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白骨案(四)

第二天左岸和陽一修便開車前往吾山,在去之前,左岸拉著陽一修去商場買了很多水果,想著上一次空手去,這次總得帶點什麽,大大的後備箱頓時變得很狹窄。

一路上不堵車,他們下午便來到了吾山寺。

陽一修打開後備箱,將裏麵的水果都提了下來,然後和左岸一起往寺裏走去。

他們將水果遞給小僧,然後又去禪房找到了東生方丈。

陽一修師父在世時和東生方丈的關係是最好的,幾乎是無話不談。

東生方丈吩咐小僧去燒茶,然後又讓他們倆坐了下來。

陽一修開門見山地說:“師叔,我師父他,他遇害了!”

東生方丈驚呼了一聲,隨即眨了眨眼,他的眼中有一團霧氣,過了好久,他才哽咽道:“他是怎麽遇害的!”

“我不知道,我們是在吾山南發現他的屍骨的,應該遇害三個月了。”陽一修說。

東生方丈頓時老淚縱橫,他撩起袖子,擦了擦眼淚,接著說:“那,那不就是他出了山門就遇害了麽?”

“對,所以這次我特地回來問您,知不知道八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麽!”陽一修雙手擰在一起,“我們有懷疑對象,但師父和這個人從未有過交集,所以我想知道八年前發生過什麽,看是不是因為八年前發生的事情導致他殺害我師父!”

東生方丈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八年前確實發生過一些事情,一修你的記憶也是因為那件事情失去的。”

“到底是什麽事?”左岸說。

東生方丈看了一眼左岸,又看著陽一修,“八年前,你在一次緝毒行動中被毒販子開槍打了腦袋,所以才失憶的。”

“那師叔,您知道黑桃K嗎?”陽一修說。

東生方丈搖了搖頭說:“我們知道的事情不多,因為警局有很多事情是保密的,所以我們知道的也隻有你被人開槍打了腦袋,半年後你醒來就失去那段記憶了。”

聽了這話,陽一修失落地垂下了頭,本以為在師叔這裏能問到一些線索,但沒有想到師叔什麽都不知道。

陽一修抬頭看了一眼左岸,他正聚精會神地聽著師叔說話,於是陽一修的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他看著東生方丈說:“師叔,您說我八年前帶左岸回來過,那我想知道,八年前他是做什麽的?”

東生方丈想了一會兒說:“他是心理醫生,在南城有一家心理研究所!”

左岸:“……”

陽一修不可置信地看著左岸:“可他,他是個法醫啊!”

東生方丈看著左岸,眨眨眼道:“但你當年確實是這樣自我介紹的!”

左岸愣了愣,然後若有所思地說:“我八年前出車禍了,也失去記憶了,而且媽媽說我一直在國外生活,估計也是想隱瞞一些不想讓我知道的事,如果我猜的沒錯,就是想隱瞞我爸爸是毒販這件事!”

東生方丈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你爸爸,該不會是駱正東吧!”

左岸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哦,對了!”東生方丈摸了摸花白的山羊胡,“你在後山埋了東西!”

“我?什麽東西?”陽一修指了指自己。

“我帶你們去看看!”

……

後山有一顆梧桐樹,落了一地的黃葉,東生方丈在梧桐樹旁站定,他拿著個鏟子,從梧桐樹往東走了十步,然後開始挖了起來。

“師叔,你在挖什麽?”陽一修跟著走了過去。

“八年前你在這裏埋了一個箱子,說是如果你遇害了,讓我們一定要把它挖出來交給張超!後來你沒有出事,我們也就忘記這件事兒了!”東生方丈一邊挖,一邊說。

“張超?張局??”陽一修瞪大了眼睛。

“他現在是局長了嗎?以前還是個大隊長呢,那時候,他是你的上司!”東生方丈歇了一會兒,然後又繼續挖了起來。

陽一修:“……”意思就是說自己八年前就在張局手下做事,可怎麽從沒聽張局說過以前的事呢?

陽一修心中暗自思忖,所以張局也知道八年前發生過的事情麽?那他會不會也知道黑桃K,還是說黑桃K的檔案丟失了,他是知道的?

心中頓時湧出很多疑問,陽一修覺得腦袋十分混亂,他用力晃了晃腦袋,保持清醒。

這時候,東生方丈已經挖到了那個箱子。

那是個黑色的漆皮箱子,東生方丈把箱子拿起來,愕然發現上麵的鎖被撬開了。

注意到東生方丈的表情變化,陽一修歪頭看著他:“怎麽了!”

