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見微知著

陽一修將煙蒂撚滅扔進垃圾桶裏,他挑了挑眉說:“那天逃走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東方啟,另一個就是你了吧!”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阿東轉過頭,視線落於審訊室某處牆角。

“那天有個人被流彈擦傷了,後來東方啟又剛好受了傷,怎麽會那麽巧合,想必那個帽衫男就是東方啟吧!”陽一修笑著說。

“你憑什麽認為是他?你看清楚了嗎?”阿東爭辯道。

陽一修抿了抿嘴說:“你們戴著頭套,我如何能看得清?”

他頓了頓,接著說:“不過他翻出去的窗台上殘留了血液,我們隻要做個血樣對比,應該就知道是不是他了吧!”

阿東剛剛浮現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連忙抓著陽一修的手說:“不,這不是他幹的,一切都是我,是我綁架聶鳳的!是我!”

陽一修笑了笑,掙開他的手,說:“你綁架聶鳳?為什麽?”

“錢!”阿東立刻說,“我沒錢花,為了錢綁架她的,我老板什麽都不知道。”

“錢?張局窮的口袋比臉還幹淨,你綁架他女兒勒索錢?你應該綁架龍淩雪啊,他們家明顯更有錢啊!”陽一修苦笑道。

阿東:“……”

“等血樣對比出來了,我把你們一起送進監獄。”陽一修麵無表情地說。

“我都說了,不是東方啟,是我主謀的,我才是真凶。”阿東雙手緊握在一起,手上的青筋暴起,看上去就像是要揍陽一修一頓,可他手上帶著手銬,根本施展不開。

“那你承認那個帽衫男是東方啟嗎?”陽一修拿起一支筆轉了轉,又對身旁的尚德使了個眼色。

阿東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而後點點頭:“是我們一起行動的,但我才是主謀!”

“好,我知道了!”陽一修勾唇笑了笑。

他要的就是這個答案,那個窗台上並沒有血跡,他隻不過是為了讓阿東說出真相,給了他錯誤的引導。

陽一修低頭笑了一下,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

南城某中檔別墅,張局家。

陽一修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絲毫沒有把自己當外人,他麵前擺著一杯茶,是張局剛剛給他沏好的。

“張局,我們已經查出來綁架聶鳳的凶手是誰了!”陽一修挑了挑眉,從口袋裏摸出煙盒,遞了根煙給張局。

張局是從不抽煙的,可這次,他居然接住了這根煙。

“是嗎?”張局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是誰呀?”

陽一修的身子微微前傾,他掏出打火機,點燃煙,輕輕吸了一口,說:“東方啟!”

張局一瞬間怔住了,他的身體極小幅度地顫抖了一下,連捏著煙的手都顫動了一下,他撿起陽一修放在桌子上的火機,點燃煙,吸了一口,然後輕聲問:“是,是嗎?可這,這是為什麽呢?”

“阿東說是為了錢!”陽一修微笑著說。

“怎麽可能,東方集團富可敵國,怎麽可能是為了錢?”張局尷尬地笑了笑,將還沒燃完的煙蒂重重地按進煙灰缸裏。

陽一修見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卻也猜出了一二,他抿了抿嘴,繼續說:“可我覺得,他就是為了錢!”

“什麽?”張局抬頭看了他一眼,渾濁的老花眼裏流露出某種不知名的恐懼,這倒是陽一修從未見過的。

張局再怎麽說也曾經是個市局領導,從來都是沉著冷靜,機智無雙的,這個眼神……有種犯人見到警察的深深的恐懼感。

陽一修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竊聽器,他打開竊聽器:“您聽聽這個!”

那個竊聽器正是當時張局走進那個廠房前陽一修放在張局身上的,而裏麵的錄音,就有張局和帽衫男的對話。

“這,這是什麽?”張局的瞳孔變得異常的大,白色的眼球布滿了血絲。

“我擔心您出事,特意放在您身上的,可我又擔心告訴您,您會表現得不自然,所以,”陽一修的身子往後一仰,他撣了撣煙灰說:“所以我沒有告訴您。”

“你,你都知道了?”張局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他一隻手緊緊按在沙發上,另一隻手死死地抓著那個竊聽器,竊聽器裏還放著他和那個帽衫男的對話。

陽一修挑了挑眉說:“有什麽是我該知道卻並不知道的嗎?”

沒等張局說話,這時,聶鳳突然從裏屋走了出來,她穿著一件冬天的睡衣,臉色蒼白如紙,額角似乎還浸著冷汗,她的頭上還貼著一個退燒貼,嘴唇幹裂開了口。

聶鳳有氣無力地坐在沙發上,說:“你把我爸爸當犯人審嗎?”

“我……”

“小鳳,快回屋去休息,這燒還沒退呢!別又著涼了!”張局扯了扯聶鳳的手臂。

聶鳳輕輕地推開了他的手,她單手扶額,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沉吟半晌,她忽然站起身,往臥室走去。

可剛走了兩步,她又定住了腳步,她回頭看著陽一修說:“再過半個月我們就要回美國了,陽一修,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嗎?”

