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哪能一樣
陽一修愣了一下，沒有多想，他瞥了一眼那些資料，然後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沉思了一會兒，他突然站起身來，沉聲說:“放人！”
陽一修呼了一口氣，他胸口起伏不定，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角的青筋暴起，雙手緊緊握住，看起來下一秒就要跳了起來，這時，左岸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走到陽一修跟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陽一修轉頭看了他一眼，表情稍微緩和了一點。
陽一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沉聲說:“走吧！”
陽一修和左岸並肩走出了審訊室，他們並沒有看見，身後的東方啟正用一種十分慈愛悲傷的眼神凝視著左岸的背影。
……
“我日他二舅姥爺，又讓他給脫罪了！”陽一修坐在椅子上，盯著手中尚德的報告，嘴裏說著一些憤憤不平的粗話。
報告裏是關於這個境外賬號的信息，尚德特地拖了他那邊的黑客朋友調查了銀行監控，可鏡頭裏的人卻是陽一修從未見過的，更加不是東方啟，其實也對，如果要幹非法的事情，又有誰會把名字寫在臉上呢？
“你就是心太急了，總是想著給東方啟定罪，如果東方啟打死不承認的話誰也沒法給他定罪，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也不是古代的衙門，可以屈打成招，追求實證，這下好了，不僅打草驚蛇了，還打了兩次！”左岸坐在他對麵地椅子上，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陽一修咬了咬唇，將報告合上，他將嘴裏叼著的煙撚滅，扔進煙灰缸裏，他雙手抱在一起，放在桌子上，然後把下巴放在手上，他吹了一下因為太忙沒來得及剪而已經長的快遮住眼睛的劉海，而後用一種十分曖昧的語氣說:“左法醫這麽說，是對我有意見了？”
“……”左岸微一愣，然後靠近了一點，低頭看著他說:“意見是沒有的，但你這樣瞞著我去見東方啟，我總不可能不怪你吧，如果他真的是八年前的事件參與者，那他就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萬一……”
左岸的話音突然戛然而止。
“萬一什麽？”陽一修抬眼凝視著突然麵紅耳赤的左岸。
“沒，沒什麽！”
陽一修看到他的喉頭明顯的動了一下，他嘴裏一定是有什麽想要說，卻沒有說出來的。
陽一修也不在意，他不喜歡揭人傷疤，也不喜歡逼人，假如有一天他願意說了，自己也當然願意聽，有些事情就應該點到為止，說多了想多了也傷感情。
其實他這麽久一直明裏暗裏地討好左岸，一直像是個跳梁小醜一般在他麵前沒皮沒臉的耍賴，也不知道幾份真心幾份假意，也許是一見如故的感覺，也許是因為視覺效果，究竟幾分是情幾分是欲這是陽一修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事。
再說，他這人懶得動腦，想多了頭也痛。
“其實，這次也不算完全沒收獲！”陽一修往後一仰雙手墊在腦後。
“怎麽？”左岸抿了抿嘴，他的臉簡直紅到了耳根，陽一修從未見過他這麽緊張，似乎渾身的毛孔都在顫抖。
“那什麽，你幹嘛這麽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陽一修的腦中突然回想起那夜，可，也是他非禮自己的呀，這也太沒麵子了，這跟誰說理去，關鍵是事後某人還像是個被人非禮了的良家婦男一般，嬌羞的可恥。
陽一修咬咬唇，輕聲說:“警局有內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還有可能是我們刑偵隊的人。”
“什麽？”左岸明顯吃了一驚。
“我和東方啟回警局的時候，阿南已經在等著我倆了，而且他給我看了一堆資料，很明顯是事先準備好的，我們抓賭場的人的時候，可以說是沒有透露一點風聲，而且所有的人都被帶回來了，通訊工具也都沒收了，你說，怎麽會這麽巧，阿南就準備好了資料等著我們呢？”陽一修一邊望著天花板，一邊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拿了一根叼在嘴裏。
他正在兜裏掏火機時，突然有一隻手伸過來揪掉了他口中的煙。
陽一修:“……”
左岸板著臉，“這是從我進來開始你抽的第十根煙了，你真的想得肺癌嗎？”
“我這不是沒得嗎？嘿嘿”陽一修耍皮一般地笑了一下，伸手去奪左岸手中的煙。
