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白骨案(六)

夏侯把報告遞給陽一修,看他的臉上帶著微笑,眼神中透露著絲絲自信,大概這個報告是對警方有利的。

陽一修翻開報告書,上麵赫然寫著,從手杖上提取的血跡DNA與死者齒骨提取的DNA基本符合,可以斷定這根手杖在死者生前攻擊過死者。

陽一修勾唇一笑,將報告書扔給了東方啟。

東方啟眨了眨眼,翻開報告書。

陽一修看著他說:“報告上麵說了你那根手杖上的血跡提取的DNA與死者的DNA符合,意思就是說這根手杖是殺死人的鈍器,而你是這鈍器的擁有者,那是不是意味著你就是殺人凶手呢?”

東方啟笑了一下,將報告書合上,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他翹著二郎腿,雙手交握勾住膝蓋,他挑了挑眉說:“可這根手杖是我兩個月之前買的!我隻不過才擁有它兩個月而已!”

“……”陽一修愣了一下,“你這是什麽意思?”

東方啟呼了一口氣,然後站了起來,他雙手撐在桌子上,身子前傾,盯著陽一修說:“你這份報告書上麵說了,死者是死於三個月前,而我這根手杖是在兩個月前才買的,你怎麽可以認為我是殺人凶手?”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陽一修也站了起來,他雙手緊握,垂至腰際,手上青筋暴起,看起來應該是控製不住情緒了。

左岸見狀連忙拉著他的手,安撫他坐了下來。

東方啟微微一笑,想著阿南應該快來了,他點點頭胸有成竹地坐了下來。

他雙手環抱在胸前,笑咪咪地凝視著陽一修。

不多時,夏侯便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那人穿著黑色的西裝,提著公文包,帶著黑框眼鏡,看起來嚴肅又溫文爾雅。

陽一修心想著,這大概就是剛剛東方啟說的那個叫阿南的,看他這身打扮,有點像個律師。

陽一修抱著雙手,等著看東方啟如何表演。

“頭兒,這個人說要找東方先生。”

陽一修擺了擺手,夏侯點點頭走了出去。

陽一修用下巴尖點了點東方啟旁邊那張椅子:“坐!”

“你們好,我叫阿南,是東方先生的私人律師。”阿南伸出雙手,微笑著說。

陽一修握上了他的手:“你好,陽一修,警察,這位是我們警隊的法醫左岸!”陽一修順便介紹了左岸,免得他還要站起來握手。

左岸衝阿南點頭示意。

阿南打開公文包,從裏麵拿出一個文件袋,他把文件袋推給陽一修,“這裏麵是我老板東方啟先生購買這根手杖的出售合同,您看看!”

等到陽一修翻開合同時,阿南接著說:“甲方為賣家王先生,他現在正在警局門口,如果您不信我的話,可以叫他進來對峙!”

陽一修將合同翻看完畢後,又遞給左岸,如果是造假的合同,他的字跡肯定可以驗出來,根據墨跡的幹濕程度。

陽一修正想提出這個問題時,阿南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一般說:“這份合同是在兩個月前簽的,上麵有時間,是否造假二位也可以盡管去查字跡,並且王先生的店裏有監控,從他開店以來一直到現在,任何一筆成交訂單的監控視頻都在!”

“一根手杖而已,還要簽合同?”陽一修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阿南扶了扶眼鏡說:“老板的地位身份崇高,買的東西自然要配得上他的身份地位,而這根手杖,價值不菲,老板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的,因此和王先生還成了至交,所以老板自然比較慎重,而且王先生的店裏出售的東西都會簽合同,這是他的規矩。”

陽一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左岸將合同書合上,裝進文件袋裏,遞給阿南,然後他又衝著陽一修點點頭。

陽一修歎了口氣,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燃,叼在嘴裏,他吐了一口煙圈說:“阿南先生,你可以把王先生請進來嗎?”

阿南微笑著點點頭,拿出手機,給門口的人打了個電話。

幾分鍾後,夏侯帶著人走了進來。

這人一進來陽一修就聞到一股酒氣,他穿著一件花色短袖,兩隻手臂紋滿了紋身,膘肥體壯,臉上的贅肉像是要掉下來,沙包大的手上戴著幾個金戒指,脖子上戴著一根大金鏈子。

陽一修讓夏侯拿了個凳子,示意王先生坐下。

左岸率先開了口:“王先生是吧,請問這份合同是不是您簽的,您是叫王森嗎?”

壯漢點點頭,額頭上已經冒出汗水。

“你,很緊張?”左岸斜眼盯著他。

壯漢猛地搖搖頭,將桌子上的水咕咚全部喝完。

這時,阿南突然抓著王森的左手:“王先生,這兩位警察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你隻要如實說就是了!”

