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晴站在醜陋男子麵前的時候,醜陋男子顯得此時有些慌亂。因為在他麵前走出來的雷晴,並沒有穿著來時的那套衣服,在那件昂貴的貂皮大衣下是一件大紅色的老式旗袍。

大紅色的旗袍與黑色的貂皮大衣搭配在一起,雖不能算是格格不入,但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尤其是雷晴臉上的那幅冰冷表情。

“大小姐,您……”醜陋男子隻輕喚了一句大小姐,就無法說出接下來的話。他也算在雷晴身邊多年的手下了,對於這位脾氣古怪的小姐,他總是有種伴君如伴虎的不安感。

他跟隨夏虎也是因為當年曾經受過他的恩惠,所以當時夏虎派他來陪伴這位大小姐的時候,他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遵從了他的命令,而這一陪就是快二十年。

雖然雷晴對他一直都是照顧有加,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隻不過每次他前來雷雨村見雷晴也都是送些衣服和錢物。比雷晴小幾歲的他,似乎非常懼怕雷晴,當然這也是雷晴願意留他在身邊多年的理由。

當她看到醜陋男子猶豫不決的模樣,剛才還麵無表情的雷晴,突然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邁過門坎走出小屋。在經過他身旁的時候,還輕輕地按了一下他的肩膀,提醒他不要發呆,陪她離開。

“醜,麻煩你了,走吧,我們回酒店去吧!”

雷晴的這句輕喚很溫柔,但依舊透著一股寒意,令他有些不寒而栗。但他表麵上還是回應了一個微笑,並且小心的在雪中為雷晴引路,兩個人離開這座小院子。

並肩並行的兩個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醜陋男子目光緊緊盯著小院不遠處土 道上那台黑色廂車。他的餘光時不時地會本能的瞄一下身旁的雷晴,而雷晴卻若無其事的抬起頭望向空中緩緩升起的朝陽。

“醜,你說人生是不是一場必分勝負的遊戲啊?隻要身在其中的人。就一定要分出個你死我活?”

彎身抓了一把小院地上白雪的雷晴,猝不及防的問了他這樣一句話,使他一下子愣住了。他緩緩地轉身望向身旁的雷晴,原本就很醜陋的臉。現在變得更加扭曲。一直讀書不多的他,其實並不能完全理解雷晴這樣說的理由,隻是懵懂的覺得這話語之間透著莫名的蒼涼與無奈。

“大小姐,這……我也說不清楚,您也知道我讀書不多!”醜陋男人一邊這樣回雷晴的話,一邊有些不好意思的抓著自己的頭發,顯得有些尷尬。但看到他這樣的雷晴,反而是露出一個難得的燦爛笑容,看上去剛才沉重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醜,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一直叫我大小姐,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怎麽說我們也是少年便相識了,也算是青梅竹馬,你不用事事都這樣拘束。”

“不。我不能這樣做,當年虎叔對我有恩。還把無家可歸的我留在身邊。一直對我百般照顧,即便我讀書不多,也沒有嫌棄過我愚笨,事事為我鋪路。大小姐也從來不讓我涉及任何危險,隻是讓我負責開車,這都讓我很感激。”

雷晴望著醜陋男人直直盯著自己的臉,異常認真說著話。雖然他麵相醜陋,甚至有些凶惡,可是他心地的善良這一點,她是早就知曉的。或許也正是因為少年時他曾挺身護過她,所以當她後來策劃和實施這一係列案件的時候,雷晴也不曾讓他牽扯其中。

兩個人站在小院的門前。靜靜地看著對方,直到雷晴拉了一下他的胳膊,才再快步走向土道上的停放著的黑色廂車。

“大小姐……”

“從今天開始叫我夏茜!”

“可是……”

“這是命令,我以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以後叫我夏茜,聽懂了嗎?”

拉著他快步向前的雷晴。沒有回頭看他臉上的驚訝表情,隻是一味的向著黑色廂車的方向快步前進,直到她聽到身後醜陋男人遲疑後的輕喚。

“夏,夏……茜!”

“這就對了,好了,我們回酒店吧!”

“是!”

“一會我請你去吃熱湯牛肉麵,怎麽樣,就去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家麵館?”

“嗬嗬,好!”