沒想到卻被他一躲，然後順手丟進了垃圾桶裏。
“沒得自然是更好，你要是有什麽事兒，你讓我……讓你父母怎麽辦！”左岸的話才剛說出口，立刻就後悔了，他低聲接著說:“對不起，我忘記你沒父母了！”
陽一修大爺似的擺了擺手。
“對了，你剛剛說刑偵隊出內鬼了？這是什麽意思，也包括二隊嗎？”左岸問。
陽一修呼了一口氣，將手裏火機丟在桌子上，“我不知道，門外那五個葫蘆娃跟著我出生入死很長一段時間了，最短的關傑也有大半年了吧，讓我懷疑他們，實在是做不到。”
“那，你懷疑二隊？”
陽一修搖了搖頭，“說不清楚，雖然我和二隊的隊長看起來勢不兩立，可真的做起正事兒來也絕不會含糊，你也知道，上次南燭那件事兒，他可是毫無理由地站在我這一邊的，其實我還挺感謝他的，沒有因此落井下石。”
“那該如何排查內鬼？這樣看來隻是你的猜想而已！”
“我曾經的老師告訴過我，對於一個刑偵人員來說，最不該相信的就是案件的巧合，我認為，所有案件的巧合都是人為，第一次的手杖可能是個局，畢竟那個合同在兩個月前就有了，東方啟真的是隻老狐狸，做的滴水不漏，可這次賭場被抓的消息泄露就太巧合了吧！”陽一修皺眉道。
“那所有人都有嫌疑”左岸頓了頓，“包括門外的這五人，以及，我！”
陽一修大手一揮，說:“你哪能一樣，我那麽喜歡你！”
“……”左岸愣了愣，“那假如，我真的做了出賣你的事情呢？”
“賣？”陽一修的眼珠轉了轉，而後用一種玩笑的口氣說:“賣就賣唄，反正我又不值錢！”
“我是說真的！”左岸坐直了身子，“假如我真的出賣過你，你會怎麽辦？”
看到陽一修正在猶豫著，左岸又立刻接著說:“我不允許你想，你現在就要回答我！”
一個玩笑被左岸說的像是生死大事似的，陽一修不自然地挪了挪腚，然後認真地說:“這世界上有一種人，無論他做了什麽，做過什麽，正在做什麽，但你就是相信他，就算他手中拿著槍，你也敢放心大膽的把腦袋湊上去，因為你相信，他是絕不會向你開槍的。”
“……”左岸的心猛的停頓了一下，他幾乎是屏住呼吸的等待著陽一修的回答，他嘴唇微微跳動了一下，而後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值得！”陽一修想也沒想地說，“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反正我是這麽想的，哎呀，別整這麽嚴肅了，我們之間相處，我更喜歡簡簡單單，輕輕鬆鬆的！”
左岸抿嘴笑了笑。
“對了，等會兒下班了，我要去一趟醫院！”
“你怎麽了？生病了嗎？”左岸立刻站了起來。
“哎呀，沒有，”陽一修皺皺眉，“顧老生病住院了，我去看看他，老人家嘛，天氣驟變，身體受不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上次我也聽說他生病了！”
“嗯！”陽一修點了點頭。
“那沒什麽事兒我就先去忙了！”左岸說。
陽一修點點頭:“好吧！”
左岸正準備往外走，還沒邁開腿，門口卻突然探進一個腦袋，是關傑的，他的表情還是那麽苦大仇深，像是死了老伴兒的老頭子，不過他的話卻讓人有種想要打他的衝動:“頭兒，你和左法醫完事兒了嗎？張局找你！”
陽一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於是關傑像是個縮頭烏龜似的把頭縮了回去。
左岸愣了愣，衝陽一修點點頭，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
“你給我看看！”張局將報紙摔在陽一修麵前，老家夥嘴都氣歪了，這報紙上肯定有什麽不好的報道。
陽一修看了一眼張局，然後拿起報紙。
報紙的頭版頭條，用最大的篇幅放了一張東方啟往警局走的照片。
配文標題則是東方先生被警察誣陷謀殺，而且不止一次。
陽一修本就不喜歡看報紙，這種長篇大論，基本都是隻看標題，而且這標題一看，就很明了了。
沒等陽一修說話，張局又將手機扔給陽一修。
上麵是一家財經雜誌的直播視頻，而直播的畫麵正是東方啟和律師阿南一起走出警局的時候。
因為東方啟沒有帶保鏢，而且來的八卦記者又多，有的記者拿的話筒都要湊到他臉上了，看起來狼狽極了。
“看到了嗎？”張局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拍了拍桌子，沉聲說:“你就是這麽給我辦事兒的？啊？你想讓警局的名譽毀於一旦嗎？東方先生是南城最大的慈善家，東方集團也是跟政府合作的上市公司，你這麽誣陷他把他的名譽又置於何地？”
“我……”
“你什麽你？陽一修，我左右盤算著最遲明年也就退休了，你就不能讓我在最後這段時間省點心嗎？”張局咆哮著說。
“張局，您知道駱正東嗎？”
“……”張局的咆哮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