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趙榛與羅月兒渡過長江,一人三馬披星戴月的奔馳前進,進入了鼎州地界,夜幕中即將黎明的時刻,突然出現了好多的難民。

難民無窮無盡,人山人海。無數的難民一下子衝開了二人,而後麵不知道有哪一方的人馬,緊緊追擊著另一方的軍隊。

喊殺聲,叫喊聲,慘叫聲想成一片,人們密密麻麻的如無頭的蒼蠅一般到處亂竄。呼喊聲、叫嚷聲嘈雜無比,周圍一片的混亂。

這時,前前後後兩波箭雨,周圍劈裏啪啦的聲音終於稀疏了下來。羅月兒哆嗦著看著前麵成片的百姓被不知道是哪股軍隊射殺掉了,密密麻麻的都是屍體。還有沒死的人,到處都是哀嚎慘叫之聲,羅月兒看到眼底,心有餘悸。

“匪軍和官兵······正在打,官兵放······箭了······大家快點逃······逃命啊,快啊!”一名好心的大漢一邊大喊著,有些呼吸不順地抱著個小孩跑著。

羅月兒微微一怔,隨即心中一涼,明白是遇到匪軍與宋軍大軍作戰的戰場了。她從沒懷疑信王趙榛會騙她說這些剿匪的宋軍,好多都與匪軍一般的殘忍,絲毫不顧百姓的安全。隻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麽殘忍,現在她才明白過來為什麽信王趙榛會執意的殺掉那三個狗官,原來他們就是這些殺人官兵們的指揮者。

羅月兒的戰馬一下子被衝散了,也不知道被誰給牽走了。她隻能策馬勉強迎著人群逃命的方向前行。

這時,她發現一名十一二歲的女孩在地上,抱著一個中箭而亡地中年男人的屍體,哇哇的哭。而羅月兒看道人群跑來跑去的,將她踢倒,眼看就要被無數的人踩踏而死了。

羅月兒立刻下馬,一下連人帶馬的將女孩護住。由於她提著一杆巨大的鐵錘,百姓們看到這個龐大的武器,還有駿馬,顯然不是善茬。於是就是紛紛繞開她而行,所以女孩沒被踩踏到。

女孩爬起來,羅月兒抓住女孩的手的手將對方拉起來:“你叫什麽名字,這裏危險,我們快走!”

“嗚嗚!我叫吉倩倩,媽媽早就不在了,爸爸也死了,倩倩沒有親人了?姐姐,跟你去哪裏?”吉倩倩有些不知所措地問。

“跑!離開這裏!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羅月兒心中一片亂麻,她這個時候,見到了真實的情況,才真正明白信王趙榛告訴自己宋軍、匪軍與百姓混戰在一起的時候地真相有多殘忍,她想了又想,也隻能想到走一步算一步,想辦法找到失散的信王趙榛再說。

在河岸北側,貼近於一條長河,這裏的地勢相對險要。但等到羅月兒和吉倩倩趕到那裏時,因為南麵方向熊熊燃燒的大火,以及激烈戰鬥的戰場,讓眾多被官兵搶了被匪軍搶`劫濫殺而逃跑的百姓已經已經聚滿了河邊。

暫時沒有了危險,人們早已在交頭接耳,互相詢問發生了什麽。這時,牽著棗紅馬的羅月兒帶著吉倩倩茫然的在人群中前進著。

這時,在人群中,有一隊數量不少的騎士,一個個穿著青布衣衫的服飾,但是露出的破洞卻顯現出裏麵是金屬的胸甲。而且這隊騎士們看起來一個個殺氣騰騰的,別的百姓們看出這隊人不簡單,紛紛都不敢靠近。這隊人馬大約一百餘人,與數千逃難的百姓被一條真空地帶隔離,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兩個陣營。

這時,那隊人馬的首領,突然眼神一沉,他先看向羅月兒的戰馬,隨後立刻奔向羅月兒。那些人都停下來看著他,甚至還有人出言調侃道:“怎麽啦,王侍衛,莫非你看上了這個美麗的金發胡女,咱們信王軍隻準自由戀愛,強迫可不成啊!”

