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愛的是我

“花我睡覺時間審訊,你還是第一個。”陽一修從口袋裏摸了一根煙點燃,撣了撣煙灰。

左岸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著方旭,他轉著手中的水杯,說:“你救了我,謝謝!”

方旭聽了他的話,猛然抬起頭,他凝視著左岸,用一種極輕極輕的聲音說:“我愛你……”說完後,他又重重地垂下了頭。

“……”陽一修笑了笑,尷尬地說:“我,我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其實最開始見到方旭的時候,他對左岸的一係列舉動,就能看得出他深愛著這個人。

左岸拍了一下陽一修的手:“你別貧嘴了。”然後他又看著方旭:“加上蘇澤宇,總共五條人命,方教授,你的愛太沉重,我承受不起。”

陽一修低頭捂著嘴不動聲色地得意地笑了笑,他拿起筆敲了敲桌麵:“你可以告訴我們你為什麽要殺那些孩子嗎?”

方旭雙手緊緊擰在一起,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從溫情變成冷酷,“幾年前我爸爸在工地上做工,他們的父母大多都是投資商,後來我父親出事了,他們為了不影響工期和公司名譽,將我爸爸的屍體分解了,放進了混凝土裏,並且一分錢都沒有賠,他們該死!他們為了掩埋真相,一直追殺我,要不是我改了名字,他們還會一直追殺我的!”

陽一修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你本來是個受害者,本來是最有理由的,現在卻變成了最沒有理由的,你當時怎麽不報警呢?”

方旭猛烈地搖著頭,頭發粘在臉上,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陽一修:“呸,我最恨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警察了,你們還不是那些有錢人的走狗,你們怎麽會幫助我們窮人?你以為我沒報警嗎?我報了,可是根本沒有用,他們認為我是精神病,而且我根本不知道爸爸的屍體被藏在了哪一麵牆,哪一棟樓裏。”

陽一修低頭歎息,方旭這話還真是讓人無法反駁,也許自己是正直的,可一顆老鼠屎會壞掉一鍋湯,誰知道警隊究竟有沒有這種道貌岸然的警察呢?

沒等陽一修問話,方旭又接著說:“我隻不過是用另外一種方式懲罰壞人,哈哈哈哈,我本來快成功了的,都是你,你這個該死的警察,我要殺了你!”

方旭雙手撐在桌子上,爬上了桌子,一把抓住陽一修的衣領,他麵目猙獰,像是一頭要吃掉獵物的狼。

陽一修抿了抿嘴,沒有掙開他的手,這時,夏侯衝了進來,一把推開方旭,將他推到在地上,然後夏侯看著陽一修說:“沒事兒吧頭兒!”

陽一修搖了搖頭,然後用下巴尖點了點蜷縮在地上的方旭,夏侯點點頭將方旭扶了起來,讓他坐在椅子上,然後把椅子上的鎖扣死。

“頭兒,龍淩雪醒了。”夏侯說。

陽一修點點頭:“好,讓她回去吧,哦,對了,讓她幫我給龍一元帶句話,就說,謝謝龍老板配合警方!”

夏侯點點頭,走了出去。

方旭忽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尖銳刺耳的笑聲裏夾雜著無限的絕望與悲哀。

陽一修掏了掏耳朵,沒有阻止他的笑聲。

許久,他才低頭看著陽一修:“你們給我下套?”

“嗯!”陽一修笑著點點頭,“教授果然不是一般人,真聰明。”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方旭凝視著左岸。

左岸低頭想了一下,然後說:“是從那次你來教導處接蘇澤宇的時候。”

“龍老板的生意一直在國外,他是最近才回南城的,而他的女兒龍淩雪也是最近才轉學的,你怕以後沒有機會了,所以不惜打破你那可憐的儀式感也要在今晚弄死她,但你不知道,這一切其實是我們編造的,龍老板根本沒做過監工,也不認識你爸爸!”陽一修說。

方旭:“哈哈哈,你真的很厲害。”

陽一修翹著二郎腿,側頭看著左岸:“多虧了左岸,是他的建議。”

“我沒有看錯你。”方旭笑了笑。

左岸搖了搖頭:“可是我看錯了你。”

然後左岸起身欲走,方旭伸長了雙手握著左岸的手:“你還是不願意愛我?”

