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貓的身影來到那個老舊的樓道口的門前時,突然扭過身子,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盯著秦雨。黑貓身後的樓道裏,總是能看到一陣陣陰風吹出,空曠的樓道裏好像盤旋著如野獸嘶吼般的風聲,然後金霓妮從口袋裏拿出一串掛著兩個酸梅鑰匙扣的老房鑰匙。

“小雨,來吧,我們回家!”金霓妮突然這樣開口對著在風雪中猶豫的秦雨笑著說道,黑貓也似乎在聽到金霓妮的輕喚後,直直的衝向昏暗的樓道。

此時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條聲控燈早已壞掉的樓道裏,看上去格外的陰森恐怖。笑著走到秦雨身旁的米荷,沒有說什麽隻是輕輕牽起她的手。拉著她走進樓道口,邁動腳步後的秦雨聽到了身後呼嘯的風聲,就像是野獸得意的咆哮。

秦雨在米荷的陪伴下,終於半推半就的走進了這幢馬上麵臨拆遷的舊樓。金霓妮的身影就在距離兩人三四步的地方,她手上那串鑰匙因為手臂擺動的頻率而不時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那本來串在一起兩個酸梅頭也突然毫無預警的亮起來,像極了黑暗中點點的螢火蟲。

“簡姨,她們已經進樓道了,我們的計劃何時開始?”

“她們倆個?”

“不!還有一個長相很甜美的陌生女孩,不過看她的樣子應該是跟秦雨認識的。”

“那就想辦法支開那個女孩!”

“這個……好,我知道了。”

客廳裏青魘通過電波世界傳出來的聲音開始變得斷斷續續,模糊不清了。簡喻欣搜索著沙發的背靠重新返回了客廳,對著坐在一間敞開房門小屋裏的棕發女孩說道。

棕發女孩聽到她的要求時,第一時間表現出的猶豫,很快便在她短暫的思考後變成了一個肯定的答案。而此時棕發女孩所在的小屋裏,電腦機箱發出的嗡嗡聲,令人有種頭疼欲裂的煩躁感。

“喂,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離開密林,去你想要複仇的那個女人那裏!”

“你這樣做是經過她們的默許,還是你的擅作主張?”

透明長廊上,林雨沫的疑問一個緊隨一個的向著封明易襲來,感覺如同窗外依舊漫天飛舞的雪花。封明易身上黑色外套,正背後的位置上有一個很獨特的標誌,林雨沫隱隱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但一時卻又想不起當時的情景。

“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我可不想因為我,害你……算了,**這個閑心幹嘛,你既然敢做,自然是思慮周全的!”

封明易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在林雨沫的前麵,反問她的語氣不帶一絲情緒,倒是林雨沫好像心事重重的,話語之間還帶著對封明易的擔憂。

邊走邊望向落地窗方向的林雨沫,第二次在這樣的午夜看到白雪飛舞的美景。那第一次到底有多遙遠,林雨沫也不記得,隻記得那遙遠的過去裏她還是一個叫林森的假小子,爸爸還在世而且年輕又帥氣。

“喂!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呃?什麽?”

“你小時候最美好的記憶是什麽?”

“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麽,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林雨沫快跑了兩步終於追上走在前麵的封明易,她轉過頭望著封明易清秀的清臉,雙眸中投射出滿心期待的眼光。但封明易冷冷的態度,如同一盆冰涼的水將她從頭到腳潑了個透心涼,她沮喪的低下頭,卻在此時意外聽到了他用一種莫名溫柔的語氣講起了他的小時候。

“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在一場意外中喪命,那時候,幸運保住小命的我,隻是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痛失雙親到底是怎樣的感覺,直到現在我也不是特別能夠理解。尤其是每每看到有人哭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我都是無法理解的,或許也是因為我本身就是比較冷血的人吧?”

封明易說這段時的語氣帶著淡淡的傷感,相較於別人的悲痛萬分,他的確是要雲淡風輕的太多。身旁的林雨沫沒有插話,隻是安靜的望著他臉上的表情。長長的睫毛隨著雙眼眨動,他努力擠出的那個笑容,讓林雨沫本就失落的心,突然一陣陣酸疼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到底得到了多少的賠償金,隻知道當時跟那些錢一起被送到這裏的我,從小就是生活在姑姑和大伯父的身邊的。”

“可是你跟他們長得好像不太像呢……”

“你真的很聰明,其實我並不是爸爸的孩子,怎麽樣?很諷刺吧?”