大夥兒轟然笑了。但那名名叫王侍衛的首領卻答道:“放你娘的屁,這個金發小胡女牽著的是主公的馬。”

他說第一遍“主公的馬”地時候,這些人還沒聽明白,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然後這個王侍衛又重新補充了一遍,才讓現場的百多個人一下全靜了下來。

這百多人剛安靜下來,立刻呼啦超的就紛紛策馬衝了過來,將羅月兒與吉倩倩倆人紛紛包圍,嚇得羅月兒周圍的百姓紛紛後退。

羅月兒微微皺了一下眉,雖然這些人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但是憑借知覺,她看這些人不像是壞人。是壞人的話,放著這麽多百姓,為什麽搶?這些百姓們有的帶著糧食,有的帶著金銀,是壞人肯定會動手的。

“小姑娘,你能告訴我這匹馬是誰的麽?那個人在哪裏?”大約是花了點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然後才有人有些艱難地問道。

羅月兒仔細看著這些人的反應,又看到從一個戰士的破洞中露出了與信王趙榛那個砸變形的胸甲一樣製式的胸甲,她突然醒悟了過來,恐怕這些人就是與信王趙榛分道而走,企圖吸引追兵的那一百多信王軍。

“你們誰是王之義,你們的主公姓趙,家裏排行十八是吧。他和我走散了,這匹棗紅馬是他給我騎得。他是在南麵與我走散的。”羅月兒說道。

大家一看,這個羅月兒顯然與信王趙榛有比較密切的關係,不然的話,她不會知道那麽多。王侍衛策馬走到了羅月兒的麵前,說道:“我就是王之義,主公的侍衛。姑娘,你是在哪裏與他走散的,能簡單說說麽?”

聽到羅月兒的告知,一群人中的幾個侍衛和都頭立刻走到一起商量了起來。“大家一起殺過去。”有人提議。“可怎麽殺過去?那裏太混亂了,兩軍交戰很難找到人。”又有說問。

一時間眾說紛紜,但卻沒有一個人能拿出一個可以服眾的方法來。羅月兒焦急地等了一會,握錘子的手舉了又舉,最終還是冒冒失失地插了一句進去道:“我、我想我知道一個方法,可以找到他······”她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信王軍軍官侍衛們一靜,將目光投向了她。

信王趙榛一路走來,沿途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從四麵八萬的逃了過來,遠處的喊殺聲響徹天際。

逃亡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竟匯聚成一條浩浩蕩蕩的人流。龐大的人群在信王趙榛眼中似乎構成了一副灰蒙蒙的如同清明上河圖一般的大宋逃難圖。這幅逃難圖中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有騾有馬,還有馬車。無數的百姓為了活命,為了不再被官兵或匪軍搶`劫、殺害一個個全都拖家帶口,踟躕前行。

小孩握著大人的手,臉上兀自帶著好奇。女人依靠著自己的男人,蒼白的臉上充滿了緊張與害怕。浩浩蕩蕩的人流卻沒有幾個人說話,隻剩下龐大的隊伍緩慢朝著西麵前進的腳步聲與車軲轆聲以及少量的馬蹄聲。

因為沒有維持秩序的人,人流和人流很快撞在一起。而有些人混在人群中就想要乘機渾水摸魚,緩緩前行的人群中偶爾有爭執,後麵的人大聲怒罵,一種莫名的恐慌開始在人群之間傳遞開來。

這時信王趙榛提起了大中神龍槍,皺了皺眉,一隻手警覺地提著大中神龍槍隨時準備戰鬥。

趙榛一人三馬,顯得鶴立雞群,前麵他發現了一隊人馬。他攔住一名百姓,指著前麵的人問道:“他們是什麽人?”

