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位信王軍銀色盔甲的騎士回過頭,眾人的瞳孔之中映襯出敵人的騎兵們越來越近的身影。但他們一個個都舉起自己的長槍,大街之上兩者之間的距離卻反而像是一刻之間遠遠地拉開。

那是一種空間與時間上的錯覺,強大的氣勢和力量有若實質在空氣之中凝固。

“殺!”信王軍特戰隊戰士們拉下冰冷的金屬麵罩,聲音變得甕聲甕氣。

但他們衝鋒向前,每個人每一匹馬都化作一道銀光,這十幾道光直刺入敵人的騎兵集群之中,莫統領的騎兵們的攻勢立時一滯。

一號帶領著騎兵們的氣勢完全爆發,迅速刺殺著所有的敵人,一往無前。強悍戰士的力量在一瞬間仿佛刀鋒一樣向四麵八方掃去。

刹那之間,人仰馬翻。莫統領的騎兵們平時欺負老百姓可是手段一流,但是當他們真正遇到這個世界上最精銳的戰士的時候,一個個立刻被打得哭爹叫娘,紛紛躲避逃亡,頓時被衝破了陣型。

三個頭目,苗玉鳳、花中龍、單宏飛以及其他江湖劍手幫派弟子們,無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此強悍軍隊的力量在這窮鄉僻壤之地,平日裏見著一個也是不易,沒想到此刻一出現就是十幾個。

他難道真的是信王千歲麽?三人這一刻不由得慶幸,還好沒有沒有站錯隊。因為相比起來。雖然莫統領一紙通緝就能讓他們亡命天涯,但信王趙榛此刻展現出來的實力卻是切切實實可以將他們一一就地格殺。信王趙榛的信王軍地實力,與武功高強與一方豪強的莫統領之間已經有了一道天塹鴻溝。

單宏飛看到這一幕時,這位長發的中年人咬了咬牙,精悍的眸子裏幹脆閃過一絲決然。他拔出長劍,將手向前一揮喊道:“眾兄弟們,為了逝去的劉公子,殺呀!”

“殺呀!”一片應和之聲,這位中年大俠身後的戰士們紛紛向前。信王趙榛看著這些人一個接著一個越過自己,加入到前方的戰鬥之中,那些騎兵如此受挫之後,現在開始僵持在街道上。

但這隻是其中一處,信王趙榛相信莫統領的手下正在源源不斷地趕來。

對方會想要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回頭看了這位長發的中年人一眼。

“大人,兩湖江湖門派的盟主在這裏與你並肩作戰。”單宏飛目視前方,用低沉的聲音答道:“希望你能帶領我們走出困境!”

信王趙榛曬然,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他能看出這家夥的不甘,也是,他幾乎是依靠強行逼迫的方式將他們逼上了這樣一條路,對方怎麽會甘心。

不過既然他已經選擇了走上這條絕境之路,就必須一步步走下去,他當然會依仗這些各門各派的戰士們,但卻不是受製於對方。

這才是這盤棋的第一手,搏殺才剛剛開始而已。他舉起劍,劍尖遙遙指向黑暗之中的石門城莫統領的鎮守使府邸。

“單宏飛先生?”信王趙榛說道。“什麽?”長發的中年人一楞。

“到達那裏,我們再談下一步如何,你我都是一個目的,說得再多,也是毫無意義。”信王趙榛一字一頓,淡淡地說道。

單宏飛一怔。“你真要殺他,信王千歲?”他感到有些嘴巴裏有些幹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潤了潤喉嚨後說道:“莫統領可是大宋的統領,又是朝廷二品大員莫大人的兒子,而且還是張浚張大人的親信。我認為我們給他一個教訓就……夠了罷……”

信王趙榛看了他一眼。他搖了搖頭,心想大宋的等級製度之森嚴,縱使是單宏飛這麽老練、狡猾的門派盟主頭子,在這樣的事情上也會忍不住犯天真。

“不是我要殺他,單宏飛盟主。”信王趙榛微微一笑道:“而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況且,人是我殺的,你跟隨我就是了。憑借我的身份,就是張浚來了——我也殺得!”

