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霓妮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醫院的長椅前,望著湛藍的天空發呆,白色的雲朵看上去就像是大團大團的棉花糖,讓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吞下。

今天是雷晴執行死刑的日子,她坐在這裏隔著遙遠的距離想像著那個女人生命終結的每一個景象。她的手上抱著一個破舊的娃娃,娃娃的臉上空空的,沒有眼睛,沒有鼻子,也沒有嘴巴。

醫院的白色長椅有一股油漆粉刷過的味道,不過在青草的混合下聞起來是也變得香甜起來了。這段時間,她每天都會來這張椅子坐幾個小時,不過今天下午她就要離開了,金霓妮發現自己的心裏竟然有了一種說不清的不舍。

微風吹起她的長發,頭發輕遮住她美麗的臉頰,然後一聲溫柔的輕喚遠遠的飄來。

“霓妮,準備一下了,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我們要回家了。”

說這話的主人是溫柔的顧夏陽,那個時時刻刻出現在她心裏腦海裏的人。在這段她人生最艱難的時光裏,他義無返顧的回歸她的世界,陪著她經曆時光的雕刻與打磨。一起走過那布滿荊棘的地獄之路,直到帶她逃出那個束縛她、囚禁她多年的城堡。

金霓妮的右手輕輕將被風吹起的頭發輕輕別在耳後,然後笑著站起了身,向著顧夏陽所站的地方跑去。而那個沒有五官的娃娃,安靜的躺在長椅上,曬著太陽。

“喂,丫頭,請我吃頓飯也這麽難嗎?”

“當然啊,而且我的考試結果還沒有出來,要我請你也要等我拿到合格的成績才行喔!”

“好好,對了,你真的打算搬回S市嗎?”

“嗯,跟爺爺商量過了,他也會跟我過來。而且今年金光美集團還要把分公司開到S市來,而我家夏陽呢也要出任公分司的執行董事,所以我是嫁夫隨夫!”

一身粉色娃娃裝的金霓妮站在S市市局的大門口,跟等在那裏的雷清文笑著交談著。而在兩人身後停在那台加長的天藍色廂車裏,顧夏陽微笑的坐著駕駛座上,從打開的車窗,向雷清文揮手。

雷清文微笑著目送著金霓妮回到車子上,他的手上拿著一張粉紅色的喜帖,然後一直目送著這台天藍色的車子飛快的消失在路口。

“喂,真的打算把家安在這裏嗎?”

“怎麽,不是馬上要舉行婚禮了,你才打算反悔吧?”

“我還有機會反悔嗎?新房,婚宴和喜貼,你都一個人安排好了,我可是連逃婚的機會都沒有了呢。”

坐在副駕駛上的金霓妮聽到顧夏陽的問話後,笑著調侃起她,車子的後座上擺放著一條白色的婚紗。車廂裏彌漫著迷迭香的味道,車載電台裏,又是青魘情感的節目。

“很高興各位聽眾,陪伴著青魘一起走同第三個年頭。今天開播之前,還收到了一位朋友寄過來的卡片呢,說要祝賀她的一對老朋友新婚快樂!這位叫雨天藤蔓的朋友說,祝福他們可以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青魘的聲音輕柔的響起,背景音樂是一首甜蜜的情歌。顧夏陽微笑著的聽著青魘提及的那個雨中藤蔓,他臉上的笑容似乎是隱藏著什麽,而他身旁的金霓妮也注意到了,但她卻沒有追問,隻是跟他一樣微笑著,轉頭望向窗外。

今天是一年後的今天,是完全沒有任何悲傷的一天,陽光明媚而燦爛,S市又一次恢複了平靜,依舊是那般的繁華與喧囂。

在每個人的心裏時間開始成倒退的姿勢回轉,似乎想要轉回那個曾經令人難忘的去年今天。

“金老的複查結果很健康,我想再有一周他就可以出院了。我真的很想說這真的是一個奇跡,一個九十歲的老人竟然可以挺過這樣的難關,我想作為家人的你們一定給他很大的鼓勵。我從醫快三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奇跡,看來,人生真的是很多的事情是不可預知的。”

顧夏陽和顧懷北聽著主治醫生的話,都露出了燦爛的笑臉。而二人身後的病房裏,金霓妮正在小心的扶金祖光坐到旁邊的輪椅上,平叔和病愈的明叔兩人一人去拿外套,一人去拿毛毯。

窗外的陽光很好,而且真的是很值得慶祝的一天,這一天不僅是春天真正意義上到來的第一天,也是金祖光和林雨沫雙雙從死神之手逃脫的好日子。金霓妮接到雷清文的電話時,整個人高興都跳了起來,顧夏陽一直都記著她的笑容是多麽迷人。

“喂,親愛的老婆大人,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我在想去年的今天,人生真的是很奇妙呢,以為自己走進了死路,沒想到轉彎處都是人生的另一處繁華。”

“哈!這麽感慨,會不會不太好?”