“大財主。”那名被攔住的百姓被信王趙榛攔住之後,一開始嚇得夠嗆,信王趙榛說話的時候他一度嚇得想要逃跑,連忙說道。

“看來也是欺人之徒。”信王趙榛看看這些人的表現,再看那名百姓臉上分明的憎恨的模樣,卻又不敢多說一句的樣子,就知道那些人是些什麽人了。

言談之間那夥人已經來到了信王趙榛的附近,他們起先似乎是打算把信王趙榛的三匹馬給搶下來,不過一看到信王趙榛的武器,這些人臉色就變了變。他們這些財主和他們的護衛都有眼色,清楚什麽人可以欺壓、哪些人又最好不要去惹。

他們猶豫了一下,然後推擠著繼續往前。不過這些財主的護衛平日裏都是欺行霸市慣了,在危急關頭下手更沒有輕重,很快不少人就被擠到了一邊。

很快一個中年人就被推了一下跌跌撞撞地撞過來,腦門撞在一塊石頭之上,頓時鮮血直流。“爹爹!”人群中響起一個稚嫩的、驚慌的聲音。

那個中年人哼哼了一聲,竟兀自撐著石頭爬起來,直衝向那個推他的財主護衛衝去,那護衛措不及防之下被他一頭撞得跌入人群中。

人群頓時一片嘩然。那中年人馬上轉身跑進人群裏,一隻手拉起小男孩轉身就跑。不過那些護衛的同黨怎麽可能容他在這裏放肆,他才剛剛找到自己的兒子,就被那些人從後麵撲上來一下壓倒在地上。

“放開我父親!”小男孩急了,一邊哭一邊去推開壓在中年人身上的護衛。可他怎麽可能有這個能力,被對方隨手一揮就推倒在地上。

那個被撞倒在地上的護衛這會兒終於爬了起來,他一邊大聲咒罵著拔出刀走過來,一隻手抓住那個中年人的頭發把他腦袋擰起來,叫罵道:“鄉巴佬,不想活了是吧?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中年人哆嗦起來,不甘地奮力掙紮,但被對方的同夥壓製住一動也不能動。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都紛紛別過頭,雖然心下難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淒涼,可誰也不敢站出來。

護衛一邊滿口汙言一邊舉起刀,還沒砍得下去,一道閃光直射而出。這一掃而過的青色光芒波紋不隻是打飛守衛手中的劍,還稍微的靠下了一點。那守衛忽然慘叫一聲,他捧住自己鮮血淋淋的手,手掌已經齊腕而斷。

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對方的同黨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拔出自己的刀劍來。信王趙榛也提著大中神龍槍從馬上下來,當場就是一片刀劍出鞘鏘然作響的聲音。

“你是誰?”後麵那個財主扯著嗓子尖聲問道,他也看出信王趙榛那一槍的不凡。不過他看到是個年輕人,再一看裝束不像貴族,心中的警惕自然而然減輕了不少。說到底,這個商人也不過一輩子蹲在鄉村裏很行霸道罷了,沒什麽大見識。若他是見過世麵的人,至少會認出信王趙榛那一槍有多大的威脅。

信王趙榛用眼角掃了他一眼,話都懶得跟這人渣多說一句。不過他這一槍,卻使他的形象一下改變了。那些之前被欺壓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早就看不慣對方的所作所為,隻是他們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膽量反抗。如今有一個看起來有能力的人站了出來,他們也就下意識地選擇了站在信王趙榛的一邊。

信王趙榛不但成了他們的救星,還成了天然的領導者。於是場麵上的氣氛頓時就微妙起來,那個財主一開始本來要仗著人多欺負人少,可看到信王趙榛背後圍上來的人群,都是平時自己欺負過的那些百姓,一時之間頓時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一群綿羊固不可怕,但若有一頭獅子帶領那就不一樣了。信王趙榛此刻就是帶領一群綿羊的那一隻獅子。

當然,倘若那個財主要知道信王趙榛就是一個人也能把他這些烏合之眾來回殺個三五十遍的,估計也就不會那麽想了。他心中猶豫不決,那個斷了手的護衛在地上哀號也讓他心煩意亂。