長發的中年人呆了,他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

而在後麵的女寨主苗玉鳳那魅惑的眼睛裏看著這一幕,她回過頭看著一邊的荊湖北路各路幫派大團長花中龍,饒有興趣地說道:“單宏飛那家夥,這一次是鐵了心要跟著幹下去,真是少見。”

“哼,”高大的男人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屑地看著那邊道:“狡猾的狐狸而已。”

戰鬥仍在持續。莫統領的援軍似乎正在從四麵八方趕來,街道遠處漸漸再次響起了隆隆的馬蹄聲。

苗玉鳳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她馬上指著高大的男人說道:“花中龍,你留在這裏。我上去支援那位趙大人,至於西門,就交給你和你的人好了——!”

“為什麽是我留守?”花中龍一愣,皺皺眉頭道:“荊湖北路各路幫派的戰鬥力可不比你們任意一個弱。”

女寨主微微一笑道:“怎麽,你要和我一個弱女子人搶?花中龍,我可聽說你以前是一個書生秀才出身?書生士子不是應當禮讓嗎?”沒有想到,這個名字花哨而且長得一副黑金剛臉麵的家夥,盡然還是一個秀才。

高大的男人微微一哼,回過頭不再理會她。他將雙手巨斧一撐,插入地麵,卡擦一聲脆響,花中龍抬起頭,目光掃過每一個荊湖北路各路幫派成員以及在場其他人頭頂,然後他甕聲甕氣地命令道:“破曉之前,不得放一個金人入城。有敢於退縮一步的人,小心我捏爆他的卵蛋——”說完,他舉起右手拳頭。

片刻,回應他的是一片高高舉起的武器,無聲無息——

“真看不出來這個粗魯的家夥是秀才出身,不是靠偷看或者賄賂考上的吧!”得勝的笑意在苗玉鳳臉上綻放開來,她抿嘴一笑,但麵色卻迅速肅然下來。當她回過身時,嬌豔的臉上已經冰冷一片。

女寨主看著自己的人,向右平伸出手喝道:“我侄女的死,不能白死。我的人,隨我來——殺敵!”她的聲音冷冽得像是帶著寒意的刀鋒。

花中龍默默地回頭看了這位長發的女寨主一眼,書生的禮讓可不是讓婦孺去參與戰鬥,但這一次他卻沒有選擇拒絕,因為他知道苗玉鳳唯一的親人侄女就是死在今天早上的屠殺之中。

而為了自己人馬的存留,他們每一個人都選擇了沉默。縱使是心中燃燒著複仇的怒火,但還是選擇了轉過身,不去麵對這黑暗的世界。那個信王趙榛將他們逼迫到這一步,但又何嚐也不是代表著他們心中的選擇,讓他們可以直接的,正視麵這一切。

直麵自己的本心,以及這熊熊的怒火和自己的尊嚴以及仇恨。花中龍回過頭看著無邊無際的夜幕,莫名地歎了一口氣。

即將破曉,但莫統領的幾百騎兵並不能阻擋信王趙榛前進的步伐,而莫統領出動了他手中最後的依仗——重弩手。這些重弩手很快在騎兵的後方,進入了阻擋敵人進攻的序列。這些身穿輕型魚鱗甲的弩手,是莫統領私自擴編的精銳部隊之中的核心組成部分,他們在口令聲中,兩個人高高抬起四臂弩,兩人絞開沉重的弓弦,將粗粗的長矢就位。