“對不起……”

林雨沫意識到自己的問話可能太失禮,所以馬上開口向臉色微變的封明易道起歉來。但封明易卻隻是淡淡一笑,輕搖了搖頭,伸手自然的牽起林雨沫的左手。他那微揚的臉上的那抹難掩的悲傷,在月光的映襯下,更多了幾分疼痛。

兩個人很快就來到透明長廊的盡頭,封明易並沒有放開林雨沫的意思,隻是沉默的拉著她走向一條木製的樓梯前。這條向下的階梯都是一塊塊木板鋪設而來的,伴隨著他的輕咳,黑暗的樓道裏響起了昏黃的燈光。

“走這裏!”

封明易隻輕輕的說了這三個字,便拉著林雨沫踏上了木階梯,林雨沫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帶自己去哪裏,但雙腳卻不由自主的跟著一階一階向下走去。

“哥,他們正準備去地下室……”

“知道了。對了,明天早餐裏的東西放了沒有?”

“嗯,放心,應該是會很順利的。”

密林公寓的大堂裏,封奕安靜的坐在櫃台裏,他左手上拿著一瓶啤酒,而並肩坐在他身旁的封楠,目光掠過回旋走廊二樓上的影像。

影像上一個看不清長相的瘦高男人正站在電梯前麵,身後距離七八米的房間處,有一扇緩慢關上的紅色木門。封楠的注意力都被這個不斷按著電梯向下按鈕的男人吸引著,而忽略了木門上的房間號碼。

“小雨,就是這裏了,鑰匙給你,你來開門,好不好?”

“我?”

“嗯。別忘了這裏是我們的家,由你來開門,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

一樓B室的鐵門前,秦雨一臉猶豫的望著這扇鏽跡斑斑的舊式防盜門,不知道要不要去接金霓妮遞過來的那串鑰匙。

而三人腳下的樓道地麵上,那隻黑貓此時卻在悠閑的舔著自己的小爪子,但時不時的抖動著毛皮上附著的白雪。

米荷身後就是通往二樓的樓梯,樓梯的扶手好像很久沒人清理過了,落上了厚厚的灰塵,甚至掩蓋了原本的藍色。

這個搖搖欲墜的舊樓房,早就空曠下來的左右房間,有著說不出的荒涼。秦雨轉身望向對麵的一樓A座和中間的C座,隻剩下門框的輪廓,房間裏都已經被拆得堆滿了各種破磚塊和被人丟掉的舊家電。

“這裏……”

“月底就拆掉了。”

“我們……”

“這是最後一次回來的機會了,聽房東雷阿姨說下周就交房給拆遷辦了。”

金霓妮的回答令秦雨的心裏突然湧起一種非常奇怪的情緒,那洶湧的情緒,好像張著血盆大口,仿佛一口就要她咬碎一般。

“那我們就再最後一次看看曾經的家!”

秦雨的這句話像是猶豫了很久才下決定決心的,她右手顫抖的從金霓妮的手中接過那串鑰匙。一哭一笑的兩個酸梅頭鑰匙扣就像是像是在應景的訴說著她的心情,小小的鑰匙圈上,密密麻麻的掛了好多把款式各異的鑰匙。

通往二樓的樓梯轉角裏,好像擺放著一個破舊的小熊玩偶。小熊的肚子不知道被什麽利器割開一樣,裏麵被當作成填充物的棉花散了一地,白色的棉花上還沾著不知道是血漬還是顏料的紅色。

“是這把吧?”

“你試試看,不就知道結果了嗎?”

“霓妮,我不知道從前的你是怎樣的,但現在的你真的很溫柔!”

秦雨向著身旁的金霓妮高高舉起其中一把鑰匙,鑰匙的做工並不算精致,而且鑰匙的齒痕處還好像有些金色被磨掉了。而聽到她這話的金霓妮,並沒有給出正解,反倒是用手指調皮的指指鎖孔,要她自己親自將正確答案給找出來。

“我們要去地下室嗎?”

“是。”

“去那裏幹嘛?”

“離開這幢密林公寓,去實施你的複仇計劃!”

複仇計劃這四個字從封明易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好像被籠罩上了一種奇特的意義,林雨沫從這不知無意還是刻意的語氣裏,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貼心。在這樣的環境下,她好像在無形的拉力下,輕易的靠近了這個充滿秘密的神秘男生。

“你知道她在哪?”

“嗯。”

“也知道我和她之間的恩怨?”

“是。”

“為什麽幫我?”

林雨沫每一句話的用意都相當的明確,尤其是最後一句的質問,一字一句都那麽的擲地有聲。拉著她停在一扇木門前的封明易,像是沒有聽見她的問題一樣,隻是不自覺的發出一陣陣低沉的笑聲。

笑聲與牆壁快速碰撞過產生的回音,輕輕的漂浮在靜謐的樓道裏,二樓A座的貓眼中,一隻黑色的瞳孔正死死的盯著一樓的動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