“如果八年前我拒絕過你,那麽現在的我和八年前一樣!”左岸說完這句話,甩開他的手,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你放棄吧,他愛的是我!”等左岸走後,陽一修迫不及待的宣布自己的左岸使用權。

方旭沒有搭話,而是低下了頭,他一直沒有流淚,此刻聽完左岸的話後,滴下了一滴淚,想起八年前他拒絕自己的樣子,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卑微,滴下的淚掉在桌子上發出心碎的聲音。

陽一修起身,看了看他,然後歎了口氣,準備往外走。

“黑桃K。”

方旭的話讓他驟然止步,他僵硬地回過頭,見到方旭手裏夾了一張牌,正是黑桃K。

他輕輕將那張牌扔了過來,陽一修接住牌,看了一眼:“你怎麽知道黑桃K?”

“我還知道,你失憶了。”方旭冷笑著說。

“你……你怎麽知道?”陽一修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方旭的笑容消失不見了,他冷冷地說:“你想不想找回記憶?”

陽一修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

“下個禮拜六,周山墓園。”方旭一字一句地說。

陽一修看著他,默不作聲,好一會兒,他才移開了目光,走出了審訊室。

天色已經很晚了,他載著左岸開車回家時已經是淩晨兩點,幸好第二天是周日,局長特意讓他們放一天假,為了抓捕方旭,刑偵一隊的人這幾天累壞了。

一路上陽一修和左岸相對無言,各懷心事,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

第二天上午十點,一陣手機鈴聲把左岸從睡夢中吵醒,他撓了撓頭發,眼皮像是被膠水粘住了,怎麽也睜不開,算了,懶得睜開了,左岸翻了個身繼續睡。

結果這手機鈴聲一直不肯停,斷斷續續地在耳邊環繞,像是叫魂一般,左岸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掀開被子,像是僵屍一般坐直了身子,他撓了撓頭發,然後打了個哈欠,他半睜著眼,摩挲著床頭櫃上的手機。

打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的:羊,左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不過那抹笑意稍縱即逝,他揉了揉眼睛,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了陽一修懶散地聲音:“你怎麽才接電話啊?快出來,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左岸驀然睜大了眼睛,連忙往窗戶旁邊跑去,樓下的銀杏樹旁,陽一修正笑著衝他招手,左岸注意到自己慘不忍睹的睡顏,連忙別過頭。

電話裏陽一修咯咯地笑著:“還怕走光嗎?你那身材,脫光了我都不想看!哈哈哈!沒有一絲欲望!”

左岸漲紅了臉,憋住自己內心想要扒下陽一修衣服的欲望:“陽隊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陽一修還在笑:“今天是周末,為了慶祝方旭的案子結案,我們準備舉辦一個慶功會,我是來接你的,他們都等著呢。”

“我沒空,法證科那邊有點事兒,我今天要去加班。”左岸抿了抿嘴,說謊讓他臉色微微發燙。

“得了吧,法證那邊的科長是我老鐵,我一個電話過去,你就可以不去了,快下來,除非你想讓我爬你家窗戶。”

“……”左岸愣了愣,如果陽一修這麽說,他還真的有可能做的出來,左岸腦袋裏已經腦補出一會兒小區保安來帶走他,然後他哭著抱著自己大腿叫“娘子”這種丟人現眼的畫麵了,那實在太丟人了,左岸搖了搖頭。

左岸想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你等我十分鍾,我換件衣服。”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左岸晃了晃腦袋,把腦袋裏的睡蟲趕走,打開衣櫃,他挑了一件淡色長袖襯衫和一件淡綠色雙層風衣,一條卡其色休閑褲,一雙黑色皮鞋,洗漱完畢,穿好衣服過後,他拿著金框眼鏡,打開了門。

門口突然冒出的一張大臉?著實嚇了他一跳,左岸戴上眼鏡,小聲說了句:“要死啊,你幹嘛?”

陽一修笑嘻嘻地倚在門欄上,一隻手夾著快燃盡的香煙,一隻手摩挲著門欄,發出“次次”的響聲,“那些西裝顯得你高冷,你今天這身兒,挺好看的,看起來很隨和。”說完話,他將左岸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一番,然後視線落在他那件扣到底的襯衫上:“不過這顆扣子解開會比較好,哈哈!”陽一修嘴裏叼著煙,伸手解開了左岸的紐扣。

“……”左岸愣了愣,“你到底要幹嘛?”

“不是說了嗎?帶你去參加慶功會!”

“可我昨天沒聽你說啊!”

陽一修把煙頭撚滅,扔進垃圾桶:“我這個人隨性,常常想起一出是一出,走啦!”

……