然後在軍官的一聲令下,飛箭如雨。

黑色的箭雨鋪天蓋地而來,衝在最前麵的劍客、幫眾們立刻齊刷刷地倒下了一排。長發的中年領隊一劍掃斷射向自己的弩矢,他看到自己手下人的大量傷亡,麵色陰沉得咬牙切齒。

不過弩矢飛及信王趙榛身邊,信王趙榛一隻手護住白月,右手一劃,長劍帶起的一道道閃電讓這些鐵頭長矢仿佛是經曆了一場風暴,紛紛倒飛回去打在牆上。

他劍向前一壓,一號帶著特戰隊們已經充了上去,一號一馬當先立刻奔馳殺上。

城內守軍好不容易組織起的第二道防線立刻變得岌岌可危,他們可以依仗的是戰鬥力高強的騎士。但可惜,他們發現的對手還不僅僅是騎兵中的強者那麽簡單。

而是一群真正的,可以和最強金兵鐵甲重騎兵擊敗的信王軍特戰隊的騎士。

在多出九個世紀戰鬥技巧的訓練地信王趙榛的訓練之下,信王軍特戰隊隊長一號與她的戰士們,對於戰鬥的敏銳已經遠超常人。他們就像是一陣微風避開敵人騎兵手中的長槍,而他們已經一槍將敵人掃下了戰馬。

一刹那。那些身披輕甲,但肩負重弩行動不變的弩手們就發現,他們自己要麵對的是一親可怕的戰鬥力很強的騎士。而他們之間,再無一丁點阻礙。

一號單手將槍一挺,一條生命洞火焰被閻王收走了,他黑色的眸子裏一片冰冷。信王軍特戰隊騎士們衝入了守軍弩手們的陣型,所有弩受們在死傷慘重中迅速潰敗。

莫統領麵色僵硬地站在露台上,看著星星點點的火把在黑暗之中匯聚向那一點。自從聽到那個該死的信王又再一次殺回來後,他就感到又悔又怕,悔的是當初下午為什麽沒有聽從心腹的建議強行將對方留下來,而是瞻前顧後,錯失良機。

但除了悔之外,他更多的是怕。雖然明明知道金國軍隊的將軍們就在城中,也明知道那些金人絕不會容許一起合作的他死在這裏。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本能地感到一種恐懼攫住了自己的心。

那信王的威名,就像是一柄利劍高懸,頭頂也能感受到那一絲絲的涼意。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臉頰上的傷口,雖然麵上強作鎮定,但心中卻是一片冷意。他始終想起信王趙榛看自己的那冰冷的眼神,與冷冷丟下的一句話。

隻是沒想到這個來日,還隻是才過了一天。

莫統領回過頭。他身後默默地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神秘人,後者一襲黑色鎖子甲,全身上下籠罩在一件長長的黑色鬥篷之下。而又麵帶一具黑沉沉的哭麵金屬麵具,隻剩下下麵一對黑色的眸子。

他尖銳的金屬護手裏,抓著一柄巨大的彎刀,扛在肩頭,始終麵色平靜地看著遠處。

如果信王趙榛在這裏,就會注意到此人身上繪著的銀色狼頭。

在金國軍隊諸多將領之中,隻有一個人擁有這樣一個徽記。

金軍狼騎將軍崔猛。金國軍隊的四勇騎兵將領之一。

不過他早在第一次侵宋戰爭之前就已經身居高位,現在他是兀術的手下。

關於他的傳說,在過去金宋大戰時間裏之中有很多,不過很多人最關心的大多數是此人的真實身份。傳說之中,這位將領隱藏在麵具之下的那張臉,沒有任何一個活人見過。

當然這句話有一點以訛傳訛的因素,因為即使是金國軍隊中,高層是自然見過他真麵目的,但是即使是在金國的軍隊下層也一樣沒有人說見過。

麵對莫統領閃爍不定的眼神,崔猛微微一笑道:“莫大人,你自不必擔心,我們的人很快就到了。”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叫人發冷,但卻帶著一種磁性的聲音。

“不過我聽說那位信王單身前來,固然勇氣可嘉,但卻缺少智慧。他一人不過大宗師出頭的實力,單憑金彈子將軍就可以輕鬆擺平。”

他似乎是漫不經心輕描淡寫的道:“到時候,要殺要剮,任憑大人你處置。”