王森看了阿南一眼,眼裏流露出一絲稍縱即逝的恐懼,他點點頭,又衝著左岸和陽一修點點頭。

“二位,王先生可能是因為經常喝酒,怕你們說他酒駕,所以有些緊張,沒事了,你們放心問吧!”阿南就像是王森的代言人,責任盡得一絲不苟。

反觀他身旁的東方啟,雙手環抱,眼含笑意,挑著雙眉,薄唇微抿,仿佛正在看一出好戲。

陽一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請出示你的身份證!”

王森木然地將手裏早就準備好的身份證遞給陽一修。

陽一修接過來一看,果然是他本人,照片和名字,還有籍貫都符合,陽一修皺了皺眉,將身份證還給他。

“你可以給我們看看你店裏的監控嗎?”左岸問。

王森抿了抿嘴,看了看阿南,然後點點頭。

左岸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仿佛王森的所作所為都在阿南的掌控之下,就仿佛他是一個木偶,而阿南是牽線的人。

可證據擺在眼前,這些猜想,也隻能找到新證據才能證實。

陽一修和東方啟帶著左岸和阿南還有王森,開車前往位於市中心的十七號手杖鋪,這是一家手杖專賣店,店鋪的老板便是王森。

王森帶著陽一修和左岸往裏走去,東方啟和阿南也一道跟了上來。

店裏有各種各樣的手杖,看起來做工精致,價格不菲。

陽一修隨便拿起一根,都是好幾千,看來如今手杖也已經是奢侈品了,沒錢的人連根手杖都買不起。

王森拿了一個盒子出來,盒子裏是一堆光碟,他翻到了兩個月前的那張光碟。

他把光碟插進電腦,然後打開播放器,“我們每個月都會將視頻記錄起來然後刻成光盤保存下來。這是我的一個癖好,也是這家店的一個風格,可以讓客人回味一下,當時購物的心情!”

王森將日期調至東方啟買手杖那天,然後讓左岸和陽一修看,視頻裏的人無論從身高,體貌特征來看,都和東方啟十分吻合,而且最關鍵的是東方啟還回頭了,剛好監控攝像頭能拍到他的臉。

陽一修:“……”

左岸看了他一眼,然後看著王森:“王先生,請問你這根手杖是在哪裏弄的?”

王森看了一眼阿南,然後才又看著左岸:“我們十七號一直喜歡用原木來做手杖,所以我經常去各地林場采購木材,這根手杖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它的花紋做工雕刻,都十分精細,這是我去吾山林場的時候,在吾山南的坡上撿的。”

左岸:“這可是一根鑲金的手杖,你就不會擔心它的主人回來找麽?”

王森低頭笑了一下,他撓了撓後腦勺說:“這根手杖這麽好看,像我這種十分喜歡做手杖的人肯定是拿了就跑的。”

“那你撿到的時候沒有發現上麵的血跡麽?”陽一修的問,“我們剛剛在這根手杖上提取了血跡,驗出來的DNA與我們在吾山南發現的一具白骨DNA吻合!”

“啊?”王森驚呼了一聲,“那,這根手杖,不會,不會是他的吧!”

“誰的?”

“那具白骨啊,聽說吾山常年有野獸出沒,這個人該不會是被野獸咬死了,然後遺落了手杖……”

“荒唐!”陽一修嗬斥道,“他的死因是因為鈍器砸破了頭骨,導致顱內出血致死,而這鈍器我們懷疑就是這根手杖,如果你說這根手杖是他的,難道他自己用手杖砸破自己的腦袋然後把自己埋起來嗎?”

左岸覺得這個時候笑出來可能不太好,但轉頭看見東方啟和阿南都低頭輕輕笑了笑。

那笑容,真的是太諷刺了!

“我確實沒注意血跡,因為拿回來的時候,那根手杖已經有點髒了,我把它洗幹淨了才放在貨架上賣的,實在是對不起,警察先生,我真的沒想到這是個凶器!”

陽一修:“……”

左岸愣了愣,然後向東方啟躬身敬禮,他拉著陽一修,示意陽一修一起,哪知陽一修的腰板像是一塊鋼板,左岸伸出手,一把將他按下去,“對不起東方先生,我們錯怪您了!”

東方啟笑了笑,沒說話。

阿南卻神色冷漠地看著他倆:“對於我們老板來說,分分鍾都是幾百萬上下的,在你們這裏浪費了這麽長時間,你們知道我們老板要損失多少錢嗎?”

“對不起!”左岸再次低頭。

陽一修瞥見他如此卑躬屈膝,不禁神色暗淡。

因為這是自己堅持要查的,最開始左岸勸過自己,打草驚蛇。

如今草也打了,蛇也跑了,自己卻沒有任何的收獲,其實這都怪自己,所以陽一修有點自責。

想到這裏,他將左岸扶正,然後自己彎腰作揖,“對不起!東方先生,誤會您了!”

東方啟大手一揮,大爺似地說:“沒事,反正二位也在玩nightkiller,看在你們做宣傳的份上,這事兒,也就不算什麽了!”

你看,人家得了便宜還賣乖,多有理啊,陽一修的地位瞬間低到塵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