“為什麽不好?”

金霓妮聽到顧夏陽這樣說,突然轉過頭一臉疑惑的看著他,但此時的顧夏陽卻笑著賣起了關子。

S市的金家庭院比想像中更加的氣派,金祖光坐在輪椅上,被明叔推著正在庭院裏曬著太陽。草坪上麵依舊是一棵翠綠茂盛的香樟樹,庭院裏還有很多的園丁在忙著修剪灌木的形狀。

“阿明啊,阿平呢?”

“阿平去大小姐婚禮舉行的場地了,說有一些細節要確定。”

“真沒想到,我還能等到這一天!”

“老爺,其實這一切都多虧了大小姐。當初在醫院,要不是她一直要您堅持,一直固執的陪在您的身邊,您可能真的就要丟下我們去了……”

推著輪椅上的金祖光轉向玻璃花房的平叔,帶著他走上了一條蜿蜒的石板路,地上的每一顆石頭都是金霓妮和百靈親自挑選的。那七彩斑斕的石頭在陽光下看上去真的是很閃亮,金祖光的腿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感受著輪椅與地麵接觸時的顛簸。

庭院左側的後方建造了一座漂亮的玻璃花房,花房的設計是由顧夏陽來畫的草圖,顧懷北親自找人按照圖紙打造的。裏麵的每一種花,都是展一揚和百靈找來親手種到地裏的。

好像一切都有了新的開始,那曾經充滿血腥與恐怖的S市,在春雨的洗禮下儼然成了一副新的景象。人們開始漸漸遺忘曾經那段令人坐立不安的日子,依舊為生活奔波或者忙碌著。

林輝半年前接管了父親的閻天豪的天傑集團,卯風烈則是出國進修相關專業,打算回來幫他一起壯大集團的市場。

他還是堅持用了弟弟閻傑的名字,當起了天傑集團的掌舵人,蝶溪不知道什麽原因離開了卯風烈便沒有了下落,而秦語也莫名奇妙的成了金霓妮的新朋友。

“我說小語,打算一直放任他,為他作牛作馬嗎?”

“我哪有……”

“明明就是嘛,你跟他這麽久了,難道連個名份都不打算要了嗎?”

金霓妮一邊喝著特濃咖啡,一邊笑著調侃著對麵的秦語,但對座的秦語卻始終一言不發,隻是微笑著。

“雖說我不喜歡那個小子,但隻要你喜歡就夠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有分寸的,不用擔心!”

秦語望著對麵的金霓妮,她的如瀑長發已經染成了亞麻色,直直的頭發也燙起了微卷。看上去與之前的冷豔有所不同,倒是多了幾分調皮與可愛。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無聲的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金霓妮坐在車子上前往與顧夏陽拍婚照的婚紗店。他們的伴郎伴娘已經早早的就等在那裏了,她微笑著奔向新的生活,然後一點點讓忘卻曾經遍布心上的傷口,迎接新的人生。

“喂,我說,你們也是太慢了吧?”

“拜托,我是特意去拿東西過來才遲到的,好不好?”

“你這個丫頭,總是各種借口,不過看在新娘子這麽漂亮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膽大包天的小子,居然說這樣的大話,難道不怕新郎官吃醋嗎?”

金霓妮穿著長長的拖尾白紗出現的時候,一身黑色西裝的顧懷北,正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盯著她。而顧懷北身旁,穿著粉白色蓬蓬裙的伴娘,是笑容依舊甜美的林雨沫。

窗外的天空格外的湛藍,林雨沫一個人靜靜的來到門前的落地窗邊,望著遍布雲朵的天空,感歎著自己的死裏逃生。

“怎麽?一個人躲到這裏來?”

“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過去的事了!”

林雨沫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天空的時候,身穿警服的雷清文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笑著對她說道。

“你不覺得人生的變化,很微妙嗎?我們以為的結尾,也許隻是另一章開篇的序曲。”

“其實是我們都不知道,也因為我們的身在其中而無法看清,人生最奇妙的事就是每個人心裏不能言說也無法分享的秘密。”

“是啊,霓妮不是常說嗎?秘密本來就是誰也不能告訴的東西!”

人生開始了,但總會結束,而有些事情,就算驗證也無法得到最佳的答案。每個人的秘密都是屬於自己的寶藏。而這取之不盡的寶藏,會一次次帶我們走上更加離奇的道路,這樣體驗其實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金霓妮放在置物櫃裏的手機微微的震動了一下,黑暗的空間裏,亮起的手機屏幕上,有一條突然跳出來的訊息。

“一切都還沒有結束,這不過是另一個新的開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