滾木一放出來,加上石門軍的加緊抵抗,卻是再次將官兵的劣勢給補充了起來,官兵一時間也沒有什麽應對的手段。

張浚點頭說道:“這一點本帥也知道,可是如果不攻下城頭,我軍又該如何拿下石門城?你該不會建議本帥放棄攻打石門城吧?”

劉正將深吸了口氣,停頓了片刻,說道:“張大人!末將也知道,拿下石門城是我軍的必要目標,絕對不可能放棄!末將的意思是,就算是不從城頭攻擊,也不見得就真的無法攻破石門城!”

聽得劉正將這麽一說,張浚先是一愣,不過很快就明白了劉正將的意思,當即便是眼睛一亮,盯著劉正將緩緩的說道:“你的意思是,你有其他攻破石門城的辦法?快!快快說出來!”這石門城的問題困擾著張浚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之所以耐著性子讓這個品級低微的將領來說自己的見解,就是感覺對方既然來了,肯定是有石門對策的。果然,聽到對方真有辦法,城府極深的張浚也不禁麵色一變。

劉正將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當即便是對張浚說道:“張大人!末將這段時間在石門城外巡視的時候,卻是發現這石門城的土質並非很影或是石層,所以末將的意思是,若是我們從軍營中偷偷挖出一個地道,直通到石門城內,然後遣精兵入城,必然攻克石門!那石門軍所依仗的,不過是石門城的城牆而已,沒有了這個優勢,石門軍如何是我們官兵的對手!拿下石門城,易如反掌!”

相對於城外官兵軍營內的愁雲慘淡,在城頭上的官兵氣色可是要好得多了。雖然士兵臉上還是少不了疲憊之色,但一個個卻還是精神抖擻,有說有笑。

站在城牆邊上的單宏飛與花中龍等草莽將軍都中氣十足地說笑著,似乎絲毫沒有將數十萬敵人放在眼裏。此時苗玉鳳女將軍也對信王趙榛笑著說道:“大人的這個方法真是不錯!您弄得這個玩意雖然簡單,但是比普通的滾木還管用!”說著,苗玉鳳伸手拍了拍架在城牆上的橫木、滾木,她絲毫不在意上麵所沾染的血漬。

信王趙榛笑了笑,心裏卻是鬆了口氣,開始的時候,他們可是被官兵給逼得喘不過氣來。沒有想到自己使用吉倩倩留下來地火藥所製造的那場火,雖然燒掉了對方大部分的精銳部隊,卻是狠狠地刺激到了那些官兵。

在這幾天的攻擊當中,那些官兵可是玩命地攻擊,好幾次都差點攻破了城頭。至於先前的火攻招數,信王趙榛卻是不敢再用了,一來對方已經有了警覺,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二來,城內的火藥也沒有多少了,信王趙榛還得留著應對其他特殊情況呢。

為了防禦好城牆,信王趙榛絞盡腦汁的用了好多新玩意。還別說,這些防禦的玩意還真的管用,不僅擋住了官兵的衝擊,而且還不影響自己一方軍隊的攻擊,當真是一舉兩得!

其實石門城沒有被攻下來,是因為張浚手下的官兵缺乏攻城器械,從頭到尾,就是靠著雲梯搭上城牆發動衝鋒,至於什麽衝車、井欄之類的攻城器械卻是很少。因為資金的短缺和貪·腐情況非常嚴重,導致他們根本就沒有那麽多的軍資,造不出來那些攻城器具來。

雖然現在石門城暫時是安全了,不過信王趙榛卻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因為他也知道,官兵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肯定還會有其他的招數來攻城。隻是現在城頭上這種氣氛很不錯,信王趙榛也不會傻到這個時候來煞風景,當即便是笑著對眾位將軍說道:“大家一定提高警惕,用好我們的武器,讓那些官兵一個都別想爬上我們的城頭!”

信王趙榛的這句話卻是特意加大的聲音,他的豪言壯語立刻就被城頭上的官兵們聽到了,紛紛是大聲附和。

在這些官兵當中,既有原來江湖幫派子弟組成的軍隊,也有之前的士兵。不過在經曆了這兩天的浴血奮戰之後,這些匪軍改編的士兵們也是漸漸成長為合格的軍人,別的不說,但是他們身上那股子肅殺之氣,就和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沒什麽兩樣了。

激勵了一番守軍士兵的士氣之後,信王趙榛與王之義、崔虎、龐正、苗玉鳳、花中龍、單宏飛、吉雲天等人相視而笑,卻是慢慢走到了城頭的角落。

察看到周圍沒有人之後,眾位將領們臉上的笑容這才慢慢消退,其中王之義沉聲說道:“殿下,現在軍中的士氣總算是可以再撐一段時間了。您看接下來怎麽辦?”