終於來到黑色廂車前的雷晴,輕輕放開了醜陋男人的手臂,笑著示意他開車,並且同時對著發出邀約。此時的雷晴看上去沒有往日的陰冷,一臉燦爛的笑容看上去像一個單純的小女孩,而醜陋男人似乎看到了多年前,自己與她多次雪夜偷偷跑到那家麵館去吃麵的場景。

蒙蒙亮的天空上太陽緩慢地升起,在這片早已空無人煙的荒村裏,這台黑色的廂車也終於發動,在顛簸的土道上絕塵而去。坐在車後座上的雷晴,終於脫掉了身上的貂皮大衣,一身大紅色的旗袍轉頭透過後車窗望向那座越來越遠的小屋,最後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我想等我真的放下的時候,我也一定是死了吧……”

黑色廂車裏,雷晴喃喃說出的這句話,盡是道不盡的淒楚。駕駛座上的醜陋男人小心的握著方向盤,控製著車子在雪中的前行。而此時從另一條土道上走來的那個高大身影,目的地卻是剛剛雷晴久久停留的那間舊屋。

秦語與金霓妮的沉默終於在此時打破,因為兩人同時聽到了顧夏陽在風雪中的焦急的呼喊。

“怎麽辦?你心愛的情人來找你了,我想我們是沒有機會聊下去了……”

“我可以把這當是你打算借此脫身的借口嗎?”

“當然,不過若是他看到我,你也明白後果會怎樣吧?”

“不管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否真的是想要幫秦雨,我都會再去找你的。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樣會挖地三尺找出來的……”

顧夏陽的呼喊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留給秦語和金霓妮的時間也似乎在疾速的縮減中,但金霓妮卻還是依舊將自己堅定的態度亮了出來。秦語對這樣的她,有著說不出來的好感,她甚至在心進裏暗暗欽佩這個女孩的堅韌和對朋友挺身相護。

秦語隻遲疑了幾秒後,突然從自己的口袋裏抽出一個u盤,她輕輕地拋向金霓妮的方向,金霓妮也本能的將那個小小的東西接住。隻是當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本來在麵前的秦語竟然神奇的消失了,眼前隻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霓妮,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

隨著秦語的消失,在轉角出現的顧夏陽也氣喘籲籲的對著金霓妮大吼道。大滴大滴的汗水正順著他的臉頰輕輕滑落,他一臉焦急的衝到自己身前。

“夏陽?”

金霓妮隻是輕喚了一聲顧夏陽,隨後便很利落的將手裏的那個u盤放進自己的口袋裏,心裏盤算著如何瞞過顧夏陽,不讓他知道自己剛剛與秦語見麵的事。

“你這個丫頭,為什麽要到處亂跑?你不知道我都快要急瘋了嗎?”

衝過來緊緊抓住金霓妮雙肩的顧夏陽,雙眸裏的焦急如同噴射出來的火焰,一時間讓金霓妮不知要如何來應對。自從她與顧夏陽重逢,也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緊張自己,她眼眶裏拚命抑製的淚水,此刻終於奪眶而出,根本停不下來。

聽著兩人對話的秦語緊靠在這幢樓後樓梯的那個死角裏,她小心地屏住呼吸,生怕距離她很近的兩個人察覺。這場本已停止的風雪,又一次肆虐的侵襲而來,然而更猛烈的暴風雪卻及時的為她做了一個很好的掩護,讓她從金霓妮的糾纏中,異常順利的脫身了。

“你這個丫頭!”漫天飛舞的白雪,迷了兩人的眼睛,他們緊抱在一起的身體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

赤雨小區門外停在那裏的車子中,秦雨側躺在車後座上,淩天浩的大衣輕蓋在她的身上,然後他緩慢地發動了車子。

這台顯眼的廂車終於消失在這個早已沒了人氣兒的小區。赤區小區火紅色的招牌依舊在白雪中矗立,但淩天浩知道它很快就會成為一片平地。

“你真的愛過ta嗎?如果真的愛過,又何來愛錯,沒有愛錯,愛便不是錯愛……所以隻要你永遠記得當時自己曾經不顧一切的愛過都是真的,還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呢?”

車載電台裏,青魘已經開始在說結束語了,幽幽響起的背景音樂竟然是淩天浩以前特別鍾愛的情歌。

淩天浩聽到這首歌時,不禁抬起頭通過內後鏡看了一眼車後座上的秦雨。車子不一會就消失在了這條小路上,駛向s市的寶安醫院。

金霓妮和顧夏陽坐在前往寶安醫院的計程車上,車子的電台裏播放著最近的天氣情況還有市區裏各條街道的交通情況。開車的中年司機時不時會輕調著那個圓形的按鈕,在各種頻道裏跳轉著,直到最後將頻道停在青魘的這個節目裏。

“當我們的人生充斥著各種陰謀與算計的時候,也請善良的人們記得相信真愛,雖然這樣的相信看上去是那麽癡傻,但這才是本該善良的人性……愛本就沒有對錯,錯的是在我們忘了在這世俗與欲望中做到始終堅守不棄。”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