他這麽說時,心中卻想到:這一次的敵人,當真就是那個讓無數金軍將帥吃癟的信王趙榛麽?倒是想見上一見。

莫統領在一邊冷冷哼了一聲,心知肚明金國軍隊方麵還是不願意扯進與信王的爭端之中。不過對於對方這個不知道真假的提議,他也並無不喜之意。

一想到信王趙榛給自己帶來的麻煩,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齒要給那位信王準備一場盛宴。但是自己是不敢殺他的,隻能打一頓送到皇帝趙構哪裏。

不過,他要讓信王知道,死,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城內的戰鬥正在進入白熱化,江湖豪傑們構成的進攻鋒矢正沿著街道突進。

一號一馬當先,十幾名特戰隊戰士護衛著信王趙榛牽著白月的手緊隨其後。信王趙榛牽著小女孩在千軍萬馬戰場之上一步步前進。偶爾有敵人穿過防線接近這位年輕的特戰隊騎士指揮官身邊,對方往往還在驚訝為什麽對方會如此疏於防範,但他立刻就得到了答案。

那個一臉冷漠的信王趙榛手一揮就打飛了他們的武器,或者幹脆一劍掃飛他們的長槍,然後再一劍刺入他的胸膛。

整個過程甚至不要一秒鍾。

心髒還在跳動,但傷口上已經裂開。長劍就像是忽然出現在胸前一樣,那些兵匪們大多帶著一種不敢置信的神色仰麵倒了下去。

信王趙榛拔出劍,一把將冰冷的屍體推開,然後他繼續向前。白月在他身邊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緊緊抓住他的手。

白月看著趙榛的樣子想道,在自己被那些兵匪騎兵們搶走的那個時候,與他們戰鬥時,信王趙榛哥哥也是如此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將她從那些騎兵手上救下來的。是了,還有吉倩倩姐姐和其他人,他們都是好人,因為隻有壞人才會傷害村子裏的大家。

信王趙榛哥哥的敵人都是壞人。

在白月幼小的心靈中,簡單的邏輯如此生根。

信王趙榛擦了擦她額頭上的幾點血跡,他回頭抬起頭看了一眼。他們的人,距離莫府已經很近了,然而對方想必不會繼續放任他們這麽高歌猛進。

金國人應當出現了才是。

年輕的王爺回頭四顧,很快,他在莫統領的私兵中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敵人。不是想象之中的金軍萬人敵勇士或者騎兵,而是金軍刺客。

七名金人刺客正隱藏在莫統領的士兵中飛快地靠近這個方向,他們動作隱秘,以至於每一個人甚至包括一號都沒有發現這隱藏在表麵之下的殺機,畢竟信王軍特戰隊戰士最熟悉的敵人,是那些金軍騎兵和步兵兵卒,並非是這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可惜,這些刺客自以為隱秘的行動,落在信王趙榛眼中卻像是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鬼鬼祟祟地前進一樣醒目刺眼。一番對自己的百般截殺後,信王趙榛實在是太熟悉他們了。

金人刺客們眼中閃爍著幽狠的光芒,眼看下一刻就要暴起傷人。

而信王趙榛立刻將白月交給一旁的單宏飛,乘這位中年劍客一愣的當口,整個人已越眾而出。

一瞬間猛然衝擊向對方。所有人都隻能勉強看到一道殘影掃過,然後是一連七劍,紛紛揚揚仿佛落雪一般,動作還未定格,每一個人就已經聽到七聲如同破革的“噗噗”聲響。

然後眾人感覺到眼前的景象才在一刻之間由靜轉動,七具殘缺不全的刺客已經像垃圾一樣、肢體半空散落,倒飛了回去。

七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下麵莫統領的兵已經倒了一地。

信王趙榛攻勢一收,長劍向後一甩,人就已經站在所有進攻的江湖幫眾們的最前麵。那一刻,每一個人都是微微一窒,雖然他們早已知道這位年輕的王爺是縱橫沙場無敵手的強悍實力,可此刻見到他毫無保留地出手,還是忍不住有一種心馳神往的感覺。

就仿佛他在那裏一停。千軍萬馬一人擋住的氣勢,敵人大反攻,就被這一人擋得硬生生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