單宏飛雖然平時有些衝動,但畢竟也是江湖魁首,甚至當初還心中算計信王趙榛,他怎麽可能是那種沒腦子的人?其他將領們也同樣不簡單,剛剛那一番對話是信王趙榛和眾位將領們商量過的,是他們先前和信王趙榛商量好了的一場戲,目的就是為了提升城頭上士兵的士氣。

經過了這幾天的苦戰,雖然沒有戰敗,但士兵們在體力和精神上都下降了不少,如果不提升一下士氣,恐怕士兵們麵對數十萬敵兵,心裏上也都會吃不消的。

信王趙榛歎了口氣,說道:“現在還不好說,城外的官兵絕對不會因為進攻受阻就放棄拿下石門城!接下來他們肯定會想出其他的辦法來對石門城發動攻擊,我們必須要小心防範才是!”

眾位將軍已經是對信王趙榛的本事深信不疑,當即便紛紛點頭表示讚同。而單宏飛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城頭上那些正在抓緊時間休息的士兵,說道:“現在已經過去將近三天了!也不知道吳玠將軍的大軍什麽時候才能來?”

聽得單宏飛將軍的話,信王趙榛卻是不由得苦笑起來,吳玠的大軍其實是很快就出動了,隻是為了輿論走向有利於自己,為了掌握大義,信王趙榛讓他們又回去了。

之所以自己獨立麵對官兵,信王趙榛是想將來有助於自己蠶食趙構的控製地區,現在他自己必須要不借用自己的信王軍編製,而獨自建立一個勢力。所以他根本不能動用吳玠的軍隊。

接下來由楊幺所率領的大軍應該能給兵力不足地官兵的一個迎頭痛擊了。可是不知道一直要等到什麽時候,石門這邊的戰局才會有所轉機。可問題是,張浚他會容許自己等到那個時候嗎?

當然,這些事情信王趙榛是不會就這麽直接告訴眾位將軍的,而且低頭沉思了片刻,婉轉地說道:“暫時吳玠的大軍恐怕沒有這麽快趕來!而且,他們首要的目標,那也應該是更靠近軍營附近的保靜州的官兵。根據情報,在保靜州的官兵可不比我們這裏少,那裏距離吳玠的軍營更近,為了保護後方的安危,我們的大軍首先一定是會去攻打保靜州的官兵的!”

信王趙榛這番說法倒也是合情合理,崔虎、龐正、苗玉鳳、花中龍、單宏飛、吉雲天等人自然也隻有長長地歎了口氣,照信王趙榛這麽說的話,這吳玠的大軍暫時是指望不上了,眼下還是要靠他們自己來抵擋城外那數十萬官兵賊軍。這裏麵,隻有王之義眼珠轉動不語,他其實是知道信王趙榛的意思與實際情況的,他是信王趙榛的心腹,自然也不可能泄密。

“將軍!將軍!官兵又來了!”一把驚呼聲響起,信王趙榛和崔虎、龐正、苗玉鳳、花中龍、單宏飛、吉雲天、王之義等將軍連忙轉身朝著城外望去,果然,隻見城外官兵的軍營營門大開,官兵的軍隊在幾名官兵將領的帶領下,如潮水般飛快地朝著石門城衝了過來。

信王趙榛和崔虎、龐正、苗玉鳳、花中龍、單宏飛、吉雲天、王之義等將軍立馬快步趕到了城頭,單宏飛將軍舉起手中的大盤刀,怒喝道:“全軍列陣!準備迎敵!”同時,信王趙榛也是跟著舉起了長槍高聲呼喝,眾軍隊立刻響應信王趙榛和單宏飛將軍的將令。

也虧得之前信王趙榛和單宏飛、花中龍、苗玉鳳等將軍的那場戲沒有白做,此刻城頭上守軍的士氣高漲,在各位將軍和信王趙榛的呼喝聲中,守軍士兵紛紛站直了身子,衝到了城頭第一線,隨時準備作戰。

經過了這兩天的廝殺,城頭上的守軍已經銳減到兩萬一千多人,不過剩下的這些士兵,一個個都是經過了戰鬥洗禮的精銳,加上現在士氣高漲,氣勢絲毫不落於城外那數十萬官兵。

這次官兵的攻擊似乎和之前並沒有什麽兩樣,對於城頭上的橫木、滾木,官兵們除了用雲梯、樓台與衝車以及弓箭攻城之外,顯然沒有很好的應對措施。

在官兵士兵不要命的衝擊下,倒是損壞了幾個橫木、滾木,不過早有準備的信王趙榛立馬便是讓人從後麵抬出了備用的橫木、滾木放上去,那些木頭上麵還有常常的鐵刺,一滾刺中一大片敵人。

官兵的一次衝鋒,最多也隻能同時從樓台上殺上來數十名官兵士兵,但是官兵們剛上了城頭,就立刻全都見了閻王。這些官兵士兵轉眼就被諸位將軍和信王趙榛給斬殺了。

抹掉了飛濺在臉上的血漬,信王趙榛看著城外的官兵不由得緊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這次官兵的攻擊有些異樣,但又說不出問題出在哪裏。單宏飛將軍一刀將一名試圖爬上橫木、滾木的官兵砍翻之後,轉頭對愣在那裏的信王趙榛喊道:“大人!你在發什麽愣啊?”