而正是這個時候,另一支人馬也來到場上。信王趙榛一看對方的裝束,就認出這是地方的衙役捕快之類的一哨人馬。麵對那些似匪似官蠻橫的官兵們,這些衙役捕快都成了被搶掠的對象,所以他們也在逃亡。

不過這些非專業的地方捕快們大多數成為地方上一霸,和他們比起來,之前那個財主和守衛們恐怕要算一群守法的良民了。最可笑的是地方捕快對官兵士兵們甚至還很仇視,已經發展到逃跑的地步了。

因此現在看到這些人,信王趙榛也就下意識地產生了一些厭惡。“你們在這裏做什麽,鬥毆麽?”那個捕頭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一開口倒是擺足了架子。

他斜眼瞥瞥那個財主,臉上的表情稍微鬆動了一些道:“這不是劉老爺嗎?”劉財主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道:“還好,吳捕頭。倒是這裏有一個人,當街殺人,還傷了我的人,你看如何是好?”

那捕頭皺了皺眉頭,要在平時他還有心情乘機勒索一下這家夥,可這會兒後麵正在開戰,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打過來了。開戰在即,也就沒什麽多餘的心思。不過平日裏在鄉下作威作福慣了,他還是下意識地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對信王趙榛說道:“你是誰?”

信王趙榛看了他一眼,隨口胡諂道:“尼大葉。”那捕頭眉頭一皺,狐疑地打量著信王趙榛。可正是這個時候,人群背後忽然**起來,後麵響起一兩聲驚恐的尖叫:“匪軍,匪軍!後麵有好多匪軍!”

“是匪軍,大家快跑!”匪軍的一部先遣部隊到了。匪軍比官兵們更可怕。官兵們隻搶`劫,很少殺人。可匪軍們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如同蝗蟲一般什麽也不留。

後麵的人前進的速度頓時加快了,推擠之中難免波及到了前麵大財主劉老爺以及他的護衛和那些捕頭捕快們。

可這些護衛怎麽可能讓後麵的人擠到前麵來,難民們衝上來了,他們就首當其衝的成了匪軍的目標。

存著這樣的心思,劉財主的護衛們頓時拿起帶鞘的刀劍沒命地往衝上來的人身上敲打過去,後麵的百姓們一時間擁擠在一起,一時間進又進不得,退又退不得,後麵的往前擠,前麵的往後退,哭喊聲頓時響成一片。

吳捕頭見狀皺了皺眉頭,他和那鄉巴佬土財主劉老爺不一樣,好歹見過些世麵。知道這個情況下,想堵住百姓,讓百姓墊在後麵送死,是堵不住的,遲早會引起新的暴`亂。現在想讓這些百姓們堵在後麵,隻能另想辦法,來強的不行。

用武力強迫的辦法會引起更大的暴`亂,那麽用官威有時候更頂用。他的目光很快落到前麵這些人身上。

“你,”他指著信王趙榛道:“你把馬弄過來,還有你們,過來把路堵上!其他人讓開,讓我們到前麵去!”

他這麽一說,信王趙榛身後那些百姓頓時就是一愣。本來吳捕頭一行人的所作所為就已經讓這些人暗暗不滿,他們擺出一副不在乎人命的樣子,用劍阻攔後麵那些逃難的人,前麵這些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同為難民心中卻難免心有餘悸。

“憑什麽?”有人在人群中不滿地問道。

“廢話。”吳捕頭讓自己的手下擺開陣勢,刀劍出鞘,吳捕頭說道:“作為大宋的百姓,幫助我們官差維持秩序是應當應份的,怎麽,你們想要反抗?想造反不成!”

所有人看著一字排開的的捕快們,撲刀長劍寒光森森,再看看後麵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的後麵,尤其是遠遠的還有一些百姓被匪軍砍殺的影子若隱若現,一時之間竟不知怎麽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