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趙榛幾個起落,已經衝入了敵人群中。放下弓弩走出森林的戰士們的眼中,自己那年輕的首領——信王千歲,仿佛是化作一道遊移不定的黑光。他向前時,如同一條隨風搖曳的飛燕。隻是眨眼的一瞬間就已切入充當誘餌的‘官宦商賈隊伍’與山賊軍戰士之間。

少數山賊軍這才反應過來轉身想要攔截這個突如其來的強大敵人,但他們才剛剛舉起手中的武器,但信王趙榛已經像是鬼魅一樣繞過刀光劍影,逼近了戰場中央一名山賊戰士的頭目。

那個山賊戰士頭目極為警覺,他抖了抖手中的武器下意識地轉過手。手中的大刀呼一聲向信王趙榛揮了過來,但這一手在信王趙榛眼中慢得可以,後者一停避開大刀,一把抓冰冷的刀背,整個人隨著對方的力道高高飛起,然後鬆開手,人在半空中翻轉一圈穩穩落下。

此時,他正好落在那個山賊戰士頭目寬廣厚實的肩膀上。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江湖劍俠客、幫眾弟子們才一眨眼睛,就看到信王趙榛半跪在山賊戰士寬闊的肩膀上,從容不迫地用雙手將長劍刺入對方的咽喉之中。

一抹血箭噴射而出。信王趙榛拔出長劍,那名山賊戰士頭目發出一聲低沉的哀嚎,他高大的身體晃了晃,然後轟然倒下。戰場之上,一時寂靜。

看到這一幕的江湖劍俠客、幫眾弟子們組成的戰士,那一刻似乎被鼓舞了,一個個都下意識的停下來,胸膛裏呼吸的口氣似乎都帶著某種血腥、燥熱而又有一絲寫著傳奇色彩的味道。

然而指揮他們的人雖然同樣目光在那個年輕的身影上,但他們卻不能忘記此時此刻的環境。

花中龍向前一步,正好切斷了自己身邊的部下與信王趙榛之間的視線。他大刀向前一劃,沉聲命令道:“速度列隊,向前,不要讓對方上岸,殺!”

但這位荊湖北路各路幫派的大首領回過頭,在他眼中山賊軍這一刻已經重新恢複了秩序。

這些來自於北方的山賊,仿佛是可以通過某種樹葉的信號互相聯係,在不過區區十幾個山賊軍頭目的指揮之下,這些在此前的箭雨中還亂作一團的戰士,在江湖劍俠客、幫眾弟子們組成的戰士踏出森林的這一刻,就已經集結起來,並且他們似乎準備再一次向前了。

前後不超過半刻鍾。

花中龍這才意識到信王趙榛阻止他們直接發動衝鋒是一件多麽明智的決定,要是他們發動衝鋒了,可能還沒到河灘邊就要麵對重新整好隊的山賊軍,然而恐怕到時候就是他們不占優勢了。在沒有有力的指揮係統的情況下,他們恐怕一時無法重新整隊。

要想在失去了有利隊形的情況下,與比自己強得多的對手作戰,勝算會有多大,花中龍不用想也明白。

他側過頭,看到的是戰場中央與另一側維持著整個隊伍秩序的單宏飛與苗玉鳳同樣心有餘悸的目光。

“那個信王趙榛如果是真的的話,那就說明他果然是名不虛傳。”花中龍想:“沒有想到皇族趙家也有這樣優秀的後裔,那些家夥與一般的士紳豪族相比也好不到那裏去啊。”

但他的思緒回到戰場上,還是感到不太看好這次的交鋒。雖然信王趙榛的判斷一再正確,可眼前這些山賊軍也愈發讓人感到難以戰勝起來。縱使是列隊在河灘上以逸待勞,但麵對無論是戰鬥力、組織性還是個人實力都遠勝於他們的敵人,他實在無法相信他們能擋下那怕是第一輪衝鋒。

