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骨案(五)

陽一修剛回到辦公大廳,尚德就拿著那封信走了過來,看他那苦不堪言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做的不好。

“我盡力了!”尚德雙手捧著信,恭恭敬敬地遞上去。

陽一修麵無表情地接過那封信,打開信紙,上麵有一些歪歪扭扭的字,可連起來讀卻是狗屁不通,陽一修呼了一口氣,眉頭緊鎖。

尚德知道他可能要發火了,連忙識趣的退了下去。

陽一修把信封胡亂揣在口袋裏,然後往辦公室走去。

他的辦公室門沒有關,正好可以看見東邊角落裏坐著的左岸,他看著他出神。

左岸看了看他,便走了過來。

“你去找張局了?他說什麽了嗎?”左岸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

陽一修搖了搖頭,皺眉道:“沒有,他擺明不想告訴我黑桃k的事情!”

“我聽說我走的這幾天,你被人騙了一萬塊?”左岸歪著頭,打量著陽一修。

陽一修嗤笑了一聲,雙腿從容地蹬在桌子上,然後慢悠悠地說:“哎呀我這幾個腦殘手下喲,真把你當成隊長夫人了什麽都跟你匯報!”

左岸:“……”

看他無言以對地低著頭,陽一修歎了口氣:“那個女孩叫林珍,是學信息技術的,好好培養說不定比尚德還厲害,還有我不是被她騙了一萬塊,是我自願給的,因為她媽媽病重了,她快念不上書了!”

“是嗎?”左岸尷尬地笑了笑,“陽隊還很討女孩子喜歡嘛!”

“打住!”陽一修大手一揮,立刻坐直了身子,“可別吃這幹醋,我覺得我他媽都快成老媽子了,擔心著這幾個腦殘的終身大事!”

陽一修歪頭看了看門外的五個猢猻,然後又看著左岸說:“林珍是我準備介紹給尚德的,你也知道,幹我們這行,起早摸黑的,又危險又沒什麽時間,談個戀愛就像是偷情,我們隊啊都快被人稱作單身狗隊了!”

左岸點點頭,竟然也十分讚同陽一修這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摸了摸鼻頭又接著說:“那林珍是不是可以試試破一下那個五層密碼?”

陽一修頓時眼睛一亮,哎呀他怎麽沒想到這個問題呢?他一臉欣慰地看著左岸,真該找個算命的算算,左岸是不是自己命定的貴人!

陽一修和左岸帶著尚德往樓下東邊大樹旁的圖書館走去,今天剛好是林珍上班的第一天。

“喲,做的還挺順手!”陽一修走到前台的時候,林珍正在輸入書籍資料。

林珍見他們來了,立刻給他們仨接了三杯咖啡,尚德今天早上已經來看過她了,所以她並不陌生,笑意裏帶著敬佩。

陽一修看了看尚德,又看著林珍,臉上有一種自己孩子終於找到媳婦兒的欣慰感。

陽一修帶著左岸尚德端著咖啡往靠窗的桌子走去,不一會兒,林珍也走了過來,她坐在尚德旁邊,對他點頭示意。

“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兒嗎?”林珍的視線在他們仨之間來回切換。

“你今天不用照顧你母親不用上學了麽?怎麽在這裏?”左岸率先開口。

林珍低頭笑了笑,然後輕聲說:“媽媽並非臥病在床的那種,她能夠自己上廁所自己穿衣服,我也是想能多一點時間來賺錢,這樣就能夠上學也能幫媽媽看病了!至於上學,我今天沒課,但以後的話我隻能下午或者抽空來上班了!”

“沒關係,我可以幫助你!”尚德握著她的手。

“嘖嘖嘖,拿開你的爪子!”陽一修皺眉道,他衝尚德使了個眼色。

尚德點點頭,將筆記本電腦拿出來,打開電腦,屏幕上是警局資料網的首頁,尚德點開資料庫,找到黑桃K的那份檔案,尚德把電腦屏幕轉向林珍。

林珍愣了一下,然後說:“你們,這是做什麽?”

陽一修的臉色變化莫測,因為林珍不屬於警局的在職人員,她連圖書管理員這個工作都是個兼職,所以要讓她破解這個密碼,必須要對她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陽一修可以毫不猶豫地將一萬塊交給一個三言兩語打動他的女孩,但卻不敢馬馬虎虎地將警局重要的資料交托在一個學生妹手上。

沉思了好一會兒,陽一修終於下定決心,決定試一試,他抬頭看著林珍,緩緩說道:“這是一份資料,對我們很重要,你之前不是說你是學信息技術的嗎?你看看能不能幫我們破解這個五層摩斯密碼!”

“五層?”林珍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破解的了,但是我盡量試試吧!”

林珍看著尚德說:“你把鏈接發到我郵箱裏,我花時間試試!”