“呃!”信王趙榛這才緩過神來,當即也隻有按捺住心中的忐忑,專心殺敵。雖然有橫木、滾木的幫助,可以大大地減緩官兵的攻擊,但並不代表信王趙榛他們就可以輕鬆坐守住城頭。

信王挺起長槍,準確無誤地從橫木、滾木的縫隙間刺中那些爬上橫木、滾木的官兵士兵,看著對方那臨死前充滿絕望的目光,絲毫不以為動的信王趙榛毫不猶豫地抽出槍頭,帶出幾道血箭,一個轉身再次刺出長槍殺敵。

這場戰鬥足足持續了有一個多時辰,很快,隨著官兵軍陣後麵傳來的鼓聲,官兵的攻勢轉眼間便是消退了,那密密麻麻的官兵士兵頓時便是朝著城外退了出去,隻留下滿地的屍首。

“呸!真他娘的倒黴!”吐了口帶著血絲的唾沫,單宏飛將軍狠狠地看著城外退去的官兵,一臉不甘。剛剛一個不小心,單宏飛將軍竟然中了一名官兵士兵的一刀,那刀直接砍中了單宏飛將軍的頭盔側麵。幸虧那官兵士兵手中的刀隻是一把生鏽的樸刀,而且又是隔著橫木、滾木揮出的,雖然砍在了頭盔上,卻是沒有讓單宏飛受傷。

隻是單宏飛被這一刀的衝擊力給撞破了頭部而已。當然那名官兵士兵的下場,便是被單宏飛將軍的大刀給砍成了兩段血肉橫飛的屍體。

信王趙榛卻是趴在城頭上,緊緊盯著退去的官兵的軍陣,臉上卻沒有絲毫因為擊退了官兵的攻擊而高興地模樣。單宏飛將軍在旁邊罵罵咧咧地嘮叨了幾句之後,也是發現了信王趙榛的不對勁,忙是上前問道:“大人,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

信王趙榛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單宏飛,猶豫再三,還是問道:“單宏飛將軍!你看今天這次官兵的攻擊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單宏飛將軍不由得一愣,隨即卻是搖頭說道:“這我還真沒有看出來?怎麽?殿下您是不是看出了什麽問題?”由於他的聲音小,並且看到四下沒什麽人,所以直接叫殿下,一般他都是叫大人的。

信王趙榛苦笑一聲,他若是看出來了,也就不會這麽苦惱了。不過現在想這麽多,卻也是想不出個頭緒,隻能是暫且放下心中的不安。當即便是深吸了口氣,說道:“可能是我的錯覺吧!好了!單宏飛將軍!我們打掃戰場吧!”

雖然信王趙榛暫且按下心中的不安,但是接下來的幾天,信王趙榛心中的不安感卻是越來越強烈。剛剛擊退了一波官兵的攻擊,信王趙榛卻是麵色陰沉地看著退回軍營的官兵,一聲不吭,倒是把左右的將領們給弄得糊塗了起來。

看到這種情況,與信王趙榛最親近的王之義也是看不下去了,忙是把信王趙榛給拉到了一邊,問道:“殿下,你這幾天怎麽了?怎麽老是板著個一張臉?現在將士們都被你弄得有些人心惶惶了!”

信王趙榛卻是依舊苦著臉說道:“王之義啊,這幾天下來,我越來越覺得這官兵有陰謀!可偏偏就是想不明白,這種感覺讓人沒著沒落的,太被動了!”

王之義聽了他的花,倒是不怎麽在意,笑了笑說道:“大人啊!要我看,,就算是那官兵有什麽陰謀,我們隻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偏偏您卻要在這裏傷腦筋!”

對於王之義的花,信王趙榛也隻有苦笑相迎,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對王之義解釋。因為有他的存在,這石門城並沒有遭受到官兵的攻陷,王之義對於官兵的印象除了人數眾多之外,卻並不認為官兵有多厲害,所以才會對信王趙榛的擔心如此不屑。

不過王之義與其他極為將軍不擔心,並不代表信王趙榛不擔心,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卻是已經開始下山了,信王趙榛隻能是說道:“可能是我這段時間沒休息好的緣故吧!諸位將軍!我先下城頭,到城內走走,就當是休息一下吧!”

對於信王趙榛的這個解釋,圍攏過來的眾位將軍也沒有多在意,各自拱手說道:“請大人早點休息!有我們在,絕對出不了什麽問題!”

點了點頭,信王趙榛知道官兵這幾天並沒有進行夜戰,所以城頭交給自己手下的這些將軍們倒也沒有多大的關係。況且單宏飛這段時間也算是老實了不少,就算是沒有自己的勸阻,他也沒有說過出城迎戰。他當即便是對著眾位將軍抱拳轉身就下了城頭。

下了城頭之後,信王趙榛卻沒有按照諸位將軍的囑咐直接回家休息,而是一個人提著長槍在城內閑逛了起來。這幾天的時間,信王趙榛幾乎全是在城頭的死人堆中度過了,整天看到的是鮮紅的血色,聞到的是刺鼻的腥味,現在在城內聞到這新鮮的空氣,整個人都舒服得感覺全身都舒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