他舉起手,第一排的戰士們在推進中‘嘩啦’一聲放下大盾,後排是臨時充當長矛手的戰士與劍手,專業的弓手與弩手正在重新上箭矢,可此前一輪箭雨除了混亂之外也隻造成了寥寥戰果,現在能有多大作用實在很難說,無非是心理上的安慰罷了。

果然,一波箭雨之後倒下的山賊軍竟然不超過二十人。山賊軍戰士保持著散兵線隊形涉水而來,嘩嘩的聲音像是逼近的死亡進行曲。

麵對不畏懼死亡,強悍的匪軍。這一刻不隻是花中龍,他明顯地從自己手下的臉上看到了退縮與猶豫不決的表情。

山賊軍跑上了河灘,兩方的距離還有步不到三十步,弓弩手射出了第三輪箭雨,花中龍清楚地看到那些無力的箭矢打在山賊戰士頭目厚實的鐵甲上,被彈,對穿鐵甲的頭目們幾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苗玉鳳咬咬牙站到了自己手下最前麵,他想自己雖然實力不濟,但至少可以減輕山賊軍對自己部下的衝擊。那些把她稱之為大寨主的人,也被他視作兄弟姐妹的人。

她第一次感到有些後悔,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效忠對象。她回過頭去看著那個信王趙榛所在的方向,此刻信王趙榛正好放倒了第二個山賊戰士頭目,但卻未曾看這邊一眼。苗玉鳳忍不住想對方是不是也和其他權貴一樣並不在意他們的死活。

敵人距離隻有十步了。單宏飛幾乎可以看清對麵那些山賊軍臉上的毛孔,他滿頭是汗,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下一刻,兩支軍隊,或者兩方人馬都稱不上是軍隊。總之,江湖幫派戰士與山賊軍撞在了一起。但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因為那一刻,戰場上突然發出十幾聲巨大的轟隆聲。“轟轟隆……!”幾乎所有的人都被劇烈的爆炸轟鳴聲震的失去了聽覺。

每個人都如此感到。

當江湖劍俠客、幫眾弟子們發現山賊軍重重地撞在他們舉起的盾牌上時,沒有聽到一丁點的聲音發生,巨大的轟鳴聲將其它一切聲音都掩蓋居住了,突如其來地爆炸將無數的山賊軍戰士掀起,飛出去……。

所有人都是一呆。

苗玉鳳回過頭,他醒目的長發在人群之中猛地一甩,在這個女首領的目光中,另一邊的戰場上信王趙榛正朝著這邊放下手。

那一刻,六十個火藥彈精準地覆蓋了整個戰場第一線。

山賊軍立刻陷入了無邊的慌亂之中,巨大的爆炸讓眾人失去了對於聲音的判斷力。就像當一個人在瞬間失去了對於周圍世界的一切感知力時,一個個都蒙了。

爆炸騰起了幾十朵火浪,好多站位在隊伍中央的山賊們,他們所守護的山賊將領也被炸成了碎肉。

沒有山賊首領的指揮,麵對強大火藥武器巨大的威力,他們的第一反應要麽是亂跑,要麽是抱頭蹲下。山賊們想不到,剛上了岸邊就會遇到如此可怕的火器。

因為海灘上的山賊,突然受到巨大規模的未知火器的突襲。造成了山賊軍的混亂,慌亂、驚恐、奇異的感覺迅速在山賊軍中蔓延開來。

前排的山賊軍與後排的山賊軍撞在一起,或者被自己人推擠衝撞,他們慌亂地四處亂竄,要麽與自己人撞成一團。在這場混亂中,有不少戰士開始繼續撕打,但大多數劍手戰士們卻騰出手來,他們在短暫的一怔之後立刻發現,勝利似乎已經近在咫尺了。