“這個鎖怎麽被人撬開了?”東生方丈連忙將箱子放在地上,打開一看,卻什麽都沒有。

“裏麵原本裝了什麽?”陽一修蹲了下來,翻看了一下這個空空的皮箱。

“不知道,你隻是說你遇害了的話就把這個交給張超!”

陽一修點點頭,這個箱子是考究的黑色漆皮,上麵還有一些奇怪的花紋,看起來不像是裝衣服的,自己也不可能把衣服裝在裏麵交給張局,陽一修翻開箱子底部,愕然發現這個箱子還是夾層的。

他翻開底部的夾層,裏麵有一封信。

信封已經泛黃,上麵用黑色水筆寫著四個大字:張隊親啟。

陽一修打開信封,可能是回了潮的原因,字跡變得模糊不清,陽一修將信封放進口袋裏,或許尚德有辦法把這封信還原。

他已經確定,張局肯定跟八年前發生的事情有關。

道別東生方丈過後,陽一修和左岸駕車回南城。

等他們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陽一修把左岸送回家後,然後又才回到了自己家。

這一夜,他徹夜不眠,心中想的,有三個問題:張局到底隱瞞了什麽?那個箱子裏裝的又是什麽?被誰拿走了?

……

第二天一大早,陽一修將信封丟給尚德,讓他想辦法將字跡還原,然後他又往張局辦公室走去。

“張局!”陽一修站在門口敲了敲門,他表情嚴肅,平日裏嬉皮笑臉的陽一修難得正經起來,讓張局覺得有些不自在。

“怎麽了?”張局放下手中的筆,他雙手交握成塔狀。

陽一修走過來,坐在他對麵,他身子微微前傾,靠在辦公桌上,“張局,您知道黑桃k嗎?”

張局的手指輕輕抖動了一下,陽一修看見他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

沒等他說話,陽一修無意間瞟到了他手下的申請書,“怎麽?張局要申請提前退休?”

張局吞了一口唾沫,瘦骨嶙峋的臉變成了灰色,他臉色一沉,低聲道:“我不知道黑桃K,還有,我提前退休的原因不需要告訴你吧!”

陽一修笑著點點頭,“沒錯,張局是我的上司,提前退休的原因我是不該過問的,但是,黑桃K的事情我就該過問了,上次尹康那個案子,您不讓我調查黑桃K,反而讓肖臨裝作在查黑桃K,這樣不奇怪嗎?我怎麽感覺您好像很怕黑桃K!”

“黑桃K的檔案是絕密的,無可奉告!”張局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陽一修癟了癟嘴,從口袋裏摸了一根煙點燃,“您能跟我說說實話嗎?八年前我是不是您下屬!?”

“是!”張局毫不猶豫地答道。

“那你為什麽從來沒跟我提過?”陽一修吸了一口煙說。

“我認為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沒有必要再提!”

陽一修冷笑了一聲:“過去了?我睡了半年,半年後就失憶了,這到底是為什麽?這之前的記憶我一無所知你告訴我過去了?”

張局愣了愣,用筆頭敲了敲桌子說:“你是在一次掃毒行動中被毒販開槍打了腦袋,所以才失憶的,這跟我好像沒什麽關係吧?”

陽一修點了點頭,站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他身子微微前傾,湊近了張局,他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張局說:“您不想讓我知道黑桃K,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認為檔案室裏黑桃K的檔案是您拿走的?”

張局驟然抬起頭,用一種陽一修從沒見過地尖銳目光看著他,很久,他才沉聲說:“你進檔案室查過黑桃K了?沒有我的簽字你怎麽進去的?”

“可惜,”陽一修雙手一攤,“屁都沒有!”

“很多年前的大火燒毀了檔案,這怪不了我!”張局說。

陽一修:“您的意思是說這麽巧,那次大火就剛好把這個檔案燒毀了?”

張局嗤笑了一聲:“你這是在質問我?陽一修我可告訴你,再怎麽說我也是你的上司,你別太過分了!”

陽一修冷笑了一聲:“誰說不是呢,您八年前就是我的上司啊!”

陽一修頓了頓,又接著說:“既然在您這裏問不出什麽,那我就先去忙了!”

陽一修說完話,便往門外走。

“等等!”張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陽一修轉過頭,他雙手一攤,作出個無奈的表情:“張局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張局沒有說話,而是放下手中的筆走了過來,他抬頭看著比他高了半截地陽一修,顫聲道:“你是我最滿意的一個下屬,請你相信,無論發生了任何事,我都是為你好的。”

陽一修愣了一下,然後微笑著點點頭,轉身往二樓辦公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