陽一修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這個人,一向念舊,我怕換了地方我會不習慣!”

聶鳳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失落,她點點頭,慢悠悠地往臥室走去。

“張局您也要走啊?”陽一修翹著二郎腿,把煙蒂扔進煙灰缸裏。

“嗯”張局點點頭,“所以這件事情你不用再查了,反正小鳳也沒什麽事。”

陽一修怔了一會兒,才點點頭說:“好!那,我先走了!”

“好!”

……

“我們必須要提前離開了,我估計陽一修會猜到一些事情。”張超端著一碗熱粥,走進了聶鳳的臥室。

聶鳳躺在**,卻並沒有睡著,她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天花板,好像在沉思一件事情。

“小鳳!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張超把熱粥放在床頭櫃上,然後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床旁邊。

聶鳳突然回過頭,她看著張超,好一會兒,她突然開口說:“我是您親生的嗎?”

“……”張超愣了一下,說:“肯定啦,你為什麽這麽問?”

聶鳳抿了抿嘴,慢慢起身,張超拿了一個枕頭墊在她身後,然後又幫她把被子蓋好。

“那您為什麽要傷害我愛的人?”聶鳳的眉頭擰在一起,她歎了口氣,端起那碗粥,往嘴裏喂。

“陽一修不適合你的,你還是放棄吧!”張超說。

“你八年前朝他開槍的時候怎麽沒有想過你不適合朝他開槍呢?”聶鳳大聲道,她終於忍不住,眼淚從眼眶裏滑落下來,掉進了碗裏。

“你怎麽知道的?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張超連忙問。

“三年前我離開南城的時候就知道了,要不是那本日記,我是不可能知道我這個清廉的爸爸原來還有這麽大的一個汙點,我還以為媽媽改過自新了,原來是爸爸用另外一個人的記憶去換取的,哼哼!”聶鳳冷笑了一聲,將碗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張超沒有再說話,他從雜貨間拿來掃帚和鏟子,將瓷碗碎片都掃幹淨,然後整理好後,就出去了。

聶鳳望著他走出去的背影,突然覺得好冷,但實際上房間已經開了暖氣,她悄無聲息地大哭了起來。

她的十指插進頭發裏,頭埋在雙腿間,她該怎麽麵對陽一修?

如果不是那本日記,她根本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母欠陽一修那麽多,可私心,卻讓她把那本日記燒掉了,她從小尊敬的爸爸,她引以為傲的父親,不能是一個隻會背後朝人開槍的小人。

她喜歡他,也想補償他,所以她想帶走他,可他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可能這就是懲罰吧,父債子還,聶鳳突然輕聲笑了起來,她到底該怎麽辦,等到陽一修恢複記憶,她肯定再也沒有機會了。

原來現實,往往比狗血偶像劇,更加狗血。

……

陽一修剛回警局的時候,左岸就立刻迎了上來,他麵上帶著微笑,應該是有什麽好事。

“你去哪裏了?我找你有事!”左岸來著他的手。

“怎麽了?半天不見就想我了!”陽一修低頭,湊近了一些,輕輕咬了一下左岸的耳朵。

左岸笑了一下,說:“進去說!”

……

“我靠,他們兩個能不能不要這麽公然調情,也關照一下我們這些單身狗呀!”夏侯看著兩人的背影,一副吃瓜群眾的嘴臉。

吳玲白了他一眼,說:“左法醫就是個白蓮花,他是故意勾引陽一修的。”

“什麽?”夏侯猛然站起來,接著其他幾人也都站了起來。

幾個人以吳玲為中心,慢慢靠攏過來。

“你們幹嘛?”吳玲抱著懷裏的零食,一副護犢子的模樣。

“好奇,為什麽你會這麽說?”尚德摸了摸後腦勺,木然笑了笑,他笑起來簡直比哭都難看,況且上次花了好長時間調查東方啟的公司,讓他一頭飄逸的頭發變得原來越稀有。

“對啊,你為什麽這麽說?”還是夏侯看著順眼,聽說這幾天他已經在跟二隊的田心約會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因,他居然半推半就地答應了田心的人追求。

這家夥肯定沒少蹭吃蹭喝,看起來膀大腰圓,一定是生活過得十分滋潤。

吳玲掃視了一圈幾人,壓低了聲音說:“你們是不知道,左岸答應了聶鳳,他要離開陽一修。”

“什麽?”第一個炸毛的是夏侯,他作為陽一修的死黨兼閨蜜,一向操著老媽子的心。

“這事兒頭兒知道嗎?”關傑問。

“我告訴他了,可是他不信,我也沒辦法!”吳玲拆開一個糖果,塞進嘴裏。

“他離開陽一修,對你最有好處,說,是不是你挑撥離間?”夏侯指著吳玲,質問道。

“滾,姑奶奶不屑於那些下三濫的手段,至於為什麽會這樣,你們得問左岸,不過他那樣深沉的人,如果沒有不得已的苦衷,我都不相信他會離開陽一修。”吳玲一邊吃著零食一邊說。

可這苦衷是為了陽一修好,還是會讓陽一修更加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