原來如此,所有人心中這一刻都隻閃過這樣一個想法。

而信王趙榛正將手中用光了子彈的火槍隨手放進了腰上的槍袋子裏。年輕的信王看了這邊一眼,似乎對於戰鬥的結果早有預料。

那是信王趙榛用火彈特製的火藥地雷彈。用發熱的子彈射中火藥引線,直接連鎖引爆。

“原來如此。”看到那個年輕的信王臉上的神色,花中龍恍然大悟。

“這些敵人竟被如此的擊潰了。”單宏飛在一邊淡淡應道。

這個長發的中年首領緊盯著一線戰鬥的情況,他在第一時間下令更換了旗幟。代表進攻的紅色旗此刻在戰場上高高飄揚,前方的戰士們一個個的耳朵“嗡嗡”直響,劇烈的爆炸讓他們也深受影響。不過,不需要聽到命令,他們隻要看到這麵醒目的旗幟就明白下一刻該怎麽做了。

戰士們一麵丟掉手中的大盾,然後從下麵抽出武器,一刻之前他們還是防守者,但現在攻守易位。就像是一股無形的防禦轉進攻的波動掃過戰場,江湖劍俠客、幫眾弟子們組成的軍隊開始反攻。

群龍無首、軍心渙散、鬥誌全無,像盤散沙一樣的山賊軍,根本無力阻擋組織有序的戰士們地進攻。雖然他們的戰鬥力過人,但心無鬥誌時,以前再厲害也是枉然。何況在一片混亂之中,他們心中更有一種恐慌的本能,致使他們一受到攻擊就開始慌亂地後退。

因此山賊軍的第一線在混亂之中開始崩潰,然而後方督戰的山賊軍頭目們也因為沒有統一的指揮而無法有效的發動進攻,一樣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而且,巨大的爆炸導致他們的感知聽力受到影響。爆炸範圍就像是一個黑洞,吞噬了一切聲音的回饋。

所有山賊都在一瞬間被擊潰了,一線上的近千山賊軍的後退,進而引發了整個山賊軍軍隊的動搖。那些山賊軍縱使是退出了灰塵飛揚的爆炸影響範圍,但周圍成千的山賊地奔逃,讓他們根本無心停留下來,起先隻是山賊軍,然而發現大勢已去的山賊軍頭目們也開始掉頭,然後是山賊戰士,最後這場逃竄演變成了一場潰敗。

但事實上真正的戰況並不是那麽一麵倒。

在江湖劍俠客、幫眾弟子們組成的軍隊第一輪攻擊之下,倒下的山賊軍還不超過二百人,他們的屍體稀稀拉拉地躺在河灘上,任由河水浸透衝刷。不過此刻山賊軍們已經無心回頭清點自己的傷亡了,他們心中的恐懼,讓他們草木皆兵地向河灘另一頭尖叫著發足狂奔,沒有什麽隊形,也沒有什麽組織,就像是一盤散沙一般互相推擠著前進。

不少山賊軍都被自己的同族踐踏嗆水致死,留下了一河灘的屍體。

而戰士們改變了隊形,在苗玉鳳的指揮下他們很老練地分成三個突擊,開始趕著逃跑的山賊軍前進。雖然隻是草草的訓練過,但這樣趕鴨子的戰鬥方式大多數人都很容易的去做到,雖然他們幾乎都不相信這一切真就這麽發生了,一個照麵戰場上的對比就徹底改變。

就像是信王趙榛所說的,這僅僅是一場熱身的戰鬥。

而另一邊,在森林邊緣。

剩下的二百多山賊軍此刻正被崔虎的騎兵包圓。在三個山賊戰士頭目盡數為信王趙榛所擊殺的情況下,山賊軍們不得不在麵對數名高手的情況下,同時還要對抗近乎一倍數量的騎兵,戰鬥的結果一目了然。

信王趙榛已經不用去看戰果了,手提血淋淋的劍,他回過頭,正好看到江湖劍俠客、幫眾弟子們保持著均速追著那些潰散的山賊軍殺過了河。

信王趙榛輕哼一聲,心想這些家夥至今還是抱著謹慎的心態,看來是對銀礦裏剩下的幾百山賊軍任然顧忌不已。

他估算了一下雙方追擊和逃跑的速度,按照這個速度這樣下去那些山賊軍肯定會逃進銀礦中,這讓他皺了皺眉頭。

雖然看起來這些山賊軍一個個狼狽不堪,但事實上之前的戰鬥根本沒有傷筋動骨,山賊軍的傷亡加起來連四分之一都不到,如果讓他們逃回去了那這場仗可真是白打了。

但所幸,當他的目光投向河對岸更遠處的森林時,在那裏,他終於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長發馬尾的美少女,騎著白色的戰馬,在樹林之中風馳電掣地前進時像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那正是馬月英。