陽一修連忙插嘴道:“喲,你小子可以啊!這麽短時間郵箱都弄到了!”

尚德看了一眼林珍,然後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陽一修沒有說話,看了看左岸,衝他點頭,然後往外麵走去。

不多時,左岸便跟了上來。

“你笑什麽?”陽一修注意到左岸正低頭輕輕地笑著,於是好奇地問。

左岸勾了勾鼻頭,眼含笑意地說:“我簡直不敢想象你們是怎麽一起工作的!”

陽一修挑挑眉:“什麽意思!”

“刑偵一隊五個人各有各的本領,在各自的領域都是拔尖的——當然,除了關傑,他的本領尚待發掘,但你要帶著這幾個人確實不容易,因為他們都很強!”

陽一修笑了笑站住腳步說:“第一,他們是很強沒錯,但我作為他們的領導自然是比他們更強,第二,小關的本領還是有的,他雖然學習能力是差了點,是不能打,腦袋也不夠聰明……”

陽一修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還是別說小關了,說起就來氣!”

兩人說說笑笑往前走,不多時便來到了警局辦公大樓右側的一大片草地上,這個草地在秋天是最被人喜歡也最被清潔工討厭的,因為這裏有很多銀杏樹,一到秋天這草地就像是鋪了一層金黃色的地毯。

陽一修找了一棵刻滿了古老年輪的大樹,靠在大樹上坐了下來。

樹上的黃葉順著風不停地往下落,落在他身上。

左岸坐在他身旁,抬頭看了一眼刺眼的陽光。

“好像自從你來到我身邊,南城就很少下雨了!”

南城是個雨城,尤其是秋天,最高記錄一連下了大半個月雨,可今年,就隻有南燭死的時候下過一場雨。

“是嗎?”左岸咧開嘴笑了一下。

“他們說,秋天的銀杏葉飄落時,帶著心愛的人來走走,就可以永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陽一修說情話地功底就像偶像劇裏的霸道總裁,要不是經曆得多了,對這些話早已產生抗體,左岸覺得自己也要感動得一塌糊塗了。

可現實終究是現實,總是有很多無奈又殘酷的事情。

明明從這麽多次的接觸中,陽一修已經感覺到了左岸對自己那種隱隱約約的十分壓抑的好感,可他就是這樣,什麽都不說,也不表明。

陽一修多少吃不準他是怎麽個意思。

但在現在這個火燒眉毛的關鍵時刻,好像不應該談情說愛。

所以陽一修從善如流地轉換了話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說要是你爸爸是我開槍打死的,怎麽辦?你會不會恨我?”

左岸愣了愣,像是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才又輕聲道:“我記得你之前告訴東方啟,從你當警察以來你一共殺了26個人,對吧?”

陽一修點點頭。

“你後悔嗎?”左岸說。

陽一修愣了一秒,然後飛快地搖搖頭。

“那我為什麽要怪你?如果我爸爸真的是個毒販,你殺了他不知道造福了多少家庭,這是多麽大一件功德,我實在也不應該怪你!”左岸有些悲傷地說到。

陽一修點點頭,然後輕輕歎了口氣。

忽然,陽一修的腦袋裏湧出一個神奇的念頭。

“我想問你件事,師叔不是說你以前是做心理醫生的呀?怎麽會又做了法醫?”

左岸撓了撓太陽穴道:“我在美國醒來的時候,我的記憶就隻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了,後來母親對我使用了催眠療法,沒想到既沒有喚醒我的記憶,還讓我丟失了更多的記憶!我之前說過,我母親以前是個法醫,為了治好我的病,四十多歲的她又學了心理學,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對我使用催眠療法,至於我自己,母親不讓我選擇心理學了,她讓我改了專業,學法醫,說是要完成她的心願!”

“你同意了?”

左岸點點頭道:“當然,不然你現在也不會見到法醫左岸了。”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媽媽並沒有對你使用催眠療法,而是利用催眠讓你失憶,你也說了,你母親對你使用催眠療法過後,你沒有記起那些事,反而丟失了更多記憶,可能就像上次李醫生說的那樣,那些記憶太過於殘酷,可能你母親想讓你活得更加快樂些!”

左岸的神經突然崩了一下,隨即他眨眨眼道:“不,不可能吧!”

陽一修先是一愣,然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開個玩笑,別介意!”

雖然陽一修說了是個玩笑,可這卻讓左岸心裏產生了很多疑惑,母親確實對他隱瞞了很多事,比如父親明明是個販毒的,她居然說是個船員,明明自己在南城生活過,卻說他是和雙胞胎弟弟產生了心靈感應,才會這樣。

左岸暗暗地想,會不會雙胞胎弟弟這件事也是騙自己的?

這一切的一切,或許用催眠能夠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