事實上不隻是信王趙榛,單宏飛、苗玉鳳與花中龍都在這一刻發現了對岸的變化,他們這才發現那個一直沒有出現過的馬月英,不知什麽時候從什麽地方繞過了河。少女騎在一匹白色的戰駒上,一人一騎,帶領著十幾名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了銀色盔甲的信王軍特戰隊戰士們,開始衝鋒了。

隊伍當前的馬月英單手持長戟,帶著長戟利刃上一條長長的閃光從森林之中殺了出來。

顯而易見的,他的目標是銀礦山賊的寨子。

但在那之前,她與十幾名特戰隊騎兵戰士攔在了山賊軍大軍潰逃的路線上。

同為女人的苗玉鳳一呆,不知道為什麽她看到那個單槍匹馬的,僅僅帶著十幾騎兵,便敢攔在上千山賊軍麵前的馬月英,心中竟微微一緊。那可是一千多山賊軍,包括其中還有奪路而逃的山賊戰士頭目,求生的本能很可能會激發這些山賊的凶性。

縱使是武功高強的高手,也未必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全身而退,更何況萬一逼迫對方掉頭,那麽之前的勝利就可以說是功虧一簣了。

不過馬月英一動不動,仿佛沒有什麽敵人一樣。

下一刻,她與特戰隊騎兵們身後的森林中,出現了更多的戰士。那些戰士都是信王趙榛暗中布置的軍隊,是信王趙榛的一步暗棋。他們都是信王趙榛的侍衛,以及那些小幫派的精銳戰士所組成的一支奇兵。

苗玉鳳一窒。特戰隊與那些戰士們隨即開始發動了攻擊,他們在信王趙榛的一個手勢的指揮下,開始有計劃地逼迫那些山賊軍轉向。特戰隊戰士們每人都提著一把連環弩,一道道箭矢帶著銳利的箭頭射出,每一道寒光閃過,就有一個山賊軍戰士撲倒在地上。

那些箭矢高強的攻擊力讓山賊軍根本無從抵擋,就是那些山賊頭目們的鐵甲,也無法阻擋特戰隊戰士們穿透力十分強悍的連環弩。

但是山賊他們很快就發現,位於隊伍右側似乎最不容易被攻擊到。

於是接下來的一切就變得順其自然了,當特戰隊戰士與提著普通弓箭的戰士與侍衛們再次一輪攻擊完畢之後,早已心驚膽戰的山賊軍們隻能尖叫著從另一個方向逃竄入森林之中。

馬月英紋絲不動地站在這些山賊軍麵前,卻沒有一個人敢於攻擊他,隻能從她一邊乖乖繞開,仿佛水流經過礁石一般流入另一側。

但馬月英也不攻擊,她等到最後一隻山賊軍的背影消失在森林裏,然後回頭看了從後麵趕上來的幫眾戰士們一眼,這才扯起韁繩,讓坐下的戰駒停下來橫過身子。

她那認真的眸子裏,映入銀礦內的山賊軍們慌慌忙忙地關上外圍修築在木柵欄之上的大門的一幕,馬月英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好強的神色,然後少女舉起戰戟,向前一揮。

“轟!”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都看到隨著少女強悍的戰鬥力地揮動戰戟,銀礦的大門被長長的戰戟高高地挑起,然後猛然的一揮動,那巨大的木門在半空之中散架。

“真是麻煩。”吉倩倩看著一幕皺著眉頭抱怨道:“她把大門打破了,一會我們還得找人重新修好。真是的,也不好好考慮一下。”

吉倩倩在戰鬥快要結束的時候就從林子裏走了出來,之前的戰鬥幾乎沒有對她造成什麽影響,或者說這位工匠大師家的小姐事實上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